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橋關。
中軍大帳。
王超披著盔甲在大帳內焦急的踱步。
王超的副將急匆匆的進入到大帳內。
王超快步的迎了上去,“怎么樣,有消息了沒?”
王超副將低著頭,小聲道:“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王超握緊雙拳,咬著牙,面目猙獰的道:“都過去了三天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早就說過不應該請楊家的人插手瓦橋關的防務,可是朝堂上的三位宰輔不聽,非要楊家插手。
這下好了,人出去了三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超副將俯身湊近了王超身前,低聲道:“將軍慎言!陛下尚在昏迷當中,朝堂上掌權的雖然是二殿下,可是二殿下什么都聽三位宰輔的。將軍抱怨的話,若是傳到了三位宰輔的耳朵里,恐怕不妥。”
王超虎目四顧,目光犀利,“誰敢吃里爬外說本將軍的壞話,本將軍宰了他。”
“將軍治軍嚴明,軍中的人,自然沒人敢說將軍的壞話。”
王超副將陪著笑臉,獻媚的說道。
遲疑了一下,他眼珠子滴溜一轉,又道:“不過,這人心難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王超副將暗地里指了指瓦橋關內的東南角。
“咱們營地里,可還有一位跟咱們不對付的監軍……”
提到監軍,王超厭惡的皺了皺眉,略顯忌憚的道:“你說的有理……咱們還是說一說楊五郎的事兒。”
王超副將點了點頭,猶豫的說道:“楊五郎沒有消息,對咱們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吧?至少,從楊五郎領兵進了遼國以后,咱們瓦橋關駐守的防線,就再也沒有遭受過遼軍的襲擊。”
王超搖了搖頭,“你不懂……請楊家出兵幫忙,不僅僅是單純的請他們過來幫忙。更重要的是拖住他們視線,拖住他們的兵力,讓他們無暇去估計朝堂上的動向。”
“那……咱們派人出去看看……”
“無令不得入遼……”
“只派遣一兩個斥候,化妝成百姓,過去看看。”
“就這么辦!”
王超一錘定音。
當即,王超副將出了中軍大帳,在軍營里挑選了一隊精銳的斥候,命他們化妝成了百姓,悄悄出了瓦橋關,一路向遼國境內奔去。
斥候們奔出去了六里地。
六里外,為首的瘦弱斥候眼里極佳,隔著老遠就看到了一地的死尸。
他轉身對身后校尉道:“秦校尉,前面有一地的死尸,應該發生過戰事。”
“過去瞧瞧。”
一行人快速的奔到了死尸所在的地方。
被喚作秦校尉的漢子,望著尸堆皺了皺眉頭。
瘦弱的斥候仔細打量了一番,“全是遼人的尸體,大概有三千左右……”
秦校尉點了點頭,跨馬上前,瞅見了尸堆里一張熟悉的面孔以后,瞳孔一縮。
“遼將博爾托托……”
瘦弱斥候也看到了遼將博爾托托的尸體。
他仔細瞧了一下,震驚道:“一槍封喉……”
瓦橋關的軍卒們對陣遼人多年,因此對遼國將領很了解。
博爾托托,就是他們所熟知的一位遼將。
而且還是那種比較有名氣的遼將。
如此人物,被一槍封喉,可見他的對手有多強橫。
秦校尉望著博爾托托的尸體,神色復雜的道:“楊家軍名不虛傳……”
“繼續前進!”
一行人繼續向遼國境內探索。
又深入了六里地。
一路上,他們斷斷續續的見到了不少遼軍的死尸。
有遼軍的小股部隊,也有比較大的遼軍部隊。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被斬殺了個干凈,無一活口。
而且,在他們所過之處,一個活物也沒有見到。
遼人的牛羊馬匹,以及被遼人奴役的遼地漢民,通通消失不見了。
“秦校尉,又有一堆死尸……”
又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尸堆。
秦校尉巡視了一下尸堆以后,瞳孔再次一縮。
因為他又看到了一個熟人。
“耶律正……”
又一個遼軍將領被一槍封喉。
秦校尉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淡定了。
“太強了!”
