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謠  第八十三章 小小宏愿

類別: 末世少年 | 縱橫諸天 | 諸天謠 | 龍七二十一   作者:龍七二十一  書名:諸天謠  更新時間:2020-06-22
 
一條九米多長的大白鯊,在水底十多米處優雅地游弋。陽光穿透清澈的海水,清涼中帶著一絲絲暖意。大白很喜歡這種感覺,思緒飄飛,無根無蒂,整個世界都似乎融化在了身前身后,隨波逐流,自由自在地浪蕩。

作為海洋中首屈一指的好奇浪子,臭名昭著的好斗分子,大白的體型在種群之中算相當大了。除非是碰到一群虎鯨或者幾條捕鯊船,絕對稱得上響當當的海內無敵。

這一片海域是它經常來的,知道在中心位置有一個島嶼,有豐富的磷蝦、魔鬼魚、海龜、金槍魚、海豚,時常還會飄出美妙的血腥味道。

可是,大白的心情依然很忐忑,行動小心翼翼。

它天賦異稟,在大白鯊中只能算年青才俊,卻已經去過最遙遠的海洋,斗過最兇猛的虎鯨,唯獨還沒有遇上一條正當好年華的小白鯊。

五年前它游蕩來這里,感覺從海底冒出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涼絲絲氣息,令全身靈竅大開。當好奇地潛入深海后,便見到了一個神秘的光斑。但是它不敢再接近了,覺察出在光斑附近潛伏著兩個陰影,強大的陰寒氣息令牙關都快合不攏,咯咯直響,血液幾乎凝固。

雖然大白鯊天生好斗,可也不會蠢到拿腦殼去撞石頭。

于是,它很知趣地潛伏在距離光斑一千多米的黑暗中,舒服地呼吸海水中滲出的靈氣。海底的溫度太低,實在快凍僵了就浮上去暖和暖和。餓極了,就在附近隨便啃一點帶魚、海參、海星。在海底黑暗中還存在著一些奇怪的小魚,多刺無肉,嚼起來像木頭渣滓,味道一點都不好。所以隔上兩天三天的,它也會浮到海面上大快朵頤,曬曬太陽,優哉游哉,權當休假了。

漸漸地,它的感官越來越敏銳,身體越來越矯健,連祖傳的近視眼也被治療好。它變得越來越聰明了,甚至還約懂人語,微妙地感覺到其他動物的情緒變化。

大白覺得,如果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自己很可能會進化成另外一種更高級的生物——鯊魚精。

它期待著、渴望著這種變化,甚至暗暗許下心愿。如果不被天雷劈死,僥幸飛升越過了天門,一定要先到天河里面洗洗澡,品嘗一下那些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仙魚。歐耶,那一定會鮮嫩得令鯊陶醉!

在它悶聲發大財修煉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二十多海里外有一道無比暴戾強橫的氣息插來,目標非常明確,正是深海的光斑。在大白還不太清晰的思維中,能夠感受到這股兇戾氣息附近的雜魚全被“嚇死”,生命跡象一路熄滅,如一片片淪陷進黑暗的模糊燈火。

大白可不傻,幾千萬年的海洋霸主豈是浪得虛名?光靠秀肌肉是活不長滴!

它當機立斷,三十六計走為上!

在倉惶地擺尾就逃過程中,百忙之中它還不忘回頭看了看,只見一直潛伏的兩個陰影顯露出了真容,瞅情形是準備迎戰了。感情以前沒搭理自己是嫌分量不夠呀,特傷自尊!

一條十五米多長的虎鯨,靠,比本大爺還粗壯!

還有一條,暈,嚇死寶寶了!你丫確定自己是一條章魚,而不是一座小山?

