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外,煙羅氏帶來的人,各自散開,各自拿出自己制作的熏香,試圖勾引一個精怪來給他們帶路,幫他們開門。
而這邊,第一次試驗不成功的羅松,也沒什么氣餒,繼續拿出來一種味道更好,氣味之中帶著一點梨花香,似有似無,卻攜永不散的熏香。
比之之前那種,立刻有種高下立判的感覺。
不多時,就見之前那件齊胸襦裙再次出現,而這一次同時出現的,還有一件淡橘色的曲裾,一件黑色的襖裙。
三件衣裳環繞著三腳香爐轉了好幾圈,裊裊輕煙沾衣帶,三件衣裳一起停在了香爐邊。
羅松露出一絲微笑,這一次竟然一口氣勾引來三個,比預想的還要好一些,但羅松沒急著選擇,率先受到吸引的,必然是女式衣裳,后面才會有男人穿的來。
煙羅氏的女修,這次來了不少,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難度更低,若是都過不去第二座浮空島,那后面就什么都收獲都沒有了,相反,就算來的女修實力相對來說低了些,但起碼有希望得到收獲。
秦陽見羅松這幅樣子,哪里還不明白,只是為了吸引個衣裳精怪,這貨竟然都要玩戰術。
先給這些旱了一段時間的衣裳喂一口屎,再拿出來一盤加了蔥花和肉丁的蛋炒飯,這一下,蛋炒飯也能吃出來佛跳墻的感覺。
不多時,終于有一件男式的青色長衫飄了出來。
可那青色長衫,一看就是個瘦瘦弱弱的慫貨,看到三件女衣之后,立刻從膨脹開的樣子縮成了瘦竹竿大小,小心翼翼的退回了密林。
而剩下的那三件女衣,也開始了內訌,黑色襖裙一甩大袖,便將齊胸襦裙抽飛了出去,而后跟剩下那件淡橘色的曲裾斗到一起。
別看只是兩件衣裳,打起來竟然給人一種慘烈的感覺。
見到這一幕,羅松整個人都傻了。
“哈哈哈……”秦陽蹲在后面,捧腹大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戳戳:“羅兄,兩女爭夫啊。”
不多時,淡橘色曲裾很是不甘的退回了林中,只剩下那件黑色襖裙飄到香爐之上,獨霸整個香爐,順帶著,將羅松也獨自占有了。
羅松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他想要通過這片被奇異力量籠罩的密林,想要打開門戶繼續前進,就只有選擇穿上這件黑色襖裙。
羅松愁的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了,心里面五味雜陳,不知道如何是好。
爭香爐這種事,也不是沒出現過,可以往都是全看來人自己的選擇,哪里像這次一樣,黑色襖裙用近乎碾壓的姿態,強勢趕走了所有的競爭者。
后面再吸引來的,看到黑色襖裙之后,壓根就不敢出來了。
這代表黑色襖裙相對來說,比那些一般貨色都要強很多,可他卻沒了選擇。
“羅兄,穿上吧,我輩修士,一向是只看強弱,只要強就行,哪里有那么多其他講究。”秦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嘲笑。
藏在秦陽的頭發里,小七也捂著嘴巴笑的打滾,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偷偷跟著秦陽,果然很有意思,總比那只剩水的海里好玩的多。
笑過了羅松,秦陽也拿出自己制作的熏香,引燃之后,放在香爐之中,擺在林子邊緣。
