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徐杰又道:“最后一題,乃成詞,風月無邊也!”
歐陽文峰抬頭一看,已然明白,謎語便是這般,說破了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風月”二字沒有了邊便是“䖝二”。如此就是風月無邊。
徐杰已然興高采烈往那守著花燈的老板小廝走去,從懷中摸得十個銅錢,開口便道:“把那金箔的花燈取下來。”
小廝聞言有些不信,臉上都是笑意,便是想著有人送錢上門了,開口問道:“公子請先耳語謎底。”
小廝意思便是叫徐杰悄悄告訴他謎底,如此避免答案被別人聽去了。徐杰胸有成竹,并不湊過去說,而是開口道:“翠綠之翠,虎熊之熊,分秒之秒,風月無邊。”
小廝聞言面色一垮,此時時候還早,卻是這最好的花燈已然被人猜了去,便也在意料之外。按照往年經驗,這個花燈應該是人潮慢慢要散去的時候方才會被那些冥思苦想之人猜去。或者是東家自己安排人猜去,今年元夕,天才剛黑下不久,卻就給人猜了去。
卻也無法,小廝只得收了十個銅錢,拿來一根長桿去取那掛得最高的花燈。
徐杰下意識頻頻回頭去看歐陽文沁,也聽歐陽文沁開口說道:“今夜徐公子冠絕大江城。”
徐杰正要開口回得幾句,或是謙虛或是自得,便又聽得人群喊叫之聲大作,甚至也有人往徐杰身上擠過來。
“天殺的,這么多人在此,瞎了眼嗎?”
“撞死老子了。。。”
徐杰伸手擋住往自己身邊擠過來的人,又聽得身后人群之中有人大喊:“讓開,快給老子讓開,老子的刀可不認人。”
那拿著長桿取燈的小廝,此時剛剛把金箔花燈取了下來,便是被人一擠,失了平衡,還掛在長桿上的花燈已然往人群中砸去。
人群四散而開,花燈砸下,正擋在一個持刀漢子頭前擋住了去路,那漢子提刀就砍,花燈霎時間四分五裂,里面的燭火落在燈壁的白布之上,已然燃起。
徐杰此時方才看清這揮刀砍燈之人,正是頭前被何霽月在屋頂上追殺之人。頭前這人上屋頂便是想避開人群方便逃跑,此時這人又下屋頂入了人群,顯然是逃不脫何霽月的追擊,便又回頭鉆進人群里,想趁亂而逃。
徐杰眼看著花燈已然四分五裂,便是一躍而起,越過七八個擠作一團的人頭,再落地,便是眾人讓出來的空地。看得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燈,有些心疼,其他還好,金箔卻是值些錢,過火之后,便也不知那些金箔還能不能都尋回來。金箔又薄又輕,沒有了附著物,甚至都能隨風飄走。
卻是徐杰也正好擋在了那要逃跑之人的頭前。
迎面而來便是一柄大刀揮來,還有一句喝罵:“給老子滾開。”
徐杰感受到勁風襲來,身形一側,避了過去。空中一道寒光飛來,正是云書桓扔出來的出鞘長刀。
徐杰伸手往空中一撈,便把長刀穩穩捏在手中。那逃跑之人再來一刀,已然被徐杰隨手架住。
架住這一刀之后,那人怒不可遏,滿臉猙獰再罵:“找死!”
徐杰已然翻身而起,空中皆是刀光閃現,急攻而去。口中問道:“你身上帶夠錢了嗎?”
那人看得滿眼都是刀光,再也不似剛才那般張狂模樣,腳步連連后退,勉強擋得兩下之后,便是退得更快。待得回頭看一眼,持劍的白衣女子已然出現在視野當中。
“少俠,要多少錢?”那人倒是聰慧,聽得徐杰問錢,便是開口想用錢打發了徐杰,如此方才好逃。
徐杰手中刀光不減,口中卻問道:“你帶了多少錢?”
“五十兩,剛剛收的貨款,全部都給少俠。但求放少俠放條生路。”那人面色大喜,以為面前這少年是仗著武藝趁火打劫的,此時也來不及憤怒,只要能逃出生天就好。
不想徐杰答道:“你身后那穿白衣的娘們,我幫她,收一百兩。”
那人面色一沉,連忙又道:“我先給你五十兩,剩下的五十兩以后必然送到,我乃蘇州穹窿山弟子,絕不食言!”