秦校尉面色凝重的沉聲呼喝了一句。
他帶領的斥候們也都重重的點了點頭。
秦校尉所帶領的斥候,皆是戰場上的老卒。
他們的眼里很老辣。
他們在戰場上巡視一圈,就能輕易的判斷出這一場戰斗的規模大小。
很明顯,對戰著近四千遼軍的兵馬,大致在一千左右。
也就是說,楊五郎率領著一千兵馬,正面擊潰的遼軍四千兵馬,并且斬殺了遼將。
而在此之前,他還打敗了博爾托托的三千遼軍。
如此戰力,如此戰績。
他們不認為他們瓦橋關內的精兵能夠做到。
“繼續前進……”
一路前行。
三里外,再次發現規模大的尸堆。
“韓重!”
五里外,又發現了大規模的尸堆。
“蕭寶吉!”
二里外。
“穆托爾!”
八里外。
“耶律干粘兒!”
一里外。
“李童!”
秦校尉一行人,一路突進遼國百里,發現了十五處大的尸堆。
每一處尸堆內,都有一位遼將被斬。
其中有十二人被一槍封喉。
有兩人被兩槍扎死。
最后一人死的還算是體面。
渾身被扎出了六個槍窟窿。
秦校尉一行人,就站在這位遼將的面前。
這一處尸堆,也是他們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尸堆。
戰死的遼人足有一萬人。
“耶律休!瓦橋關外最能打的遼將,也是武藝最高的一位……”
“咱們將軍當初就被他砍了一刀,現在肩頭上還有一個猙獰的疤痕……”
瓦橋關的斥候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秦校尉面色凝重的長嘆了一聲,“太厲害了……”
這句話,他一路上已經說了無數次了。
楊家軍能打,這在西北是出了名的。
如今真正見識到了楊家軍的戰斗力,他們才知道楊家軍到底有多能打。
或許,瓦橋關的三萬兵馬全部拉出來,也不夠楊五一個人打的……
這個念頭剛從秦校尉腦袋里生出來,就被他迅速的掐滅了。
漲別人志氣,沒自己威風。
這種想法要不得。
可是真的太厲害了!
連斬瓦橋關外的遼將一十五人。
整個瓦橋關外的遼軍,估計都已經被打殘了。
這種戰果,是瓦橋關的軍卒們從未碰到過的。
“是厲害……就是有點兒……”
瘦弱斥候湊在了秦校尉面前,又震驚,又愕然的低聲感嘆。
秦校尉聽見了他的話,震驚之余,神色古怪的問道:“有點什么?”
“有點窮兇極惡……”
可不是窮兇極惡嘛!
一路走過來,碰到的遼軍尸體,全部被扒的光光的。
除了尸體,幾乎什么都沒留下。
“繼續前行,爭取今天找到他們的蹤跡。我很想見識見識楊家軍的風采……”
秦校尉一騎當先,迫不及待的想見一見楊家軍。
而他最想見的楊家軍,此刻已經殺到了遼軍駐守的銅臺關。
銅臺關上,遼軍嚴陣以待,看著城下不斷在匯聚的騎兵。
楊五率領著鐵騎軍預備役的兵馬,就停在距離銅臺關外兩里的地方。
在他身后,一支支接到了集合軍令的鐵騎軍預備役軍卒,正在快速的從各處趕過來,匯聚在他將旗下。
孟良主動從旗手手里扛過了代表著楊五的軍旗,嚴肅恭謹的站在楊五身后。
楊五跨坐在馬背上,披著厚重的盔甲,看著并不那么高大,也不那么魁梧。
就是這么一個平平凡凡的人。
用了三天時間,告訴了他身后的軍卒們,他到底有多么恐怖。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并沒有見識過楊五在雁門關外的廝殺。
所以并不知道楊五到底有多猛。
在他們加入到了鐵騎軍麾下以后,一直看見的、聽見的,都是楊七的事跡。
楊七戰神之名傳遍西北。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楊七所吸引。
很少有人把目光注釋在楊五身上。
楊五就像是蒙塵的明珠,一直潛在塵土內,等待著光芒綻放的那一刻。
從瓦橋關到銅臺關一路上碰到的戰事,讓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真真正正的見識了楊五的實力。
逢敵必先。
連斬遼國一十五位將軍。
幾乎都是一槍封喉。
最值得提及的就是楊五和遼將耶律休一戰。
當楊五率領著麾下僅剩的七百五十三鐵騎軍預備役軍卒,直面沖鋒耶律休萬人大軍的時候,孟良覺得楊五瘋了。
正面對決十幾倍以上的敵軍,這和自殺有什么區別?
