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林子里暗了下來。
池妤越走越害怕,她有點后悔了。
剛才下來找人,憑的是一時沖動。想著要是把俞慕之找回來,就怪不到她身上了。
現在才想到,如果俞慕之遇到壞人,那她也救不了啊!說不定連自己也……
耳邊傳來沙沙的聲音。
池妤后背發毛。
是壞人來了嗎?壞人抓了俞二公子,又來抓她了嗎?
怎么辦?她打不過啊!
腳步聲,她聽到了腳步聲。
情急之下,池妤往灌木叢里一鉆,捂著嘴縮成一團,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不要,不要過來!
可老天沒聽到她心里的吶喊,沙沙的聲音越來越近。
池妤滿腦袋都是可怖的幻想,總覺得灌木外有個形容可怖的惡人,只要她一露頭,就會被抓住吃掉。
不不不,她不要被吃掉!
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現狀況。
她肚子忽然有點漲,然后就很想放屁……
忍住,一定要忍住!
池妤憋得臉都紅了,可屁不聽話,慢慢的……
“噗……”
池妤在心里狂叫不要,可這樣只是把放屁聲拖得又長又悶。
腳步聲在灌木前停下。
一只手伸了過來。
“啊!”池妤慘叫起來,兩只手瘋狂地拍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這人吃了她一拍,有點惱怒,一推一扭,將她按倒在地,喝道:“是我!你鬼叫什么?”
池妤聽得一愣,透過淚眼看到池韞含怒的臉龐,呆呆地:“你……”
“回神了?”池韞松開她,拍了拍手上的灰。
武功雖然三腳貓,對付池妤還是夠了。
“起來吧。”她說了一句,扭頭喊,“找到了,在這里!”
池妤剛受過驚嚇,這會兒乖得不行,默默地爬起來。
樓晏走過來,問道:“先送她回去?”
“好。”
三人走出一段路,樓晏忽然停下。
“怎么了?”池韞問。
樓晏走到一棵樹下,從雜草里撿出一條帕子,問池妤:“這是你的?”
池妤點點頭,隨即回過神來,叫道:“俞二公子!俞二公子有經過這里!”
俞慕之下來幫她撿帕子,現在帕子掉在這里,說明他來過。池妤很激動,拉著池韞道:“走,我們去找人!他一定就在附近!”
“你閉嘴!”池韞卻毫不客氣地呵斥。
池妤被她罵得一愣,怒道:“你罵我干什么?不想救俞二公子?你是不是記恨他退親……”
“你腦子裝的都是屎嗎?”池韞不客氣地道,“他現在極有可能出了事,說不定落在了壞人的手里。你這樣大喊大叫,是在提醒壞人!”
池妤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人蠢沒事,學會閉嘴,懂嗎?”池韞冷冷道,“不聽話,你就自己回去!”
池妤被她罵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可一想到剛才的情形,只能忍了。
耳邊終于安靜了,池韞轉頭問:“怎么樣?”
樓晏抬起那條帕子,在鼻端輕嗅。
這情形,看得池妤臉頰一熱。
這是她的帕子,讓一個男子拿著……
想開口要回來,剛剛被池韞罵完,又不敢說話,只能一個勁地瞄樓晏。
“有泥土的氣味。”樓晏慢慢分辨,“還有一股奇怪的花香……”
他看著池韞,眼神說明了擔憂。
“有人和俞二在一起?”
樓晏點頭:“而且這花香帶有一股腐爛的氣息。我懷疑這個人,常年接觸腐物。”
這句話,讓人心驚膽戰。
池韞深吸一口氣:“先不送她回去了,找人要緊。”
樓晏點點頭,將帕子還給池妤。
池韞轉頭吩咐:“你要回去,就從這里直走。出了林子,便能看到我們的人……”
“不,我、我要跟你們一起!”池妤打斷她的話。
附近可能藏著個壞人,她怎么敢獨自走?
池韞想想也有點不放心,就道:“那你要保證,不管發生什么,都把嘴巴閉緊了。要是壞了事,我就告訴俞家,是你害了俞二公子。”
池妤連連點頭。只要不放她一個人,怎么都行。
時間緊急,三人略一收拾,繼續往林子深處找去。
天色越來越暗,俞慕之也越來越怕。
他終于弄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外面卻傳來有序的磨刀聲。
他遇到了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因為他答不上一句詩,想要殺他!
什么道理啊!
俞慕之想破頭都想不明白。
磨刀聲停下,門再次開了。
俞慕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一瘸一拐走進來的花農。
他手里提起砍柴刀,刀鋒雪亮。
“老丈,老丈你冷靜點!”俞慕之喊道,“對你不敬的人不是我啊!之前在詩會上,別人嘲笑你,是我幫你的解的圍!我跟那些人不一樣的!”
花農聽而不聞,走到角落里,不知道從哪里拉出來一張折疊的竹床。
這張竹床擦得很干凈,但卻隱隱泛著暗色的紅光。
俞慕之被他拖了過去,捆在竹床上。
那種淡淡的血腥味,加劇了他的恐懼。
他靈光一閃,明白過來了。
“你不是第一次殺人!”
花農沒搭理他,繼續擦拭著砍刀。
所以說,這張竹床,曾經綁著別的人,被他一刀刀分尸……
俞慕之差點被自己的想象弄瘋了。
他喊道:“這是什么道理?我三番兩次地幫你,你為何反要殺我?”
花農終于停下,垂目看著他,老朽的臉上,眼神平靜無波。
這種平靜,更添增俞慕之的恐懼。
就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一個人,和那些死物沒有區別!
“老丈,”他哀求,“我沒有對不起你啊!先前他們笑你,我幫你跟他們吵架。后來你說受了傷,我又背著你回來。無論如何,你不能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啊!”
花農終于開口,聲音嘶啞:“什么賬?”
他伸出樹皮般粗糙的手,抓起俞慕之的手腕,仔細地撫摸。
“看看,多漂亮的手啊!又靈活又有力,寫字一定很好看。”
俞慕之被他惡心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奮力抽回。
花農隨他扭動,反正接下來,想怎么樣都由自己。
“這么好的手,可不能暴殄天物……”他慢慢說著,拿起了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