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十五位西北江湖道上的豪杰離開了煉鋒城。氣勢洶洶而來,灰頭土臉而去。城頭上,陳醉摟著嬋兒笑嘻嘻道:“這幫人留下的銀子不少,回頭給嬋兒打一支釵。”
霍明嬋一方面留戀男人的懷抱,一方面出于害羞,下意識的抵擋這家伙不老實的上下其手,不滿道:“賺了一千多萬兩銀子,就給我打支釵,你是不是想我也學師容蘭,一定要刺你幾劍?”
陳醉叫著冤枉,道:“這筆銀子左手進來,右手出去,陶霸那些八千龍馬可都是號稱萬金難求,半價賣給咱們,把這筆銀子全給了他,咱們還欠人家四千匹馬的銀子呢。”
霍明嬋道:“那馬兒不愧是極西亞龍種,與其說是馬,不如稱之為獸,先送來的那幾匹我仔細看過了,真不是一般的神駿,也只有山戎部那些天生神力的家伙能降服它們,換做普通軍士,這龍馬根本不可能成軍。”
“聽四外公講,極西之地的龍都是些外形似蜥蜴,類生雙翅的大家伙,天性極好色,且不避諱種族,與馬交配便生龍馬,駑者肋下生鱗,奔跑時如生雙翼,佼佼者卻是頭生角,可發光噴火,生具神通。”陳醉道:“聽陶霸說,他當初之所以建起天龍馬場,起因便是偶然捕捉到一群從極西地跑過來的龍馬獸,雖屬駑種,卻也遠非尋常馬匹可比,涼州當地本就盛產好馬,選好馬與那些龍馬交配,經過十幾年的繁殖,才終于有了今天的天龍馬場。”
霍明嬋人在陳醉懷中,聽他又是交配又是好色的說個不停,心里早羞不能抑。左右四顧,卻不見他人,黛眉微蹙:“死小賊禿,平日里左右不離跟個小尾巴似的,這會兒想他在身邊,卻不見人了。”
陳醉笑道:“我讓他把那個舒紅袖送往落日城了,岳恒對這小妞動了真心,難得沖咱們張一回嘴,這個面子一定要給,再說,把人交給他處置,咱們剛好少操點心。”
霍明嬋輕哼一聲,道:“借口,分明就是某人憐香惜玉的毛病犯了,舍不得一劍殺了嬌滴滴的小美人,不想當惡人,便把麻煩推給岳大將軍,還美其名曰送個人情。”說著,故作生氣的樣子,趁機從陳醉懷抱中掙脫出來。
“說起這個岳大將軍,他現在應該已經跟葉老將軍完成交割了吧?”陳醉目光中帶著躊躇之意:“一旦他那邊掌控落日城,就意味著咱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將大宗商品運進北趙腹地,想一想就很期待啊。”
霍明嬋道:“只可惜你那大老婆太缺魄力,這自由商貿許可的牌子一下子發了三張,若是只給抱天攬月樓一家,咱們可就發大財了。”
半個月前,寧帝下詔,接受西戎女王所請,開通北趙與西戎汗國之間的貿易往來,但為策萬全,暫時只允許三家商號從事兩國之間的貿易往來。抱天攬月樓只是其一,另外兩張許可分別給了北地蘄州的巨商奚無道和炎都十三家商號同盟。
陳醉嘿嘿笑道:“這正是致兒高明的地方,若真的只發一張許可給了咱們,那咱們可就立刻成了眾矢之的。”又道:“那奚無道是北邊最大的糧商和布商,此人有很深厚的軍方背景,連趙俸侾的北路邊軍都經常通過他調配軍需,還有那炎都十三行同盟,背后站著的人更多,真要是只有咱一家,只怕這事兒根本就通不過。”
霍明嬋皺眉道:“這朝堂上的事情可真麻煩,一點點事情,方方面面都要顧及到,幸虧不用我來做皇帝,不然煩也煩死了。”
陳醉哈哈大笑,道:“讓你去做皇帝,說不定倒簡單了,不喜歡的跳過去便刺一劍。”說到這兒忽然住口不語,卻是想起了師容蘭,那動輒便要刺人一劍的小妞還真言而有信,回到納蘭西京后便一直積極為開通商道一事奔走。
霍明嬋嘟起嘴,不悅道:“我才沒你說的這么野蠻,不過喜歡刺人那個過幾天就會回來,你這么詆毀我,到時候別指望我幫你什么忙。”語氣兇狠的:“最好讓她狠狠在你身上刺幾個窟窿才好。”
“師容蘭還要回來?”陳醉頓現愁容,道:“這小妞就是恨醉哥的麻煩少啊,上回因為她,尼婆部的那個什么少主便要對咱們用兵,好不容易把這瘟神給盼走了,那些尼婆部的兵馬才偃旗息鼓,這才消停幾天啊,她怎么又回來了?”
