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侯府,水榭樓臺,假山回廊繁復交雜,林君玄隨著老管家繞來繞去,最后被領到了侯府東邊的一處廂房。
“這間房,以后就歸你了。天色已晚,待會兒會有丫環領你去洗澡,換了衣衫后,會有人給你送上點心,吃完后早點醒吧。”老管家留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老管家走后,房間里就剩下林君玄一個人,他這才有空慢慢打量自已的這個‘新家’。房間很干凈,很明敞。角落里有一張床榻,上面鋪了厚厚的藍色被褥。房間中央有一張紅木圓桌,桌上有二件小孩的單衣,一件厚的棉襖,一件單衣,棉襖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旁邊,是兩個碟子,里面盛著綠豆糕和密餞蓮子。桌子底下,則是一個粗糙的獸頭火盆,里面燃燒的木炭將房間烘得熱乎乎的,也不覺得冷。
“很不錯,雖然簡單,但對我來說足夠了。而且這間房比較偏僻,我練功的時侯,就不會有什么人打擾。”打量了一眼房屋間,林君玄對這個新家有了個初步的印象。
“咚咚,”一陣敲門聲從門外響起。
“誰?”林君玄反身問道。
“是奴婢小蟬,來服侍公子洗澡的。”門外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透過窗紙隱約可見一個窈窕的少女身影俏生生的立在門外。
“你等等,”林君玄飛快的從懷中掏出奇門遁甲和道法正藏塞入床底下,這兩件東西對他非常重要,絕不能讓人發現。藏完這兩本書后,想了想,林君玄又把脖子上的星形墜鏈取下來,塞到被褥中,然后才打開門。
門口立著的是一名十六七歲,芳華正茂的少女,她看著林君玄的目光有好奇,更多的是敬畏。
“管家大人讓我來服侍您,公子請跟我這邊來,”少女小蟬說罷,往前走去,她的腳步很輕快,林君玄快步跟了上去。
“公子一定是管家大人的親戚吧,呵呵,我這里住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老管家親自領人到廂房的,”一路上,小蟬由開始的拘謹寡言到后來的歡快活躍,不停的說這說那,看得出來是個開朗的女子,說起老管家時,語氣中滿是敬畏。
林君玄跟在后面,聞言愕然,這才明白為什么自已才剛剛進府,這少女就對自已如此恭敬,原來是誤認為自已是老管家的某位遠房親戚。笑了笑,林君玄不置可否,這種表情看在小蟬眼里,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已的推測。
“公子初來府中,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小蟬就是了,小蟬對這里很熟的,”少女又道。
林君玄笑而不語,一段路程后,小蟬推開一扇門,門剛推開,大股的熱霧裊裊的從門里涌了出來:“到了,就是這里。”
林君玄走進澡房,里面熱氣騰騰,一股濃烈的皂角香味從中央的大木桶里散發出來,木桶邊放著一條白色長毛巾。
林君玄脫下衣服,跨入大桶中,正準備閉目享受一會兒,突然一張俏生生的少女面孔從濃濃的熱氣浮現,就趴在木桶邊。
“你干什么?!”林君玄嚇了一跳,大叫一聲,目瞪口呆的看著趴在木桶邊的小蟬。澡房里到處是茫茫的白色熱氣,視野有限,林君玄根本沒想到小蟬也跟了進來。
“嘻嘻,還不好意思,”小蟬掩嘴輕笑:“你都還沒我家弟弟大呢,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林君玄很不習慣被人服侍洗澡,特別是被這樣一位正值芳華的少女盯著。他的身體雖然才四歲,但心靈早已十七八歲了。被一個同齡異性盯著,相當尷尬。
“不,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自已洗就可以了。”林君玄指著外面道。
小蟬笑著搖搖頭,根本沒理會,手一伸,接過了木桶邊的毛巾,徑直伸入桶中,打濕它:“這是老管家的命令,小蟬也不管違背。老管家說,公子以后要陪公子、小姐讀書,身上要洗得干凈,這活只能由小蟬來干。”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會跟老管家解釋的,”林君玄連忙道。
“公子,你總不會想小蟬因為這件事而被老管家杖打吧?”小蟬手一松,毛巾從手中掉落,睫毛眨動,臉上中已是眩然欲泣。
看得出來,少女并不是裝的,而是真的畏懼了。
“這個紫衣侯府好嚴的規矩!罷了,反正也就是個四歲小孩的身體,隨他去吧。”看那少女似乎要哭了,林君玄道:“那好吧。你不用出去了。”
“真的?”小蟬大喜,破涕而笑。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索性不再管她,任由婢女小蟬服侍。被一個青春少女服侍洗澡,又是香艷又是尷尬。
“好了!”良久,耳中終于聽到了小蟬的聲音,林君玄如蒙大敕,睜開眼來。小蟬遞過來另一條白色的干毛巾,林君玄趕緊接過來,罩住頭。
“麻煩你轉過身去可以嗎?”
“一個小孩子,還怕我看什么啊!”少女聞聲莞爾,不過還是依然轉過身去。
用毛巾擦干凈身體,林君玄拿邊一旁小矮凳上的衣服,穿上青緞小衣,著上小靴,外面又套了件藍色小綿襖,林君玄道:“可以了。”
少女聞言轉過身來,笑嘻嘻的,剛想說什么,見到林君玄的樣子,眼前不由一亮。她怔怔的走過來,耳中傳來少女的聲音:“好可愛啊!”
