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禪遞過來的紙張上面畫了一個圖騰標志,是用簡化風格畫的一團火焰。仔細辨別之下,既像是熊熊燃燒的火堆,又像是五指朝上的手掌。估計是因為我以前經常將火焰變成手掌形狀去抓人,所以便被提取出來了這么個符號。
我在符號設計方面肚子里沒有墨水,又說不出來自己到底要追求何種結果,便欣然接受了這個方案。
陸禪點點頭,把紙張收了起來,又問起來另外一件事情:“我聽祝老先生說你用‘爐渣’成功做出了新武器?”
我承認,然后把爐渣直劍召喚出來。陸禪看了一眼,接著說:“神明主要使用的武器,也會成為信徒心中重要的符號,就比如說我國神話傳說里的盤古斧、軒轅劍,又比如北歐神話里奧丁的岡格尼爾等等。你有沒有給自己的武器取過名字?這樣方便我們后續做宣傳。”
名字倒是還沒有起過。雖然現在是叫爐渣直劍,但這只是因為我暫且將其做成了無常劍的形態而已。“爐渣”本身是可以千變萬化的,興致來了的話也可以變成長槍或者大斧,亦或是巨錘也可以。
我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說了出來,陸禪在聽過之后說:“我建議你以后還是把爐渣武器固定在‘劍’這一種形態比較好,反正根據你的具體用法,在戰斗的時候你也只是將其當成輸出火焰的‘法杖’來使用,本身形態無所謂。至于理由我等下再跟你說,先決定一下命名吧。
“首先‘爐渣直劍’這種隨便到不行的名字肯定不能用。我一直覺得你是會在命名方面非常講究的類型,怎么輪到自己的時候就總是講不出來幾個‘炫酷’的招式和武器的名稱呢?說到底‘爐渣’這個命名就不太行……
“嗯……出于對你本人的尊重,還是先將這兩個字保留吧。畢竟‘爐渣’這兩個字也算是名副其實,而且也有著‘把敵人的靈魂煉化而成的殘渣’意思,可以彰顯出你身為羅山大無常的殺戮威嚴。然后既然你在外形上有意模仿了無常劍的形制,就可以再加入‘無常’這兩個字,凸顯出你身為羅山大無常的要素。
“因此這把劍,就暫且叫作‘爐渣無常神劍’。之后一段時間要是還有其他想法可以再改,畢竟也不是立馬就要在信徒群體內部投入宣傳。你看如何?”
“我覺得很好,就用這個名字吧。”我信服地說,“那么,為什么要有意把爐渣武器的形態固定為劍形態呢?”
“首先,這是為了方便你的信徒今后模仿你,從你的事跡里面獲取力量。再者……我先做個確認,你可以把自己的‘爐渣’分給別人嗎?不用太多,只要一點點就可以。”陸禪說,“羅山無常的身份象征,就是配備給每一個無常的‘無常劍’。就連外道無常,也有著‘外道無常劍’,這一點你應該非常熟悉。
“而作為你的信徒,也可以擁有一把‘爐渣無常劍’。當然,并不是每一個信徒都要給,可以只給做出過重要貢獻的信徒,作為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信徒組織的運營管理方面,根據信徒身份地位不同做出的差異化是非常重要的。‘爐渣’雖然有著無法加工的性質,但那是對你以外的人來說,你應該是可以做出來‘爐渣無常劍’的吧?由你親手煉成的武器,毫無疑問可以代表來自于你本人的嘉獎和重視。”
這個陸禪還真是講得頭頭是道。而既然都選擇了相信他,那么我自然不會對于他的安排產生懷疑。
只不過我還有一個想要提醒的地方。
“先說好,‘爐渣無常劍’我是可以做,但最多只是用爐渣材質做出來一個長得和無常劍一模一樣的模型而已,無法為其添加與無常劍相同的功能……或者說,我什么功能都添加不上去。”我說。
“不要緊,具體功能只是錦上添花罷了。就好像宗教儀式的用具不需要講究實用性,重要的是其象征意義。”陸禪胸有成竹地說,“而且這個‘爐渣無常劍’可絕對不會僅僅是個花架子,以后肯定會出現能夠通過信仰之力召喚出你的火焰力量的信徒。事實上,最近其實也算是已經出現了一個。
“而既然有‘爐渣’,又有你的火焰,這樣的信徒估計也可以像是你一樣把火焰封存壓縮到‘爐渣無常劍’之中,做到與你的‘爐渣無常神劍’相同的事情。
“再加上,既然前者與后者在外形上如出一轍,又在材料上完全一致,并且還是你親自煉成和授予的武器,那么通過前者模仿你使用后者戰斗的事跡,也勢必可以更多地召喚到你的力量。”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建議我最好固定武器形態的理由?”我恍然大悟。
我的“爐渣”數量非常非常多。哪怕是以實戰標準把爐渣武器分裂出去供給信徒使用,對于我的爐渣直劍——或者說是“爐渣無常神劍”的損耗也很難到達萬分之一。站在大無常的層面上,“拔一毛而利天下”絕非單純的想象,而是舉手之勞。陸禪的申請我全部可以滿足。
“你剛才說‘最近也算是出現了一個’可以使用我的火焰力量的信徒……那是誰?”
