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蓋頭踏著冰梯,逐漸深入地下。
周圍的墻壁都是用大塊的冰磚堆砌成的。沿途的煉金火把上,燃燒的都是白色的冰焰,散發著縷縷寒氣。
這里是冰牢。
荷蓋頭走著的路,只通往典獄長室。
對于這里的環境,他十分熟悉。但這份熟悉,并沒有給他帶來溫暖。
即便他帶著冰心頭環,心中也難免蕩漾寒意。
荷蓋頭知道,盡管他已經離開冰牢多年,但這里確確實實給他帶來了深刻的心理陰影。而這層陰影,至今都未曾消散。
他曾經就是冰牢中的囚犯。
“啊哈哈,老友,好久不見了。”典獄長站在門口,揚起雙臂,熱情地迎接他。
很罕見的,冰牢典獄長不是雪精靈,而是一位人類。
他是一位黃金級的法師。
冰牢是冰雕王國中頂級監獄,由一位人類擔任典獄長,這在王國的政治生態中,是非常罕見的。
“典獄長大人。”荷蓋頭對冰牢典獄長微微鞠躬。
冰牢典獄長故作不悅:“你還是這么見外,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說著,他帶著滿臉熱情的笑容,將荷蓋頭迎了進去。
荷蓋頭卻很了解。冰牢典獄長的熱情、笑容,并不能代表他真正的態度。
或許,這就是人類、精靈族的不同。
對于荷蓋頭而言,他反而更喜歡和雪精靈打交道。后者公事公辦,語氣冷清的風格,比人族的笑容更真實。
對于人族而言,笑容常常是他們的面具,里面藏著世俗的欲望。
就像這一次。
冰牢典獄長就懷著這樣的欲望,來迎接荷蓋頭。
典獄長室并不寬敞。
荷蓋頭知道,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這一任的冰牢典獄長上位后,就大力節省開支,帶頭做起。典獄長室也因此被削減了空間,撤銷了曾經的空間擴寬的魔法陣。
荷蓋頭卻知道,這是冰牢典獄長的一場政治作秀。實則,他暗中撈到手的,比前幾任還要更多。
冰牢典獄長真正撈得最多的一筆,還是他荷蓋頭。
典獄長室雖然不大,但書桌卻異常巨大,幾乎像是一張床,占據了室內最大的空間。
隔著這張巨大的書桌,兩人一一落座。
這里的座位也是有講究,被精心過。
冰牢典獄長的座位明顯高得多。本來人族身高,要普遍抵御精靈族。但當荷蓋頭坐下之后,因為座椅的高度不同,他明顯矮了對面的典獄長一頭。
這就使得冰牢典獄長的目光,帶著很自然的俯視角度。
冰牢典獄長望著荷蓋頭,面帶微笑,語氣感慨:“自從你離開這里,一晃之下,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一位副典獄長呢。”
“多虧了你,奪得了那一次的國典大決斗的冠軍。因為這份功勞,我才能在之后的競選中獲勝,最終晉升為這里的典獄長。”
冰雕王國有一項政策,就是每當國典大決斗的時候,各地的監獄都會推薦囚犯參加。
囚犯會因為各自的成績,而酌情減刑。
荷蓋頭就是此項政策的受益者,他奪得冠軍后,王國直接赦免了他的罪刑。
當然,這本身也是因為他的罪刑并不嚴重。
別看典獄長語氣很客氣,一副感謝的模樣。但荷蓋頭知道,這是對方在故意提點他。
典獄長的話里至少有兩層意思。
不只是展示恩情,還有暗藏的期待。
于是,荷蓋頭做出回應。
“當年,我能夠免罪,重獲自由,一切多虧了典獄長大人你啊。”
“這份恩情,我一直牢記著。這些年,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償還。遺憾的是,大人你的地位遠遠高過我,我也只能付出一些微薄的謝禮。”
每年,荷蓋頭至少要向冰牢典獄長輸送3000金幣。
“這一次來拜訪大人你,也是有一樁很好的生意,想商量一下。”
冰牢典獄長頓時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他放松身體,背靠在椅背上,瞇起雙眼,打量著荷蓋頭,語氣悠然地道:“哦,詳細說說看。”
荷蓋頭:“我知道,目前冰牢中有一位囚犯,叫做冰殃。”
“這個人曾經是黃金級,但卻是魔藥美好將來的受害者。如今已經跌到了白銀級。”
“我想要他參加本次的國典大決斗,讓他挑戰一個人。”
典獄長立即皺起眉頭。
“打住。”
“你是知道的,冰牢盡管是國內的頂級監牢,但也只有一個舉薦名額。”
“冰殃是個病秧子,打不動的。就算他打得動,現在也只是白銀級。”
“我知道,他曾經是黃金級,可能在白銀級別里,他的戰力很出眾。”
“但是沒有用!”
