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洞府內。
李默、朱偉靜心品茶,促膝長談。
李默靜心凝神,傾聽朱偉講道,似乎心有所悟。
“符箓之道,在于以靈體為媒介,結合自身感悟,以符的方式改變現實,所以在天符門的人看來,所有的制符師都是書生,都在用符暢想未來。”
對于天符門的人來說,乞靈是一個重要的環節。
“乞靈?”
李默作為煉器師,對于乞靈術也有所接觸,但只有在煉制法寶階段才會有所應用,另外《飄渺盒》中也有相關記載,這似乎是另一種天地秩序,與上古金蚪文有所關聯的樣子。
至于制符過程中所謂的自身感悟,一方面是指制符師本身的道行,另一方面則是制符過程中的種種秘術加持了。
所謂以符的方式改變現實、暢想未來,則可以看作是天符門的用符理念,因此在施符時,也可以通過秘術加持,提升靈符的威能。
記得朱偉在對付劉彪的時候,便是通過初階高級靈符,發揮出中階靈符的威能,粉碎了劉彪的攻勢,將其重創。
“我來現場演示一番吧。”
“好!”
朱偉伸出右手,匯聚出一顆火球術。
隨著他注入足夠的法力,這顆火球術迅速穩定下來,飄浮在了空中,緊接著他拿出各種制服工具,并開始了乞靈儀式。
朱偉竟是圍繞著這顆火球,開始載歌載舞起來。
他表情熱烈,動作奔放,仿佛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愚民,圍繞篝火起伏,讓李默不忍直視。
不過李默很快便發現,朱偉的神念,似乎與某種東西形成了共振。
李默的表情漸漸嚴肅,他在清水鎮辦案時,曾利用總旗腰牌與清水河神溝通,似乎與這種方式很像,神念同樣處于一種虛無縹緲的共振狀態。
“靈。”
李默決定以后有空好好查詢一番關于靈的資料。
約一炷香的功夫后,朱偉仿佛跳大神的神婆,猛地停下了動作,嘴巴里說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拿起毛筆沾著妖血,開始在靈紙上書寫。
他的雙眼冒著橙色的靈光,好似歡呼雀躍的火苗,神魂似乎與另一個東西融合,空中的那顆火球則是雙方的聯系介質。
“請神上身?”
李默心中為天符門的制符方式震驚。
這類秘術他倒是稍稍有所了解,各宗門的祖師堂,也具有此類秘術特性,可以請祖師上身。
朱偉書寫靈符的過程,也是在不斷消耗靈的過程。
直到他書寫完畢,眼中的火球消散的同時,他眼中的橙色靈光也隨之消散了。
“成功了?”
李默感受到這張靈符上的靈力,本能地詢問道。
朱偉稍顯疲倦,他拿起靈符微微一笑,隨即搖了搖頭。
“這只能說是個模板而已,威能與初階低級火球術相當,你看這張靈符,還有許多空白之地,接下來我們還可以像蓋章一樣,將各種秘術加持在此符上,以令其發揮出遠超初階低級法術的威能,不過在此過程中,隨著靈符上匯聚的各種秘術越來越多,失敗率也將不斷提升……”
李默聽著朱偉的耐心講述,不禁回想起當初在十八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那時的他,化名為張鐵蛋,混入平山會。
不論是法器,還是法術,他的手段都是以符的形態出現。
現在到了與劉彪斗法的階段,就更離譜了,他甚至將心魔也制作為符箓,天符門的主修功法實在奇異,而且多半還融合了有助于完成乞靈儀式的手段。
低階的靈符,可以是特質靈紙作為載體。
中階的靈符,則往往要用各種妖獸的皮特制。
至于高階的靈符,朱偉也沒有見過。
但是理論來說,只有用金丹期以上妖獸的獸皮,才能作為載體,古人也會用特質的翡翠、玉石、鱗甲制作,并能夠反復使用,只是技藝如今已經失傳。
就這般。
大半個月后,夕月結束。
在朱偉的娓娓講述中,李默對于符箓之道深有感悟,算是初步了解了各種常識與制符機制。
他逐漸有所明悟的同時,卻也稍顯迷茫起來。
他的明悟來自于符箓之道技藝本身,相信隨著勤加練習,日后定能夠親自制作靈符。
而他的迷茫,則是來自于飄渺夢境。
他利用真魔分身,將本體召喚進了飄渺夢境,卻發現飄渺夢境中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各種變化,對此他產生了兩種懷疑。
一種是他接觸符箓之道尚短,還沒有引起飄渺盒的奇幻、夢想、憧憬道統契合。
一種是飄渺夢境中,沒有所謂的靈。
他暫時將疑惑壓在心底,等待以后慢慢探索。
“李總旗,你可聽說過,萬事萬物,皆可入道?”
