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建文帝心思已定,但他卻不會真的大喇喇直接將籍天蕊交給他的東西用在自己身上。
建文帝并不信任籍天蕊。籍天蕊也從沒有拿出過能夠取信他的東西。若說她真的想要效忠建文帝,建文帝自己都不會相信。
物是人非,連當年太祖親自組建的孝陵衛,都要被逼上絕路之后才敢跟隨他起事,更不用說籍天蕊這無血無淚的妖女了。
所以,建文帝吞下蠱蟲的動作其實是假的。
蠱蟲入口的第一時間,他就用真氣包裹住了蠱蟲,同時暗中觀察著籍天蕊,看她有沒有異動。
方寸之間,一連串爆鳴響起。
李淼和籍天蕊與皇帝纏斗在一處。
本來就各自傷了一條手臂,此時皇帝驚怒之下全力出手,兩人立刻便顯出頹勢,卻是拼死纏住皇帝,不讓他朝建文帝靠近。
好像他們是真的將翻盤的希望,盡數放在了建文帝身上一般。
建文帝還是沒有放心,但眼看著皇帝即將沖出兩人的阻攔,再有個兩三招的功夫就會殺到他的面前。
他已經沒有時間猶豫。
建文帝深深地看了籍天蕊一眼,將蠱蟲接續在了自己的足陽明胃經之上。
一瞬間,異變陡生。
一股細微的異種真氣,從蠱蟲的口器之中吐出,進入了建文帝的經脈之中。
建文帝留在足陽明胃經之中的真氣,在接觸到這股異種真氣的瞬間,便劇烈的沸騰起來。
而后,轟然炸開!
轟——
他留在經脈之中的真氣,在接觸到這股異種真氣一瞬間便被同化,順著足陽明胃經游走至心脈,隨之擴散至全身。.
第一時間,建文帝暗道不好,只以為自己終究還是中了籍天蕊的盤算。
但在下一刻,建文帝便沒了這心思。
因為隨著這異種真氣與他的真氣水乳交融,他的身體“蘇醒”了過來。
修成“介子”是種什么體驗?
在修成介子之前,真氣與勁力、招式與內功便如一個杯子中的水和油,涇渭分明。為了不走火入魔,為了將招式使出來,必須將這杯子穩穩的端平,不讓這水和油摻和起來,也不能讓其灑出一滴。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越界。
但修成介子之后,真氣、勁力、招式、內功霎時間水乳交融,再無隔閡。
建文帝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一個負重前行的老人,終于卸去了重擔、挺直了腰背。真氣和勁力如臂使指,再無半點遲滯。
而與此同時,性命相合,“須彌”、“金剛”和“寂照”,也隨之強上了一分。
四路合一。
皇帝一掌掃出,逼退李淼和籍天蕊,卻再也不看二人一眼,目光牢牢的鎖在建文帝的身上,面色陰沉的仿佛要滴下水來。
他最大的依仗,被打破了。
建文帝,跨上了與他齊平的境界。
雖然建文帝剛剛突破、境界不穩,也沒有自創武學。但他可不是跟皇帝一般的“幻境高手”。
當年成祖靖難,他可是親身下場,將成祖手下的天人殺了個血流成河,把陰瑞華嚇破了膽,一百余年都沒緩過來。根本不缺生死搏殺的經驗。
一方境界有缺,一方心境有缺。
還有李淼和籍天蕊在一旁虎視眈眈。
局勢已經朝著建文帝這邊傾斜。
李淼和籍天蕊見建文帝終于突破了境界,也不再糾纏,抽身疾退,退出了戰圈。
建文帝掃了二人一眼,便將視線轉回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也將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從兩人身上移開,只死死的盯住了建文帝。
“建文君,你還真的敢用此人的手段。”
皇帝緩緩說道。
“生死當前,若如你一般瞻前顧后,才是徒惹人發笑。”
建文帝說道。
他已經不再是那副干尸模樣,說話也不再沙啞凝滯,恢復了百余年前,那年輕而冷漠的聲音。
“你輸了。‘他’也輸了。”
“他的子嗣,連撐到朕死的那一天,都做不到。”
皇帝的面色愈發陰沉。
他的腳步稍微移動了一下。
“你走不了。”
“方才他二人說的話,你一點也沒聽進去。那朕便再說的簡單明了一些。”
建文君冷漠地說道。
“你若生了逃走的念頭,只會讓你更快的死在朕的手上。”
皇帝的腳步停住了,面沉如水。
他被建文帝道破了心思。
與建文帝不同,他不是沒有退路。離開皇陵,他還是這社稷之主,可以隨意調動供奉和禁軍。只要冒著功法流出的風險,調集大軍和所有供奉來此,即使是建文帝也會被剿殺。
但,自從他孤身來到此處之后,他其實就已經自斷退路。
武道爭鋒,不勝則死。
越是怕死,越是會死。
且不說“寂照”本就是由心而定的境界,心境越弱勢、幻象也就越脆弱。
單說招式,心緒軟弱,威力便立刻大減。即使是原本勢均力敵的爭斗,勝勢也會隨之傾斜。
這道理,江湖上隨便拉一個老江湖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唯獨皇帝,卻無人與他說明這個道理。
直到建文帝提醒,他方才醒悟過來。
皇帝立刻消去了自己軟弱的念頭,真氣涌動,死死的盯住了建文帝的雙眼。
建文帝竟是點了點頭。
“如此才好。”
“來吧。”
建文帝緩緩握拳。
“這困了朕一百四十二年的,朕與他的賭局……”
“今日合該結束了!”
兩人的身形陡然消失。
而后,猛地撞到一起!
轟!!!!
與此同時,原本皇帝鋪設的“尸山血海”幻境,也在緩緩扭曲。
尸體變為青磚、兵刃緩緩化作燈臺,而后形狀又蜿蜒扭曲著變了回去,來回反復,直讓人看的頭暈目眩、幾欲作嘔。
李淼和籍天蕊退出戰圈之后,便自顧自站到了一旁。
兩人手段再怎么多,始終都只是兩路圓滿。與四路合一的兩位皇帝,隔著一條幾乎無法逾越的實力鴻溝。
今日的勝負,好像已經與他們二人沒了關系。
“他還真敢用。”
借著兩位皇帝爭斗聲的掩蓋,李淼終于不再用跟籍天蕊做眼神交流,嗤笑著說道。
“你的東西,就是一片樹葉我都要仔細看看會不會長出腿兒來。你掏出來的蟲子,他還真敢往自己嘴里塞。”
“心性這東西,本就見仁見智。”
籍天蕊輕笑著說道。
“若這蠱蟲交給皇帝,他就絕對不會用,因為他絕不會讓自己的性命受到半點威脅。反而是建文帝,生死關頭便不會再瞻前顧后,一定會用我的蠱蟲。”
“如此,這第二步也做完了。”
李淼看著兩位正在爭斗的四路合一,好整以暇的說道。
“你這算計人的本事,倒是不比你的武功差。”
“李大人謬贊了。”
籍天蕊嫣然一笑。
“現在咱們還插不進去手,且等等吧,讓兩位陛下打一會兒。”
“下一步,便分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