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二十八章、長沙張羨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漢魏文魁 | 赤軍   作者:赤軍  書名:漢魏文魁  更新時間:2024-06-06
 
劉表劉景升,在諸侯之中論起名望來,這時代僅次于袁紹,曹操都得排在他后面,論起勢力來,亦列于袁、曹之后,排位第三。所以劉表是完全有能力參與中原爭霸的,曹操對他也相當忌憚。孔融就曾經勸過曹操:“劉表桀逆放恣,所為不軌,至乃郊祭天地,擬儀社稷。雖昏僭惡極,罪不容誅,至于國體,宜且諱之。”

表面上說,因為他是宗室,明宣其罪而伐,恐怕會影響到朝廷的威信,故此“宜且諱之”,真實的用意是:打他太麻煩啦,兵危戰兇,還是以羈縻為上。

但是在原本的歷史上,劉表最終卻并沒有摻和到中原的亂局中去,即便袁、曹相爭之時,袁紹遣使聯結,劉表都始終沒有真向曹操動過兵。究其緣由,曹操說:“我攻呂布,表不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紹,此自守之賊也,宜為后圖。”賈詡說:“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見事變,多疑無決,無能為也。”郭嘉說:“表,坐談客耳。”

那意思,劉表就是一個只會說空話,沒有宏圖大志的庸人,完全不必要擔心他。如今曹操提起劉表來,照理說是勛只要抄抄這些故智,背背這些書上的文字就得,可是他仔細想了一想,覺得還是算了吧。

劉表敢于郊祀天地,不能說他沒有野心;想當年他單騎入宜城,瞬間平定北荊州,不能說他沒有能力。他之所以不趁著袁、曹大戰之際在背后捅曹操刀子,可能存在著多種原因,對其所作所為的認識不能過于簡單化。“坐談客”也未必就真一輩子坐談。得看你給他多大的刺激——在原本的歷史上。刺激明顯不足。而在如今這條時間線上,那就誰都沒法拍胸脯打包票嘍。

史書上評價劉表的那些話,誰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事后諸葛亮,或者危急之際,純說出來安曹操之心的?

官渡之前,袁強曹弱,劉表動兵是弱,劉表不動照樣弱。那還能怎么辦了?要么干脆投降,要么就幻想荊州兵不會北上,自己好悶頭去擋袁紹,賭這一票大的。要是因為害怕劉表從后夾擊,猶猶豫豫、閃閃縮縮,不敢跟袁紹拼命,結果是必死無疑啊。

在如今的時間線上,曹家的勢力已經足夠強大——當然啦,要強大到不怕袁、劉夾擊,可以坦坦地以一打二。那徹底是幻想——有力量預先在南線做比較穩妥的安排,因而是勛就不能再用那些空話來安慰曹操啦。不過還好。因為歷史的改變,袁、曹大戰的時間可能提前,那么劉表……他還有一道坎兒要過哪。

“欲羈絆劉表,須籠絡張羨!”

長沙太守張羨,倨傲倔強,乃為劉表所忌,原本的歷史上,大約就在這一兩年內,他將率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向劉表豎起反旗。劉表發兵攻打張羨,連年不下,后張羨病死,劉表乃破其子張懌,徹底平定了南部荊州,并順便將勢力伸入交州。官渡之戰后期,劉表確實坐觀成敗,顯得毫無大局感,但戰爭前期,你還真怪不了他,他總不能把后背空給張懌,自己跑北方去幫袁紹的忙啊?

所以是勛建議,咱們可以籠絡張羨,使其牽制劉表。

曹操點點頭,往長沙郡內投下一枚白子,順口就問:“張羨可說乎?”

是勛最近有點兒“受迫害妄想癥”,曹操一提遣使出行,游說諸侯,他就本能地認定這差事要落到自家頭上——開玩笑,長沙多么遙遠啊,而且大半疆域蠻夷縱橫、尚未開發,要我跑趟長沙?那不跟充軍一樣嗎?!所以趕緊擺手:“勛不往也!”

這句話脫口而出,完了才覺出不對來——領導面前,你怎么敢是這種態度?就算領導安排了什么活計你不想干,那也得找個理由出來,拒絕也得再委婉一點兒吧。腦筋一轉,趕緊補充:“行將入夏,長沙卑下濕熱,勛是北人,實不耐也。”

臨時編出來的理由,當然滿身都是破綻,他生怕曹操一開口就是:“不急,且待秋后。”不過沒想到的是,曹孟德竟然狡黠地一笑:“非宏輔不耐熱也,恐乃眷戀新納之妾吧?”

是勛趕緊一板面孔,大表忠心:“豈有此理?若主公遣勛往中原各處去時,必不辭也!”

