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蔥嶺以西相類似,蔥嶺以東的回紇并未建立起一個大一統的草原帝國,回紇的各個分支占據各個綠洲,對內也都自稱大汗,甚至建號“阿爾斯蘭”,但對外時,還是承認高昌回紇在天山南北的霸權。胡沙加爾派往高昌的使者,高昌的大汗毗伽召宰相約昌商議,約昌覺得胡沙加爾這一趟來得古怪,所謂“唐寇云云”之前又沒聽說,忽然冒了出來,非但來勢洶洶,甚至攻到了回紇的老巢,約昌便推斷這可能是疏勒內部唐民作亂,胡沙加爾彈壓不住,所以來求援軍。
“那我們該如何回應他呢?”毗伽問。
“唐人衰微已久,這次忽然又冒頭,依我看最多也不過是回光返照,難以久支,”約昌道:“我們若派大軍前往,到了疏勒而這唐民叛亂已經平定,胡沙加爾未必還肯承認當初的諾言,到時候空手而回,只怕會被西域諸國各族笑話。但要是不派兵前往,萬一胡沙加爾是出自真心,那豈不坐失了大好良機?再則,如今于闐再豎親唐旗幟,若是胡沙加爾所說的這伙唐寇真那么厲害而又未能及時彈壓,讓他們成了氣候,只怕又是一個歸義軍!自疏勒以至于龜茲、高昌,漢人本來就不少,若再加上親唐部族那就更多了,萬一讓疏勒、于闐、沙州等地的唐民聯成一氣,對我回紇一族絕非好事。”
“那么宰相的意思,到底是派兵,還是不派兵。”
“派,但不從我們本部派,”約昌道:“我們且指派龜茲人去。”
毗伽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龜茲回紇對高昌這邊也稱臣,但內部卻獨立自治,地位類似于附屬國,若派龜茲回紇前去助陣,成功了毗伽對疏勒的歸屬仍有過問的余地,失敗了也不影響自己的臉面,連稱妙策,當即向龜茲發出了命令。
龜茲可汗骨咄也召宰相商議,宰相以為高昌方面的命令不可輕違,免得給了毗伽向龜茲問罪的借口,而且疏勒離龜茲近而離高昌遠,如果這件事情成功的話,最有可能得到疏勒的將不是高昌而是龜茲,骨咄也覺得是個機會,當即發駱駝兵五千,騎兵一萬千,共一萬五千人西進,到了溫宿,又征調了當地諸部五千人,經過蔚頭,又征調了蔚頭回紇四千人,總共兩萬四千人,蔚頭已經在疏勒東境。骨咄到了疏勒邊界,聽到了許多流言,也有的說“唐寇”去年就已經攻陷了疏勒,也有的說現在那邊還在打仗,也不知疏勒的真實情況如何,先讓麥隆入境來報,就說東面的援軍到了。
胡沙加爾向高昌求援乃是一樁機密大事,薩圖克本人到現在還不知曉,這時疏勒的形勢已經大變,總算麥隆有些急智,望見博格拉汗的旗號急忙奔入營內,將他出發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告。胡沙加爾本身倒不是真有意背叛薩圖克,向高昌求救那也是用上縱橫策略,所以麥隆略無隱瞞,基本是照直說。
薩圖克聽完問諸將怎么辦,蘇賴道:“恭喜可汗,賀喜可汗!這是真神派下來的一支援軍啊!”
薩圖克道:“只是胡沙加爾許了大諾,將來若攻克了疏勒,我們用什么來酬謝他們?”