當時看煙羅氏給的資料,里面很多東西都是有詳細記載的,尤其是這第二座浮空島,更是記載最多最詳細的,但這里面可沒有記載羅松的臟戰術。
秦陽是早知道要準備熏香,此刻拿出來的熏香,所用的材料,乃是當年在海上的時候,遇到的那頭點很清的巨鯨妖王給的龍涎香。
當年看在那塊巨大的千年龍涎香的份上,就免了那頭巨鯨妖王淪為烤肉的命運,畢竟,這種珍貴的材料,是妖王自己給的,還是自己強行殺雞取卵,質地差距也是很大的。
這材料,秦陽除了偶爾制作祝由香之外,基本很少用到,目前存貨還多著,沒想到這次還用上了。
熏香點燃,一股濃烈的香味瞬間浮現,然而這份濃烈卻在轉瞬之后,立刻變淡了不少。
同一時間,這些淡淡的香味,卻仿佛擁有了意識,主動往人鼻孔里鉆,讓人嗅到的所有氣味都隨之消失,只剩下這一種,霸道無比。
十幾個呼吸之后,就見林中,忽然傳來一大片窸窸窣窣的聲音,款式各異,顏色不一的各種衣衫,還有法衣都一同從林中沖出。
黑壓壓的一片,少說有上百個了,一堆衣裳為了去沾染香氣,你爭我搶。
秦陽咧著嘴笑著,可是笑著笑著,就慢慢的笑不出來了,他發現情況不太對勁了。
而一旁的羅松,五官也舒展開了,笑的嘴巴都快開叉了。
“哈哈哈哈……”
上百件衣裳,再加上不斷趕來的,男式女式的都有,然而,女式的更多一些,這些女式衣裳,仿佛在一瞬間形成了聯盟,上去就是一通老拳,將那些男式衣裳全部打了出去。
最后剩下幾十件女式衣裳,打的不可開交,可也沒有一件,能以一己之力鎮壓其他衣裳,于是乎,變成了資料里提到過的常態。
幾十件衣裳圍了一圈,將秦陽和香爐都圍在中間,等著秦陽自己去選擇一個。
藏在秦陽頭發里的小七,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在那個印記里不斷的捂著小肚子打滾。
秦陽蹲在幾十件女裝中間,一臉憂郁,嘲笑別人是不對的,但這個現世報來的是不是有點快了。
他自忖純粹的制香手藝,基本功什么的,肯定是遠不如煙羅氏的人,為了預防胃口越來越刁的衣裳,他就只能在材料上下功夫了。
手藝不夠,材料來湊,只求能隨便吸引來兩件,別被堵在這里就行。
哪想到,煙羅氏的人不講究啊,這么多年了,難道就從來沒用到過這種級別的好材料么?
巨鯨妖王主動給的陳年龍涎香,雖然很珍貴,可對于煙羅氏來說,也不至于拿不出來吧。
這個時候再好好想了想,秦陽想明白了大概之后,暗暗后悔,早知道少放點。
煙羅氏的確可以拿出來,可這種極品材料,他們估計是肯定舍不得用來當做熏香燒,太奢侈了,比燒錢還燒錢。
他們有這材料,十有八九都是去做續命香,或者遁世香之類的高級貨色。
“羅兄,你再笑,小心笑猝死了!”秦陽懟了還在狂笑的羅松一句。
“秦先生,當真是財大氣粗,這種極品龍涎,竟然用來做普通的熏香,哈哈,見諒見諒……”
“我看這里的衣裳樣式,也沒多少,除了這些彪悍老娘們之外,難道就沒別的了?”秦陽面色發黑,實在不行了,他再想別的辦法。
“有倒是有,有些是不喜歡熏香的,反正各式各樣,你能想到的,穿在身上的,這里都有,但我們能找到的辦法,利用熏香是最方便,最適合我們煙羅氏的方法。”
秦陽一聽這話,頓時恍然,他鉆了死胡同了,難怪總覺得哪怪怪的。
煙羅氏的經驗,煙羅氏的方法,甚至是想法,當然都是按照最適合煙羅氏的路子來。
他不是煙羅氏,為什么非要跟著煙羅氏的路子來。
連人都有各式各樣,性格喜好各不相同的,這些衣裳成了精怪,自然也不可能是千人一面。
“你確定什么都有么?那盔甲之類的有么?”