霍明嬋笑道:“我倒覺得她回來不是什么壞事,有她提劍逼著你,你便不敢偷懶,先天體魄,七品往上,一步一重天,只有修到先天八品,你才真正算個人物了。”
一想到那蠻不講理又偏偏滿嘴歪理的光頭少女又要回來提著厄難劍追著自己刺,小醉哥就一肚子愁云慘霧,原本的高興心情也被破壞了,愁眉苦臉道:“這邊的事情這么多,哪有時間跟她糾纏,那個費玉章還在咱們手上,費家到現在也沒露頭,還有舒蘭成,這老家伙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也還沒搞清楚,眼看著大趙邊關貿易對咱們開放,城中所有作坊的產能勢必都要擴大…..”
“哎呀!不聽,不聽!”霍明嬋捂住耳朵,叫道:“煩死了,一回來就要聽你說這些糟心事,那個什么費五公子,要我說就一劍捅死算了,養著他還要浪費糧食,還有那老頭,你反正也對他那個什么秘密不怎么感興趣,要我說不如把他放走便罷,當初我誤以為這老家伙狼心狗肺,連親生女兒都肯犧牲,為這個沒少難為他,現在把他放了便算咱們沒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了。”
陳醉搖頭道:“費五暫時還不能殺,他是費家三代子弟里最杰出的人物,費家沒有道理會放棄他,咱們只要掌握著這個人質,費家的人來了也不敢輕舉妄動,殺了他只會逼得咱們立即與費家決一死戰,對咱們來說,這一天晚一日到來,咱們的實力便增一點,時間拖的越久就越對咱們有利。”
霍明嬋好奇怪的問道:“那你還心煩什么?”
陳醉道:“讓我覺得不舒服的是費家的反應,費五落在咱們手上一個月了,費家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有道是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總跟他們較勁啊。”
……
秋葉泛黃的時候,師容蘭回到了煉鋒城。出乎意料的沒有一進城便像個瘋婆子似的提劍追著陳醉刺。上次陳醉用計燒了她的褲子,讓她光著小腿兒在全城人面前蹦跶半天。雖說西戎汗國這邊民風開放,但對于青燈常伴的小佛女而言,還是一件很尷尬羞恥的事情,所以她才會忽然道心失守,又被陳醉按住痛揍了一頓。
陳醉自知上次的事情做的有點過分,對師容蘭的到來也不大敢理直氣壯的拒絕。命人將她安頓住下后,便一頭扎進護城軍的營地。這些山戎漢子都喜歡喝大酒,吃飽了就喜歡光著大腚,穿條皮圍裙圍著篝火跳舞。估計師容蘭再彪悍也不好意思闖進來。
師容蘭來了便來了,除了偶爾找霍明嬋切磋交流外,一般都呆在靜室內清修。
煉鋒城里一切如常,臨風快意樓關了,店面又盤了出去,接手的是紅鸞帝的一個徒弟在此開設的藥鋪。至于城里還有沒有費家其他的產業,連負責這方面事務的往生都搞不清楚。費玉章被嬋兒封住了真元,平日里把他關在城主府的地牢里,有顧向山坐鎮,這小子也翻不起多大浪來。
陳醉一直在想費家為什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卻哪知道其實是因為數千里之外,某個男人對費家真正的主事者說了一句話。
陳師道將費仲達叫到面前,道:“朕要看看那少年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來!”
因為這句話,費家撤回了本已經準備好入城放火的五百死士,石蟒仙費寄穹和勾心劍費勾穹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鎩羽而歸。而這一切,陳醉都還蒙在鼓里。費家遲遲沒有動作,陳醉也不能總這么干等著他們來。于是,全城上下,該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命青衣衛們提高警惕,護城軍隨時待命。
這一天,煉鋒城迎來大喜事,陶霸言而有信,天龍馬場把陳醉重金訂購的八千匹龍馬送進護城軍營地。這下子整個兵營炸開了鍋。這些山戎部兒郎們盼望這些龍馬非是一日了,兵營里人歡馬乍好不熱鬧。
陳醉笑瞇瞇看著士氣高漲的護城軍士兵們,心中得意的想著,如果有八千名山戎部漢子組成的護城軍,每人騎上一匹這樣的龍馬,盔明甲亮的往城外一擺,這天下間還能剩下幾支軍隊敢于在這支護城軍面前亮劍?
煉鋒城的發展日新月異,隨著名頭越來越響,城中人口每一天都在增加,最新的一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以煉鋒城為核心,城內城外十里范圍內的總人口數已經達到十萬,在地廣人稀的西北地區來說,已可算是當之無愧的大城。想到這,陳醉更有理由相信,武裝起八千護城軍的日子不會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