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早已不是當年的雛鳥。
對玄界、對萬界,也都有了相對比較清楚的認知和了解。
“萬界”這個稱呼方式,實際上并不是隨隨便便流傳開來的。
而是由道家的“諸天萬界”一說流傳開來的。
據稱最早的時候,是佛道共同發現了前人的破界說,也從而發現了玄界與萬界之間的聯系。之后的發展,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佛道兩家的又一個爭端:佛家想給這諸多外界定名為“三千世界”;道家則稱其為“諸天萬界”。
從最終名字的歸屬來看,就不難知道,在這場爭鋒里,明顯是道家贏了。
但佛家對萬界也并不是全然無功的。
就好比,佛家對三千世界的說法里有大千、中千、小千之分——所以萬界里,也有大世界、小世界等區分。
常規的判斷方式,就是一個萬界世界里的強者實力程度。
像蘇安然第一次進入的那個萬界世界,實力上限層次也不過只是神海境而已,那就是一個妥妥的小世界。
而之后遇到四象的天源鄉,則可以算是一個準大世界,只是因靈氣枯竭的因素,所以才降格為小世界——道家為了消除佛家的影響力,在眼見世界的大小有了劃分之事不可逆后,只能強行歸類為大世界和小世界等區分:實力上限水準在本命境以上層次的,則是準大世界;本命境以下則統稱為小世界。
部分曾有地仙境以上水準,因各種原因而有所降格的,則可稱大世界。
但萬界的實力水準,并非一成不變。
如碎玉世界,最開始也不過只是一個小世界而已。
是在無數歲月的演變中,在逐漸成為一個準大世界的——后來蘇安然的介入,更是強行拔高了那個小世界的水準,讓他們明白了本命境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若無意外的話,碎玉小世界未來變成碎玉大世界已是板上釘釘的結果了,畢竟在蘇安然離開時,那個世界已經開始出現靈氣復蘇的現象了。
更何況,還有蘇安然留下的一堆功法秘籍。
萬界的諸界時間流速,與玄界不同,具體的情況蘇安然不懂,因為他也沒去過多少次萬界。
但他還是明白一些道理的。
畢竟在地球那么多無限流小說也不是白看的。
所以蘇安然是知道的,有的萬界實力很弱、上限很低,基本也沒什么油水可撈,甚至就連整個世界的法則都不完整,更不用說這個世界的疆域了;但是有的世界,不僅疆域遼闊、世界法則非常完整,甚至就連下限都相當的高,自然不用說這個世界的上限了,但相對的,這樣的世界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那么自然是不缺機緣的。
例如妖魔世界。
這個世界的下限相當高:起步就是本命境,而且還是近乎于巔峰的那種;上限就更不用說了,基本都是凝魂境的妖魔在橫行,甚至還有接近于半步地仙水準的十二紋大妖魔以及相當于地仙境實力的古老妖魔。
這個世界的實力水準,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收獲,卻也絕不算低。
拔刀術,正是這個世界的獨有產物。
與其說拔刀術是一門刀法或者劍法,還不如說這門功法實際上就是一門武技技巧——宋玨所獲得的拔刀術,只有最簡單的技巧運用,并沒有任何詳細的劍技或刀技傳授。
但哪怕如此,宋玨卻還是憑借著這門技巧運用方法,硬生生的摸索并且整理出了適合她自身的武技刀招。
這一點才是最為可怕的。
要知道,玄界任何一門武技功法,都是以“招式”傳授為主,很少會講到技巧方面的運用。因為技巧方面的運用,基本都是屬于“秘術”之類的范疇,而且還往往都會有一些其他的副作用,或者比較局限性、針對性的使用問題。
就蘇安然如今所知,東方世家就有一門稱為《天運訣》的特殊秘術,但是這門秘術只有同時修煉了東方世家獨有的《天道劍訣》和《天道心法》才能發揮效果。除此以外,還有龍虎山的《龍虎行云訣》也只有龍虎山張天師血脈的子弟才能使用。
這些,就是局限性和針對性的弊端問題。
拔刀術,作為堪稱“秘術”的功法,卻沒有這些問題,甚至能夠讓修煉者摸索出適合自身的招式功法。
那么,配合拔刀術的運功功法和其所獨有的招式武技,又該有多強呢?