用純粹的信仰達成這一點,與像是“傳道者”一樣用符文達成這一點,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我十分好奇到底是誰對我的信仰強烈到了那種地步,同時也有些難以言喻的緊張。被素未謀面的人崇拜到這種地步,哪怕是我也有些心理壓力。
聽說很久以前的長安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是那樣看待我的,不過他在剛剛和我認識的時候完全沒有提及過那種事情。
另外,陸禪口中的“也算是”也讓我有點在意。
陸禪浮現出了有些詭異的表情。
十分鐘之后,那個“莊成信徒”被陸禪用手機發送消息喊了過來。我在看到那個人之后頓時驚了。
只見來者竟是一個穿著白色古風袍服,頭發雪白,年紀大約十四歲的美少年。
“冬車?”我喊出了他的名字。
冬車先是警惕地看了陸禪一眼,然后對著我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臉:“是我!好久不見,莊成前輩!”
“如果是我誤會了,我先說聲抱歉……你居然是我的信徒嗎?”我意外地問。
“是啊。”
冬車用力點頭,然后舉起了自己的手,眼睛對著掌心就是一瞪。
一團熟悉的火焰從他的掌心處燃燒了起來,散發出來的正是非常近似于我的法力波動。毫無疑問,他居然靠著信仰之力,真的把屬于我的力量從冥冥之中呼喚了出來。
卦天師的親傳弟子居然真的變成了我的信徒……
這種事情卦天師他知道嗎?在冒出這般念頭的同時,我試著深入詢問冬車成為信徒的緣由,而他則非常直爽地說了出來。
現在的我其實多少明白冬車為什么會離開卦天師的身邊。
雖然卦天師的初心是為了人類文明著想,與其說是超凡主義者,不如說是變相的治世主義者,但是他的思想過于抽離人性。
他所擁有的是長生者的視角,為了遙遠未來文明的福祉,可以允許當下文明被超凡主義的世界觀所蹂躪,讓億萬普通群眾在數個世紀里都生生煎熬在地獄之中,而好處則只是一句“這樣可以降低人類在進入星際文明時代以后重蹈覆轍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這種做法是否真的合理,不過至少對于冬車這種心地善良的青春少年來說,那實在是過于冷血無情。
過去如果卦天師站在治世主義陣營那邊,與超凡主義陣營大無常的數量對比就會變成三對三,并且由于轉輪王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不存在,實際上就會變成三對二。而卦天師在現實中的選擇,反而讓數量對比反轉了過來。這種反差讓冬車難以接受。
正因為如此,當我毫不猶豫地殺死了神槍、殺死了這個作惡多端的超凡主義大成位階無常之后,冬車才會在扶風基地那里對我那么熱情。在他看來既然我都與超凡主義敵對,還出現在了扶風基地那里,那就肯定是治世主義冉冉升起的“斬妖除魔”的新星,是他在自己的理想中應當成為的形象。
而當我超額踐行了自己曾經在他面前做過的宣言,在極短的時間內飛升大無常,又橫空出世打敗了命濁,并且公開成為了為治世主義站臺的大無常之后,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似乎就多出了神圣的光輝。
嚴格地說,冬車對于我的感情仍然不是對于神明的崇拜,更多的是對于偶像的崇拜。
不過陸禪以前也有對我說過,偶像崇拜在性質上本身就具備近似于宗教信仰的屬性,從中出現信仰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雖然我確實是打敗了命濁沒錯,但是你與命濁之間也沒有特別的仇怨吧……這至于嗎?”我其實還是有些迷惑。
“非常至于。”冬車很認真地說,“莊成前輩,或許你對于超凡主義做過的惡還沒有很深入的了解……命濁及其部下們的邪惡,遠比你想象中更加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