徐杰聽得穹隆山三個字,臉色一正,調笑之意盡去,手中的刀更是大力快速了幾分,口中也道:“老子只收現錢。”
一刀大力劈出,那人格擋一下,身形往后急退,卻還是跌倒在地。
徐杰收刀站立,那人見得徐杰并沒有再追上來,心中一喜,連忙想爬起來,卻是剛爬到一半,一柄長劍從后面伸了過來,已然橫在了他脖頸之間。身后還傳來女子冷冰冰的話語:“我爹傳下的話語,你卻敢當耳旁風!”
徐杰便是聽懂了,大江劍何真卿傳話不準賣五石散,不想這從穹窿山的人竟然還送貨來。當真讓何真卿在這大江郡顏面掃地了,難怪何霽月如此憤怒。
那穹窿山之人卻是并不十分害怕,口中狠厲答道:“何霽月,有種你就殺了老子,若是不敢殺便放老子走。”
何霽月眉頭一皺,這江湖人江湖事,何霽月也沒多少經驗,今夜下山逛這元夕佳節,卻是撞見了這蘇州口音的江湖人趕著馬車到處走,何霽月自然一眼看出這人身懷武藝,又是蘇州口音,哪里能不多想,跟上幾步,便也發現了這送貨之事。
何霽月本以為抓住之人之后,這人必然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不想這人竟然這般有骨氣,一句話語反倒讓何霽月不知如何回答。殺人之事,何霽月卻也沒有做過。
頭前的徐杰見得何霽月猶豫不知再如何處理的模樣,卻開口調笑一句:“傻娘們,求生得生,求死得死,何不一劍宰了這廝?”
徐杰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也是想看這娘們出丑,這娘們出丑了,徐杰便高興了。這事情要處理起來便也不難,打一頓帶回山里去,自然有何真卿處理。徐杰被何霽月打了一頓,自然是小肚雞腸,看熱鬧不嫌事大。
何霽月本還想不情不愿謝徐杰一句,聽得徐杰這般話語,滿臉是怒,看著眼前這穹隆山之人,又怒目瞪了一眼徐杰,一時間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理為好。
便聽那穹隆山之人又道:“何霽月,別人怕你鳳池山,穹窿山卻不怕你。你若有膽,現在就殺了老子,若是忌憚我家門主不敢下殺手,那便放老子走!”
蘇州穹窿山,摧心門,血手王維。便是聽著名頭,已然就知這人有多大的威勢,漕幫仗著血手王維,能把生意做到整個大江水道兩岸,便也可知這人好不好惹。這也是這個穹隆山弟子此時說這般話語的自信。
“傻娘們,江湖講的就是臉面,你且把這廝殺了,把臉面都拿回來,免得往后你爹帶著你出門乞討去。”徐杰顯然知道這何霽月也是個江湖新人,便想著言語之上擠兌幾句,就想看她吃癟。
徐杰一語,當真也把這江湖說透了,何真卿的臉面此時當真被這穹窿山之人落了,不論是把這人如何處置,但凡之人完好無損離開了大江郡,何真卿就更是顏面掃地。此時抓住這人,已然就是血手王維沒有把何真卿放在眼里。怎么處理這人,并不是何霽月一個人的為難,就算帶回山,也會是何真卿的為難。
江湖刀光劍影,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許多事情,一個不慎便是血雨腥風。何霽月雖然算是新人,但是從小耳濡目染,哪里能不懂這些道理。
人群無數,就這般盯著場中幾人。此時歐陽文峰也擠了出來,看得何霽月提劍放在一人脖頸之上,一副當真要殺人的模樣,但是又聽得徐杰的話語,歐陽文峰有些摸不著頭腦,好人壞人已然分不清了,口中疑惑喃喃一語:“血手美人屠?”
局面已然僵持,穹隆山那人見得何霽月并沒有動手,竟然伸手輕輕撥了一下脖頸上的長劍,試探性往前走了一步,回頭看了一眼何霽月,又看了看徐杰,頗為自得。便想邁步快走。
徐杰見得這般,微微一愣,便要去攔人。剛才擠兌歸擠兌,這個賣五石散之人要走,那便是不行。
徐杰正欲上前攔人,便聽一聲嬌喝:“江湖事江湖了!”
何霽月牙關緊咬,長劍已然在空,聽多了江湖豪俠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大江劍何真卿何曾這般失過臉面?
徐杰看著何霽月,心中咯噔一下,暗想:這娘們真的要殺人?
便看兩條手臂飛向空中,鮮血迸濺幾步之外。哀嚎慘烈,還有一個失去兩條手臂之人在地上不斷翻滾。
地上翻滾之人哀嚎不斷,左右圍觀之人更是大呼小叫,飛散而逃。
何霽月回劍入鞘,盯著徐杰看了一眼,口中說道:“徐小子,你當真討人厭。下次再如此喋喋不休,便把你舌頭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