不止宋玨想知道,蘇安然也同樣如此。
當然,相比起宋玨只想尋到關于拔刀術的相關內容,蘇安然的心思自然是又要復雜一些。
他還想知道,妖魔世界里的拔刀術到底是怎么來的。
所以當兩個月的期限一到,宋玨留給蘇安然的回溯符亮起華光時,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選擇了回應。
妖魔世界里的天空是一片灰蒙蒙,濃重的鉛云就好像壓在胸口上的一塊巨石。
天色昏暗如夜。
哪怕蘇安然才剛剛進入這個世界里,他也能夠感受到空氣里所彌漫著的那股壓抑、荒涼和死寂與絕望。
這是一個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
在這一瞬間,蘇安然就有了這種明悟。
在回應回溯符的信號,被拉入到妖魔世界的時候,蘇安然其實已經做了好幾套應對方案:例如進入后,宋玨不在身側時該怎么辦?又或者進入時,周圍刷出一堆妖魔時,又該怎么辦?
這些方方面面,蘇安然都已經做好了考慮和應對。
畢竟王元姬可是這方面的老手。
不過幸運的是,蘇安然所預料的最壞結果,都沒有出現。
他和宋玨同時出現在一片樹林里。
這片樹林的枝葉并不茂盛,相反有些枯敗。
地面也沒有什么綠草,似乎大地的水分都流失殆盡了,使得大地呈現出一片片的土黃色和龜裂。
“現在是晝間。”一旁的宋玨看了一下天色,然后緩緩說道,“不過具體時辰不好說,我們必須得盡快找到落腳點。”
“晝間?!”蘇安然驚呆了。
他看了一下天空,因為鉛云遮天蔽日的緣故,所以天色顯得相當的昏暗。
或許說深夜有些過,但昏暗的天色給人感覺就算不是夜晚,起碼也是傍晚入夜時分。
“妖魔世界只有兩個時間段,一個是晝間,一個是夜間。”因為知道蘇安然是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所以宋玨開口解釋起來,“晝間的時長比較長,基本上像現在這樣的天色都可以屬于晝間,是人類能夠活動的時間。”
宋玨小心且警惕的留意了一下四周,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后,才又繼續開口說道:“夜間的時長比較短,但卻是最危險的時候,因為能見度相當的低。哪怕就算是你我這樣的實力,恐怕也看不到十米開外的情況,我之前只有本命境的修為時,能見度甚至不到五米,也是因此才吃了一個悶虧。”
蘇安然發現,在進入到這個小世界后,宋玨整個人就處于相當緊繃的精神狀態。
具體的情況他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大體上也能夠猜測得到原因。
無非就是宋玨當初在這個小世界里吃過很大的虧,以至于都產生了心理陰影。
“在這個世界里,妖魔具有相當得天獨厚的能力,優勢比我們大好多。”宋玨再度開口說道,“所以我們必須在真正的天黑之前找到落腳點。如果能找到村鎮那是最好不過了,實在不行的話,廟宇、洞穴,甚至就算是地洞、樹洞都行,因為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是妖魔對我們有威脅,有些受到瘴氣之類影響而變異的生物,也同樣是相當危險的。”
“變異生物?異獸?”
“可以這么理解。”宋玨微微點頭。
對于異獸,蘇安然現在的了解也不是那么的淺薄。
在玄界,兇獸是遵循本能、毫無理智可言的生物。妖獸稍微好一些,雖基本也是按照本能行事,但大多數時候是有理智可言的,在知道對手的難纏后,一般都會選擇退卻。而異獸,則是類似于青玉那樣,有一定的智慧——并非僅僅只是理智,它們更懂得如何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尤其是部分異獸甚至還會制作陷阱和使用工具等等——偶爾也會遵循本能,但基本上都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欲望。
“這些變異生物,沒什么智慧可言,大多數都保留著生前物種的習性,但是極具攻擊性,在饑餓的時候攻擊性尤其強烈。”大概是看出蘇安然的疑惑,于是宋玨又再度說道,“不過它們畢竟不是妖魔,也不是我們那邊的妖獸,它們不會使用任何法術或者神通,就是單純的憑借自身的爪牙和皮毛能力。”
玄界里自然也是有普通生物的,并不全都是妖獸和兇獸,否則玄界的普通人早就死絕了。
而且不管是妖獸和兇獸,其實說白了,也是受到從靈脈節點散逸出來的靈氣所影響從而產生改變的普通生物。只不過它們的運氣不太好,所以沒能蛻變成靈獸或者異獸,而是變成了妖獸和兇獸。
但不管是妖獸還是兇獸,不過它們之前是什么物種,都不會保留有之前的物種習性。
就好比,狼是群居性生物。
可是蛻變成妖獸的狼類生物,就不會再保留群居習性——狼類妖獸與狼類兇獸的唯一區別,則在于狼類妖獸不會立即攻擊之前的同伴,而是只會在饑餓和缺乏食物的時候才展開攻擊;但狼類兇獸則不然,它只會立即撕碎眼前的所有活物。
“等等,你剛才說……保留生前物種的習性,那它們……是死物?”