它一口氣逃出了五百多海里,兀自心有余悸。

過了三天之后,好奇的大白忍不住又折返。那里海域還殘留著大戰后的硝煙,水中蘊含淡淡的暴戾陰寒氣息,令它非常不舒服。又等了幾天后再深入,一直近到離光斑只五百米了,感覺兩個陰影依舊在靜靜地窺視,似乎只要不繼續靠近,不攻擊光斑,它們也懶得理會。再后來,它發現兇戾氣息一兩個月才來一次,非常有規律。

好嘞,這就好辦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大白見縫插針地調整了修煉計劃,刻苦更勝以往。

然而,最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詭異事情,大白很有一些不安。它發現海底的虎鯨氣勢大弱,竟然變成了一副漂亮骨架。大白的眼睛明明看得見它,用思維去感知卻又不存在。還有,那道兇戾的氣息已經有半年多沒出現了。

大白憂心忡忡,總覺得有什么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了,自己卻不知道。

海雨欲來風起浪,所以它特意延長了休假時間。

嗅到一縷淡淡的血腥氣味從深海飄過來,大白本能地加快了。

三百米外出現了一條十米長的虎鯊,搖晃著四四方方的大腦袋,齜牙以示威脅。

這個距離,已經是兩個兇猛的龐然大物能夠接近的極限了。

大白很討厭挺著大肚子蠢頭蠢腦的“方腦殼”,確信只要三次沖鋒就能令這貨開膛破肚。但它已經吃飽,而且心情挺好,所以只是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

一片烏云般的東西以驚鯊速度從兩者之間飛過,大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還是電鰩嗎,丫是不是想改行做飛魚?

而在“烏云”下方約五十多米處,一只碩大無朋的“海蛙”正慢悠悠往上浮,前爪攥緊了一根黑不溜秋的東西啃著,正是可憐電鰩多刺而堅硬的尾巴。

大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米,倒吸了一口涼水。

翼展三米多的大電鰩,是連它都不敢隨便碰的存在。會電得你三天都合不攏嘴,全身癱軟酥麻,欲仙欲死。

那一只奇形怪狀的大“海蛙”它也認識,叫“人”,是比虎鯨更兇殘的一種威脅。只不過這人有一點奇怪,沒穿衣服沒帶武器,渾身上下光溜溜的,憑什么把電鰩的尾巴扯斷?

“方腦殼”卻沒有這一份見識與覺悟,朝大白恐嚇地昂了昂大腦袋,興奮地沖向裸體海蛙。

果然無知者無畏呀!大白嘴角抽搐,憐憫地翻了翻白眼,腦海里響起了一首聽過的人類歌曲,“我仿佛看見,一曲悲劇正上演……”

滿江紅望見一條巨鯊撲下,頓時大喜過望,一把丟掉手中干巴巴的電鰩尾巴,飛快迎了上去。

這條虎鯊足以活吞三個人的巨口大張,露出鋒利的槽牙。那知滿江紅撲到嘴前卻一手抵住其下顎,身子就勢鉆入腹部下一拳擊出,整個手腕都沒進魚肚子,抽出時帶出了一團黃膩膩的油脂。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黃油,差點嘔了出來,口中呸呸連聲:“靠,你丫的大肚皮里全是板油呀,太他媽的腥膩了。”

虎鯊劇烈地翻轉,滿江紅卻渾不在乎,五指如勾,一拍就釘入了其身體,從肚皮處飛快爬到背鰭處,身后只留下了兩排整齊的小血洞。

“雖然魚翅沒什么營養,可小爺以前連看的機會都沒有,今天好歹也要嘗一嘗,先來一坨生猛海鮮墊墊底吧!”

他探手一抓,從背鰭旁生生撕下了一坨巴掌大血淋淋的肉塞進嘴里。

那虎鯊吃痛,翻攪出一團血霧,瘋狂地搖頭擺尾也無濟于事,咬又咬不著。沒奈何,誰怪它肚子太大脖子太短,甭提背鰭了,連自己的尾巴也夠不著。

“魚兒魚兒你莫怪,你是凡間一碗菜……我說你丫這么大個子,怎么這么小氣,長得又丑,吃一點點肉又死不了魚,緊張啥呢,還有沒有做一碗菜的覺悟了?晃什么晃,還讓不讓人家好好地吃飯了?”

都快要被活生生吃掉,你丫倒是不小氣不緊張試試看!

實在是太兇殘了,令魚發指!

辛虧虎鯊聽不懂人話,要不然得被活活憋出內傷。它不懂,可大白聽得懂呀。眼見“方腦殼”丑宇宙爆發,以驚鯊速度沖向自己,大白不敢再幸災樂禍看熱鬧了,夾緊尾巴默默轉身。

兄弟,多保重呀,我也不想變成魚翅,再說咱倆也沒什么交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沒有看見,我悄悄地走了,作別西天的云彩……

“哦呵,上面還有一條更漂亮的……”

一聽這句話,大白情知要糟,也顧不上保持優雅形象了,犯了魚癲瘋一般擺尾扭身揚鰭,預備開溜。

再不撒丫子跑,真的會變成好大一塊生猛海鮮,還是原汁原味的!