“有,族中記載,有一位前輩,曾經見到過。”羅松點了點頭,想了想道:“不過,那些的性情,可不會如同熏香吸引來的這般溫柔……”
羅松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秦陽拿出一支殺神箭,直接插在了地上。
慘烈的殺字碑殺氣,從殺神箭上逸散出來,一瞬間便打破了這里的氣氛,圍著秦陽的那數十件女裝,如同受驚的大家閨秀一般,驚慌失措的四散逃走。
還有一個看起來挺雞賊的,臨走的時候,還把秦陽的香爐順走了。
“秦……秦先生。”羅松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這會也不考慮那么多了,趕緊沖向那件黑色襖裙,襖裙自動打開,讓羅松穿上。
“別驚了,之前那么多贗品,我留了點當紀念而已。”
“我知道這個,我是想說,秦先生快回去吧,你拿殺神箭來吸引,引來的必定是最兇的,會有生命危險的。”羅松丟下這句話,便被那件很彪悍的黑色襖裙,一路拖拽著沖進了林中。
羅松消失,密林深處,一股充斥著慘烈氣息的殺氣,化作狼煙沖霄而起,回應著殺神箭。
秦陽嗅了嗅鼻子,他隱約間,已經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身前的密林,急速枯萎,干枯的樹干,裸露出來的樹根之下,隱約是尸山血海。
天空也已經映照成了血色,這片尸山血海的另一頭,一副沒有頭盔,遍布著各種傷痕的甲胄,立在那里,它的身后,殘破的血色披風,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伴隨著金鐵交鳴一般的腳步聲,這件遍布傷痕的甲胄,邁步行來。
一時之間,秦陽眼前便看到,無數慘烈的交鋒畫面閃過,尸山血海整體壓來。
秦陽的瞳孔不知不覺化作了十字,虹膜外側浮現出一圈銅環,與內部的十字鏈接到一起。
然而,此刻看到的東西,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這不是幻覺,而是盔甲的記憶,盔甲已經將他帶入到記憶之中。
秦陽的心臟砰砰狂跳,仿若他已經置身于這片血與火的修羅場,心中殺意自生,眼白里,無數血絲開始急速浮現,他的理智都快要被淹沒。
“秘法:狂暴。”
瞬間,理智恢復,意識變得無比清醒,所有的情緒都被剝奪,只剩下一種最為純粹的戰意,在不斷的升騰。
那邁步行來的甲胄,腳步微微一頓,仿佛第一次正眼看了秦陽一眼一般。
而后,甲胄解體,化作無數的碎片,化作道道流光,在秦陽身上重新組裝成完整的甲胄。
慘厲而血腥的殺氣,化作陣陣黑煙,從秦陽身上蒸騰而起,秦陽的腳如同不聽使喚一般,剛剛抬起一點,就見秦陽身上的氣血,驟然燃燒,抬起的腳,也重新落了下來。
“衣服就是讓人穿的,不是衣服來穿人。”秦陽面無表情,抬起手出沒了一下身上的甲胄,技能毫無反應,他也不急:“你想耗么,那就來試試,看看誰能耗過誰。”
一聲低喝,秦陽周身燃燒起血焰,不斷的灼燒甲胄,強壓甲胄,這是秦陽的氣血盡全力的爆發姿態。
“不夠么?那再來!”
“霸王卸甲!”
轟的一聲,秦陽身上燃燒的血焰再次暴漲。
第一層之后,秦陽咧嘴一笑,毫不停歇,再次進入到第二層。
沒提升一層,身上的血焰,顏色就變得更深,氣血的爆發,也會變得更強。
一直到第五層,氣血燃燒出的血焰,已經化作了黑紅色。
秦陽就這么站在原地,以純粹的肉身之力,跟這件遍布傷痕的甲胄對抗在一起。
這種純粹拼消耗的活,遇到高他兩個境界的,他也不怕,他的藍條上限早就沒了。
隨著二者僵持到一起,甲胄的力量開始慢慢的衰退,而秦陽這般爆發,卻一點力竭的趨勢都沒有。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最強爆發狀態的對抗,甲胄已經開始落入下風。
“還不臣服?”
