玉樓終究是沒有對莫云舒的嘆息發表意見,很多話不能亂說,莫云舒提到的話題,屬于碰都不能碰的存在。
她莫云舒家里就有紫府真人,她自然可以說自己想說的。
王玉樓呢?靠周縛蛟?
別鬧了。
他跟著莫云舒入了龍虎臺,卻未曾想到在此遇到了位‘熟人’。
“連瀑兄?沒想到你也在這里。”
龍虎臺中有仙盟行走的行轅所在,丘連瀑出現在此也不奇怪。
聽到玉樓的招呼聲,走在前面的丘連瀑駐足回頭,道。
“玉樓?金山真人有法旨召我,實在不能多聊,不過,你怎么來龍虎臺了?”
從他的臉上,王玉樓看不出他這話是在彰顯背景、實力,還是只說明自己有事,不過玉樓就按前者算了。
“龍虎真人相召定是有要事安排,丘師兄不用管我,玉樓今天來此只為辦理入職,這位是莫家的云舒道友,和玉樓一樣,也就職到了風聞庭。”
王玉樓笑著拱了拱手,順帶介紹了一下莫云舒。
西海的勢力分布很有意思,西海龍虎真人金山居中統領,代表的是仙盟直屬的力量,丘連瀑這些仙盟行走某種意義上也算金山手下的人。
周縛蛟和李海闊對應的是紅燈照,祖師派了三千名紅燈照門下弟子入西海,還搞了兩位真人壓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西海虎背后的南城拓展司、附城一干職部、鎮妖寶樓、萬法源流樞,以及背后的西海善濟堂,則代表神光仙尊的勢力。
除此之外,還有八家紫府地頭蛇,這八位大修士也是仙盟中人,但根基在西海,莫云舒以及風聞庭的副掌印莫尋洲便是寒松真人門下。
對了,還有顧家茶樓這種情況特殊的中立勢力。
如果再算上多如牛毛的散修們,西海的局面就更復雜了。
三位仙盟的真人看似都是仙盟的人,但其實不是一伙,金山真人還和海闊真人因賣官鬻爵的事情有過爭執。
而神光仙尊搞南城拓展司,開拓南附城,又是在開著挖掘機挖仙盟的墻角。
可以說,西海大舞臺,疑似比紅燈照還精彩。
紅燈照給玉樓的感覺像是潭死水。
雖然看起來在流動,但如果看的更清楚些,會發現那些表面上的流動,全是因為紅燈照的大修士們蹲在死水池子邊扒拉,扒拉一下動一下。
而西海不同,從西海那繁華的附城,到騎著靈獸、坐騎招搖過市暗中比較的修士,再到風劍仙、莫云舒。
在西海這片遼闊的土地上,玉樓感受到了種他踏入修仙界十七年,從未感受過的氣息。
他說不上來是什么,但他確定,這種氣息和仙盟內部完全不同。
“你還認識仙盟行走?”
莫云舒看向玉樓的眼神不太對了。
那意思,頗有種‘噢我說你為什么不回答原來你和他們一樣’的味道。
“昨天.風劍仙.我.不算朋友,只能算認識。”
王玉樓簡單解釋了一番自己和丘連瀑的淵源,聽得莫云舒拳頭都握緊了。
但她終究不能說什么,善良的聰明人知道什么話不能說,明哲保身嘛,明哲明哲,說的就是這個。
松開下意識握緊了的拳頭,莫云舒只道。
“風劍仙在散修中名氣很大。”
知道王玉樓幫風劍仙脫險的事情后,王玉樓的這位風聞庭同僚,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
如果說,之前莫云舒把王玉樓當自己人,是認為王玉樓和她類似,都是高門子弟。
而現在,莫云舒把王玉樓當自己人,才是真的成為了她心中的那種自己人,而不是出身類似的自己人。
王玉樓想了想,問道。
“牧春澤呢?”
