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在做什么?”
——這個問題這幾天頻繁在京城各個密談中出現。
許多人得到的問答也大抵相似,王笑還在國子監里。
并且還過得有滋有味。
國子監的教諭與書生們卻都有點受不了了……
王笑與秦玄策入住國子監的第二天就翹了課,秦小竺也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還從酒樓訂了銅火鍋。
三人嫌棄號房里腳臭氣味重,便在大殿上支著火鍋邊涮邊吃,香味飄蕩在整個國子監里。
書生們聞著香味紛紛過去,他們許久未見到這樣清麗的女子,原本都頗為興奮,上去拽了幾句“窈窕淑女”之類的詩文。沒想到秦小竺破口大罵,毫不客氣地夾起炭火便擲過去,嚇得這群人鬼哭狼嚎。
教諭趕來維持秩序,場面登時一片大亂。
秦玄策卻是計上心頭,向王笑問道:“我們要在這呆兩天?那要是被提前趕出去怎么算?”
王笑知道他藏著什么壞心,笑道:“趕出去的話不算我們忤逆陛下。但你別抱期待,你怎么鬧他們都不會趕你出去的。”
秦玄策頗為不服氣,下定決心要讓王笑見識見識自己的厲害。
從這一刻起,國子監似乎迎來了一頁嶄新的篇章……
于是,師生們在秦家姐弟的威逼下開始……斗拐。
所謂‘斗拐’也稱‘斗雞’,即一腳獨立,另一腳抬起、由手扳著,用膝蓋攻擊別人,若雙腳落地便為落敗。
教諭與書生們極不情愿玩這種粗魯的游戲,偏偏誰不參加便被逮著一頓痛毆。
教諭們吹胡子瞪眼,擺出一幅寧死不屈的模樣……但最后還是在秦小竺的拳頭下喪失了為人師者的威風。院內雖有些護衛,卻也不是秦家姐弟的對手。
“師儀不存,道德淪喪!你們……唉,斗拐就斗拐吧。”
白發蒼蒼的老夫子、弱不禁風的寒門書生、肥頭大耳的勛貴子弟被分為兩個陣營,分別由秦家姐弟領著對打。
許多人顫顫巍巍掀起長衫,小心翼翼地提起一支腳。可惜還未開賽,便已倒了一地。
那邊王笑拉了秦玄策一把。
眾人還以為他要阻止,登時松了一口氣。
卻聽王笑道:“這么多人聚集,好歹戴個口罩啊。”
“鼠疫那么烈,要死早死了。他們天天聚在一起上課才是最危險的!我是讓他們強身健體……”
王笑竟無言以對。
這些五體不勤的讀書人便開始了一場斗拐大戰……
秦小竺很是賴皮,攻擊別人時極囂張,膝蓋一頂便將對手頂倒在地上。但誰若想攻擊她,便被她飛起一一腳狠狠踹出去。
“男女授受不親,你他娘的離老子遠點!”
一眾讀書人登時哭喪著臉。
只許你打別人,不許別人打你,那這還斗個屁。
下午,書生們忍著腿肚子的酸楚與疲憊、一瘸一拐地進了學堂,才知道秦玄策對他們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諸位同窗,來玩‘官打捉賊’啊!誰不玩老子揍誰。”
“先生?你以為我不敢揍先生?有本事你趕我出去!”
“來玩‘狼吃娃’啊。”
“來玩跳坊啊……”
順天府。
周衍與王珰已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兩人這幾天也一直在互相了解。
“什么?你娶了一個丫環?”周衍訝異道:“依楚律‘以婢為妻者徒三年’,你就不怕被捉起來?”
王珰嘿嘿一笑,道:“我爹還了碧兒的身契,她怎么能算作婢?”
“你這是鉆楚律的空子。”
“珠二哥替我打點好官府了。”王珰理所當然道:“清水坊到順天府的官吏既能得銀子,我與碧兒有情人終成眷屬,皆大歡喜。”
周衍道:“行賄官吏,這又是一樁大罪……你偏要給我說這些事,以后我法辦你還是不法辦你?”
“殿下你不要這么古板嘛。笑哥兒就說了,婢女也是人,人人平等。”
“他胡言亂語。”周衍道:“人人平等?這天下豈不亂了套?”
“哦。”王珰點點頭道:“他以前是個癡呆,向來是有些傻氣。”
周衍沉吟道:“他還在國子監?那這防疫的差事我們要怎么辦?”
“走一步看一步嘍。”王珰無所謂道。
王笑對捉到國子監,王珰其實很驚喜。
曾幾何時,他對王笑不用去學堂這件事極為羨慕……沒想到,人活著真是什么事都能遇到,如今自己與他的遇境竟然反過來了,哈哈哈。
“殿下,笑哥兒不在,我們要不要去放松一下?”王珰道:“這幾日殿下如此辛苦,我帶你去個好去處,如何?”
“好去處?”周衍心中一驚。
他雖從小長在宮中,卻也知道宮外有些‘好去處’。
“這這……這不太好吧?”
王珰道:“有什么不好的?笑哥兒也不在,明軒哥也去辦事了,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可是……”
王珰對周衍已很是了解,這位殿下一向是欲拒還迎的,于是他拉起周衍便往外走……
車廂里,周衍很是忐忑。
既擔心自己被王珰帶壞了,又覺得多見識一下民生總是好的。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掀開車簾一看,只見前方似乎是一家……戲院。
王珰侃侃而談道:“這平樂坊里請的是瑞福班,戲唱得最是好,京中名旦顧回芳便是瑞福戲的抬柱子……”
聽著他如數家珍的介紹,周衍愣了愣,問道:“你喜歡聽戲?”
“聽戲誰不喜歡啊。”
王珰說著,卻是眉頭一皺,目光看去,只見平樂坊大門緊閉,一群富豪打扮的人正聚在那里吵吵嚷嚷,對面還有一隊巡卒在與他們爭吵著什么。
聽起來,是五城兵馬司奉齊王殿王之命,禁止人員聚集,不讓戲臺唱戲。那些富豪不依,雙方爭吵起來。
“鼠疫?官爺,你們且看清楚,我們是能染上那種臟病的人嗎?”
“怎么?想不服齊王殿下命令?”有巡卒喝道。
“我們皆是順民,怎會不服殿下命令?殿下只是號召大家不得聚集,這樣吧,今日這場子老朽包了,一人看戲。”
“憑什么你包了?看不起我方家是吧?”
“就是,這場子我包了,你出多少錢我偏你比多一成。”
爭吵聲中,忽然有人喊道:“我就好聽戲這口,多少錢我都包!看不成戲,還不如染了鼠疫呢……”
車廂內,周衍驚嘆道:“好剛烈的人啊。”
“蠢材一個。”王珰嗤之以鼻。
接著,他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不禁“咦”了一聲:“哎呀,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