甲胄的一點后退的意思都沒有。
“身為甲胄,卻想反客為主,駕馭人,你存在的意義,已經不存在,那留你何用,索性徹底毀了吧。”
秦陽說出這句話,立刻察覺到,技能有反應了。
秦陽順勢拾取,一瞬間,完成了煉化,甲胄身上爆發出的慘烈殺氣,也隨之消散的一干二凈,只剩下那件遍布各種傷痕的甲胄。
秦陽收斂了氣血,觸摸著胸前一處灼燒留下的痕跡,散去了狂暴。
心里明白,這不是甲胄慫了,而是那句身為甲胄的存在意義,再加上物理說服,共同的結果。
不知道這件甲胄曾經是誰穿著他作戰,材質完全無法辨別,品階也無法辨認,根本不是如今時代的煉器之法鍛造的。
只不過,看著甲胄上的各種痕跡,除了身后的血色披風有些殘破之外,甲胄本身卻都沒有殘缺的地方,也足以說明,這件甲胄很強。
隨著秦陽收服甲胄,周圍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藍天白云,青草密林,而周圍的煙羅氏族人,也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密林的另一邊,羅松一襲黑色襖裙,有些擔憂的望著來路。
“也不知道秦先生怎么樣了……”
“那件甲胄的殺氣,當真是可怕,希望秦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吧,相信他可以跟那件甲胄達成一致,讓那件甲胄幫他穿過這里,幫他打開門。”羅過渡在一旁安慰了一句。
而他周圍,煙羅氏的族人,一個不少的全都在。
這也是托了秦陽的福,秦陽招來了那件可怕的甲胄,讓其他的衣裳受驚了,給了煙羅氏可趁之機,于是乎,所有人都順利過來了,也算是破了往日紀錄。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秦陽過來,那些已經慢慢平復下來的衣裳,也有些躁動了起來。
羅過渡果斷道。
“我們先過去吧,再等下去,我們都沒法過去了。”
一聲令下,煙羅氏的人,向著那座木門走去,木門未開,可煙羅氏的人,卻一個個穿過了木門消失不見,他們如同穿過了幻影一般消失不見,只留下他們穿著的衣裳還留了下來。
那些衣裳收了熏香,幫他們過密林,進木門,算是完成了交易。
如今這些衣裳,再次回到密林消失不見。
而密林的另一邊,秦陽穿著甲胄,直直的向著木門的方向前進,這里可以影響人的神奇力量,仿若在這時,徹底消失不見了。
甲胄什么都沒做,也沒引路,秦陽也沒遇到什么阻礙,也沒有在里面迷路。
而就在秦陽行走的時候,他的頭發里,小七坐在印記上,眨著眼睛看著甲胄。
“你身上為什么這么甜?”
“什么?你說我過不去啊,為什么過不去?誒,你還沒回答我問題,你為什么有股甜甜的味道?”
“假身印記也過不去么?可是我不想讓秦陽知道我跟著來了怎么辦?你為什么這么甜?”
“咦,你怎么不說話了,你為什么這么甜?”
小七跟著甲胄說了一會,見甲胄沒說話的意思了,也沒趕她走的意思,立刻美滋滋的笑了起來,繼續坐在印記上看風景。
秦陽一路前行,如同一支利箭,比之的穿過了整片密林,來到了那座古樸典雅的巨大木門前。
煙羅氏的資料里,提到的這座恍若空間迷宮的密林,完全沒感覺到。
而按照煙羅氏的資料,接下來只需要接觸到這座木門,衣裳就會將他們傳送進去,而衣裳本身卻會留在這里。
然而,當秦陽走到這座木門前百丈的時候,他身后的披風,如同被風吹動,獵獵作響,甲胄上也有一聲聲如同心跳的響聲響起,殺氣如同霧氣,蒸騰而起。
瞬間,便聽轟隆一聲。
這座巨大的木門中間,一道縫隙浮現,白光從里面照耀而出。
伴隨著轟鳴聲,木門緩緩打開了。
秦陽摸了摸身上的甲胄,心里有些恍惚,又跟煙羅氏說的不一樣。
正想著,門內的光輝,傾斜著照耀而下,化作一條光路,落到秦陽身前。
秦陽笑了笑,拍了拍甲胄。
“老兄,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