莫云舒不太明白王玉樓腦回路,不過,她還是以西海地頭蛇的角度給出了答案。
“牧前輩名氣更大,在西海十四個前哨站都留下過足跡,一步步從西海的尋常散修,修成了筑基,后來還入了縛蛟真人門下為弟子。
如今回了西海,便直接出任刑罰庭掌印,在散修眼中,風劍仙像是個傳奇,牧前輩則屬于可望不可即的榜樣。”
娶了大修士家的女兒,和拜師大修士,確實沒什么差異。
兩人一起領了風聞使相關的物什后,便在龍虎臺掌印使處為任命敕令加了印。
如此,玉樓便算正式成為了仙盟西海仙城風聞庭風聞使。
“云舒道友,以后同在風聞庭履職,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王氏在西海有家不錯的酒樓,不如同去?”
走出龍虎臺,玉樓發出了約飯邀請。
此飯,是吃給王佳慧看的。
“哈哈,走,只是你確實該找個坐騎了,玉樓。”
兩人一路腿著從風聞庭跑到龍虎臺,又腿著從龍虎臺走到仙城中的知味坊。
只能說,云舒道友會做人,充分照顧了王玉樓只有不中用小石龜的寒酸。
“坐騎,我其實有靈鶴,只是西海不讓用啊.”
該說不說,王玉樓在滴水洞倒賣靈鶴有一手的,他自己來西海也是帶著靈鶴過來的。
可西海這地方不玩靈鶴,修士們更喜歡那種直接在地上走的靈獸坐騎,如果還能幫修士們斗法,那就更好了。
“你不懂,西海深處的妖獸們很厲害,很多甚至是成群結隊的以家族和獸群的形式出現,如果你騎著靈鶴在西海深處飛,說不定就會被大妖逮到。
因而,我們西海本地的修士們往往只會選類似于白甲熊之類的靈獸,既能作為坐騎,也能作為斗法的幫手。”
原來靈獸除了爭面子還有這么個用途,玉樓頓時了然。
他想了想,問道。
“不知西海仙城哪家靈獸鋪子出售的靈獸最為不凡?”
反正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練氣巔峰,未來的筑基資糧有老周出,他手里的靈石不花白不花,買一只天賦好些,有機會沖大妖的靈獸,不僅可以供自己在西海用,未來或可放在王家山守護族地。
西海畢竟臨近妖族,這里的靈獸理當在價格上比梧南腹地低不少,如此,搞一只來也不算什么亂花靈石。
“鎮妖寶樓啊,神光仙尊開的,鎮妖寶樓名字是鎮妖,但其實什么都賣。
以前鎮妖寶樓開在西海仙城中的奉天街上,東西還不是太全,現在搬到了東附城內,端是變得什么都有的賣了。
里面的貨品售價比行價貴些,但你也知道,這種神光仙尊的產業,賣的貨不可能有什么坑買家的地方。
而且,鎮妖寶樓的大掌柜西海清風前輩是神光仙尊的弟子,有他在,沒人敢亂搞。”
玉樓點了點頭,指著街對面的一家酒樓,道。
“明白了,我改天便去逛逛,看,這知味坊也不坑買家,不過是因為它為我王氏的產業。”
“驢肉館?”
莫云舒有些愕然,她沒想到王玉樓帶自己來驢肉館。
“對,我們王氏是為莽象仙尊養驢的,莽象仙尊喜歡吃驢腸頭,我們養驢養得好,才能被仙尊收入門下,哈哈哈哈。”
反正莽象也不在,莫云舒顯然又不是那種喜歡亂說話的沙比,所以玉樓毫不在意的揶揄起了自己。
“照你這么說,我們莫家還是給仙盟種樹的呢,走,我今天也要嘗嘗這仙尊偏愛的驢腸頭。”
“為仙盟種樹你們家修木法?”