“半死半活。”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名詞,宋玨沒有立即開口,“受到瘴氣污染的生物,都會死去。但并非是真正的死亡,而是進入一種類似于假死的狀態。這種狀態,實際上就是生物在接受瘴氣的改變,一旦改變成功并且完成,那么這些已經‘死’去的生物就會重新活過來,但是體型等等就會產生改變。”
“這種改變,很難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為這個世界有人試過,將一群雞丟到瘴氣里,結果有相當一部分都存活下來,完成了異變過程,所以從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這種瘴氣的影響,與體型是沒有關系的。但是在將這些雞全部殺死時,卻是發現它們體內的血液早已干涸,基本上和死物沒什么區別。”
“至于保留生前物種的習性,也是經過一系列的測試后才得出的結論。像是狼群、獅群等等,依舊會成群結隊的行動。還有像是某些喜歡在夜間狩獵的生物,也只有在進入夜間后才能夠看到它們比較活躍的一幕。……但事實上,也正是這些喜歡夜間行動的生物,它們的危險性絕不比妖魔低。”
“受到瘴氣污染的昆蟲呢?”蘇安然問道。
“那也是極其危險的生物,尤其是像蜘蛛之類的,你要尤其小心。”
蘇安然了然的點了點頭。
宋玨能夠說出這么多且這么詳細的各類情報,如果不是她有過極其針對性的情報收集,那就是這些都是她曾在這個世界探索時不斷積累下來的經驗。而想要積累出這么多的經驗,那么吃過的苦頭自然就不是一星半點了,蘇安然都開始有些好奇宋玨的心理陰影面積到底有多大了。
兩人并不是站在原地進行交流。
而是由宋玨帶著路,一邊快速行進一邊交談著。
好在兩人都已是凝魂境,雖然僅僅只是初入凝魂境而已,但通過神識進行交流這種交流技巧,自然也是已經學會的——事實上,宋玨在知曉蘇安然已經進入凝魂境的時候,她是真的嚇了一跳,完全沒有預料到蘇安然居然能夠這么快的晉級境界,要知道此前蘇安然的實力,也不過只是本命境而已。
若非蘇安然已經摸熟了宋玨的性子,知道這個人是真的毫無心機,他也不敢暴露出來。
再加上之前,蘇安然也已經和宋玨打過預防針了:他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了龍宮遺跡所得到的奇遇機緣上,甚至還暗示了現在的他因為晉升太快,修為方面是有隱患的,所以這一次進入妖魔世界也是想要好好的打磨一下根基,避免因為境界提升過快而導致根基不穩的問題。
幾方面的因素綜合下,宋玨這個蠢蠢的家伙倒也真的信了——這一點其實才是更令蘇安然震驚的,畢竟他之前準備了好多的借口,結果現在一個都沒有用上,這讓蘇安然很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那是相當的無奈。
“運氣不錯。”正在疾行的途中,宋玨卻是突然開口說了一聲,“前面那里有一間破廟,我們就在那里等到下一個晝間再行動吧。畢竟我們現在剛進入這里,也不知道這個晝間已經持續了多久,貿然繼續前進的話,如果進入夜間后還找不到落腳點,會相當的危險。”
對于這種穩一手的操作,蘇安然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隨著宋玨所指示的方向,當蘇安然看到眼前的破廟時,整個人卻是又一次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