“每一屆的國典大決斗到了最后,還是黃金級唱主角。”
“白銀級只能退邊站。他們打得再精彩,也走不到后期。”
“我和你說實話,我還等著這一屆的國典大決斗的功績呢。”
“目前,我們定下的人選叫做石瘤。他是一位磁土元素體,在我們內部的切磋中,戰力相當出眾,力壓群雄。我很看好他。”
“按照他的戰力,他打不過龍蒙,但爭奪前五,肯定是有這個實力的。”
荷蓋頭微笑:“典獄長大人,不要著急,聽我說完嘛。”
“你還不知道,我想要冰殃挑戰的人是誰。”
冰牢典獄長:“哪位?”
“龍服。”荷蓋頭答道。
“是他?”冰牢典獄長頓時挑起眉頭。
他當然聽說過龍服了。
遠不止一次。
龍人少年的名聲傳播得很廣。他以白銀級,戰勝并且擊殺了黃金級,這份戰績百年罕見。
而鬃戈扮演的龍服,在來到王都之后,多次接受決斗邀請,不斷連勝,還沒有敗過。
這些戰績雖然沒有藤冬郎那一次驚艷,但也夯實了他的名聲,贏得了不少人的關注、支持和擁護。
冰牢典獄長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他還了解到龍獅傭兵團賣的坐騎魔藥,也是火爆得很。用過的都說好!
他也給自家的坐騎魔獸使用過,對龍力騎魔藥印象很深刻。
當然,那份黃金級的龍力騎魔藥是別人送的禮物。
聽到荷蓋頭提到龍服,冰牢典獄長的雙眼中頓時露出一抹了然的光。
他開口道:“龍服的戰斗力非常強,是白銀級獨一檔。外界普遍認為,他是白銀級戰力的天花板。至少在此次國典大決斗中,還沒有出現龍服的強力競爭者。””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最近的連勝已經達到了17場次了吧?
“按照這種趨勢,繼續下去的話,他的連勝還會繼續增加。達到一百場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這主要是因為,目前還沒有黃金級來對他發起決斗。事實上,這種情況可能就不會出現。除非龍服他自己主動挑戰黃金級。”
“冰雕王國的決斗氛圍非常濃重,因此國民大眾都推崇、講究勇氣和公平。”
“所以,基本上不會有黃金級,去主動向下級挑戰。這太丟臉了。而在白銀級別里,對于龍服而言,幾乎沒有挑戰者。從這個角度來看,龍服的白銀級是他的一項巨大的優勢。”
“除非是他主動挑戰,其他的黃金級接受之后,才能促成他和黃金級的戰斗。”
當然,如果涉及到其他因素,比如說巨大收益、國仇家恨等等,黃金級也會挑戰龍服。這不是正常情況。
這類黃金級自然會遭受他人的鄙薄,不會受到歡迎。
“其他的黃金級如果真的對他發出決斗邀請,龍服完全可以正面拒絕。他并不會因此受到牽連,民眾也不會過于失望。畢竟一位白銀級拒絕一位黃金級的決斗,這是非常正常的。”
“在這種情況下,冰殃就非常可貴了。如果冰殃對龍服發起挑戰,情勢就完全不一樣了。”
“冰殃曾經是黃金級,但現在跌落到白銀級,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正因為他曾經是黃金級,所以,冰殃在白銀級別里的戰力,也該是獨一檔的。”
“他絕對能夠對龍服造成威脅!”
“如果冰殃發起決斗邀請,龍服幾乎一定會接受。只因為冰殃如今是白銀級。這樣的決斗一旦達成,將會立即引起熱烈關注。因為龍服的名聲,關注這項決斗的觀眾,將遍布全國!”
分析到這里,冰牢典獄長看向荷蓋頭:“這些年,你的賭坊的生意越做越大。”
“所以,你是想借此搞一筆大的。你要設計、操控一個全國性的大賭局?”
冰牢典獄長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和神態都非常自信。
他覺得自己猜透了荷蓋頭的謀劃。
“沒錯。”荷蓋頭也不遮掩,當即點頭,直接承認。
這的確是荷蓋頭的目的之一。
就像決斗士迷芳,因為靜香家族涉及到魔藥生意,為了打擊商業對手,迷芳針對鬃戈。荷蓋頭行動的動機也是復雜的。
一方面是冰牢典獄長看破的,荷蓋頭想要操盤一場賭局,并從中獲利。另一方面則是荷蓋頭身為決斗士,解決己方大敵,本就是對自身有利的。
決斗士們想要奪回血親城斧頭幫幫主、加冰和霖的尸體。
按照他們的推測,這些黃金級的尸首,不會被龍獅傭兵團輕易舍棄,應該還在他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