海洋中游得最快的是旗魚,比軍艦還要快兩倍,相當于平路上每小時一百二十多公里。大白天賦異稟,近五年又吸納了大量靈氣脫胎換骨,追上旗魚都不帶喘氣的。而這一次小宇宙爆發,竟比平日又快了一籌。最兇險的一次遭遇三十多條虎鯨,大白也是依仗速度把鯨群殺了一個對穿,還忙里偷閑斗翻了兩條。

可這回,才游出幾個魚身的距離,大白就感覺腦海中一緊,似乎是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牢牢鎖定,過一陣子后就覺得背上窸窸窣窣,有什么東西爬上去抱住了背鰭。

歐,要命!我漂亮拉風的旗幟呀,眼瞅著就要被拆得稀巴爛,變成一團糟兮兮的粉絲!

大白急中生智,立刻停止了亡命逃竄,悄悄地、自然地,在順勢前沖的過程中把身子側偏,肚皮朝天飄浮在了海面,并且翻出小小的白眼,連尖嘴巴也故意傻呵呵地半張著。

嗯,裝死是一個技術活,細節很重要!

有了“方腦殼”的前魚之鑒,它可不希望完美流線型的身體上出現一排排丑陋的小窟窿。

裸體海蛙又從背部翻上了肚皮,舒服地顛了顛屁股,仰天長吸一口氣,自言自語。

“你丫會裝死,只怕開啟了靈智,相當于幾歲的小孩了。小爺以前什么都不信,現在信了。小爺以前最喜歡大白鯊,孤獨、神秘、強大、自由、冷酷,你丫這副樣子很讓小爺失望呀。起來起來,別他媽裝死!”

大白光滑的肚皮被海蛙的手拍得一顫一顫,那股顫抖不可阻擋地透過皮膚脂肪肌肉傳入,令內臟都差點痙攣抽搐起來。于是乎,它再也不敢裝死了,睜大小眼睛回收下頜,盡量模仿見過的人類表情,擠出了一個點頭微笑。

“我靠,你丫這么大個子還賣萌呀!”

一聽這話,大白心酸得眼淚都幾乎掉出來。我靠,世道多艱難呀,大爺我這么大個子賣萌容易么?

待大白翻過身,“海蛙”又順勢爬上背,道:

“哥哥我叫滿江紅,看你年齡同我差不多,也從小沒爹沒媽,就收你做小弟了。別不愿意,像填海區的大豆、小三、小胖幾個,還有多少流鼻涕的小朋友做夢都想呢。今天哥哥兩手空空的,下回就送一份厚禮,咱們去海底的一個古洞,肯定能把你進化的時間大大縮短。以后要是誰敢欺負你,就報上哥哥的大名,洞庭湖……”

“海蛙”眺望著浩浩蕩蕩一望無垠的大海,一時間氣餒,覺得自己格局忒小,一句“洞庭湖里小龍君”怎么也出不了口。于是吭吭哧哧一番后,說道:“哥哥叫滿江紅……在周癲子的古洞里學了一點法術,先給你打上一個神魂烙印,別過幾天就不認識了。”

大白頓覺腦海一陣刺痛,差點一個筋斗掉下海去。滿江紅連忙拍拍它的背,歉意地說道:“哥哥今天第一次試用,手法還不熟練,請多包涵,請多包涵。”

其實他在周癲的記敘中,找到了一些理論基礎同小竅門,卻不完整。神魂烙印有一點像南海派法術中驚神刺與搜魂大法的結合,先是把自己神魂分裂出一絲投射出去,纏繞在對方的靈識之上,最后融為一體。

這神魂烙印屬于小法術,在平時能夠加強主體與客體的聯系,輔助客體的靈智成長,在受到外來攻擊時幫助客體奮起反擊,可是在威力上遜色于驚神刺的霸道摧毀、搜魂大法的無情控制。然而,在層級上卻又比兩者高明得多,手段細膩繁瑣得多,就如同發展繁榮一個城市,總要比摧毀或者控制難度大。

