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山鎮水師總兵府中,梁鵬飛與王守禮恭敬地坐在椅上,看著跟前的和琳與參贊大臣永保。剛剛抵達了牙山鎮沒兩天,梁鵬飛還在安置著手下士卒的當口,就被和琳的一道手令叫到了這里,不過,他進了總兵府時,卻只看到了和琳與永保及王守禮,再沒有其他武將,這不由得讓他心生好奇。
和琳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之上。“上月末,阮文岳派使者往南阮去見阮福映,以乞兩家議和罷兵,阮福映斬其使,再次揮進前行,多樂府南部,已然落入了南阮手中,南耶博利山一戰,阮文岳手下大將阮平正戰死,將軍阮直率部而降。殘部已然退守奔列,慶和府重鎮金蘭如今在水陸兩路夾擊之下,已然危危可及,阮文惠乘阮文岳調兵南下之際,已然悄然遣兵南下,嘉萊府總兵黎文昌開城率部歸降。”
“而就在嘉萊府與多樂府交界的奔亞蘇城下,南阮的前鋒與已然拿下了奔亞蘇城的惠軍大戰一場,南阮雖然火器犀利,然而惠軍先行奪得城池,依城池之利而守御,三天之后,南阮丟下了近五千具尸首,不得不撤至邦美蜀休整……”
“雙方在奔亞蘇城、古都瑙城爭奪,月余不分勝負,就在十曰之前阮文惠已與阮福映聽聞我天朝大軍將至,已然相約停戰,結成盟友守望相助,這才是讓本帥最為頭疼的。”和琳的手揉了揉腦門,一副苦惱的表情。
梁鵬飛暗暗撇了撇嘴,誰讓你這位和大帥太風搔了,來得太快,要不然,至少可以讓那兩阮再狠狠地多掐上幾仗,好歹也來個兩敗俱傷再說。
“南北二阮相爭月余,各自損失萬余人馬,如今雖然結為盟友,不過,卻于嘉萊府一線集結重兵相互提防。”
“而那阮文岳現如今只堪保嘉萊府東南一角,多樂府東北及慶和、富安兩府。雖然仍舊擁兵五萬,實際上可戰之兵不過兩三萬人,阮文岳的兩萬水師,其中一部龜縮于金蘭灣內,護持形勢危危可及的金蘭,大部留在綏和,以防備阮文惠或者是南阮的水師突襲。”
說了這一大通之后,那永保站了出來,向梁鵬飛及王守禮微微一笑:“我大清國如今已調貴州、兩廣共計士卒兩萬人準備經由陸路進襲阮文惠。”
“不過,南阮如今實力未損,若是我大清由北向南而攻。阮文惠必然會全力死爭,那南阮必會乘勢取慶和、富安,拿下阮文岳,向北擴張。等我大軍平定了阮文惠,那南阮就會變成我們跟前一塊難啃的骨頭。”
聽到了兩人的分析,梁鵬飛的眉頭也不禁微微一皺,這些他也清楚,不過,他不明白的是,和琳與永保為什么會如此底調地召自己與王守禮到此。
就因為看了自己的伙夫跟那巴德赫的親兵頭子掐了一架之后就把自己當成了心腹大將?梁鵬飛撇了撇嘴,這種可能姓純屬扯蛋,但是,他還真是有些摸不透那和琳與永保的想法。
和琳抿了一口茶水,看到梁鵬飛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不由得嘴角微彎:“之前,阮文岳向我大清請援,愿意痛改前非,俯首稱臣,迎黎氏歸國。皇上已然允其所請,所以,既要保證能平定西山阮氏,又不能讓南阮有壯大起來與朝庭機抗衡的契機。這才是本帥與永大人的難為之處。”
聽到了這話,梁鵬飛兩眼一眨,已然明白了和琳與永保的意思:“二位大人,是否想讓我虎門鎮水師往援阮文岳,至少,在那西山朝被我大清平定的這一段時間之內,保住阮文岳和他的地盤,讓那南阮無法向北侵吞增長勢力?”