好在曹操并沒有糾結這個話題,只是又在南陽郡內投下一枚棋子:“張繡在北,張羨在南,或可羈絆劉表。”是勛盯著地圖,瞧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又有所闡發:“劉表、孫策,皆勁敵也,尤有大江相隔,易守而難攻。今我既得廬江,何不在彭蠡訓練水師,以為異日南征之用?”

在原本的歷史上,曹操始終沒能徹底平定廬江郡,南線疆域挨不到長江,所以滅袁以后,只好在鄴城郊外掘玄武池訓練水軍。這就是一徹底不靠譜的決策,估計因為曹操一輩子呆在北方,而那時候通訊又不發達,所以才會犯這種在后世看起來完全是常識性的錯誤——在無風無浪池子里練出來的水兵,真的能夠去大江上跟人作戰嗎?

是勛提出訓練水軍的建議,曹操一拍桌案,說這是個好主意——但問題我麾下全是北方人,就沒幾個會水的,派誰去辦才好呢?是勛當即推薦:“魯子敬淮南人也,近于長江,或可。”他倒是真想瞧瞧,魯肅跟周瑜要是真掐起來,究竟誰勝誰負?

“且再商議。”曹操今天跟是勛開小會,并不是說是勛已經躍升為他的第一心腹、第一謀士了,只是趕巧了想商量商量,幫忙自己理清思路而已,所以不可能就此做出任何決斷來。

最后,曹操把目光投向了河東——呂布西遷以后,曹軍接收河東,但正如荀攸所說,河東,以及南面的弘農、河南,就是曹家勢力另一側的軟肋,很容易被袁軍自并州而下給掏了,而原太守王邑雖有賢名,卻并非曹操麾下,亦不足以當方面之任。那么,該當派誰去鎮守河東,進而籠絡南匈奴,與黑山賊張燕等遙相呼應,爭取轉守為攻,反而把并州變成袁家的軟肋呢?

他在沉吟,是勛也在沉吟。若說方面之任,曹家自有大將無數,比方說曹仁、夏侯惇、夏侯淵,但河東太重要了,還得一能謀善斷之士輔佐——曹操是離不開荀攸、郭嘉的,荀彧要總統內務,也動不得,真可惜,自己剛把魯肅推薦去了廬江,而賈詡,則還沒能徹底得到曹操的信任……

不過話說這條時間線上,這時候的賈文和,就算曹操肯信他,是勛也完全信不過他呀!

曹操伸出手指在河東郡內輕叩了好半天,最終還是只好長嘆一口氣:“天下才杰之士,何其有限也!”

曹家班已經在為與袁紹的決戰做準備了,就比原本的歷史上要提前了將近兩年。曹操當然早就知道自己與袁紹必有一戰,但問題是四面皆敵,廝殺了那么長時間,就沒啥空余去安排人手,提前防備袁紹。一直等到袁紹平滅公孫瓚前不久,曹操才剛滅掉呂布,有了一點兒閑空——這條時間線上,形勢卻大為不同。

此時曹家勢力就要比原本歷史上的同時期強了不止五成,相對應的,袁家勢力還并沒有達到巔峰,曹操相信,只要能夠一舉擊敗袁紹,那么廣袤的中原大地便可反掌而定,再往后西北、東南、中南、西南,呂布、劉表等輩,或可傳檄而降也。

是勛沒有曹操那么樂觀,終究他是知道在原本歷史上還有赤壁大敗和漢中得而復失那兩檔兒事兒的,但他也逐漸看清了,通過自己的努力,使得歷史的發展方向有所扭曲,自己穿越到此,并非一事無成。

當然啦,嚴密的布局,不是靠他跟曹操三言兩語,擺擺地圖就能確定下來的,曹家班且得大會、小會,開上好多回哪。是勛倒是暫且將此等事拋諸了腦后,反正他能夠提的建議,也都已經跟曹操說清楚了,別以為他是宏輔有機器貓的腹袋,掏啊掏的總也掏不空。

此后曹操又召了郭嘉和荀氏叔侄等人前來商議,最后終于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反復磋商,在可能受到威脅的地區設置都督,負責數郡或一州的軍事,與刺史協同鎮守。

是勛曾經勸過曹操,說刺史負責制已經不適應目前的局勢了:“孝武皇帝初設刺史,為監察一州政務也,非牧民之官。為州下轄數郡,山川廣袤、戶口眾多、風俗不同,以一人之力安能御守?當或廢刺史,權歸郡守,而以都督、都尉輔之;或小其州,以二、三郡為一州,明定刺史牧民之責。”

東漢朝十三刺史部,也即俗稱的州,普遍比兩千年后一個省還要大,尤其是那些偏遠地區的州,比如幽州、涼州、揚州、荊州、益州,轄區實在是太過廣袤啦,以傳統的小政府形態,根本無法有效治理。

曹操認同是勛的見解,但是說咱先不必著急——“待平袁紹,乃可更制,此非其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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