“對啊,寒松真人嘛,老祖修的就是水木法,我們家的人自然多修水木法。”
“那這么說,云舒道友和玉樓恐怕還真有些緣分,我們王氏修的是木法,我自己修的是水法,不知以后有沒有機會向云舒道友討教一二。”
“文討還是武討。”
“.文討,文討,云舒道友是西海殺出來的修士,武討玉樓也討不過啊。”
兩人笑談著入了知味坊,知味坊的跑堂伙計趕忙上前迎客。
“兩位第一次來?”
伙計大眼一掃,見是兩名氣度不凡的年輕練氣,而且修為都是后期,便笑盈盈的恭聲問道。
“聽說這里的驢腸頭不錯,來兩盤,其它的菜也都來一份。
二樓雅間還有位置吧,對了,最好的靈茶也來一壺。”
王玉樓一開口,便是大豪客的氣魄。
王家的知味坊往死里吃,頂天也就消費百來枚靈石而已,不差靈石
“兩位樓上請,驢肉和靈茶馬上就來。”
坐下后,莫云舒有些無奈的道。
“點那么多,你我兩人又怎么吃的完?”
從靈獸袋中薅出小石龜,玉樓惡狠狠的道。
“讓它吃!多吃點,好早日晉升。”
莫云舒瞅了瞅那巴掌大的小石龜,又瞅了瞅一臉嫌棄的王玉樓,沒繃住,笑道。
“哈哈哈,它就是長大了,你也騎不了啊,我在西海這么多年,還沒見過騎烏龜的,哈哈哈哈。”
西海修士三五萬,騎靈獸的占一半。
可莫云舒西海混了這么多年,也沒見過騎著烏龜上街的顯眼笨蛋。
“你不知道,它是神通大妖的子嗣,很有潛力,就是成長所需的時間太久了。
如今已經好幾歲了,還是雜妖境初階,有時候我就想,不如把它賣了,換個實力強些的培養。”
玉樓這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多少裝的想法。
修仙者在修行的過程中,會面臨相當復雜的決策過程,其中有一種,便是未來預期收益與當下立刻可以拿到手的收益之間的抉擇。
小石龜天賦優異,未來如果運氣好,可能也會和石祖一樣步入大妖之境。
但這個未來,會很長很長,快的話百年,慢的話起碼兩百年——這還是玉樓傾心培養下的速度,如果把它放在野生的環境中,靠它自己去成長,說不定還沒突破小妖境就嘎了。
這便是未來預期收益可能較大,但這個預期收益的時間太長。
所以,把天賦優秀但需要大量時間和資源培養的小石龜賣了,換一只可以立刻幫到自己的靈獸,其實不是個錯誤的選擇,無非是在未來和當下二選一而已。
王玉樓對自己的未來有信心,保底半拉紫府嘛,所以,他大可以先把小石龜的未來預期收益變現為當下的收益,就和當初大貨坊交給紅燈照,得來一堆賞賜類似。
虧了嗎?
不虧的。
全盯著未來,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萬一未來沒來,那不就全沒了嗎?
聽了玉樓的想法,莫云舒如有所思的沉吟片刻,便帶著幾分認真的出言提醒道。
“玉樓,這些年西海的各種靈物、功法、丹藥、法器乃至于靈獸、宅邸等等,價格都漲的厲害。
說起來,這和你上面的上面的那位莽象仙尊還有關系,總之,所有的東西都漲的厲害。
你現在買靈獸的話,如果買的靈獸是小妖境,未來等價格跌下去時,恐怕會虧一大筆。
我們家老祖曾經在族中說過,靈石是無限的,但一定時間內天地產出的靈石是有限的。
梧南之所以所有東西都暴漲,是因為紅燈照大量開放不同法門、秘傳,激發了修仙者們交易的活躍性,各個大小勢力將其長期儲藏下來的靈石投放到了修仙界的交易活動中。
等祖師的金丹成了,紅燈照也就不會在繼續隨意開放功勛堂,現在的暴漲,會迅速變為暴跌。
你如果想買靈獸,到那時候買也不遲。”
莫云舒和周映曦有些類似,都是那種一旦開口,你就會認真聽的女子。
不過,周映曦屬于聲音自帶魅惑效果,可能是修音道法門有成的表現,而莫云舒的語氣有種獨特的信念感。
但王玉樓沒太在意人家的話好不好聽,他迅速捕捉了真正的重點。
“寒松真人說,西海宅邸的價格會跌?”
