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不是祝久幸……不是祝拾?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進程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運行下去。
“小碗不是祝拾”的可能性我并不是一次都沒有考慮過,祝拾也有當面對我提及過這種可能性。然而當這個可能性化為現實出現在我面前之際,我卻是像是一頭栽入了毫無頭緒的湖水之中。因為我之前的思考基本上都是以小碗就是祝拾為堅固前提運行的。小碗不是祝拾的話——那還能是誰?
慢慢地,我想到了一個人選。
在如今的祝家,只有一個人陷入了失魂癥,那就是祝玖。假設失魂癥患者靈魂穿越到了末日時代,那么祝玖的靈魂也應該身處于末日時代。有沒有可能,小碗就是靈魂穿越到末日時代的祝玖,她經歷了一系列神秘變故,最后縮水成了十歲的幼女,并且失去了自己作為成人的記憶?
不過這個推理存在著明顯的破綻。第一,幼年的祝玖非但沒有正位法天象地,作為獵魔人的天賦也從未得到過祝老先生的高評價;第二,小碗提起“母親把自己遺棄的玩偶保存到白色箱子里”這段模糊不清的記憶時,很明顯是以女兒視角敘述的。如果小碗是祝玖,應該會說“把女兒遺棄的玩偶保存到白色箱子里”才對。
光是干想也沒用,我就死馬當成活馬醫,試著詢問:“那么,你是否記得祝玖這個名字?她是祝拾的母親……如果我說你其實是祝玖,你是否會有感覺?”
“祝玖?……”
小碗似乎也在絞盡腦汁,片刻后說:“這個名字……我也感覺很熟悉,但是,我應該也不是這個叫作祝玖的人。”
她甚至不是祝玖……那么她會是誰?
莫非是祝拾的女兒?我再次想起來了以前有過的推測。
這個可能性并非為零。如果小碗是祝拾的女兒,對于祝拾和祝玖的名字有印象就很合理。唯一可疑的地方是,為什么小碗會有祝拾小時候的記憶。要是說小碗也在很久以前經歷過與幼年祝拾相同的事件,未免過于牽強了。
只不過在怪異世界,獵魔人傳承到父母輩的記憶并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以長安為例,即使他并沒有被生前的銀月選為自己的應身,具有魔物血脈的他也天生具有“傳承知識”;獵魔人說不定也能夠以神秘學手段實現相同的效果,讓后代繼承到父母輩的人生經驗。雖說我不知道讓女兒記得自己小時候遺棄布娃娃的經歷到底有什么必要就是了。
而以祝家給后代傳人取名的風格,祝拾的女兒應該是叫……
“‘祝拾壹’……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我試著詢問。
這一次,小碗很快就搖頭了:“毫無印象。”
看來她也不是祝拾壹……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明白了。
“這個‘祝拾壹’又是怎么回事?”小碗敏感地提問,“從三號先生剛才詢問的方法來看……難不成你和那個叫祝拾的女生就連孩子的名字都提前決定好了?”
為防止出現不必要的誤會,我向小碗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及其相關信息。
聽完之后,她略微放松,接著很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后說:“……客觀地說,我是‘祝拾的女兒’這個可能性依舊是存在的。
“雖然我肯定不叫祝拾壹,但是根據你的說法,祝玖曾經懷著希望女兒遠離戰斗的愿望,為其起了‘祝久幸’這個并非祝家傳人風格的名字;那么祝拾也有可能會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遠離生死危險,為其取了‘祝拾壹’以外的名字。
“再者,祝拾的女兒甚至未必就是姓祝的。三號先生你可是人神……用你們那邊的說法,就是大無常。你與祝拾結婚以后,肯定不是你入贅祝家,生下來的女兒按照傳統,自然也是隨你的姓。因此我的真名可能不是叫‘祝某某’,而是叫‘莊某某’。”
“言之有理。不過……你就這么接受自己可能是我女兒的可能性了?”我問。
“其實我現在腦子還是木木的,但是這不妨礙我繼續推理。”小碗貌似很冷靜地說。
“可就算你是祝拾的女兒,似乎也不代表你是祝拾和我的女兒吧。”我說,“如果麻早沒有穿越到我這個時代,我就不會認識到祝拾身為獵魔人的一面,她也不會意識到我是超能力者。按照這個發展,當然也不會出現她和我結下婚姻,然后生下你的事件了。”
“但是如果麻早姐姐穿越到三號先生的時代,對于過去和未來而言是必定會發生的命運事件,而我所處的末日時代則是建立在‘你和麻早姐姐相遇’為前提的時間線上呢?”小碗問,“你和祝拾的相遇和婚約,應該已經改變了祝拾原本的未來,而身處于未來的我卻沒有消失……這不正是我就是祝拾與你之間的女兒的佐證嗎?前提是我真的是祝拾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么有一個很簡單的確認方式。”我說,“小碗,既然你對于可能是自己母親的祝拾,和可能是外婆的祝玖都有印象,那么……你對于‘莊成’這個名字是否也有特殊的印象?”
