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在清水鎮休息了一夜的李默、田豐二人,精神恢復飽滿。
于是二人起身后,與清河鎮的鄉約、里長、士紳、百姓們,再次對清河的河神舉行了祭祀活動。
鄉親們燒香祈禱,祈求平安,這屬于小鎮百姓的日常活動之一。
李默來到河神廟的神像前。
清河的河神像,為一名手持竹杖站立俯瞰的老龜,面前擺滿了果盤貢品。
按照百姓的說過,清水河神是吃素的。
李默取出自己的腰牌,向這面腰牌輸入法力后,一道靈光閃耀,照射照在老龜的神像上。
緊接著李默便覺察到一股神念與自己建立起了特殊聯系。
“原來是天命司的李副總旗,小神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清水河神,你既然是這里的神祇,受到百姓們的虔誠供奉,就該庇護一方才對,為何對此地百姓受到邪祟、妖獸的危害,坐視不理?”
作為大乾國登記在冊的神祇,至少要修煉出妖丹,擁有靈智才行。
而妖獸想要修煉出妖丹,則需要筑基期以上的修為,妖獸的潛力資質越高,隨著修為越精深,修煉出妖丹的概率越大,直至金丹期,所有妖獸都必然會修煉出妖丹。
因此這位清水河神的修為,至少應該在筑基中期、筑基后期。
“小神在此承蒙清河百姓供奉,凝練日月精華百余載,如今又在大乾國朝廷登記在冊,自然是要庇佑此地百姓,因此早在數日前,小神便與那邪祟大戰了一場。”
說到這里,河神嘆息了一聲。
“但這頭邪祟的能力非比尋常,不但異常狡猾,從不靠近清河沿岸,讓小神難以發揮出全部的實力,還能夠產生一種特殊的愿力,小神在凝練日月精華時,受到這種愿力污染,只覺腹內疼痛難忍……”
“嗯?”
聽著清水河神的描述,李默、田豐二人,都不由得皺眉深思起來。
邪祟并沒有所謂的修為境界,它們只有各種制造厄難災禍的能力,李默在中山國的禁斷大陣中,可謂是深有體會。
即使一些不起眼的邪祟,也會因為匪夷所思的能力,對高階修士造成威脅。
清水河神口中所謂的愿力,可以理解為百姓的香火之力,或者禱告之力,甚至是人氣,由于山海界包含了太多有關于人氣的成分,所以妖獸們需要吸收人氣,加速煉化體內的日月精華。
當然。
妖獸們也有更直接煉化日月精華的方式,那就是吃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天地秩序。
似乎對于妖獸而言,人類乃是其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營養物質,而對于人類來說也似乎同樣如此,獵殺妖獸奪取妖丹,乃是替代高階靈藥的最佳之物,同時還不必擔心耐藥性的問題。
“莫非,這是一種專門針對神祇的邪祟?”
李默若有所思地猜測道。
“既然如此,它的外形是什么,在戰斗過程中,施展過怎樣的能力?”
清水河神低沉回應道:“這個邪祟看起來像是一只長滿粘滑觸手的巨大蒼蠅,精魄之力可謂異常強大,能夠通過神念操控各種物體進行戰斗,甚至能夠干擾法器,并且飛行速度很快,我在岸上很難追上它……”
約半炷香時間后。
李默來到清水鎮的鄉約、里長身邊。
“你們立即組織人手,前往各村寨告知清河鎮的父老鄉親們,近幾日盡可能居住在清河兩畔,河神會庇佑他們,這只邪祟非常奸詐狡猾,必須要由我們天命司巡查使親自對付。”
“是!”
鄉約、里長們聞言,相互傳話,迅速組織人手,前往各村各寨疏散人員。
李默、田豐則騎乘快馬,繼續趕往秋雨村、三井村,這里是邪祟的作亂區域。
一般來說。
邪祟誕生后,其活動往往會有一定的限制。
隨著其制造的厄難越來越強,活動范圍會越來越大。
直到成長為一個大邪祟,掌握了制造大規模災難的能力,它們的活動范圍將會驟然劇增,尤其是在吸收了大量怨氣后,這些邪祟的成長速度將會快到不可思議。
下午未時。
李默、田豐來到了秋雨村。
這是一個只有百余戶的小村寨,人口大約五六百人的樣子。
不過這里和山北村一樣,村民們的居住范圍很大,相互間隔很遠,并不是聚集在一起。
一群壯丁手持簡陋武器跑來,見到來者是兩位巡查使后,紛紛跪地哽咽。
“請大人救救我們!”
“請大人為民除害……”
李默、田豐紛紛下馬,田豐將馬匹拴好,李默則看向了這群壯丁中為首的年邁村長。
“你去通知村寨里的所有村民,盡快離開這里,先前往清水河畔居住,清水河神會庇佑他們。”
“好,老朽這就去。”
隨著寨主敲鑼離去,李默看向了這群鄉勇壯丁的首領。
此人身強體壯、氣度不凡,挎著腰刀,面帶煞氣,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但由于習武之人手段單一,就算是修煉出內力,對付修士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對付邪祟的話,則可謂必死無疑。
“我想知道村寨有多少人遭受毒手,又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過這只邪祟?”
鄉勇首領恭敬作揖。
“回稟大人,秋雨村已經有七人遇害,所有目睹過邪祟的人,無一例外都已經遭遇不幸,不過我聽說三井村那邊遇害者更多,而且有一個已經中邪瘋癲的目擊者。”
李默點頭。
“那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僧人來此?”