今日他和景怡老祖分頭行動,他來辦就職和拉攏風劍仙,而景怡老祖則是為玉樓去考察宅子了。
可現在莫云舒忽然向王玉樓點明寒松真人的話王玉樓怎能不在意呢?
祖師搞恩情大派發,本質上是用長期資源短期變現,和王玉樓想要賣小石龜換只靈獸培養類似。
通過出售紅燈照的法門、秘傳、積累的底蘊,祖師大量的榨取著梧南的資源,因而,才推動了市面上的各種東西暴漲。
西海的宅院,也是其中之一。
“肯定會跌,南附城拓展司你知不知道,神光仙尊要搞南附城,那南附城建的會比如今東附城再加仙城還要大,那就是多少地。
什么東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錢,散修的命如此,西海的宅子也如此,哎。”
云舒道友是個把散修放心里的人,這可能和她的修行經歷有關。
“南城拓展司南附城不是不一定能建成么。
我從其他道友那里得來的消息是,南城拓展司聽起來像是個仙盟的職部,但其實不是,只是神光仙尊門下那濟善堂西海們搞出來的。
仙尊是很厲害,可西海終究是仙盟的西海吧?”
說到最后,王玉樓也不自信了。
在西海這片地上,仙盟太遠,神光仙尊太近,神光曾經開拓西海兩百年,他在此地的影響力,往再高了估計也不會過。
莫云舒看了看左右,身子往前稍稍傾斜了些,靠近了玉樓的方向,壓低著嗓門道。
“南城拓展司的西海龍虎,每次和其他修士提及南城拓展司,就會說‘此事乃師尊親口交辦,我西海龍虎就是拼了命,也要結結實實的辦好了,方可不負師尊活命培養的大恩’。
他那是說給誰聽得?總不可能是那位仙尊。
神光仙尊以前搞東附城,也是慢慢搞起來的。
如今仙尊又要搞南附城,仙盟有意見也不一定有用。”
西海龍虎,濟善堂二長老,南城拓展司的掌舵人,神光門下。
兩人離得很近,玉樓能從莫云舒身上聞道淡淡的馨香氣,這姑娘單論美貌完全不輸秦楚然,如此佳人在前,王玉樓倒沒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他只是想到,自己的宅子,或許不該急著搞。
西海諸事復雜,宅子、西海南附城建設,玉樓想到了帶王景怡去看宅子的顧啟朗顧世叔。
那顧啟朗也不知道是明知不說,還是單純因為不知而不說,
總之,這個人,不一定有那么可靠。
景怡老祖和他幾十年不見,人心如水,說不定現在顧啟朗內心已經又換了個樣子。
“王玉樓,你是打算在西海買宅子嗎?”