“你是說,天符門追逐的,乃是以符入道?”
“正是。”
朱偉面露傲然。
“以丹入道,傀儡入道,在你們靈目門當中,應該較為常見,至于以陣入道者,則要相對困難許多,天符門以符入道,制符師會在制符過程中,不斷地感悟靈體、感悟自身、感悟天地……”
朱偉的話,讓李默若有所思。
他一直以為自己追逐的乃是萬物靈長之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此時此刻他突然有所感悟,他所追逐的,似乎乃是飄渺盒中的道,那種充滿奇幻、夢想、憧憬的道統。
其他諸多表象,只是他追逐道統的手段而已。
朱偉雖然說得天花亂墜,但李默卻想到了問題的本質。
“飄渺之道?”
這種道統性質,似乎還具有要相信自己,可以通過拼搏努力,將夢想轉化為現實的那么一絲意境,有一點兒童話般的感覺。
而萬物靈長之道,則是絕對的冰冷,操縱運用各種工具,更像是一種成年人荒野求生的感覺。
“這就是所謂的三千大道嗎。”
萬物靈長之道、自然之道、長生不死之道、極樂之樂之道、因果之道、以力證道、無極之道、性命雙修之道、飄渺之道、萬鱗之長之道、原始真魔之道、修羅真魔之道……
還有各種以技入道,包括但不限于以符入道、以丹入道、以陣入道、符文入道、傀儡入道……
各類道統,殊途同歸。
它們相互之間,既有隔閡,又有契合。
天符門在乾國之中,并非強盛的宗門,高階修士的數量也始終保持在數量較低的水準。
一來是宗門功法限制、機緣所限。
二來則是天符門成立時間太短,只有區區三百余年而已,底蘊不足,開山時間僅比傀儡門早一點而已。
朱偉的假期結束。
告別了李默后,他離開了清明山,前往了百安縣。
李默的假期更長一些。
數日后。
他終于順利地制作出一張初階低級雷彈術符箓,雖然沒有各種秘術加持,這張靈符的威能僅與初階低級法術相當,卻還是讓他興奮了好一會兒。
正如朱偉所說。
煉制符箓的過程,對于修行的確是有所裨益。
他明顯覺察到了所謂的天人合一,自己的精、氣、神與天地靈力,完美聚焦于一張符紙上。
這一瞬間,在他的眼中,似乎便是天地中心。
“奇怪的感覺……”
隨著李默的興奮逐漸退去,他看著手中的靈符,皺眉深思起來。
煉制靈符的感悟,該怎樣映射在飄渺夢境當中呢?
思來想去許久,他始終沒有體悟要領,但他并未氣餒。
“悟道的過程,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花朝節要到了。”
李默打算去一趟安樂城,參加牧州所謂的黑市拍賣會。
要知道他現在身上的靈石可著實不少,還有黑市拍賣會所謂的貴賓令牌,自然是打算去好好見識一番。
黑市上的東西,多為遙遠異國特產,或者擺不上臺面的灰色商品。
李默因為之前的慘烈戰斗,身上的法器被損毀得七七八八,如今他的煉器術還沒有達到煉制上品法器、極品法器的水準,自然是準備先購置幾件極品法器,以備不時之需,度過青黃不接。
至于符箓之道,既然沒有引起飄渺夢境共鳴,還是從長計議。
至少在煉器術、煉丹術沒有達到他所需的能力之前,暫時不再分散精力。
這時。
一張傳音符出現在李默的洞府外。
他伸手攝來傳音符,當即從蒲團上起身,面色大喜。
“師傅回來了。”
這說明百安城那邊的事,多半已經有所決斷,于是他迅速來到陸岐的洞府。
魏蒼、江飛燕已經先一步抵達。
不過讓李默詫異的是,他大半個月前曾去拜訪卻未見到的地支仙子王熙月,竟然也在這里。
“弟子李默,參見師傅、見過王師姑。”
“呵呵,起來吧。”
李默聞言起身,站在江飛燕身邊。
王熙月看向李默,流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李默,我在師門的陣法師名單上,怎么沒有見到你的名字?”
