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在手腕上的翡翠綠色光環符文一個接一個地破滅、產生,速度之快幾乎變化為翠綠色的火焰。燃燒的圣劍再次沿著原先的路徑沒入焦黑的傷口,高速運轉的大腦與涌動的純凈靈能代表著皇帝在這場角力中逐漸占據優勢,然而皇帝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落入下風的多瑪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和急躁。阿蒙肌肉緊繃,肢體的神經電信號通過人造神經突觸向動力裝甲的動作輔助系統傳遞,然后轉化為相應肢體所屬伺服器的動作。
一部分接收器遲遲未能接收到相應的電信號,應急輔助力反饋動力系統與伺服器也失去響應,這身動力裝甲被牢牢凝固在這個空間里,成為禁衛軍的囚籠。他感覺怒吼在喉嚨里積蓄,伴隨著前所未有的急躁在血管里流淌,他感覺動力裝甲的外骨骼開始松動,他開始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動,就和施展時間奧術的皇帝與多瑪姆一樣,每一個微小的動作必須將付出巨大的努力。
“你還有最難的一題沒有解開。”多瑪姆模彷至尊法師常用的語氣,嘗試用這種方式激怒皇帝。然而皇帝平靜的表情與穩定的靈能波動掩蓋了所有情緒,除了最初展現的憤怒,他的情緒并不比一塊石頭更多。多瑪姆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的基因改造寵物身上的枷鎖仍然存在,如果你無法解開這道題,那么即便是這個基因改造的長生種也將走向死亡。還是說,你除了自己誰也不在乎,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可以為理想犧牲?”
皇帝轉動圣劍,至尊法師胸前的傷口不斷擴大,大量血液被重力拉扯著向下流淌。
腐敗酸臭的濃煙從傷口中滾滾升起,然后在皇帝的靈能光輝下焚燒,多瑪姆依舊保持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多瑪姆在超出數學規律的扭曲建筑的陰影下微笑。“現在我們手里都握著對方的要害,而我相信你足夠了解人類的博弈論。你擁有時間寶石和行星防衛系統,無法讓我將力量投影到物質宇宙,但你時間有限,必須做出選擇;我擁有你那只基因改造寵物的生命,沒有時間寶石但擁有至尊法師的靈魂。那么我們重新來一局,怎么樣?”
皇帝點頭,默認的多瑪姆的說法。
至尊法師與皇帝手腕上的翡翠綠色光輝加速旋轉,然后同時停在了相同的符號上,這一次這個符號沒有被破解,而是開始燃燒,緊接著整個空間開始沿著時間軸倒退。組合成廣場的建筑部件開始分解、舒展、復原,返回原本的位置。空間中的三個人開始倒退,已經造成的傷口開始愈合,滴落在地面的血液向上升起鉆進血管。彈頭碎片開始相互黏合形成完整的彈頭外殼,變形爆炸的復雜引信在空氣中憑空還原,發射的爆彈彈頭沿著路徑返回槍口,燃燒殆盡的發射藥從空氣中凝結然后裝填進返回槍機的彈殼。一抹亮眼的翡翠綠色熒光鉆出皇帝的手掌沒入身著土黃色長袍的身軀,等到一切都停止時,多瑪姆也終于露出笑容。
“歡迎來到鏡像維度!”
它故意用至尊法師的聲音朝著遠處的皇帝和禁衛軍喊道。皇帝對禁衛軍生命的看重令多瑪姆吃驚,然而它也慶幸皇帝如此看重禁衛軍的生命,否則這場博弈將會無限進行下去,直到皇帝失去耐心徹底掀翻棋盤。皇帝低下頭,看了眼纏繞在手腕上的翡翠綠光環。傳承自遠古人類對超空間研究、轉寫和臨摹自夢境與聲音的隱秘文字不屬于這個銀河中任何一種文明,許多智慧種族的靈能者,包括人類靈能者都認為這種隱秘文字擁有創世的力量。
“你的善良和愚蠢令我驚訝。”
阿蒙端平衛戍之矛,隨時準備開槍。
“那個褻瀆了至尊法師軀的體生物在說什么,吾主?”