見王玉樓不說話,莫云舒眨了眨眼,她已經從玉樓剛剛的發問中品出了玉樓可能要買宅子的想法。
“對,我不日將和縛蛟真人家的映曦道友成婚,就在西海辦。
因為不是入贅,婚后總要有個住的地方,這兩天,我就在考慮在哪購置宅院的問題。”
聽到玉樓的話,莫云舒趕忙把身子縮了回去,她沒想到王玉樓竟然要娶周家的女兒,而且就是近日,剛剛她的行為就顯得有些孟浪了。
主要是,云舒道友屬于那種不在意細節的大氣性格,以往在西海和妖獸拼殺,更是不把自己當小女子,事事都要和男修們比高低。
性格上,她有種五湖四海的特點,只要能聊到一起,便可為摯友、坦誠相待。
王玉樓這個人雖然某些話題上不太愿意深聊,但其他時候還是很有水平的,起碼等于一百個袁五加起來的那種,屬于聰明但又沒有聰明的鋒芒,因而今日她才和玉樓聊的這般暢快。
“能娶到周家的女兒,還不是入贅,王玉樓,你這運道可以啊。”
莫云舒的關注重點顯然不太一般,她起身推開門,喊道。
“伙計,來靈酒。”
“喝酒干什么,我上午才喝了一圈,不用不用。”
王玉樓上午陪著風劍仙和西海虎在明月夜沒少喝靈酒,已經被流華瓊漿搞得有些暈乎了,七品的靈酒勁太大,他不愿再多喝。
想成大事者都知道,喝酒誤事,該戒酒時就要戒酒。
“哈哈哈,今日和你聊的舒坦,王玉樓,你和那些高門的子弟不太一樣,竟然還愿意聽我抱怨兩句。
你不知道,那些人很有意思,他們明明清楚怎么回事,但反而不愿意聽我說,就好像聽了后心里就會膈應似得。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掩耳盜鈴,不外如是。”
莫云舒有點性情中人的意思,玉樓搖了搖頭,道。
“云舒道友,我們在修仙界行走,總不可能事事都順心,事事都順心,那是大修士們的專屬。”
有些勸慰,但很淺。
一個修仙者很難說服另一位修仙者,莫云舒明顯不是什么傻姑娘,她心中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價值判斷邏輯。
無論是對仙盟、對散修的看法,還是對交友的看法,她都有主見的厲害,玉樓勸,也只是隱晦的勸她先提升修為成為大修士再說。
伙計拿來的靈酒,便乖巧的退了出去,見伙計離開,莫云舒又神神秘秘的道。
“玉樓,你恐怕不知道,西海有個散修組織,名為散修盟,專為散修們開設的,盟主就是附城執法隊的隊長章衡。”
附城,是神光仙尊建立的。
附城執法隊,是西海仙城中實際權力和影響力最大的執法力量,代表著神光仙尊,是仙尊在西海仙城的嫡脈。
附城執法隊隊長章衡,卻做了所謂散修盟的盟主。
咀嚼著這些信息,玉樓心中翻涌的厲害。
散修盟,散修盟,這名字有意思,很有意思。
滴水洞叫洞,妙峰山叫山,紅燈照叫照,天蛇宗又名天蛇谷,就是王玉樓拉起來的交流法會,也名為法會。
更別提庭臺宮院觀府閣館園。
那么多名字不叫,偏偏取名叫散修盟什么意思?
給云舒道友滿上,王玉樓又給自己倒滿,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舉杯,道。
“敬神光仙尊開拓西海,守護了梧南的安寧。”
“叮”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莫云舒發現王玉樓這個逼人還真有點意思。
說話總是不顯山不露水,錯誤的話絕對不說哪怕半句,偏偏還能和自己聊到一起。
這頓飯,兩人吃了足足一個時辰,不過真正動筷子的時候卻少的可憐。
主要是暢談西海和梧南的風貌,莫云舒講西海,王玉樓講梧南。
聊到一半時,倒是發生了件趣事。
因為兩人都不怎么動筷子,桌上的二十多盤菜,反而是小石龜吃的多。
它本天賦優良,靈食吃的多了,竟在席間突破到了雜妖境中階。
只是,莫云舒注意到小石龜突破后,身體竟然沒有變大哪怕一絲,有些驚訝。
“玉樓,你這小龜天賦果然非凡,未來恐怕會是精通術法的妖獸。”
還沒修行出頭的妖獸,大體上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靠天賦術法吃飯的,一種是靠強橫肉體吃飯的。
鐵鼉龍為什么那么特殊?