以卵擊石嗎?
就是這一場被孟良看來,必輸的一戰。
愣是為楊五給打贏了。
楊五一騎當先,沖上去就和遼將耶律休廝殺在了一起。
孟良記得清清楚楚。
楊五出了七槍!
一槍被擋。
剩下的六槍全扎在了遼將耶律休身上。
楊五槍挑著耶律休的尸體,渾身浴血,大聲嘶吼。
“還有誰?!”
孟良當時激動的渾身顫抖,熱淚盈眶。
此生能追隨在楊延德麾下……
無悔!
楊五那一聲嘶吼,嚇的上萬遼軍向后逃竄的場面,至今還在孟良腦海里盤旋。
他流著淚,和其他七百五十三人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跟隨著楊五的步伐,愣是把上萬遼軍追殺了十幾里,砍殺了個干干凈凈。
經此一戰,楊五在他們心里的地位,直線攀升,無限的接近于神。
如果不是有一個距離神更近的人擋著。
楊五肯定能夠一戰封神。
這也是為何孟良一個團正級別的將領,甘愿為楊五親自掌旗的原因。
“人到齊了嗎?”
跨坐在馬上的楊五突然開口,一下把孟良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孟良轉頭仔細的數了數他身后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略帶尷尬的低聲道:“還有一支兵馬沒到……”
“誰?”
楊五冷冷的問。
孟良遲疑了一下,苦笑著小聲道:“焦贊……”
楊五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一團,“一刻鐘以后還沒到,就軍法從事!”
楊五話音剛落地,就聽見了在他身后傳來了大吼大叫的呼喊聲。
一隊打扮的像是土匪一樣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在焦贊的率領下,一窩蜂的撲了過來。
“嗚嗚嗚……”
“嘔嘔”
他們跨在馬背上,揮舞著手里的彎刀,嚎叫著沖到了軍中。
孟良臉色變的更苦了。
楊五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了一句。
“這個白癡!”
楊五突然看向了孟良,冷冷的道:“再有下次,老子就宰了他。”
孟良苦笑著點了點頭。
焦贊在這個時候也沖到了楊五和孟良的面前。
他傲然的拍著胸脯,大聲嚷嚷著,“將軍,俺焦某,這一次殺了六個遼軍的校尉,還殺了兩千多遼軍!”
說完這話,就傲氣的抬著頭,在等待楊五的夸獎。
楊五黑著臉,嘴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
“白癡!”
“嗯?!”
焦贊聞言,惱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叫嚷道:“俺焦某……”
“你快閉嘴吧!”
焦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孟良粗暴的給打斷了。
然后孟良捂著臉,上前把焦贊拽回了隊伍里。
焦贊不滿的瞪著孟良,“你拽俺干啥?”
孟良惱怒的瞪了焦贊一眼。
“能不能別丟人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咋了?俺有功還不讓說。”
“將軍陣斬了十五位遼將!”
孟良貼近了焦贊,低吼了一聲。
焦贊嚇了一跳,瞪著眼睛,驚愕道:“真的?”
孟良沒好氣的等著他,“我騙過你?”
焦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眼睛發亮的看著楊五,“將軍真這么厲害?不會是你們斬殺的遼將也算到了將軍頭上了吧?”
“老子還沒那么下作。”
焦贊和孟良的對話,早已傳進了楊五的耳朵,畢竟楊五距離他們很近。
就焦贊那嗓子,是不可能做到竊竊私語的。
基本上他小聲說話時候的音量,跟其他人正常說話時候的音量一般大。
楊五兇狠的瞪著焦贊,低吼道:“你給老子閉嘴,再多說一句話,老子砍了你。”
“俺……”
焦贊剛張嘴,孟良就快速的捂上了焦贊的嘴。
然后歉意的沖著楊五笑了笑,“他就是個渾人,將軍您別和他計較。”
“哼!”
楊五冷哼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了銅臺關上。
“既然人到齊了,那就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