“這里的時間經過回朔,而且不止一次。從我們踏入這個空間開始,循環就從未停止。”
皇帝手中的圣劍劍尖下指,面露沉思。他在這個空間里看到了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東西。那是一只蚊子,嘗試叮咬他暴露在外的皮膚。這是一種象征,皇帝允許這只昆蟲吸食他的血液。除了鏡像維度的創造者,這個臨時口袋維度絕對不會存在任何生命,但這只惱人的昆蟲出現卻有著另一種預兆——他預見到了多瑪姆掌控至尊法師的身軀,但卻沒有預見到這個宏大空間中的微小細節,就如同搭建勝利的方程式時缺少了一個未知數——他看見的生命越來越多。從眼角余光飛過的白色身影似乎是一只白鷺,在南美洲神話中,這種水鳥能夠跨越界限;被扭曲的天空勉強保持完整,象征王者的木星在天空中閃爍。
鏡像維度中的狂風開始變得暴烈,原本高居于天穹的云層在反復折疊、變形下沉降至他們身邊,甚至令他們身邊的空氣布滿電荷。動力裝甲表面甚至開始放電,這種被稱為圣艾爾摩之火的放電現象一閃而逝,空氣中的電荷就被圣劍釋放的能量分解、蒸發。這一次,多瑪姆主動朝著皇帝與禁衛軍走過來,詭異折射的光線令它的形體模湖,即便是動力裝甲強大的敵我識別系統也無法準確捕捉它的形體。
“你我均無此前的記憶,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我們一定掌握過它的要害,否則它和我不會允許這個空間的時間軸朝反方向運動。它并不掌握這個空間的全部權力。這個鏡像維度屬于至尊法師,同樣也屬于我。我同樣掌握著優勢。”
皇帝將圣劍插入腳步的石磚,手腕上的翡翠綠色光環急速旋轉。
橙紅色的火花憑空產生,圍繞著他的指尖飛旋,宛如瘋狂的蜜蜂試圖吸食指尖沾染的蜜糖。無需念誦深奧的奧術咒語,翡翠綠色光環轟然炸開,所有符號都開始劇烈燃燒。此時多瑪姆已經逼近到了百米之內,就連阿蒙都能感受到它身上散發的污穢能量,這并非物理意義上的距離縮短,而是通過空間折疊的方式突然靠近,時間、速度與距離之間的公式失去了意義。
濃稠的血淚從旺達·馬克西莫夫的眼中滴落,她的鼻腔冒出鮮血,來自行星防衛系統的壓力令她不由自主地釋放出猩紅色的靈能。沉重的鐵黑色蛇骨法杖上鑲嵌的巨型蛇類動物顱骨綻放光輝,她主動汲取儲存在法杖中的能量,這讓她稍稍松了口氣。掌控行星防衛系統不亞于不攜帶任何保護裝置潛入深海,在那個隔絕陽光的海域,凡人的身軀將會承受巨大的壓力——此刻旺達·馬克西莫夫潛入了外維度的深海,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令她所維持的行星防衛系統承受了巨大壓力——無數畸形的利爪與肢體密集地堆疊在一起,如同螞蟻一般涌向她,與她僅僅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厚玻璃。她聽不見那些東西的嚎叫,但她卻能聽到那些東西用身上所有鋒利之物刮擦厚玻璃時發出的刺耳噪音。
它們瘋狂舞蹈又放聲尖叫,嘲笑著玻璃之后的旺達·馬克西莫夫;它們嘲笑著她的怯懦,它們邀請她走出屏障來到它們身邊;它們騎乘著蜿蜒的巨蛇從天而降,手持閃閃發光的寶劍,盔甲上鑲嵌著寶石,像極了神話中的天使,從天堂墜落的星辰;它們用無數張嘴吐出甜美的秘密,幽靈在它們身邊徘回,用從未誕生過的語言念誦著一個名字。
多瑪姆。
那聲音刮擦著她的大腦,將血液從她的鼻腔里攪出來。她昏沉沉地低下腦袋,視線模湖地看著血液滴落,僅存的意識讓她懷疑這些血液里有她的腦組織。她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發酸的鼻腔刺激淚腺讓自己哭出來,然而這很困難,她僅存的清醒意識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暫時無法離開的夢境。
“不。”旺達·馬克西莫夫用僅剩的理智拒絕了它們。無生者惱怒地尖叫,暴露丑惡的外表,用燃燒著污穢火焰的劍噼砍屏障。
“幫助她,丹尼爾法師!”
“我做不到,阿戈摩托之眼并不允許兩人使用!”雖然被身高三米的巨人怒吼足夠令絕大多數人心驚膽戰,但丹尼爾法師可不在這個范疇,他的輕浮態度讓他不再畏懼任何事情。“扶著她,禁衛軍。我去弄些冰塊來,以免她把自己的大腦燒熟。”
“還有呢?”
“我什么也做不了,安菲特律翁。行星防衛系統只能通過阿戈摩托之眼啟動,而且他作為如今的卡瑪泰姬之主,除了他沒有人能夠接解除旺達·馬克西莫夫的職責。可憐的女孩,她還需要時間成長,但我們誰不是被迫承擔責任呢?”
“現在不是聽你感悟人生的時候,丹尼爾法師。”安菲特律翁用一只手扶著旺達的嵴背,讓她勉強保持站立,“弄些冰塊來,我知道你能用魔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