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信收好,許默看向兩人,緩緩道:“我們去一樓,找到那位管家。”
王猴頷首示意。
許默三人回到一樓,才赫然發現管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大廳中央等待他們。
管家臉上掛著仍然是謙卑的笑容,朝許默彎腰:“二爺,晚食已經備好了。”
許默清楚,這小鎮里的東西,無論是什么都不能吃,他目光灼灼地鎖定在管家身上:
“二爺,有沒有給你留下什么?”
當許默這句話說出時,管家臉上的表情頃刻變得僵硬起來,反應與先前的楊回相似。
等待幾分鐘后,管家僵硬的笑容收斂,恢復成與楊回一般平淡、死寂。
管家緩緩開口:“夫人已經死了,祂跳過了我,因而幸免。”
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許默,“夫人讓我告訴你,她想和你在鎮上的照相館里拍一張照片。”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說完這句話后,管家便不再繼續回答,倒是不停地重復詢問許默要不要去吃晚食。
許默對于管家的變化感到困惑,但也不敢輕易答應,既然楊回說過,張家府邸是這個故事里唯一安全的地方,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楊回用她的行動換取了許默短暫的信任。
楊回交代管家留下的話,應該不僅僅是簡單地去照相館里拍照,而是照相館里有什么東西,他可以獲取。
可能是照片,
也可能是照相機?
楊回死去前,告訴許默,要在明晚的夜嫁里拿走那件詛咒的血色旗袍才能結束故事。
既然如此,今夜他們恐怕得要在這間張家古宅住下來了。
許默給兩人一個眼神,薔薇兩人心領神會,跟著許默來到二樓,原來的房間。
二樓其余的房間,許默點燃著紅燭,一一探查,讓他失望的是,房間里的物件老舊,全部布滿了厚厚疊疊的灰塵,翻找一番后也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現在的紅燭,燃燒了一半。
三人住進楊回與張堅的房間,王猴拿出事先備好的壓縮餅干遞給許默和薔薇。
因為車禍的緣故,原本安置在后備箱的黃金箱子,裝尸袋全都遭到了毀壞。
這意味著,許默他們失去了關押鬼的容器。
簡單地吃過幾塊壓縮餅干,喝了幾口礦泉水,許默靠在窗戶邊上,點燃著煙,鬼眼注視著張宅外的街景。
小鎮里的時間流逝速度十分不正常,他們進來這里不到五個小時,便黑夜籠罩。
視線透過張宅的鐵欄,勉強能見到街道上來往的人影。
準確地說,是來往的紙人。
各色各異的紙人。
祂們的麻木且機械地在蹣跚前行,宛如一個個巡邏的奴隸。
遭受恐怖電臺里鬼控制的奴隸,鬼奴。
經歷過一天的驚魂逃亡,王猴與薔薇都顯露出疲憊神色。
“你們太累的話,便休息一會吧。”許默輕聲道。
在許默沒有成為馭鬼者前就習慣熬夜,成為馭鬼者后對休息的要求愈發減少。
王猴和薔薇被鬼侵蝕的程度并不深,因而身體上仍會感到勞累。
薔薇趴在紅木桌上深深睡去,王猴則是靠著墻壁休息。
唯有許默一人,黑夜難眠,抽煙,腦袋快速運轉。
太多繁雜的線索捆綁一起,許默甚至有些迷茫。
如果楚靈,站在和他相同的位置,經歷一樣的情況,他會如何做呢?
許默自嘲一笑,隨手熄滅掉煙頭,轉身來到王猴旁邊,同樣坐下。
王猴滄桑的面孔偏向許默,望著許默手里的煙,眼底有渴望。
“抽一根?”許默舉起煙盒,下巴微抬,小聲低語。
王猴只是笑笑,搖搖頭,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我女兒她因為長期吸二手煙,導致喉嚨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許默點點頭,他不喜歡抽著煙聽別人說自己的故事,顯得矯情。
“你死的時候,我給你親手點一根煙。”
王猴愣了愣,笑言:“好。”
“她睡得很安靜。”王猴滿心歡喜地對許默小聲說道,目光放在不遠處的薔薇身上。
許默淡淡一笑,沒有回話,閉眼歇息。
當第一縷透過窗戶的陽光照進屋子時,許默睜開了雙眼。
他伸手拍了拍還在深睡的王猴,后者失神片刻,意識也緩過來,漸漸清醒。
許默剛想去叫起薔薇,才發現小蘿莉早已經醒來了。
薔薇抹了抹自己惺忪的睡眼,居然伸了個懶腰,朝兩人搖手可愛道:“早上好呀。”
許默忽然在某一刻有了想養女兒的沖動,他有些理解了王猴眼神里的那種狂熱。
“咳咳。”
許默扯過失神的王猴,開口道:“那場夜嫁在晚上舉行,現在則是白天,我需要親自去驗證一件事情。所以老規矩,王猴,你留下來和薔薇相互照應,我馬上就回。”
事實證明,楊回的話語確實沒有錯,昨夜的張家老宅風平浪靜,除去有一位不斷重復話語的管家外。
不然王猴與薔薇一同前去也有許默的考慮,一旦許默遭遇到詭異,留守在張家老宅的兩人還能給予他接應。
許默本想留下那個紅燭,但薔薇拒絕了,她瞪大眼睛跟許默講:“許哥哥,阿薇和姐姐有能力保護自己。”
許默神情微動,看向王猴,后者也同意留守張家老宅。
“與其我們兩個待在你身邊成為累贅,倒不如留守在這里給你接應。”
“紅燭本就是你的,你拿著,如果遭到神秘事件,至少可以憑借它回到這里。”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磨蹭著浪費時間,許默收起紅燭,拉開房門。
管家依舊待在一樓,在遇見許默時,臉上便會重新浮現僵硬的微笑:“二爺,你慢走。”
許默對這個古怪的管家,頗有好感,報之一笑。
推開大門,許默重新以張堅的身份,生活在這座小鎮。
鎮上的照相館僅有一家,耗費了些許心力,許默找到了那家位于街邊的照相館。
“舊日照相館。”
許默走進照相館中,在柜臺處見到了老板。
老板穿著一件青色大馬褂,戴有一副小眼鏡,嘴角僵直地勾起,對進門許默冷漠道:
“照相館,只給兩人拍,一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