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雄關漫道
丁春華從地方安排的層層服務人員中走出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ww.xiZiLO.Co)
市委副書記衛正風親自帶領幾個市委副秘書長,幾個市委辦副主任,忙活了一陣,才把丁春華和卓立華安排到市委大院背后的招待所。
這個招待所,緊挨著市委市府大院,雖然身處市區繁華心臟地帶,但是鬧中有靜,綠樹成蔭,后面有一小片的湖水,夜晚,樹影斑駁,從外面看來,倒像是一個私人園林,雅俗共賞。
市里面,不是沒有比市委招待所更好的酒店和賓館,準五星級的酒店,也有幾家,環境服務條件,甚至在市委招待所之上。
衛正風安排丁春華和卓立華在這里下榻,更多出于安保考慮,市里能夠和招待所的安保條件設施比起來的酒店,是絕對沒有的。
衛正風正想拿電話,給周立昌說一下,費統卻小跑了過來。
“周書記感冒了,他吩咐,晚上就由衛書記您主持接待工作就行了……”
之前市委市府的人,開了幾次聯合會議,商討安排丁春華和卓立華的下榻酒店問題,當時只是選出幾個備選地點,沒有具體敲定。
這也是一種手段,市里擔心有些人提前得知中央領導和省領導的下榻酒店,前來鬧事,搗亂,那市委市府班子的臉面就不知道往哪里擱了?
多幾個備選的地點,防止一些提前得到消息的人前來,也可以給安保工作降低壓力。
衛正風關切的問了一句,“沒什么大礙吧?”
“沒什么大礙,只是受了點風寒……”
“現在是在市醫院那邊嗎?”衛正風繼續問了一句。
“周書記不愿意到醫院,我已經讓市里醫院的醫生派人過去了……”
衛正風恩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最近天氣可不好,開始和熱,這幾天下了幾場大雨,溫度又降下來了,費統同志,你也要注意身體啊,整天忙里忙外的……”
“多謝衛書記關心了!”
費統揣摩著衛正風話背后的意思,難道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副書記,聽到了什么風聲?
衛正風這句話,顯然另有所指。
秦河大橋上面發生鬧事事件不久,周立昌就病倒了,在市里的一些公開場合上面消失,再結合晚宴的時候,楊子軒這個“關鍵人物”,竟然也沒有出現,難免令人諸多聯想。
官場上,裝病避避風頭,可是屢見不鮮。
看著衛正風消失的背影,費統吐了一口唾沫,“神神叨叨的,令人倒胃!”
說實在的,在鄉鎮企業的改制問題上面,他屁股確實也不怎么干凈,費統擔心衛正風手里是不是拿住了他什么把柄,或者掌握了什么一些他手腳不干凈的證據……
“他手里應該沒什么牌,就算手里有牌,現在也不是打出去的時候,把秦河大橋上發生的事件,繼續鬧大,不符合廣陵市委市府兩套班子的整體利益,有損廣陵形象,他不至于這么傻……”
費統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不過費統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楊子軒。
楊子軒來廣陵才半年,秦河大橋上發生的攔堵問題,和楊子軒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把事情鬧大,不符合廣陵兩套班子的整體利益,但是不一定不符合楊子軒的利益。
衛正風感覺到來自于費統的防備之意。
他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廣陵有事情要發生,這個他有預感,但是目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他擔心自己會被排斥在兩大核心之外。
楊子軒用半年時間,在廣陵站穩腳跟,這是衛正風始料未及的。
不過衛正風看得深遠,一直沒糾纏到“周楊”之間的爭端中去,在過去的諸多表態和站隊會議中,他都顯得面目模糊,左右不定。
這就給了他,繼續選擇的空間。
而且身為黨委專職副書記,他本身就“權宜選擇”的權力。
無論是楊子軒,抑或是周立昌,都不具備立刻讓他選擇站隊的能力,只能由他自己從善選擇。
衛正風讓秘書送了電話過來,想要撥通楊子軒的電話,想想,還是算了,現在還沒到時候。
月朗風清,江風襲人。
丁春華翻閱著手上的英文著作,心煩意亂,有些看不下去。
丁春華曾經活躍在外交戰線,在高層領導中,外語水平算是很好的,俄語,英語水平造詣較高,閱讀文刊不成問題。
平時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丁春華都愿意在隨身帶上一兩,身為國家關鍵部門的負責人之一,自然要廣泛涉獵國外的各種經濟形式,預測國內外的經濟形勢,為中央政策的決策提供智庫支撐。
走了起來,推開門,就有幾個長相貌美,青春活潑的服務員迎了上來。
“丁主任,有什么要吩咐我們嗎?”