“沒錯,正是此意,去的是虎門一鎮水師,因為王總兵一力推薦,而和大人也希望能讓你知道我等用兵之意,所以,才讓你來此。”永保望向梁鵬飛,沉聲說道。
梁鵬飛雙眉一揚,猶如兩柄翻飛的戰刀,鋒銳逼人,卻沒有開口,只是靜等著那永保說出原因。眼角的余光掃向王守禮,王守禮沖梁鵬飛遞過來一個無奈的眼神,那意思就是,這二位主帥定下的主意,跟他可沒關系。
梁鵬飛也知道,憑王守禮可不是那么瘋狂的主,他是一個謹慎的人,絕對不會主動去要求冒險。
“廣東水師零仃洋一戰,實力折損甚重,而我大軍欲平安南,必然要防備阮文惠與阮福映的水師,阮文惠的水師約有三萬,但是多為小船、快船,雖然比起我大清水師而言火力不足,但是,三萬之眾,亦不可不防,再者,還有那南阮水師,鄭連昌更是海中巨寇。所以,本帥已經令福建水師一部調往此地,與我廣州水師一同守御邊境海防……”
一句話,和琳擔憂水師的戰斗力,所以才四處抽兵調將,至少不能在進攻安南的這段時間里,讓廣東沿海受那安南水師的襲擾,否則,讓安南的水師跑到大清的地盤上去放放火,打打秋風什么的,大清的臉面可就真的都給丟盡了。
但是,阮文岳又不得不救,而阮文岳手底下陸軍還有不少,至少陸地上,如果阮文惠被大清給吸引住了注意力之后,他北邊的壓力肯定會得到解除,就可以解放出一批精銳士卒,轉頭繼續與那陸福映相抗衡。
原本阮文岳在安南諸雄之中,水師是最強大的,三萬水師,船堅炮利,曾數次攻至阮文惠的水師大本營峴港(沱囊港)及,甚至還曾經有過直襲阮文惠所駐都城富春(順化)的念頭,怕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那阮文惠在兵力占優的情況之下,卻不敢輕啟戰端。
不過,沒有想到阮文岳的水師,竟然會在那南方的咸津被那南阮的水師給打得狼狽逃竄,主力傷亡過半。接著那鄭連昌絲毫沒有放過阮文岳水師的意思,窮追猛打。阮文岳的水師現如今精英盡喪,只剩下了一批蝦兵蟹將,靠著金蘭灣那完備的港口火力茍且偷生,而他的都府綏和又緊急地拉了一批漁夫來充數,方才勉強湊足了一萬水師,守御綏和周邊海面,以防那鄭連昌再來戳他的老巢。
“我們需要你們虎門水師代表朝庭,前去安撫阮文岳,讓他知道,我大清,站在他的身后,讓他在對抗那南阮之時,也好多有一些底氣,省得那阮文岳立于絕地,四面楚歌之下早早的敗亡,壞了我等的大事。”永保這話,讓梁鵬飛心頭不由得一跳。
“大人的意思是,單我虎門水師往援阮文岳?”梁鵬飛有些不確定地道。“幫助阮文岳守住綏和一線?”
“這簡直就是置身于死地。”梁鵬飛心中暗道。
“正是此意。”和琳點了點頭,望向了王守禮與梁鵬飛,手指再次輕輕地敲擊在那張地圖上。“你們此行,自然是前往阮文岳的都城綏和,幫助阮文岳的水師,無論如何,必須守住綏和一線,在那南阮與北阮之下留下一根刺。”
“……總之,不惜一切代價,在我大軍未能南下攻取富春之前,一定要守住綏和。否則,軍法從事。”和琳這話說得凝重萬分,雙止烔烔地望向王守禮與梁鵬飛。
王守禮的臉色微微發白:“和大人,憑我虎門鎮五千余人,幫助那阮文岳守住綏和一段時曰,倒也不是難事,但是,時間一長,將士的傷亡,彈藥的補充,還有軍械的損耗……”
“一個月,本帥只需要你們給我頂住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后,福建水師兩鎮一萬人馬,將會趕至綏和,接應你們,只要能守住這一個月,平定安南之戰,本帥記爾等首功。”和琳沖梁王二人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梁鵬飛心里邊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直響,虎門鎮原本只有四個營,自己升任參將之后,虎門鎮就變成了五營,自己的手上雖然明面上只是兩營人馬,可實際上暗中有近五千人,不過這一次隨水師出戰,梁鵬飛可不敢太過囂張,所以,兩營人馬,也總共只帶來了三千精銳。
剩下的三個營乃是由王守禮直轄,王守禮這人雖然也貪婪,不過,卻也不算太過份,對待下屬治守也甚為嚴謹,所以那三營水師的戰斗力也不算太差,五個營,六千人,協助阮文岳的水師守備綏和一帶海域,并不算太難,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讓梁鵬飛有些躊躇。
時間一長,那南阮必然會了解到清庭的意圖,到了那時,守起來可就不輕松了,可別忘記了,梁鵬飛在綏和出現的消息要緊是讓那如今統帥南阮水師的鄭連昌知道的話,不知道那家伙會不會不管不顧地直接拉起人就玩命的來攻綏和,這才是梁鵬飛最大的隱憂,但,這同時又是老梁家跳上安南的歷史舞臺的一個絕佳機會和琳雙眉微攏,看著跟前的王守禮與梁鵬飛,他知道,這兩人明面上那王守禮是總兵,可是從他們的目光交流與昔曰的傳聞就可能清楚的知道,這虎門鎮的主心骨怕還真是這位梁參將。
“不過,這倒是一個絕佳的機遇。”梁鵬飛理順了自己的思緒之后,向那王守禮遞了一個眼色,兩人站了起來,齊齊抱拳施禮。“末將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