因為它們身有一絲龍性,肉體強橫的同時還有鼉龍水鞭和鼉龍水遁這類特殊的術法,屬于法體雙強。
而對于修士來說,靈獸豢養中,價值最高的就是天賦術法上厲害的靈獸,它們可以在修士們的斗法中起到極大的作用。
畢竟,肉體強橫的靈獸多了,莫云舒的白甲熊就是,而術法上厲害的妖獸卻極其稀有。
小石龜進階雜妖中階,卻完全不長個,說明,其剛剛的進階是內在的提升,對應的則是天賦術法上的變化。
如此的小石龜,當的上一句天賦不凡,哪怕莫云舒心中都有些羨慕。
提起小石龜的尾巴,玉樓提溜著它觀察了兩圈。
“那么多資糧沒白喂.說起來,今日云舒道友的提醒幫了玉樓的大忙,買宅院的事情確實不該急。”
莫云舒喝酒很上臉,明明兩人共飲一壺,她不過喝了七八杯,但已經上臉的厲害。
她微微一笑,紅紅的臉頰就像朵漂亮的月季搖曳。
“我在仙城中有座宅院,面積不大,也就十丈寬、十六丈深。
你馬上要娶周家女回家,不如先在那里安頓些年。
等未來南附城建的差不多了,再于南附城買塊地修宅院。”
真人門下的嫡脈就是豪氣,云舒道友大氣,但王玉樓不能沙比,他趕忙推辭。
“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自己租處院子即可,又不缺那點靈石。”
莫云舒卻是狡黠一笑,調侃道。
“好你個王玉樓,你還想白住。
不過我的意思也是這個,總歸你要租個宅院先用著,我那宅院與其租給別人,不如租給你。
如此,我租出去也放心,你住著也放心,價格上,我給你按市價打七折,如何?”
王玉樓意識到人家姑娘根本沒醉。
不過,他想的卻是,風劍仙對他不錯,是因為他救了風劍仙一波。
而莫云舒,只因聊到一起,便直接打七折租了座宅院給自己
當然,也有可能她從一開始說的什么‘寒松真人’的話,就是假的,她不知道從哪知道玉樓在買宅院,因而引導王玉樓租她的宅子,但這個可能性低的和袁五能成就金丹差不多,基本為零。
所以,玉樓思量一番后,終究還是選擇了婉拒。
“云舒道友,無功不受祿,您的宅院打七折租給玉樓,玉樓心中過意不去。
如果按市價租,那又太貴,所以,我還是自己再找找吧。”
莫云舒的臉色不太好看,她反問。
“你不把我當朋友?”
王玉樓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么說吧,西海虎那種豪爽屬于標標準準的假豪爽,看似大氣,最后還送玉樓了塊他的令符,但完全屬于錦上添花。
而莫云舒這姑娘,則是真豪邁,有點類似于風劍仙,她和風劍仙一樣,都是那種做事有底線、心中有信念的修者。
因而,她不是在犯傻,只是在踐行自己的原則。
“八折,如此我負擔的起,你也不虧太多。”
王玉樓直言道,他確實需要個大些的宅院,周映曦畢竟是大族出身,如果王玉樓找個‘散修在仙城的第一棟房’,那就太離譜了。
“就這么定了!”
兩人舉杯將最后一點靈酒飲盡,玉樓便叫來伙計結賬。
“客官,誠惠三百枚靈石,您如果付上品靈石的話,可以打九五折。”
那伙計一臉乖巧的遞過來一張單子,意思是讓玉樓看看,這三百枚靈石的價格不是白要的。
“三百?”莫云舒就要發話,王玉樓用眼神制止了她。
這價格有沒有問題,他作為王家人,再清楚不過。
王佳慧的膽子可比唐念秋肥太多了,老唐夜以繼日的研究賬本,只為在合理范圍內找出三五枚靈石的小賬。
王佳慧不一樣,直接翻了倍的收靈石,堪稱瘋狂!
“給,這是三百枚靈石,你收好。”
王玉樓付過靈石,便帶著莫云舒到了知味坊一樓的柜臺前,盯著柜臺后的伙計上賬。
那伙計被他看的不舒服了,問道。
“您是吃的不滿意嗎?還是對價格有疑問?”
