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虛境使徒里,最容易辨別身形的便是小碗。因此我瞬間就認了出來,出現在我視野里的小巧玲瓏的身影,正是小碗本人。
我第一時間就走上前去,快步來到了她的身前。而她貌似是先被小小地驚嚇了下,接著見到是我,便很快放松下來,用可愛而又禮貌的聲音喊了一聲:“好久不見,三號先生。”
“好久不見,二號。”我說,“雖然在我這里看來,只是過去了三個多星期左右而已。”
“三個多星期……我感覺自己這里像是經歷了至少三個多月呢。”小碗說。
她表達的應該不是很長時間沒有和我見面就像是經過三個多月那么久一樣。在時間流速混亂的末日時代,很容易出現彼此經歷時間不一致的情況。
過去她在瀕臨業魔化的時候,還好運氣不差,沒有跑到時間流速過快的地方,否則恐怕堅持不到我為她找回小碗這個名字。還是說,這種幸運也是她的正位法天象地所帶來的呢?
小碗好像正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我,看了一小會兒,她試探地說:“三號先生,你給我的感覺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貌似變得比以前更加厲害了。難不成……”
“沒錯,我現在已經是大無常了。”我直接說了出來,“命濁也已經被我打敗,朋友也救了回來。上次請你幫忙參謀的那些問題,我基本上全部解決了。”
見到我沒有避開宣明和七號的耳朵,小碗先是一怔,旋即發出了仿佛發自肺腑的喜悅聲音:“真的嗎?太好了,三號先生!”
原本那些事情已經被我完全消化,可現在看到她為我這么開心,我也不由得感覺開心。不過我可不是專程為了向她報告這件事情而來的。
我對著她伸出了手。
或許是因為她那邊的時間真的過去太久了,起先她看到我的動作還有點疑惑,接著才反應過來,抬起自己的兩只手來,乖巧地搭住了我伸出去的手。
然后,通過念話能力,她的聲音在我的心里響了起來。
“三號先生,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在私底下告訴給我嗎?”
她一邊詢問,一邊隱蔽地用余光瞥視遠處的宣明和七號。宣明似乎對于我們的活動頗感興趣,以捉摸不透的目光看著我們。
雖然上次我已經把自己的真名告訴給小碗了,但她好像還是比較習慣于稱呼我為“三號先生”。
其實我也比較喜歡這個特殊的稱呼,有一種非日常感。
“是的。我應該找到了你在現代世界的身份。”我說。
“現代世界的身份……你是指上次提到的,我可能并不是末日時代的原住民,而是從三號先生所處的時代穿越到末日時代的……失魂癥患者嗎?”小碗似乎有些難以消化地說,“……你找到了我在那個時代沉睡的身體?”
“不,并不是那樣。”我說,“小碗,你是否還記得‘祝拾’這個名字?”
“我記得。是三號先生找的另外一個‘戀愛軍師’吧。”小碗立刻有了反應。
不過她的記憶重點很奇怪,還非常嚴肅地說:“三號先生,你可千萬不能和麻早姐姐之外的女孩子在一起啊!
“那種一邊說著會幫你參謀戀愛問題,一邊偷偷摸摸靠近你的女孩子最是狡猾。她會裝作無害模樣來到你的近處,以聆聽者的姿態陪伴你,博取你的好感,在你心里悄然間占據位置。一開始嘴上說著要幫你出謀劃策,之后會漸漸地建議你找她練習表白,后期甚至會很隨便地歡迎你找她練習接吻和其他羞羞的事情……當你想要抽身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我感覺三號先生你可能對于這方面的事情很遲鈍,說不定很容易就會中招……順便一問,那個叫祝拾的人現在和你發展到哪一步了?