神魂入腦,首先要繞過對方的本體意識。若是進行無情摧毀的話,對方將會變成白癡。滿江紅毛手毛腳,運用的法門極笨拙,好在大白的靈識也才開啟不久,本體意識并不強烈,竟然被他穿刺過去了,突然就感覺腦海里多了一點不明不白的東西,同背上那人產生了天然的親近和一縷若有若無的聯系。

“以后你就叫大白吧,按道理應該還有兩個哥哥,或者是祖宗,叫小灰同小黑。可那兩個家伙躲藏著,我也不敢太認真地去找,怕打不贏。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寶者佛法僧。從今天起,你們三個,黑白灰,就是我的吉祥三寶了。記住,我們以后是兄弟,不是奴才同主子。

“大白呀,說一句不中聽的。你的種族是幾千萬年進化的奇跡,已經達到頂峰,遲早會滅亡。最大最可怕的敵人是人類,你們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銀子,還不得拼命捕捉呀!你看,這么浩瀚的大洋,你們就只剩幾千頭了,多孤獨呀。就算躲過了人類的羅網,虎鯨見到你們也會無情圍剿,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因為在海洋中,你們是唯一能夠制造威脅的存在。虎鯨比你們還聰明,從來不單兵作戰,漸漸產生了群體智慧,是今后的海洋霸主。大白呀,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天,你的兄弟姐妹全部死光,你不要悲傷。要知道在這個世間,該來的終究會來,要走的你也留不住。

“其實我知道,這個島上住著有人,剛開始的時候我怕呀。才浮出海面,體力沒有恢復,怕他們把我當成海怪捉住吃了。現在身上有力氣,又怕外面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以前的一切經歷只是一個大夢。更怕滄海桑田,時間都過去了好幾百年,姥姥成了一捧黃土。大白呀,你就沒有這么多煩惱,只要吃飽了就很快活。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呢?

“不知為什么,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我總奇怪地預感到,我的命運將落在星海深處,聽起來好像同死亡沒什么區別。可是,我又舍不得好多好多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說我走還是不走呢?得道飛升,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真的只有無情的人才能做到呀!

“一個人,如果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和動物又有什么區別,同一棵白菜又有什么區別?我想要去到星海深處,見到宇宙終極。可是,我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以后只會越來越多。我用科學對人類的情感進行過冷酷的解剖,越來越糊涂。在結構上,把微觀放大到極致,你會發現構成我們身體的微粒,之間的空隙是如此之大。電子圍繞原子核旋轉,它們中間是遙遠的毫無溫度的空白。如果再繼續深入,空白只會越來越大。那么,情感藏在哪里呢?

“也許,你可以用基因渴望復制來解釋父母對孩子的愛,用荷爾蒙性沖動來解釋男女相戀,用種族延續來解釋利他主義……這確實能夠解釋大部分的生物行為。可是,你永遠都無法完全徹底地去解釋愛。我進入過自己的識海,清楚地見到過道藏中的神識就是科學中的顯意識,道藏中的幽海就是潛意識。可是,我知道它們絕不就是靈魂的全部。還有更本源的東西在里面,我摸不著。還有愛,我知道它們一定也在里面,無處不在,可是我看不見。

“嘿嘿,有個挺好玩的事情告訴你。在我的識海里面有一條虎鯨,但它的骨架又留在了海底。我知道它是陰魂,就是靈魂被抽掉了陽神剩下的部分。古代人喜歡神神叨叨玄談,亂七八糟扯淡,陽神與陰魂一直就沒有定義清楚。我覺得所謂神識、陽神、顯意識,絕大部分是重合的,而我感覺到的本源東西,極可能就藏在陰魂里面,要不然小黑怎么可能八百年不死呢!可是才有一點頭緒,老革命又碰到新問題,小黑這廝居然一分為二了!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了。你丫要是變成一條愛科學的修真大白鯊,還不得被滿世界搜捕,最后被扛上解剖臺呀!以前我只是覺得釋迦摩尼聰明,為了能夠讓自己對宇宙的解釋流傳下去,用教義與故事來吸引那些聽不懂的民眾。所謂人生即苦海,是用來嚇唬人的幌子。現在覺得,人生真的苦。最簡單最普遍的,就是生存之苦。

