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句“賢妹之思,為兄自知”,蕭瀝瀝這數月以來積壓的悲傷苦楚,仿佛決堤之水,一瞬噴涌而出。
她眼中噙淚,癱坐椅上,久久不能平復。
反復將蕭遠的來書看了不下十遍,又一聲聲地念著他終將歸來的日期,蕭瀝瀝心里添了幾多期盼。
同時,她也想到,若要脫身,自然還得借助蕭遠之力。
正思量之間,蕭平兒已經沏了茶回來。
看著她凍得青紫的嘴唇,蕭瀝瀝一陣心疼。
于是趕緊抹掉臉上的淚漬,并放好蕭遠的來信,便大步迎上蕭平兒,讓她別再忙活,同她一道坐在窗邊喝茶暖身。
蕭平兒也是個生得明眸皓齒的姑娘,只長蕭瀝瀝一歲,卻心性頗佳。
若非出身低微,論吃苦耐勞之性,蕭瀝瀝自覺遠不如她。
可惜,她生來就注定低人一等。
莫說識字讀書,十一、二歲便被好賭的父親賣來蕭府換了銀子還債,從此為奴為婢,其中的辛酸苦楚自不必說。
入蕭府之前,她本名鄔萍兒。
但因其姓氏蕭張氏覺得拗口難念,方給她冠了蕭姓,并取同音的“平”字改了名諱,方為蕭平兒。
其母早逝,家中還有一個弟弟鄔禾。
便是現在,也還時常拿錢接濟自家兄弟。
今歲,鄔禾年已十六,本該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紀,卻因其父教導無方,養成了個好逸惡勞的品性。
甚至偷雞摸狗,坑蒙拐騙,壞事做盡……
鄔禾每每被人抓了打了,其父鄔志龍便來蕭府堵她,以解其弟燃眉之急為由,將她所有積蓄搜刮一盡。
一切便又得重頭來過。
所以至今,蕭平兒尚無銀錢為自己贖身。
但即便如此,這丫頭也無半點怨言,對人都禮貌恭敬,笑靨盈盈,對蕭瀝瀝,更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
故而府中上下,尤其常伯,都對她甚是喜愛。
這一切,蕭瀝瀝都看在眼里,也記在心上。
所以此次“逼親”,她若要走,頭一件事,便是好好安頓了這蕭平兒。
二人默默喝著茶。
蕭瀝瀝出神地想著一些計劃。
看她心不在焉,且眉眼泛紅,知她定是哭過,蕭平兒擔憂地輕喚一聲“小姐……”
將蕭瀝瀝的思緒拉了回來。
“小姐可是在憂心與那陳笙公子的親事?”
蕭瀝瀝怔怔地望著蕭平兒的小臉,并未答話。
“您不說,平兒也能明白。小姐您時常念著遠少爺,自是想同遠少爺在一處的,又怎肯嫁那‘年老體衰’、看起來羸弱不堪的陳家公子,連平兒我都看他不上……”
聽到蕭平兒一句“自是想同遠少爺在一處”,蕭瀝瀝頓時花容失色。
待反應過來,才想著伸手去捂蕭平兒的嘴,讓她莫要胡言。
但蕭平兒今日尤其大膽,不僅不聽勸誡,反倒越說越渾。
“平兒并未胡說,小姐您不承認,但平兒可看得明白,您若非心系遠少爺,又怎么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終日以淚洗面,身子骨也越發不濟,除了遠少爺,又有誰,能讓您這般茶飯不思,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