這點小刁難,王玉樓完全不在意,他笑著答道。
“你收了靈石不是要上賬嘛,我就看一眼。”
見王玉樓和莫云舒喝的有些醉醺醺的,那伙計心中暗罵半瓶倒,臉上也帶上了些威脅的意思。
“我們知味坊是莽象仙尊的產業,你們喝醉了,不要自誤。”
莫云舒不是沙比,自然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上前一步,選擇主動亮明身份,替玉樓先試試這些人的底。
“我名莫云舒,寒松真人門下,三百枚靈石吃頓飯,鎮妖寶樓吃大妖靈肉也就這么貴。
你們王家的驢是吃金子長大的,還是吃銀子長大的,為什么定的這么貴?”
我有背景,我知道你們知味坊的背景,所以,收多了的靈石退給我,咱們就相安無事。
那伙計聽了莫云舒的話,頓時不慌了,趕忙笑著回道。
“這位道友,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嘛,我們掌柜也是寒松真人門下的,哈哈,來,這是一百八十枚靈石,給您。”
莫云舒看著那伙計手中的靈石,又看了看一旁笑盈盈的王玉樓,臉色從淡紅變為暈紅,竟在一瞬間羞紅了臉。
沒有理會那些靈石,云舒道友恨恨的瞪了玉樓一眼。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不是欺負人嗎?”
王玉樓笑著搖了搖頭,這才對那伙計和顏悅色的道。
“去吧,把你們掌柜的喊來,就說,莫云舒和王玉樓一起來了,一頓吃了三百枚靈石,吃的很滿意,想見見她。”
那伙計先是迷茫,而后臉色煞白,趕忙跪了下來,解釋道。
“我也是被逼的,這事和我無關,掌柜的說,不,王佳慧那個老妖婆說,如果我們不聽她的,她就換人,我們也沒辦法。”
“去叫人吧,按家法處置,有沒有關系,查一查就明白了。”
王玉樓平靜道,那伙計不敢耽誤,趕忙聯系王佳慧去了。
而王玉樓則是激發傳音符,召喚王榮川過來。
同時再讓莫云舒直接從仙城刑罰堂搖人。
“仙城刑罰堂的人我認識的不多,玉樓,我喊人過來不一定得力,要不我還是找家中的長輩過來吧,打著我莫家和莽象仙尊的名號行如此可笑之事,實在荒謬!”
大族的家法和仙盟的規矩,很難說哪個更具有權威性,在具體的表現形式上,修仙家族用家法處理自家人時,仙盟的規矩一般不管,這也屬于修仙界特殊秩序的一部分。
當初袁道深在河灣港殺崔延宗,也遵循的是這種規則,作為滴水洞的第一筑基,打殺一個不講規矩的滴水洞弟子,仙盟完全管不著。
“不用,我娶的周家女便是刑罰堂掌印的女兒。”玉樓道。
牧春澤,也是個西海地頭蛇,而且馬上將成為王玉樓的便宜岳丈。
想起牧春澤,王玉樓總忘不了第一次知道他往水里兌水時的震撼,這位,可不是一般人。
“春澤前輩?原來如此。”
莫云舒明白王玉樓在刑罰堂有人后,也就不顧忌了,直接在傳音符中說明,有人拿莽象仙尊和寒松真人的名號在仙城招搖。
寒松真人,西海本地的真人,地頭蛇,不,地頭龍。
莽象仙尊,紅燈照目前的領袖人物,攪動仙盟風云的大修士,馬上將會成為金丹的存在,屬于過江龍。
這種打著大修士名號亂搞的行為本就敏感,報案人又是寒松門下的莫云舒,再加上西海三真人中有兩位都是紅燈照的真人,其性質的嚴重程度可以輕松劃進最高級——仙盟為所有修士服務,優先服務大修士。
第一時間趕到知味坊的是仙城刑罰堂的人,帶隊的還是玉樓的老熟人。
只是吧,這個熟人,叫周映曦,還是帶著面紗,不以真容示人。
她疑似有點不該來。
周映曦帶人入了知味坊,見到王玉樓,便是微微一愣。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和王玉樓對視了片刻,眼中似乎藏著一層又一層的難明的意味,就像個沒有底的萬花筒,玉樓看不明白。
不過,周映曦只是多看了玉樓一瞬,便逃開了視線,看向玉樓身側那因酒量不佳而面帶紅暈的姑娘。
女的,挺漂亮,修為也不低,法衣疑似上品法衣,喝醉了,臉都是紅的。
桃花眼的視線又回到王玉樓身上。
藏著三層修為,拙劣的王玉樓啊,穿的還挺花枝招展(空山新雨),也喝醉了(一天兩場),臉也是紅的。
后天就要成婚了,可你現在罷了,我又有什么資格說你呢?