她因為前往元城,參加陣法大師交流大會,所以看了一下靈目門的陣法師名單,卻驚訝地發現,李默并未記錄在冊。
李默聞言,微微一笑。
“回稟師姑,符文陣法之道,只是在下的愛好而已,在下的理想,乃是成為像師傅一樣伸張正義的天命司巡查使。”
“哈哈哈哈!”
陸岐聞言后,頓時開懷大笑,對此頗為得意。
若是其他人這般說,陸岐只當是阿諛奉承了。
但李默卻絕對是真心實意,身為靈目門千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奇才,卻選擇了加入特勤堂,并且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先后破獲了兩件大案,由此可見他的確是一個辦實事的人。
再加上李默作風端正,行事光明磊落,嘴巴也頗為乖巧,著實讓陸岐心中喜歡。
“暴殄天物!”
王熙月好半天后,才憋出了這么一句。
隨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聲。
“你們這些曠世天才,各個恃才傲物,都讓人惱火,就不能安分一點兒,循序漸進嗎!”
魏蒼、江飛燕聞言,不禁悄悄看向李默。
李默咧嘴一笑,當即面露傲然之色,也只有在王熙月面前,他才會如此了。
“循序漸進的,那還叫天才嗎?”
“咳咳。”
陸岐輕咳一聲后,讓王熙月瞪著李默,把后面的話憋了回去。
他看向了江飛燕、李默二人。
“江飛燕,李默。”
“弟子在!”
“你們二人作為百安縣總旗、副總旗,在職期間,屢立奇功,從今日起,江飛燕升為百戶,前往百安郡城任職,李默升為總旗,主管百安縣天命司治安要務,這是你們二人的文書。”
江飛燕、李默聞言,紛紛上前,接過文書。
“至于此次白月組織魔族案件的獎勵,師門與朝廷,還需仔細研究一番,才能給予你們二人,你們二人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弟子知道了。”
“是。”
江飛燕、李默對視了一眼,流露出會心的笑容。
隨即陸岐看向了江飛燕。
“飛燕,你的神念傷勢不輕,且不可大意,為師已經替你請了三個月的病假,在此期間內,你安心在師門養傷。”
“是!”
陸岐又看向了李默。
“李默,師門、天命司、朝廷、軍部,經此一案后,將對百安縣展開大力開發,加強治安管理,師門準備開通一條安樂城至百安縣的飛舟航線,每三天一班,鎮扶使大人,準備將百安縣天命司擴張至兩位副總旗、七個小旗,常駐巡查使人數提升至六十人以上,朝廷決定將百安縣知縣的官階,提升至從六品,與安樂城下轄州府知縣品階齊平,軍部準備將牧州的一支新兵訓練營設在十八山……”
這一系列的措施,幾乎相當于將百安縣的行政等級,直接拔高了半級。
李默頻頻點頭。
十八山的問題,一直是百安縣揮之不去的毒瘤。
如今軍部竟然打算將新兵訓練營設置在此,顯然是打算徹底拔除這顆毒瘤。
“另外我還給你請了一個月的假期,過幾天我們抽空去一趟邊疆,把那件事處理了吧。”
“多謝師傅!”
李默對于陸岐口中的那件事,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過這只是治標不治本,依為師來看,你最好是有所決斷,或是呂翠翠,或是曲貞,或是造化門那人,必須要徹底解決掉其中一人。”
“弟子……準備盡快提升修為。”
陸岐聞言,雖是嘆息,但眼神中卻是充滿欣賞。
他的本意是想讓李默放棄呂翠翠,勸勉李默當以修行問道為重,不過強行壓制,讓其始亂終棄,也未必一件好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況且。
這個弟子雖然修為不俗,但畢竟只是弱冠之年,正值青春懵懂之際。
他想到自己當年,也曾意氣風發,有過幾段兒時戀情,一度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后來才漸漸醒悟,所以也便不再多言了。
他自己尚且如此,又怎能以圣人的標準約束門下弟子。
經歷人生百態,方能大徹大悟。
正所謂順天地成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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