“今天上午巳時二刻左右,的確有一位自稱鋼印的僧人來此,說是要上山為民除害。”
李默、田豐對視一眼。
“你們也快去河畔暫避吧,這個邪祟非同小可,在沒有接到鄉約的命令前,千萬不可擅自行動,我們二人要去三井村再看一看。”
“是!”
李默、田豐二人,在告別了秋雨村的眾人后,又快馬加鞭趕往了三井村。
三井村、秋雨村,乃是同一座大山下,位于兩側的村寨。
兩個村寨因為遠離清河,都面臨旱季用水困難的問題,因此兩村采取了不同的應對方式。
三井村如其名,村民們不惜代價,挖掘了三口大井。
而秋雨村則修建了許多儲水池,將秋雨儲存至旱季使用。
一炷香時間后。
李默、田奮二人走山野小路,終于到了三井村,村寨的寨主、鄉勇們,紛紛上前恭迎。
李默依舊是讓寨主組織村民,前往清河兩畔暫時避難,自己則在一人的帶領下,前往了那位瘋癲農戶的家里。
這是唯一見到過那個邪祟還活下來的人。
所有邪祟擁有相同的特性,神念不足者若是遇到,即使僥幸存活下來,魂魄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會變得有些瘋癲,甚至是失憶。
李默進入房間后,看向了這個瘋瘋癲癲的老農。
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在床上不斷發癲,屋內除了一位農婦外,還有三兒一女,再下面還有幾個哭啼的孫子、孫女。
手足無措的眾人,紛紛看向李默。
“這是重度驚風的癥狀,必須要及時治療。”
李默的話,讓田豐一陣愕然。
直到李默開好藥方后,一家人在李默面前感恩跪拜,田豐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李副總旗,竟然還懂醫藥之術。
“不必如此,一會兒你們快去鎮上抓藥吧,尊夫以后如果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要及時治療,千萬不可耽誤了病癥,如果一年以內不復發,就算是徹底康復,只不過會遺忘了這段記憶,偶爾會手腳抽搐,記住,這幾天一定不能遠離河畔。”
草藥只是起到安神效果,能否痊愈還要看病人本身。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多謝大人……”
隨著這一家人遠去,李默嘆息了一聲。
“這種情況已經問不出什么了,邪祟的可怕便在于此,重度驚風后即使被救治,也會失去相關的記憶。”
“沒想到總旗還懂醫藥之術。”
“行醫救人,不過小道爾,又怎么比得上巡查使們的行俠救世。”
田豐聞言,深受啟發,點頭稱是。
“總旗,那位晉國僧人既然已經來此,多半不是白月組織的人,那個邪祟多半就在這座山上隱匿,僧人現在已經上去了一個多時辰,我們是不是盡快支援?”
“先不急。”
李默面色平靜。
“這座山不大,他一旦有所發現,必然會產生響動,到時候我以御風術去支援也來得及,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百姓安全。”
田豐這才反應過來,李默乃是一位筑基期修士,法力遠超自己,手段自然不能用自己的常識去判斷。
自己眼中的大山,在對方的眼中,則是一座小山罷了。
于是田豐心中嘆息,感慨自己確實已經年邁昏聵。
片刻后。
李默、田奮二人,再次回到三井村的大柳樹前,只見一個男人發出歇斯底里的憤怒咆哮,任憑周圍的人如何勸說,也不予理會。
“我不走,我要給我的雙親報仇!”
緊接著他注意到李默、田豐二人,當即持刀跑來,向二人跪拜。
“二位大人,在下自幼習武,曾擔任過清河鎮平安鏢局的鏢師,后來又在百安縣白虎武館擔任武師,兩年前回到鎮上,開辦了龍井武館,本想讓年邁的父母能夠過上好日子,沒想到……”
男人痛苦欲絕,雙眼充滿仇恨,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田豐聞言,面露不忍。
“孩子,你雖然習武有成,但終究只是一個凡人罷了,想要對付邪祟,談何容易,還是……”
“田老。”
李默阻止了田豐,他看向這人。
“你叫什么名字?”
“孫宇!”
男人鏗鏘有力的回答,讓李默欣慰一笑。
“請允許我稱閣下一聲孫大俠,三井村有你這樣的俠客,是三井村的榮幸,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也會為你而驕傲!”
孫宇聞言,原本悲傷欲絕的面容,總算是流露出些許慰藉。
李默能夠理解孫宇的心情,于是便給他安排了任務,去檢查三井村所有村民是否都已經離開了村寨。
孫宇當即離去。
“總旗,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
“田老,高小旗曾對我說過一番話,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李默將高正義曾經說的話,又在此敘述了一遍。
“他說大乾國的法度,并不只是依靠我們天命司巡查使去維護,而是依靠大乾國的所有人,我們要團結所有支持這個法度秩序的人,凡人并不是我們飼養的牛馬,而是賦予我們執行法度過程中代表正義、法律、權威的群體,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才能夠享有種種特殊權利,同時他們也是孕育出我們的溫床。”
田豐點了點頭,唏噓長嘆。
“時代真是不一樣了。”
六十八歲的田豐,記憶仍舊停留在五十年前的時候。
那時的靈目門還處于強盛時期,百安縣還只是一個三鎮之地的無足輕重小縣,華安、曲河、桐巢還是塞外之地,大乾國與魯國的戰爭勢如水火,身邊許多朋友都被征召上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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