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寧沒有想到安怡這樣快就要送自己上路,她轉過頭,同安怡說道:“縣主就不想知道,一些你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嗎?”
安怡偏著頭想了想,然后答道:“不想。”
她吩咐身邊的侍衛:“推她下水!”
噗通!
蘇昭寧能聽到自己砸入水中的聲音。
這是她今年的第二次落水。與前次落水不同,甚至與去年的兩次落水也不相同,她這次落水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
只有大口大口的水被吞入腹中。
南懷信,你再不來,就該輪到你當鰥夫了。蘇昭寧想。
又一聲撲通聲傳入耳邊。蘇昭寧清晰地聽到有人跳入水中的聲音。
她感覺到自己被人從后撈起,那種感覺,分外熟悉。
他終于來了。
一望無垠的湖面在記憶中反復出現,蘇昭寧不知道南懷信拖著自己準備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帶她走多遠的距離。她只知道,他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們兩個人,仿佛就是大湖之中的一葉扁舟,隨著微風吹動,飄向沒有目的方向。
其實這樣也好。只要他在身邊,似乎在哪里、過著怎么樣的生活,都一點不重要了。
意識再清晰的時候,蘇昭寧發現自己在一片沙地上。沙地的一邊是碧綠的湖水。
她望向另一邊,這難道是到了安怡說的那個島上?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娘,你終于醒了。娘,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南敏行趴到蘇昭寧身上放聲大哭。
他趴的位置正好在蘇昭寧的腰腹處,一口湖水被正好擠出來。
蘇昭寧一開始吐水就有些止不住。她連著又吐了好幾口。
南敏行懂事地站在蘇昭寧身后,為她拍背。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總之人終于舒服一些了。蘇昭寧看向周圍的環境,她其實是在尋找一個人。
只可惜,這沙地的兩邊,一面是湖,一面是空曠的沙灘。這樣清楚的兩個環境,什么人也見不到。
“敏行,是你救了我嗎?”蘇昭寧知道這個答案很不可思議。但是現在,這旁邊就是找不出第三個人來。
南敏行還沒有止住哭泣。他打著嗝回答蘇昭寧:“不是……是小樹……小樹受傷了……他救了娘,又回來接敏行……帶著敏行被人射傷了……”
“小樹人呢?”蘇昭寧知道,那不是小樹。那是她的南懷信。
南敏行終于止住了眼淚,他聲音仍有些嘶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小樹說他去給娘找藥,讓我照顧好娘。”
蘇昭寧又目光急切地看了一遍這四周,終于在那遙遠的沙灘盡頭,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一瘸一瘸地走向自己,雖然他的裝束仍然是老婆子的模樣,但蘇昭寧卻無比確定他的真正身份。
站起身,蘇昭寧就想往南懷信那邊跑。
可這次落水,她比前幾次都要被嗆得多。如今雖然吐了一些水出來,但整個人還是十分虛弱的。才走了兩步,蘇昭寧就跪倒在了地上。
那個前面的人緊張地加快了不發,一瘸一瘸更快地走了過來。
“夫人,你沒事吧?”是小樹的聲音。
蘇昭寧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向面前那個做老婆子打扮的人。
是小樹嗎?不是南懷信嗎?
蘇昭寧不相信。
她問面前的人道:“你怎么會過來?”
只聽小樹答道:“小的護著小世子準備回定遠侯府,可沒有想到那侍衛竟然存了歹心。在半路上,那侍衛就想要了咱們倆個的命。我殺了侍衛后,小世子提醒我回來救夫人,我就趕緊順著原路返回了。”
“我追尋到的馬車最后痕跡是在鏡湖不遠處,小的猜測七公主要對夫人不利的話,肯定就是利用這鏡湖了。所以小的就趕緊從旁側找了個下水的地方,入水尋找夫人。”小樹將手中的柴火放到地上,然后從懷里掏出火折子,將那面前的柴火點燃。
他瘸著腿走到火焰旁邊,搭了一個簡易的架子,然后轉過身道:“夫人還是趕緊把衣服烤干吧,不然會著涼的。”
蘇昭寧等著那小樹的背影,目光中充滿了質疑。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覺有錯。
蘇昭寧又問:“你既然是四皇子面前的第一侍衛,怎么就會這樣沒用,救我還腿受傷了?”
“是救我的時候,小樹被射到的。”南敏行在旁替小樹解釋道。
蘇昭寧卻只是盯著那小樹的背影。
只見這小樹立刻背對著蘇昭寧下跪,請罪道:“小的無能。”
蘇昭寧鼻中哼了一聲,心情卻是松快起來。
要跟我裝,好啊,南懷信,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
聽不到蘇昭寧的聲音,南懷信也有些緊張。他維持著下蹲的姿勢,努力想聽到蘇昭寧有什么動靜。
可偏偏一點聲音也沒有。
南懷信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夫人,請盡快把衣服烤干吧。不然您會著涼的。”
蘇昭寧將衣服已經解開,把那些濕衣服搭在架子上。只不過湖邊的風吹過來,一股寒意涼透全身,蘇昭寧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小樹緊張的聲音又傳來:“夫人,您靠近火一些吧。小的走遠些。”
蘇昭寧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心疼。但一想到南懷信第一次裝成小樹回府的時候,見到自己也是躲。蘇昭寧心中的生氣就占了上風。
她故意為難南懷信道:“小樹,我餓得很。你去給我和小世子準備些吃的吧。”
“現在就要。你是四皇子面前的第一侍衛,應該沒有問題吧?”蘇昭寧強調這個“第一侍衛”道。
其實小樹根本沒說過這樣的話。
蘇昭寧就是故意這樣指出來給南懷信聽。
可惜南懷信半點也沒有感覺到不正常。他只是一顆心都掛在蘇昭寧身上。想到蘇昭寧這些日子受的委屈,南懷信已經是忍得骨頭都要捏響了。
待身體痊愈,能夠重新游回去的時候,他發誓,他一定要讓這些傷害過他夫人的人,都付出代價。
南懷信腳上這一箭,雖然是為了保護南敏行而受傷,但是從另一處來說,他也算有意為之。
其一,這腳受傷后,射他的人肯定以為他帶著個孩子、腳又受傷的情況,肯定會淹死在湖里。
其二,南懷信想,他夫人看在這傷勢的份上,會對他多一份憐憫、少一份怒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