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噌噌,修長的指尖在琴弦之間來回跳躍,似乎正在調弦,又似乎正在回憶和弦,清亮的弦音在寬大的手掌之中激蕩著,略顯粗糙,而且業余,這讓現場工作人員有些意外——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意外的是,“業余演出”也依舊牢牢吸引著視線,不由自主地細細打量著眼前少年的動作,專注而投入,低垂下來的發絲遮擋住了眼睛,卻依舊能夠捕捉到眼底深處的一抹光亮,讓人忍不住深入探索。
“咳咳,準備好了嗎?”
他抬起頭來,嘴角的弧度輕輕上揚,明亮的眼睛盛滿了星辰,就好像……男朋友正在親切詢問一般。
明明現場攝像機后面足足站立了十多名工作人員,但每個人都產生了一種“他正在和自己說話”的錯覺,不由自主地紛紛點頭表示回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后還沒有來得及羞愧,李容夏的表演就已經開始。
“這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單獨公演,歌手是我,觀眾只有你一個。”(注1)
清亮的嗓音帶著盛夏的水汽和薄荷的清香撲面而來,娓娓道來的歌聲就好像一對一地親密表演一般,恍惚之間,歌詞也就落在心間,仿佛李容夏真的正在進行一場單獨公演,觀眾就只有自己一個——
每個人都產生了這種錯覺,但隱隱之間都察覺到異常,下意識就想要轉頭看看身邊其他人的反應,不過轉頭的動作之前,歌聲就延續了下去,牢牢抓住視線,注意力就這樣緩緩地、緩緩地淪陷下去。
“華麗帷幕即將拉開之前,需要注意以下幾點:
穿上全世界最舒適的衣服,在最喜歡的位置躺下,千萬注意手機電池不要沒電啦,記得維持通話狀態哦!”
簡單的和弦朗朗上口,就好像躺在楊柳樹下輕聲哼唱的口哨,翹著二郎腿、叼著狗尾巴草,哼唱著旋律,沒有任何難度的音符帶著一種親切和熟稔,讓聽者自然而然地放松下來,沒有負擔也沒有緊張。
就如同歌詞所演唱的一般——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打開手機,男朋友在電話的另一端,為自己召開一場專屬演唱會,不需要注意形象,不需要盛裝打扮,以自己最舒適的方式,只需要側耳傾聽就足夠。
私密而特別,親昵而美妙,最重要的是,唯一,一個表演者和一個傾聽者,這就是專屬他們的時刻。
最美妙的是,李容夏質樸簡單的演繹方式沒有任何多余的繁復技巧,沒有顫音沒有花腔什么都沒有,完完全全只是用生聲進行演唱,在簡單的木吉他弦音之中穿行飛行,卻天衣無縫地碰撞出了火花,淡淡的陽光氣息就這樣漫溢出來,脫掉外套之后,白色襯衫和黑色牛仔褲的裝扮風格更是相得益彰。
就好像……自己的男友坐在眼前一般。
“想聽什么歌曲,盡管告訴我,無論什么。”
“想吃什么東西……”
啪。
李容夏攤開手掌摁住琴弦,所有弦音瞬間掐斷,那張面容抬了起來,視線從手中的吉他轉移到眼前的聽眾身上,明亮的眼睛宛若星辰大海一般氤氳開來,專注而投入的視線瞬間就讓人淪陷,輕盈上揚起來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驚心動魄,沒有旋律的伴奏,直接開口清唱——
“咖啡、爆米花,所有都可以。”
踏、踏、踏,歌聲就這樣信手拈來地往上飆升,一個單詞比一個單詞高音,當演唱到最后一個音的時候輕而易舉就飆升了兩個八度,沒有旋律的修飾反而是越發凸顯出李容夏的游刃有余,沒有花費任何力氣,輕盈地觸碰到最高音之后又快速回落下來,依舊保持了拒絕過度炫技的風格,點到為止。
但恰恰是這樣的輕盈,卻令人驚艷不已,心臟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然后就這樣徹底迷失在李容夏的視線之中,腦海里再也沒有其他雜念,只是徜徉其中難以自拔,那種親密的甜蜜感令人沉迷。
而李容夏嘴角的笑容輕輕上揚起來之后,又重新落下,吉他弦音再次奏響,行云流水的音符流淌而下。
“不要給我壓力,舒舒服服地靜心聆聽就好,因為我會緊張。”
溫柔體貼,還隱隱帶著些許羞澀和緊張,就好像眼前那件白襯衫一般,清洗干凈過后飄蕩在金色陽光之中,干爽的肥皂氣息卻讓人小鹿亂撞、心動不已,在自己意識到之前,雙頰就已經飛上兩多紅暈,微微發燙。
“這是專門為你演唱讓你感動的歌曲,這是專門讓你展露笑容的環節,我會讓你心動到睡不著覺的——就是現在,大聲呼喊!”
輕輕觸碰到高音的演唱完美融合在甜蜜而青澀的旋律之中,游刃有余的演唱技巧讓人絲毫察覺不到力量的存在,宛若撲面而來的楊柳風,忍不住就想要敞開雙臂,徜徉其中,恍惚之間,旋律就在心間流淌。
仿佛……這就是專屬自己的單獨演唱會,這就是自己和男朋友之間的二人世界,這就是專屬自己的甜蜜瞬間,看著眼前笑容陽光的李容夏,忍不住抱住即將爆炸的心臟,徹底繳械,完全無法抵抗。
不知不覺,已然沉醉。
“這場演出馬上就要結束了,演出如何,短信告訴我吧。雖然非常非常不舍,但是我知道你已經困了,期待吧,最后一首歌……”
旋律正在逐漸平緩下來,卻是一個轉音又再次高昂起來。
“這是所有曲目之中最動人的一首,這是專門讓你展露笑容的環節,我會讓你心動到睡不著覺的!就是現在……”
旋律再次逐漸平復下來,然后又一個轉音回到副歌的高昂階段。
“告訴我你想要聽到的歌曲,還想要聽哪首歌呢?其實是我還想繼續,不知道你是否會心動到睡不著覺。這是安可,大聲呼喊吧。”
原來如此!
就在歌曲即將走向尾聲的時候,又連續兩次重新切回副歌的和弦,兜兜轉轉之間讓人感受到些許困惑,甚至……有些煩人,但是,當歌詞輕聲哼唱出來的時候,甜蜜就瞬間漫溢出來,原來這才是原因——
明知道此時應該結束了,但依舊依依不舍,就好像熱戀之中的情侶,拒絕掛斷電話,你來我往之間就這樣甜甜蜜蜜、打打鬧鬧地再次精神起來,仿佛永遠都不會困一般。
安可。
安可!
剎那,心動。
注1:演奏會(Phonecert——1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