“卓立華同志在哪幢樓啊?”
“您稍等一下,我立刻給您咨詢一下……”
“不用了,你給他房間的電話我就行了……”
“好的,您稍等!”
不一會,服務員便報了一個號碼,對著丁春華甜甜一笑。
丁春華卻視而不見,這種美色誘惑,每次到各地視察都有,見怪不怪。
“老卓啊,你在哪里啊?我在203房,睡不著,想和你聊聊呢,我現在過去你那邊吧,你在哪個房……”丁春華說話也沒拖泥帶水……
“還是我過去吧,你可是中央來的領導,不能讓你屈駕!”卓立華很爽快答應了。
雖然同屬一個大圈子,雖然表面看來,兩人親密無間,但是卓立華還是很守官場里的規矩。
丁春華是正部級干部,無論從影響力,還是和上層的親密度,都在他卓立華之上,不可能讓丁春華“屈駕”過來的……
卓立華很快趕了過來,在丁春華對面坐下,丁春華已經讓人奉上了茶水。
“此處風景不錯啊,有山有水啊……”
卓立華知道丁春華深夜叫他過來,多半沒什么好事,估計還是為了秦河大橋上面發生的事情。
“是啊,山好水好,偏偏還有人跑出來喊冤,說實在的,下午那些鄉鎮企業突然跑出來的職工,真把我嚇了一跳了……”
丁春華笑了笑,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看?南蘇是鄉鎮企業大省,鄉鎮企業眾多,年初的經濟調控,使得不少國企都陷入了困難,實力雄厚的國企尚且要艱難過冬,這些鄉鎮集體企業,更加是沒好日子過,苦苦掙扎,恐怕也不只廣陵一家有這個問題……”
卓立華對楊子軒的才華能力,還是欣賞的,再說了,真讓丁春華在“南蘇省”抓幾個典型,重點整頓鄉鎮企業問題,恐怕省委省府的面子也不好看,陳志溫和朱禮和這兩位大佬,也要到京城去述職。
雖然說,他和丁春華有著共同的山頭,屬于共同的大圈子。
但是具體到個人小利益上,不一定趨同。
比如丁春華如果對南蘇省的“鄉鎮企業倒閉潮問題”,下狠手,他卓立華面子肯定不好看的。
要是中央上頭因為鄉鎮企業倒閉潮的問題,對南蘇省班子整體搞經濟能力失去信任,那他卓立華往上升的渠道和通道,都要在一定程度上堵塞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廣陵這次的事件,可大可小。
關鍵還是取決于丁春華一念之間。
“立華,我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你該不會以為我想故意整你們南蘇吧?”
丁春華吸了一口煙,卓立華心里煩躁,也跟著吞云吐霧了起來。
“你這句話說得重了,至少我們南蘇在鄉鎮企業的政策上有問題的……”
卓立華把問題上升到南蘇,而不是局限于廣陵一市了。
他這么說,也是想提醒丁春華,不要輕易去揭開這個傷疤,南蘇全省都普遍存在這個問題,揭開廣陵這個小傷疤,就等于暴露出全省的大傷疤,也是提醒丁春華,得罪朱禮和,陳志溫這兩位地方大佬,還有他們背后的勢力,對他沒什么好處。
“你有怨氣!”
丁春華站了起來,“我真沒故意整你們南蘇的意思,我承認,下午的車隊變換行駛方向,是我下的令,我這么做的目的,你不明白嗎?不是為了整你們南蘇,你把問題想嚴重了。而是想拿住一些把柄,這樣,在處理姜州升格地級市的問題上,我們計委手里才有牌可打……”
“你這是……”
“我之前探過楊子軒的口風,在處理姜州升格地級市的問題上,他不愿意讓步,你應該也清楚的,他不同意把姜州附近幾個縣級市和姜州一起捆綁著,劃出去,說那樣將會讓廣陵經濟元氣大傷……”
丁春華一口氣把話說完,吸了口煙,“我不知道,這是他個人立場,還是代表整個廣陵的立場,抑或是你們省里的立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回去會和他溝通了……”卓立華站了起來。
“我沒虧待你們的南蘇,沒虧待過廣陵,但是我希望廣陵也不要讓我們計委的同志難做……”丁春華緩緩道,“姜州升格地級市,上面的意思,是低調處理,不允許大肆宣傳,事前要做好保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