蘇賴道:“龜茲是西域的禮樂大邦,將兵卻相對軟弱,我軍精銳五千人可破其一萬五千人,至于從溫宿、蔚頭征調的九千人更是不值一哂。隨便胡沙加爾許過什么諾言,都答應他就是,等大事一定來個翻臉不認,他也奈何不了我們。”
薩圖克笑了起來,道:“只是怎么讓骨咄覺得我們開出的條件有誠意,卻還得斟酌斟酌。”
蘇賴道:“先邀他入境,讓他瞧瞧我們的十萬大軍,骨咄見了一定心生畏懼,那時候我們就半威脅半利誘,許諾功成之后將下疏勒割給他,再送他疏勒軍府一半的金銀財寶。”
薩圖克依言,仍然派麥隆出使,骨咄聽說博格拉汗“唐寇”已經攻陷了疏勒,但博格拉汗卻回來了,且已將疏勒圍住,邀他前往會師。
骨咄心想薩圖克既然回來,那自己要吞并疏勒多半是沒戲了,可也不能就這樣兩手空空就打道回府,眼見麥隆盛意拳拳,便領兵入境,入境后派騎兵一探,發現疏勒地面至少有十萬人馬圍住了疏勒、下疏勒兩座城池,心中大起敬畏,暗想這位博格拉汗果真名不虛傳,竟然有這么大的兵力,說到軍威之盛不在毗伽可汗之下,薩圖克對哈桑、土倫時卑躬屈膝,與骨咄相見時卻恢復了凌人的氣派,在說到得勝之后要將下疏勒割給龜茲時,骨咄連稱不敢,只道:“但愿此戰之后,我龜茲一系與疏勒世世友好,小王就心滿意足了。”
薩圖克便安排了他去圍攻下疏勒,卻調回了伊斯塔,九萬多大軍漸圍漸緊。薩圖克派了人射書箭入城勸張邁投降,張邁卻毫不理會。
———這個冬天里,張邁和薩圖克分別都做了充足的準備,相對而言,張邁就像在繼續追逐獵物的狩獵者,而薩圖克則像一頭拼命掙扎的獵物,狩獵者繼續追求勝利的動力雖然強大,但總比不上不勝即死的獵物更加拼命。
張邁巡至北城門時,有些詫異地發現,回紇人正用一些零部件拼起一架投石車。
“對方竟然有這樣的巧匠!”
他卻不曉得訛跡罕和疏勒一樣,地處古波斯、古印度、古中華等幾大文明的交匯點上,吸收了東西各大文明的科技和手工業技巧,疏勒的造紙術與火藥幾乎已可與中原媲美,而訛跡罕則以玻璃手工業和機械原理等見長,薩圖克為了攻克疏勒是下了血本,召集了全城的能工巧匠,在機械學大師薩迪的主導下,又集合了一萬多個苦力,趕制出了數百臺可以拆卸的攻城器械。
郭師庸望見,暗叫一聲不好,急命人準備大棉幔,那是唐軍在去年冬天集合了一千民女、三千女奴趕制出來的超大棉被,外為粗麻,里頭填滿了草屑棉花,又命人去叫慕容春華的叔叔慕容偉忠來。
“厲害啊!”唐軍工匠中的首領慕容偉忠用張邁的望遠鏡眺望,將那些投石車拼合的過程看得分明,忍不住發出了贊嘆:“敵軍之中,也有能人啊!特使,咱們也得趕快把砲移過來。”
慕容偉忠所說的砲就是象棋中的砲,也就是投石車,大部分也唐軍在過去這個冬天趕制的。
“投石車對投石車么?”
