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澤沉聲道:“母妃教訓得是。”
目光瞄到屏風后的小幾,見上面擱著兩杯茶,便問道:
“方才有訪客?”
“你舅舅來過。”
他一下子坐直:“怎么說?”
外祖當年將歌姬所出的母妃獻給太子,原本也沒多大指望,尋思著先為自家的嫡女鋪路,卻不曾想后來嫡女沒送進宮,倒是母妃先生了皇長子,又被封作安貴妃,如今鳳位空缺,她雖不可能抬為皇后,但也是這后宮中默認做主的了。
皇寵加身,娘家自然一路高升,外祖早于多年前就被封為鎮國大將軍,手握重兵,算是皇上對母妃陪伴多年的嘉獎,以及對他這個從小就必須屈居二弟之下的大兒子的安撫。
安貴妃嗤笑道:“他們可比你心急,太子已經成年,皇上有意為其鋪路,這鎮國大將軍還能當多久呢,皇甫玥又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一旦登了基,朝中哪里還有他們的位子。”
“那外祖的意思是……愿意相助?”
安貴妃嘆了口氣:“你舅舅說了,就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皇甫澤呼吸一緊:“父皇是有動作了?”
“兩個月前,皇上話里話外提及,鎮國大將軍年事已高。”這是要收兵權了。
“呵呵。”笑意不達眼底,露出幾分薄涼來,“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等。”
“胡說什么,還不到時候!”安貴妃斥道。
“母妃別擔心,兒臣的意思是,咱們得做點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安貴妃狐疑道。
“待我安排好,自會告訴母妃。”起身,淡淡道,“這段日子,就麻煩您多陪陪父皇他老人家。”
安貴妃頷首:“皇上昨夜剛來過云影殿,對本宮到底念著舊情的,收權一事也不會太快。”
呵,婦人之仁。
掩去眼中的嘲諷,皇甫澤轉身離去了。
欲成大事,心必須得狠,這還是母妃教他的。
而他,可都記著呢。
桃花巷。
蘇迎春穿著簡便的衣衫,將袖口卷起兩道扎緊,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腕。
她正站在架子旁,將竹匾中混雜的草藥分出來,一邊挑揀,一邊不忘默念:
“這是半夏,這是款冬花,這個……嗯,蒼耳。”
“不錯嘛,都說對了。”容竹走入小院,取下背后的小簍反扣到一個稍大的竹匾上,倒出一把猶帶著泥土的草藥,然后伸手鋪散開,放置陰涼處。
她不好意思的說道:“容大夫別笑話我了。”
原本想努力一些,博得殷寧的好感,哪知第一天就闖了禍。
挑錯品種不說,還不小心打翻了幾匾分撿好的,最后等容竹重新收拾妥當,已然夕陽西下。
氣得疼愛娘子的殷師傅差點直接將她掃地出門。
“都四天了,才認識三種。”殷寧坐在角落扎著竹篾,哼道,“早些挑完,去里屋把藥煎了。”
“我去吧,小姐累一早上了。”夢槐擱下手中洗凈的菜。
殷寧自然是不許丫鬟代勞的,但夢槐不可能真待在旁邊干等,便也幫襯著做些雜事,想著多少能分擔一點。
“不用,我快好了。”她頭也不抬的道,“夢槐,你代我去小樓那邊督工,晚一些再過來罷。”
知道蘇迎春記掛著酒樓的事,夢槐只得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