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琦面前的桌上放著幾卷書冊。
他看了那管家一眼,問道:“這是什么?”
管家面帶忐忑的說道:“回老爺,這是近來坊間流傳最廣的一部話本小說,名為。”
唐琦知道管家不會因為一部話本小說就來打擾他,等著他的解釋。
管家抬眼看了看他,語氣更加忐忑,說道:“這部,這部小說的內容,有影射唐家之嫌。”
“又是影射?”唐琦聞言,眉頭擰了起來。
今年京師那些寫話本的窮酸書生膽子莫名的大了起來,先是有的唐釗,影射唐昭,使得京師百姓對唐家積攢了不少的怨氣。就連陛下也讓他平日里多多約束兒子,明顯的表示出了對于唐家的不滿。
不知這,又是一個怎么影射法?
雖說這些東西,都對唐家造成不了實質性的損害,但聲名狼藉容易,想要重新積攢名聲,卻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之功,唐家自今年來,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皆是對家族產生了不利的影響。
他沒有時間去細看這小說中的內容,皺著眉頭,問道:“這里面是怎么影射的?”
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影射,影射的是二小姐的事情。”
唐家如今只有一位大小姐,管家所說的,自然不可能是唐水,想到某個可能,唐琦面色沉了下來,拿起一卷,仔細了看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后,他已經看完了所有的內容。
他將手中的書卷扔下,一巴掌拍在桌上,大怒道:“好大的狗膽!”
這雖然不像是和,指名道姓的諷刺唐家,但全書中處處暗諷,卻是比指名道姓更加明顯。
書中那棒打鴛鴦的法海禿驢,正是暗喻唐家。
那被困在雷峰塔下中的白素貞,豈不就是他的二妹?
而那文曲星下凡,即將考取狀元的許仕林是誰,還用想嗎?
讀書人提筆誅心,先是有那藏頭藏尾的李清,現在又蹦出來一個不見首尾的唐凝凝,說不得這兩人根本就是同一人,而那幕后操控之人,自然不言而喻。
“好算計啊……”唐琦臉上陰沉之色更濃,喃喃道。
他的目的,便是讓唐家處在百姓的譴責之中,京中像唐家這樣的大族,最重聲名,一旦丟了名聲,雖然還能憑借權勢在京中安穩的立足,但卻不會長久。
這件事情,唐家一個處理不當,便又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雖然他沒有與唐家正面交鋒,但此舉卻比任何手段都管用,唐家根本不能任由民間的風向被他推動。
現在京中的書籍刊印一事盡歸康王管,想通過朝廷去解決,是不太可能了,但即便是不能借助朝廷,唐家也不會任由此事繼續發展。
唐琦思考了片刻,低聲道:“去將昭兒找來。”
唐家,另一處小院,唐水大步走進去,穿過院子,邁進房間,將一份書卷放在桌上,說道:“小姑,這是今天早上才發售的最新卷,好不容易才買來的。”
她坐在清麗婦人對面,單手托腮,說道:“這個唐凝凝到底是誰,寫的書這么好看,不知道結局怎么樣,結局要是不好,我就找到她,讓她改成一個好結局!”
“你呀,要好好改一改你的脾氣了。”清麗婦人看了看她,無奈道:“你馬上就到桃李之年了,再這么下去,京師可沒有人敢娶你。”
“我還有一年才滿二十歲呢。”唐水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大不了就一輩子陪著小姑,不嫁人嘍。”
清麗婦人看著她,笑問道:“不嫁人,你爹娘會答應嗎?”
“他們不答應就不答應,反正我現在也不用爹給我零花錢。”唐水目光望向窗外,說道:“等我的零花錢花完了,我就找表弟要,他可不缺錢,身為弟弟,孝敬姐姐是應該的……”
兩人在房間說著話,屋內的氣氛,比這十余年來的任何一段時期,都要輕松愉悅的多。
與此同時,唐昭帶著幾名下人快步的走出唐家,正對著唐家的一處街角,幾名乞丐站起了身。
方小月以后要常住京師,像她這個年紀的王公貴族子弟,很多都會被送到宮學,和皇家子弟一同讀書。
前些日子,方鴻便讓她進宮學就讀,這幾天,她都是和趙圓一起過來的。
方小月和趙圓坐在亭中寫宮學先生留下的作業,唐寧在一邊教小小寫字。
他在紙上寫了一個字,問道:“小小,你知道這個字念什么嗎?”
“這是蕭。”小小低聲說了一句,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另一個字,說道:“這是唐。”
唐寧怔了怔,看著她,詫異道:“小小原來識字啊,是誰教你的?”
小小放下筆,小聲道:“是嬤嬤教我的。”
“嬤嬤?”唐寧看著她,問道:“那現在嬤嬤在哪里?”
小小低著頭,說道:“有一天嬤嬤出去買包子,我去找她,被人抓走了,然后就沒有見過嬤嬤了……”
唐寧知道,小小的父母兄長,很早就意外離世了,為了不讓她想起更多難過的事情,他并沒有多問,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以前的事情。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道:“小小都會寫什么字?”
小小想了想,說道:“嬤嬤教了我好多好多……”
唐寧教小小識字,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或是想要將她培養成和小意一樣的才女,他不過是覺得,只有讀書識字,才能見識到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同樣也能知事明禮,他可不想小小以后被老乞丐教成一個遇事只懂得動手的小魔女。
他已經認識一個大魔女了,不想身邊再多一個小魔女。
唐寧取了一本書過來,發現小小真的認識不少字,除了極個別生澀難懂的,她居然都認識。
唐寧隨手測試了一下潤王,發現就連潤王都沒有她識字多,不知道皇子們是不是都是這樣,陳皇這是硬塞給他了一個什么徒弟。
唐寧剛剛將小小不認識的那幾個字教給她,就有一名伙計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進來,說道:“公子,不好了,我們的分鋪被人砸了!”
唐寧不慌不忙的起身,說道:“去看看。”
他走出家門的時候,看到唐夭夭也氣勢洶洶的從家里出來,他上前兩步,抓著她的手臂,說道:“你急著做什么?”
唐夭夭滿臉怒氣,說道:“分鋪都被人砸了,你說我急什么,別讓老娘知道這是誰干的!”
“別整天老娘老娘的,先去看看再說。”唐寧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悠悠的向分鋪的方向走去。
唐夭夭心里又氣又急,抓著他的胳膊,怒道:“磨磨蹭蹭的,等你走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唐寧被她連拖帶拽的趕到了地方,已經臨近閉市,街道上并沒有什么人,幾名伙計鼻青臉腫的站在店鋪門口,將被破壞的桌椅板凳搬出來。
唐夭夭走過去,皺眉道:“怎么回事,是誰干的?”
徐掌柜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說道:“不知道是什么人,都是生面孔,他們跑進來亂砸一通就跑了,還說我們要是再賣,就一把火燒了我們的店!”
“豈有此理!”唐夭夭一臉怒色,“一定是萬卷樓或者別的書坊干的,我去找他們!”
唐寧再次握著她的手腕,說道:“急什么,萬一不是他們干的,豈不是冤枉好人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幾道人影從門外走進來,蕭玨走在最前面,問道:“這是怎么了?”
得到消息趕過來的劉俊等人看著一地狼藉,更是勃然大怒,大聲道:“誰干的!”
“查!”
劉俊轉過頭,看著一名下人,說道:“一個時辰,給我查出來是誰干的,敢砸老子的店,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