“對,不過還得趕緊叫來秋華。取的之法,軍中只有春華和秋華兩兄弟擅長。”
慕容秋華就是慕容春華的弟弟,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長得十分瘦弱,不像乃兄一般可以縱橫戰陣,平日只是在兵曹幫忙,張邁也沒怎么見過他。
慕容偉忠所說的“取的之法”乃是一項古法,其用在于以投石車守城,記載于之中的“守城砲取的”條,其法云:“以砲守城,不可安于城上,需于城內安頓,使敵不可見,用砲之卒,一曰發砲手,于城內主發放,二曰取的手,立城上,專照斜直遠近,取準瞄的。遠則減拽炮人,近則添拽炮人,小偏則移定炮人腳,太偏則移動炮架。”
用大白話來說,就是派一個取的手站在城頭,找準目標,然后指揮城內的發砲手調整方位與發砲力度,按照取的手的指揮隔著城墻發砲便能傷敵。取的手只要腦子活、視力好的將士或民兵經過訓練便可,這個冬天郭師庸早已命慕容秋華訓練了一百多人,但取的手的訓練者和組織者則需精通數學與力學,是為“取的將”,這門“取的法”乃是中華固有之彈道瞄準學,若取的將安排得當,經驗熟練的取的手配合熟練砲手,命中率可以達到三成到五成。
大唐集中華冷兵器戰斗之大成,每一軍都是一個兵種復雜而完備的作戰系統,每一軍中都配備有各種各樣特殊技能者,所以當年怛羅斯戰敗,天方教國家得了唐軍的大批俘虜之后各種工藝與技術竟而便得大進。
這時城內城外,雙方各自忙碌,為的就是攻城那一刻的到來。
郭師庸負責守城戰的總體調度,命疏勒西門、南門緊閉,東門、北門卻常洞開,張邁這一路來經歷大小二十余戰,守城這卻是第三遭,且第一次守新碎葉城城他基本沒起到高層指揮官的作用,第二次守俱蘭城兵寡城小,和現在防守一座大城市的情況完全不同,所以便來向郭師庸請教,問他為何常將東門、北門打開。在他的印象中,敵人一旦圍城城門是必須關閉的。
郭師庸笑道:“遇敵閉門,那是懦將行為。我們城樓之上,設有強弓硬弩,落石滾水,火油棉團,敵軍逼近時拋灑而下,便能重創胡軍。且我又已于城門之內,筑了護門墻,用以阻隔沖突,護門墻兩側又筑起了內門,這內門外門之間的凹口又設了垛孔,敵軍就算突破了外門,卻無疑是自投羅網!而且我軍有精兵七府,民兵兩萬余,民眾十余萬,城內物資又足,且器械又齊整,士氣又高漲,會當‘以攻守城’!只開兩門,算是看得起薩圖克了。”
張邁便問:“什么叫以攻守城?”
郭師庸道:“守城之法,若城內有野戰而能得勝之軍力,則城門宜多不宜少,宜開不宜閉,城門若關,不過徒顯得我軍怯戰而已,其實沒有必要。城門若開,則我一旦見敵軍有機可乘,就可派遣精騎突擊之。就算敵軍無隙可乘,夜里也當派偏師出擊騷擾,叫他日夜不得安寧!使敵軍夜里不敢不派重兵守夜,則其白天攻城之力勢必大削。這一道城墻,不是用來攔阻我軍將士進攻的步伐,而是要減少我軍的損失,消耗敵人的體力,不是一個枷鎖,而是一面盾牌!我們站在城墻后面,不是躲避退縮,而是將養體力,一見敵人出現破綻馬上出擊!殺它個落花流水——這便是以攻守城!”
