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問問,絲卡蒂是給了你什么作為委托的報酬嗎?畢竟,那群東瀛人在下城區和外城區可是出了名的難纏,而就在剛剛,他們竟然在給你辦事。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偵探能夠做到的。”
“關于這一點,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恕我直言,那些女人都又懶又蠢,除了有些姿色,不然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去獲取生活的資本。
真希望她不是用自己的身體付清的報酬。”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我對希密爾最后所謂的直言一笑置之,喝完了杯中的酒,緩緩起身,看著希密爾。
“請記住你答應我的事,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以我滿意的方式。
還有,我叫西澤,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委托的話,也可以找我。
只要你付得起價錢。”
說完,我轉身想要離開。
但當我伸手觸摸到門扉的時候,我又轉過了身,在希密爾錯愕的眼神中彎腰,拿起一瓶尚未拆封的尚好威士忌放進了風衣的夾層里。
呃……雖然有些不習慣,但這不算什么。
我說的不是拿酒這個行為不習慣,而是在風衣里揣著一瓶酒感覺有些不習慣。
畢竟我一般都只是帶鐵質的小瓶裝威士忌。
我拉開門扉,發現安倍晴雅正跪坐在門口,見到我出來的那一刻,她抬頭看向我。
可謂是,伊人笑靨面如花。
我笑了笑,對她伸出手,“可以送我出去嗎?”
“當然,西澤先生。”
她站起身,伸手挽住我的胳膊,與我一同向外走去。
“我記得,以前的吉原街沒那么大的。”
“都是兄長們用命拼出來的,不過,也要感謝西澤先生你的幫忙。”
“互相幫助而已,畢竟,整個靈敦,愿意讓我白吃白喝吃白食的地方可沒幾個。”
“西澤先生要是愿意,吃一輩子都行。”
我腳步一頓,但很快就恢復如初。
“算了吧,你別和我這樣的酒鬼扯太深,最后可是會萬劫不復的。”
“從我被送到靈敦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就已經是那樣了。
還是多虧了西澤先生,我才能在這立足,擁有這座籠子。”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幫你把籠子打開,你知道的,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沒人攔得住我。”
她吃吃一笑,“算了吧,西澤先生。”
“就算西澤先生你讓我出了這座籠子,我又能去哪呢?看似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可偏偏就是天下之大,何處也留不得我,容不下我。
像我這種女子,留在這籠子里安安分分,供人觀賞,好歹也算是有一容身之所。
要是出了這籠子,只怕連這身體,都守不住。
當然了,如果西澤先生缺了個伺候人的,那我估計也許還能有個新的安身之所。”
走著走著,就到門口了。
安倍晴雅跪坐在木板鋪成的高臺上,伸手為我脫下木鞋。
我換上了自己來時所穿的鞋子,風衣里揣著那瓶“籠中鳥”內的威士忌,走下高臺的臺階,漫步向前。
安倍晴雅跪坐在高臺之上,雙手放于膝蓋,微微低頭,視線不斷向前,卻又不敢太過向前。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離開這座籠子了,就來找我。
記得好好保護自己,如果哪天你不見了,我就一把火燒了吉原街。”
安倍晴雅的額頭更低了,差點就磕到地板。
“謝謝西澤先生。”
靈敦公立醫院,是靈敦境內最大的醫院,也是設施和人員最全,水平最高的醫院。
而警察廳的驗尸工作,一般都是交給靈敦公立醫院進行。
當然了,除非是什么大案子,不然一般都是由一名專業法醫帶著幾名學生一起驗尸的。
這樣既可以完成工作,還能有現成的材料可以進行教學,兩不耽誤。
此刻,一名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黑發男子,正在醫院的走廊里迅速前進著。
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有時候面對緊急情況,醫生和護士們總會走的比較急。
西澤爾偽裝成了一名醫生,目的是靈敦公立醫院的停尸房。
他的人脈可不包括警察廳,或者說他本身就是警察廳黑名單上的危險人物。
所以他如果想要知道尸體的詳細情況,就只能自己混進醫院的停尸房里查看。
當然了,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西澤爾也可以選擇直接去逼問那名負責驗尸的醫生就好了。
但西澤爾并不喜歡那樣,比起從別人嘴里說出的話,他更加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要想搞到這身衣服很簡單,假扮清潔工進入更衣室,然后找到休假醫生的工作服就行了。
醫院里這么忙,你戴著口罩,穿著工作服,貼著胸牌,誰會管你是不是醫生。
西澤爾也不是第一次來醫院里,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樓梯,前往地下二層。
他并沒有選擇電梯,因為電梯的性質會讓里面的人都擠在一起。