“聆聽者階段?還是表白演習階段?總不可能已經在接吻……”
我誠實回答:“我已經和祝拾訂下婚約,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了。”
小碗似乎瞪大了雙眼,甚至不由自主地發出來聲音:“什么——!!”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么大聲。這聲音一響起來,就連七號都被驚動,條件反射地朝著這里看了過來。
小碗連忙閉上嘴巴,在念話里面慌里慌張地追問:“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三號先生不是喜歡麻早姐姐的嗎!為什么會和那個祝拾訂下婚約?難不成是三號先生被錄下了什么把柄在那個叫祝拾的狐貍精的手里——”
“不是那樣的。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重點不是祝拾和我的婚約。”我說,“還記得我們一開始聊的是什么話題嗎?重點在于,祝拾就是你。”
聞言,小碗頓時宕機了。
過了幾秒鐘,這個大約十歲的幼女才重新在念話里有了聲音:“……狐貍精是我自己?”
在我遇到的人里面最適合“狐貍精”這個詞語的不如說是銀月和長安吧,他們是真的有妖狐之血。
“你先聽我解釋,祝拾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說。
“……好的,我先聽三號先生解釋。”小碗呆呆地點頭,“……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自己推斷“祝拾就是小碗”這一結論的依據,以及祝拾成為我未婚妻的來龍去脈都告訴給了小碗。
同時,我也把祝拾沒有戀愛感情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而慢慢地,小碗似乎也消化了剛才那些驚人的信息,重新找回了自己平時的冷靜和理智。
“三號先生……你這個應該是所謂的‘腳踏兩條船’吧?”她似乎露出了無語的眼神,“雖然麻早姐姐因為腦袋缺根筋,再加上覺得第三者就是我,所以樂于接受這種事情;而那個叫祝拾的狐……的女生也由于自己的特殊情況,可以接受這種荒唐的展開……但是三號先生你并沒有那些特殊情況吧?”
“我覺得只要麻早開心就可以了。而且祝拾也解決了自己的婚姻問題,我的緣法錨定也得到了鞏固,同時我們三人誰都沒有從中感到不開心,這有什么問題嗎?”我問。
“差點忘記了,三號先生你可是一開始打算監禁麻早姐姐這個歲數的小女孩的變態啊……”小碗單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腦袋,“我居然會不小心誤以為三號先生其實是具有常識和倫理觀念的人……”
她現在這個反應,讓我感覺她就像是祝拾一樣,很有親切感。
“比起這個,你現在覺得如何?”我說,“在重新得到祝拾這個名字之后,你是否有想起來自己作為祝拾的記憶?”
小碗依言,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事上。她似乎是在對自己的意識進行核查。
片刻后,她搖了搖頭:“不……祝拾這個名字確實讓我感覺很熟悉,就像是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知道這個名字一樣……但是我并沒有覺得自己就是祝拾,更加沒有過去的記憶浮現出來。”
這個答復倒不算是超出我的預期。
過去我把小碗這個名字交還給她的時候,她的反應就像是被神秘的咒語操縱心神一樣陷入了忘我的恍惚。要是把她真正的名字帶給她,她說不定會有更加劇烈的反應。而她在聽見祝拾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應卻很平淡。
估計是因為“祝拾”對她來說并不是真正認同的名字吧。我還是必須要把撒手锏拿出來。
“那么……‘祝久幸’呢?”我凝視著她的雙眼,“你真正的名字,并不是‘祝拾’。那僅僅是你身為祝家十代傳人而被賦予的稱謂。
“祝久幸——這才是你原原本本的姓名。”
聞言,小碗頓時如遭雷擊,愣怔在了原地。
“我是……祝久幸?”她失神地說。
然后,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看來這次總算是給她輸入了正確的“密碼”,她現在的反應就像是上次重新獲得小碗這個名字一樣。我也算是放松了下來,感覺自己又解決了一個長期問題。
不過,之后我就必須再面對新的謎題了。為什么祝拾會在末日時代變成小碗,而小碗到底是祝拾本體、還是祝拾的夢之化身,如果是后者,又是否應該讓她回歸祝拾本體……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我的腦海里面此起彼伏地出現,暫時摸索不出來解法。
而就在這時,小碗突然打破了沉默。
她說出來的話語,就像是投入水池的巨石,令泥沙升騰翻滾,把原本一望即可見底的水池變得錯綜復雜。
“我……不是祝久幸。”小碗說。
“……什么?”我慢了半拍才聽清楚。
“祝久幸這個名字,讓我感覺非常熟悉,比起祝拾這個名字還要熟悉……”小碗語氣復雜地說,“但是……我不是祝久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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