“沒有。”小碗搖頭。
“那么……”
我還沒有繼續說下去,小碗就以怪怪的語氣說:“但是……這反而更加讓我感覺你可能就是我的父親了……”
“這是為何?”我疑惑。
小碗看了我幾秒鐘,然后繼續以怪怪的語氣說:“按照三號先生以前跟我說的內容……祝拾的父親是叫應凌云,他是你前段時間的主要對手。
“而那個叫應凌云的人則有一個名為銀月的心愛之人,因為他滿腦子都是銀月,所以就冷落了身為自己正妻的祝玖,常年都不在家里,以至于身為親生女兒的祝拾,從小到大都對于應凌云沒什么深刻印象。”
“嗯……是這樣沒錯?”我有了不祥的預感。
“或許這么說會冒犯到三號先生,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花更多時間去陪伴麻早姐姐,而不是那個叫祝拾的女生……”小碗似乎也有些繃不住語氣了,“但是……三號先生你與那位應凌云其實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把我之前那段描述里面的‘應凌云’、‘銀月’、‘祝玖’,分別替換成‘三號先生’、‘麻早姐姐’、‘祝拾’,好像也沒有什么違和感吧?”
雖然在虛境里面不會流汗,但是我感覺自己的頭上好像被這個小女孩質問得連冷汗都流淌了下來。
“實際上……我雖然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應該有個媽媽,但是對于爸爸沒什么印象。由此可見,我很久以前與爸爸之間的關系應該沒有那么深刻。”小碗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我的爸爸是三號先生這樣腳踏兩條船的人,那么我確實不會想要和他關系要好,失去記憶以后多半也不會對他的名字產生反應。”
我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精神沖擊,以至于不由自主地說:“那么……你到底是希望我多多陪伴你的麻早姐姐好,還是專心和你的媽媽祝拾在一起比較好?”
“——啊?”小碗頓時也亂了陣腳,“我、我當然是希望自己如果有爸爸,那他最好還是專心和媽媽在一起比較好!
“但是,我希望三號先生能夠和麻早姐姐親親熱熱……但是那樣的話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出軌……但是三號先生和麻早姐姐在一起就是我的愿望……”
冰雪聰明的她似乎也被這個混沌的關系燒了腦袋,驚慌失措念念有詞,我仿佛可以看到她的頭上冒出了蒸汽。
難不成小碗真的是我的女兒?我在心里反反復復地推敲著,同時感受到了陸禪的正確性,自己與祝拾之間的婚姻確實可能有著一些未經考慮的部分。
就比如說我與祝拾之間如果真的有了子女,而子女看到我這個父親不與母親密切生活,而是成天和其他女性親熱,顯然會造成很多不良影響。即使我自己不在乎這種問題,祝拾想必也會相當頭疼。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真的有了個滿腦子都是煽動我出軌的女兒,那樣好像也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收場。
“總、總之……先把我的真實身份,以及三號先生腳踏兩條船這兩件事情都放到一邊。現在線索太少了,討論不出所以然。還是先講講另外一個問題吧。”小碗似乎有點想要逃避這個過于糜爛的問題。
我承認她的道理,同時也想要從泥潭里面暫且抽身,便順水推舟地說:“好的。你有什么問題?”
小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重新調整身心狀態,然后說:“三號先生,你之前說自己在現實世界成為了大無常……這是使用了神印碎片的結果嗎?”
“不。我是按照你提出的方案,通過與強敵戰斗成為的大無常。雖然對手不是一開始計劃的銀月,而是另外一個人。”我說,“為什么你會那么問?”
“因為現在的你正處于很危險的狀態。”小碗嚴肅地說,“你與虛境之間的聯系變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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