“……”林君玄無語了,這個叫小蟬的少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在她眼里,自已只不過四歲,可林君玄知道自已和她其實是同齡人。
“喲,喲!還不好意思了,”少女開心的笑起來,在她笑的時侯,配合那一對小虎牙,看起來挺可愛的。
林君玄到這個世界,開始的時侯是穿著一件比自已身子大上很多的破舊的乞丐的衣服,后來遇到甘如葉,但甘如葉是一名儒生,又沒有孩子,哪來合適孩子的衣服。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換了一身干凈得體的衣服,林君玄便恢復了本來的樣子。皮膚白凈,唇紅齒白,鼻如膽懸,看起來很是帥氣,英挺。這種容貌生在成年的男子身上,會非常吸引異性女子,但在一個四歲的小孩身上,則只會讓人感覺很是可愛,深得少女喜歡。
小蟬突然問到“公子,忘記問你的名字了?”
林君玄道:“叫我林君玄就可以了”
說完,小蟬背著手,踏著輕快的步伐,向門外走去:“走吧,林公子。”林君玄聽著挺別扭的,可又不想在這上面和他追究。也就隨著她叫了。對這位少女,林君玄徹底沒了脾氣。穿好了衣服,快步的跟了上去。又轉了半天,又回到了自已的廂房中。
“晚安”少女微笑著揮手。
“姐姐,再見,”林君玄下意識的叫了聲。他感覺得出來,這少女確實是把他當成小弟一般看待。
關上房門,房間中便安靜下來。林君玄回過頭,便發現房中有些不一樣,那木桌上,除了衣服和點心外,還有其他幾樣小菜。飯菜旁邊,是一只紫色編竹籃,房中顯然是有下人用這竹籃帶了晚上吃的食物過來了。
菜香入鼻,林君玄也是食指大動,但他并沒有馬上進餐。站在門前聽了聽,窗外靜悄悄的,只有寒風刮過的嗚嗚聲。林君玄突然脫下身上厚厚的棉襖,只穿了件單衣,然后霍的推開了門,跑到了門前的雪地上。甩開手臂,林君玄在雪地迎著剌骨的寒風奔跑起來,夜晚把一切掩蓋,加人此處地處偏僻,沒什么人。
“跑上十圈再做上八十個俯臥撐,然后再跑十圈,氣血應該就是最旺盛的時侯,這個時侯觀想,效果要好上很多。”紫衣府侯很大,林君玄對這里不太熟悉,也不敢跑得太遠,只在廂房附近的亭臺間繞來繞去。
“好香的氣味啊,”跑步的時侯,林君玄聞到風中有股清香,晚上外面黑乎乎的,再上有風,也分不清這香源在哪里:“這香味好像是梅花,明天再去看看。”
跑了十圈,做完俯臥撐,林君玄全身熱烘烘的,就好像浸在一個大火爐里,那寒風吹著也不覺得冷了。又跑了十圈了,全身的氣血更加旺盛了,林君玄回到房中,趁著血液循環最快的時侯,趕緊盤坐下來,不停的觀想全身所有的血液全部通到腹下肚臍眼處,不斷的形成旋渦狀,然后又流了出去,一遍又一遍,不停的觀想。
林君玄心無雜念,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個觀想循環,林君玄開始還覺得身上熱烘烘的感覺越來越淡,越來越淡,但很快林君玄發現有些不對勁了。按照往常的經驗,觀想了很多遍后,身上的熱烘烘的感覺便會褪去。但這一次有些不同。
熱烘烘的感覺初時慢慢冷卻,但后來卻慢慢越來越熱了,不一會兒,林君玄就像回到了鍛煉時的感覺,而且這股熱烘烘的感覺還在急劇增加。
“好像有些不妙啊!”林君玄想起身,卻發現這個時侯已經動不了了,體內四肢八骸內的血液全部嗡嗡振動著,涌向了腹部,一種極度的眩暈感涌上來,林君玄感覺全身由上到下一截截突然變得無比的冰冷,就像成了死尸一樣。
林君玄這才想起,血精乃是人身體內最精華的東西。胚胎成形之前,乃是滴,成形之后慢慢散到全身,而筑基的過程乃是把血精重新聚攏的過程,這個過程必然無比痛苦。只不過算命老人之前并沒有跟他說過,是以林君玄絲毫沒有心理準備。
“砰!”林君玄只覺肚臍附近一波波血浪沖擊,在這股沖擊下,肚腹似乎都要剖開了。林君玄咬牙堅持著,突然只覺腹下血液匯聚處,‘嗡’的顫動了一下,隨后所有的血液躁動感平息了,一種微弱的墜感從腹部肚臍下升起,似乎有一滴滾熱的淚形物成形了——‘血精’終于誕生了。
在漫長的修道途中,林君玄終于踏出了第一步,也是最微小的一步。還沒來得及慶幸,一種巨大的饑餓感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涌上來。林君玄從床上躍下,腳步蹌踉,撲到桌邊,抓起桌上的雞腿便往嘴里塞。
一只那么大的雞腿,三兩下就被吃光,但林君玄腹中還是空空的,好像和沒有吃過一樣。林君玄索性托起盤子吃,吃了一碟雞腿,又吃了兩碗米飯,兩碟青菜,一碗粥,連帶桌上的綠豆糕和密餞蓮子都吃完了。這么多的點心,就是一個成年人都不一定吃得完,但林君玄吃完,還只是覺得吃了個四分飽。
他臉色蒼白,好像重病初愈的病人一般,面色有氣無力,巨大的饑餓感依舊折磨著他。
“吱啞!”房門推開,一個丫環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她本來是過來收拾碗碟的,沒想到居然看到這樣一副畫面。
“還有吃的嗎?”林君玄抬頭問道。
“嗯,嗯。”丫環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她被嚇住了,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小孩居然能吃這么多,而且還以這種饑餓的眼神看著她。
“給我帶些吃的來吧,我很餓!”
(PS加快更新,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