“姥姥殺雞剖魚前,總要念上一句咒語,‘雞兒雞兒你莫怪,你是凡間一碗菜’。以前我總是想笑,覺得多此一舉。后來懂科學了,又覺得有點道理,因為在極度恐懼中死亡的生物,會分泌毒素。一直到現在我才理解,姥姥那是一種深沉的悲憫的情懷。你看,我撕下虎鯊一塊肉,它馬上就受不了,可它吃掉多少魚兒呀!就算是海洋中最溫馴的藍鯨,被它成噸成噸吞下的磷蝦,難道就會沒有痛苦?

“因為有生存,才會產生痛苦;因為有痛苦,才會有愛。我想,這可能就是生命之所以能存在、延續的本質之一。算了,不跟你說多了,再說下去,你丫會變成一條愛科學懂修真的哲學大白鯊。要是萬一哪天想不開,不吃肉改吃草,鬧得面黃肌瘦營養不良,小爺我哭都來不及。

“大白,咱們都還年輕,怎么能垂頭喪氣。太復雜的事情就留給一幫老頭子去思考吧,想多了連腦殼都痛,吃嘛嘛不香。不過呢,反正吹牛不納稅,我還是想發一個小小的宏愿。就像同學們在大考前勵志,一定要考上某某名校一樣,雖然當不得真,還是能起小小的激勵作用。當然,傳說中也有大人物當真了。地藏王菩薩就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所以一直到現在都老老實實呆在那兒,估計出獄是沒希望了。”

滿江紅的右掌往大白背脊處一拍,朝左一推。大白會意,立刻向左邊游去。那里飄浮著一堆雜亂的灌木及小樹枝葉,最近從島上拋下特別多。

滿江紅胡亂抓起幾根藤條同樹枝往腰間一扎,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大白背上站立起來。

大白的鼻孔里噴出兩道水柱以示不屑。

靠,有誰能夠看見你丫,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而且,又不很大,至少不能當作皮帶纏腰上。

“你丫懂個毬!”滿江紅跺了跺腳,道:“既然發宏愿,就算是小小的,不是特恢宏壯麗的那種,也需要有儀式感才能當真。”

他用手指把長發往后梳了梳,環顧四海茫茫,島嶼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迎著火燒一般燦爛絢麗的晚霞,喊道:“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雄蓋世的桃花……靠,這也不是我外號呀……桃花小龍君,滿江紅,于此發下宏愿……”

大白咧了咧嘴,頓時感覺牙齒酸得不行。

某人收起微微羞澀的笑容,輕佻的神情為之一斂,一字一頓道:

“四方上下……”

咦,貌似口氣不小!

“……古往今來……”

大白張大嘴巴,差點驚掉了一口漂亮的大白牙。靠,你丫一開口就把空間和時間都整出來了,這個愿望能夠小嗎?連王菩薩都趕不上呀!

“……我到之處……”

嗯,嗯,且聽下回分解。

“……即為凈土。”

大白翻白眼齜白牙,徹底呆滯了。

靠,無恥呀無恥,還能有比這更大的小小宏愿嗎?你丫這是把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上帝的活兒都給搶了,以后極樂世界、天庭、伊甸園恐怕都招不到工人!

穩穩矗立在鯊背上的年輕人渾然不覺,微瞇眼睛,白凈的皮膚在霞光輝映下呈現紅銅之色,垂至脖頸的亂發隨風飄拂,面孔卻是莊嚴肅穆,透露出神圣意味。

這一瞬間,他進入了一種神妙的空靈之境,似乎宇宙萬物,無限之時間,無涯之空間,盡在掌中。

這一片海域里極其稀薄的靈氣,似乎聽到了召喚,爭先恐后地從海底涌出,如一個個破裂的細密的泡沫,聚往那個單薄渺小卻又凝重如山,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年輕身影。

縹緲的白霧遽起,籠罩住數百米方圓的海面。

一道雄渾的神識閃電般從島嶼巔峰射出,橫穿數十海里,越過秋水云天,如清風起于青萍之末卻無蹤影,似彩虹升于海天深處卻無痕跡,在觸及白霧的一剎那卻后繼無力,戛然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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