張邁心中嘆服,又覺得郭師庸所講的“以攻守城”之法,很對自己的脾胃。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里他雖然進步了許多,野戰指揮的能力已漸漸趕上郭洛,但說到守城的戰略與技巧,需要向郭師庸學習的卻還有很多。
諸胡聯軍逼近的前半個月里基本是以圍困為主,但郭師庸每天都派遣騎兵出城,甚至夜里也派騎兵出城騷擾,若遇敵軍,可戰則戰,不可戰則退,霍蘭有幾次帶兵殺至城下又都被城頭射箭逼了回來。
除了四大城門之外,郭師庸又增開了七個小門,每一扇小門都只能容兩馬并出,是為暗門。每個暗門內部也都設了護門墻,這些暗門由于受攻擊面小,所以每扇所需要配備的防守兵力不多。又在東北角和奚勝兵營后門相對處,開了一扇活門,平時可以由此門進出和奚勝的兵營溝通聯系,而敵軍若要進攻這道活門,卻務必先擊垮奚勝。在諸胡聯軍圍而不攻的前半個月里,唐軍甚至還能好整以暇地派出民夫到東北角的高崗上伐薪以供應城內的日常使用。
疏勒的周長很長,諸胡聯軍的九萬人馬雖然圍城,但也不可能三百六十度全部配備重兵,而且將兵力平均分配下去,反而只會顯得處處薄弱。因此郭師庸安排了田浩、室輝、賀子英等六將各率一營,每日都輪流從此門出,從彼門入,每次都是由瞭望手窺見敵人防御薄弱的方向發出信號,便有騎兵縱出,胡人看見他們出來,趕緊增強此處防衛,或者派兵來趕時,唐軍出城的部隊又回去了。
霍蘭、術伊巴爾等眼見這些大小城門開開閉閉,唐軍進進出出,都氣得跳腳,覺得唐軍分明是在挑釁,然而卻又無可奈何。
更有一般可恨處,是郭洛每每集結大軍,都是多達千人以上,甚至是二三千人的騎兵,每兩三日就從北門開出邀戰,或者掃蕩薩圖克部署在東面的部隊。面對郭洛的精騎,那些輔助部隊、民兵、牧民完全沒用,只有薩圖克或者哈桑麾下的精銳才有可能與之對抗,而要想攔下三千唐騎,又勢需一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薩圖克既然將自己的主力安排在北面,等他的軍隊繞過疏勒城東北角的高崗趕到時,城頭唐軍的瞭望手早看透了虛實通知了郭洛,若來軍勢大郭洛仍有充裕的時間從容撤回,若來軍勢小郭洛就全不理會,繼續逐殺東面的胡馬。
哈桑與土倫眼見唐軍面對自己的城門“不敢打開”,面對薩圖克的城門卻時開時閉,都認為唐軍是怕了自己而不怕薩圖克,心中對薩圖克的評價又低了許多。
到三月中旬,哈桑按耐不住,急催薩圖克攻城,這時薩圖克也已經準備妥當。三方乃定在三月十二日一起動手。
到了這一日張邁正睡午覺,忽然城外殺聲大作,轟轟的都鬧了起來,城中居民聽到,心里都想:“終于來了。”家家閉戶,戶戶關窗,大街上出了巡邏的民兵之外沒有一個人影。
郭汾在屋內坐了起來,有些擔心,張邁安慰她道:“怕個什么!當日我們在俱蘭城時,地方不熟,城墻卑薄,器械又不齊,城內人心又不定,總怕薩圖克攻城的時候城內居民起叛亂響應。現在這場守城戰卻是從籌謀了幾個月,又練習了幾個月,內內外外都布置得十分妥當,就算被圍上個半年,也沒什么所謂。”郭汾道:“我也不是擔心,不過敵人開始攻城了,你也該去瞧瞧。”取了頭盔、袍甲、橫刀來,幫丈夫穿好。
張邁這才出城巡防,張邁知眾敵之中,薩曼、土倫等乃是客軍,真正打仗,最賣力的勢必是薩圖克,所以就到北門來看,看看將到北門,輪值守衛的兵將各按其秩序忙碌著,忽然聽噗噗噗、砰砰砰連續幾十聲的悶響,張邁叫道:“什么聲音?”