面紗后的表情有些僵硬,周映曦喘氣的動作都大了些。
最后,她輕咬嘴唇,頹然的垂下了眼,道。
“刑罰庭巡城使在此,何人發的傳音符?”
莫云舒這姑娘仗義,直接上前半步,身子立在了王玉樓側前,開口解釋起了情況。
“道友,小女莫云舒,于風聞庭任風聞使,這位是王玉樓,出身紅燈照,縛蛟真人門下,和我一樣任風聞使。
這知味坊明明是玉樓道友家的產業,但一邊打著莽象仙尊的名號欺負顧客,一邊打著我家老祖的名號做靠山。
我見情況不對,便發了傳音符。”
莫云舒把情況解釋的明明白白,可周映曦沒有回答,只是回味她主動護住玉樓的姿態。
他們,是什么關系?
王玉樓見周映曦不說話,心中了然,主動上前解釋道。
“映曦道友,此地的掌柜名為王佳慧,算是我的長輩,其道侶為寒松真人門下弟子之后輩。
這件事,我的想法是,把她和她的道侶分開審。
西海太遠了,我們王氏有時候也力有未逮,不知此事算不算刑罰庭能管的范疇?”
這下,輪到莫云舒疑惑了。
映曦道友?
他們認識?
牧春澤上任刑罰庭掌印,王玉樓娶的是牧春澤的女兒,而此女進來后就先看王玉樓
原來如此
不對!
那我豈不是成了被捉奸的小騷蹄子!?!
想到這里,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莫云舒便是一個閃身,直接和王玉樓拉開了一丈遠。
她看向周映曦,嘴上卻抱怨起了王玉樓。
“玉樓道友今天忽然說要請我吃飯,結果鬧出這些事,哎,我心中慚愧啊。
你放心,無論刑罰庭管不管,此事涉及老祖的聲譽,我定會查個清清楚楚,以全你我的同僚之誼。”
不相干,毫不相干,我莫云舒不屑于做小三。
云舒道友是這樣的,這姑娘相當有原則,做人的水準也不知道比什么袁道深、王玉樓之流高了多少層。
“玉樓,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嬸娘我好準備”
王佳慧慌慌張張的從外面進了知味坊,可見里面密密麻麻的站了七八個戴著刑罰庭腰牌的仙盟弟子,頓時腿都軟了,醞釀一路的轉圜之話也說不出口了。
其實,說不說已經沒了區別。
王玉樓帶著莫云舒過來,就不打算給她多少可趁之機。
云舒道友可不是尋常人,這姑娘有原則的很。
“帶走!”
周映曦終于開口,她的命令一出,那些刑罰堂的幫閑們便搶著上前,把王佳慧捆了起來。
這位可是縛蛟真人家的嫡脈,同時也是牧掌印的女兒,她的話,就是縛蛟真人的話,就是牧掌印的話。
如此,周映曦那話還是話嗎?
不,那是‘忠誠大競賽’的發令槍!
“你們去她家中,把她那丈夫也一并押回刑罰庭監牢,看看他們都打著祖師和寒松真人的名號,做了哪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刑罰庭的幫閑們離開了,周映曦則是看向王玉樓,問道。
“你我的婚事將近,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