馬小春道:“我去問問。”不一會回來稟報:“回紇人用投石車呢!直接用硬石頭砸墻、砸城門!幸好郭老將軍已經準備了大棉幔,對方投石車一動,我們的將士早就將棉幔舉起來,護住了城樓要緊的設施,巨石砸到棉幔上,就是噗噗噗的啞響,砸到城墻,就是砰砰砰的聲音。”
張邁這時已經走到城樓下,就要登城,忽然一塊石頭砰一聲,越過城墻,落到他附近,砸出了一個大坑!馬小春高叫:“保護特使!”一隊親兵就要圍上來。要是一年以前,張邁見一塊大石頭砸在自己附近非嚇得往后一跳不可,這時卻眉毛都不跳一下,推開馬小春,喝道:“你干什么!當我是沒上過戰場的雛兒嗎?”一把將馬小春推開了。
登上了城樓,但見城門前方四十余步外橫地里一列的戰車,一字排開,列成二百余步,回紇的弓箭手就躲在后面,強勁的弓箭便如雨點般射來,城頭唐軍也不客氣,就躲在垛孔女墻后還擊,大唐弓弩優于回紇,而且又居高臨下,斗弓箭自然大占上風!
但那一列戰車之后一百余步又有一排的投石車共九十架,輪流不斷地發射石彈,幸好郭師庸早有準備,北門的守城將士從投石車的布置中推測到其落彈的距離,已經舉起棉幔等候著,棉幔柔軟厚實,石彈砸處被消解掉了攻勢,然后就白白落到城下,結果回紇第一輪石彈發射過后,北門門樓重要的設施一處未損。
城外術伊巴爾大怒,卻另外設法,命士兵用上了火箭——那火箭是以棉花沾上石油,點燃了射來,唐軍尚未反應過來,早有三四張棉幔著火,石油一撞上目標濺了開來,很快就將整張的面幔燒成一片火云,馬小春大叫:“敵軍也會用黑火水!”張邁罵道:“西域既然盛產這東西,會有這個有什么奇怪。”
術伊巴爾哈哈大笑,看看唐軍已經將燒著了的棉幔丟掉,沒燒著的也趕緊收起,正要指揮投石車發射第二輪的石彈,猛地砰砰砰連響,這次卻是在自己身邊響起!
原來是慕容秋華已經發動了隔墻取的法,唐軍的投石車要對準對方的投石車,就得后發制人,先等對方將投石車安好,所以慢了一步,此刻城墻上取的手望明白了去向,慕容秋華下令:“發砲!”
令旗揮動,城內一百架投石車一起發作,投出的卻不是巨石,而是夯實了的泥土,土彈凌空飛出數百步,沖勢極其驚人,砰砰連響,已有十八臺投石車被砸中,其中十架垮了,還有十幾個敵軍被土彈砸中,不是當場斃命也是筋斷骨折。至于那些沒擊中目標的土彈,撞到地面時大多就松散了,沒散的也都裂開,使城外的敵人沒法取了再用——守城之砲用土彈不用石彈,這也是原因之一。
城外回紇人驚呼:“唐寇也有砲!”有砲也就罷了,麻煩的是唐軍的砲能砸到他們,他們卻連唐軍的砲安放在哪里都不曉得,根本就沒法還擊,所以回紇的砲手個個驚慌。
城頭唐軍則齊聲歡呼,這次沒能命中目標的投石車取的手就下令調整方位力度,第二輪繼續發射,城外投石車來不及移動,又壞了二十架。
張邁大喜:“好哇,秋華這小子這次可得記他一大功!”
城外術伊巴爾憤怒非常,急令投石車收起移后,卻已經剩下不到一半。
慕容秋華見對方將投石車收起,卻繼續傳令:“攻車陣!”取的手們讓發砲手調整方向,這一次卻都向車陣砸去,半數用土彈,半數用石彈,土彈砸弓箭手,石彈砸車,那些戰車都是模板造成,只能用來擋住弓箭,哪里經得住從天而降的砲彈?呼呼呼的破空之聲中,投石車再奏奇功,只第一輪就砸壞了十架戰車,再一輪又砸壞了二十架。
疏勒守城戰的第一個回合,根本就不用張邁出手,唐軍輕輕松松便大占上風,張邁哈哈大笑,在城頭指著城下的回紇軍說:“野戰都打我們不贏,還想跟我們漢人斗城池攻防,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