那會大大增加他暴露的風險。
雖然是地下室,但空氣并不渾濁,能夠明顯的感受到空氣的流動。
白熾的燈管鑲嵌進墻壁內,為通道里帶來光亮。
西澤推開停尸房的門,一股藥水味夾雜著腥臭迎面而來,口罩在那充滿了進攻性的氣體面前,形同虛設。
不過對西澤來說,這點氣味不算什么。
只要不是毒氣,就沒什么好怕的。
呃……就算是毒氣,也沒什么好怕的。
西澤按下開關,昏暗的停尸房內亮起了刺眼的燈光,將整個停尸房照的亮如白晝。
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讓法醫們能夠更好的檢驗尸體,學徒們更好學習。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驅散人心中的恐懼。
畢竟,很多時候恐懼來源于未知,而未知,往往來自于黑暗。
所以醫院才會在停尸房內設置這么多的燈管,照亮所有的角落。
既然已經到停尸房了,我就摘下醫生的帽子,從懷里取出自己的鴨舌帽,戴上。
我喜歡戴自己的帽子,還喜歡根據日期的不同,戴不同的帽子。
而今天,你想要戴鴨舌帽。
我從門旁的工作臺上拿起工作簿,上面記載了停尸房內每一具尸體的出入,有時間,狀態,死因,位置。
第一本上面記錄的都是些病死的死者,所以我很快就放棄了。
第二本上面記錄的是身份不明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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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本上面記錄的是兇殺案的死者。
我需要的就是這本,很快,我就在上面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姓名:羅斯(旅館前臺登記的名字,有可能是假名)
性別:女
時間:十一月十五號凌晨三點
死因:xxxx
推測:xxxx
尸柜編號:C區028號
尸體安排:十一月十七號送入xxx
看著表格上的信息,我微微皺眉。
死因與騎警推測的地方都被橫線劃掉了,是寫錯了,還是不能寫?
還有為什么尸體還要被安排送進別的地方,那是哪?
十七號,也就是明天。
那就是說,如果我晚一天來這,就見不到尸體了。
我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
這似乎,已經脫離了單純的兇殺案范圍了。
C區028號,我按照表格上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絲卡蒂的尸體所在的位置。
我先將周圍離得最近的工作臺的高度調低,然后將尸柜拉出,再用雙手抓住尸柜的兩側,將它抱起,抬放在工作臺上。
在將一切都準備完畢后,我打開尸柜的扣子,掀開蓋子。
該死……我虛著眼看著尸柜里的那個東西……
為什么要用東西來稱呼……因為我已經不確定那是否能夠稱之為尸體了。
除了頭部保留的較為完好,尸體的其余部位都是殘缺的。
最讓人感到頭皮發麻的是,尸體的腹部和胸腔有一個大洞,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的。
不僅如此,腿部也完全扭曲地不成樣子,表面布滿了抓痕和傷口。
至于手臂,就像是被獵犬啃食過的敗骨一樣,表面沾著破敗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如果說要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來形容這具尸體的話,大概就是一個泥娃娃被熊孩子玩弄了一整天后的模樣。
總結一下,就是不成人形。
我緩緩伸出手,撫摸著那殘缺的尸體,熟悉而陌生的質感涌上心頭。
那本該埋藏在心底的記憶,在魔鬼的蠱惑下,開始想要沖出土壤,生根發芽。
但我不會讓它如愿的,我只會是我。
即便是沖破界限,我也會將它按下去,它永遠別想著出頭。
如果說它還能有什么未來,那大概就是與我一同步入深淵。
忽然,腳步聲在停尸房外的走廊響起。
雖然很輕,但在這寂靜空曠的地方,所有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擴大。
我立馬將尸柜的扣子扣上,將它放回原來的位置。
而我剛剛把尸柜放進去,還沒來得及找個地方藏起來,來者就已經推開停尸房的大門了。
來者既不是停尸房的守門人,也不是騎警,而是一名醫生。
也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既不是騎警也不是停尸房的守門人。
因為無論是騎警還是守門人,大概率都認識醫院里那些經常與尸體打交道的醫生。
我暴露的風險會大大增加。
不幸的是,雖然來者不是騎警或者守門人,而是醫生。
可醫生之間,也是會互相認識的。
雖然不可能全都認識,但工作范圍比較貼近的醫生間,大概率是互相認識的。
而這個時候來停尸房的,就很有可能是一位經常負責檢驗尸體的醫生。
那就有可能識破我的偽裝,當然了,也有可能不會。
只不過前者的幾率更大而已。
來者似乎也沒想到停尸房內會有人在,神情有些錯愕。
他年紀應該是三十多歲,頭發是銀灰色的,有些雜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單從外表看起來,確實比我像醫生多了。
在他的胸牌上,寫著塔維斯·斯派克醫生。
雖然有些錯愕,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而是一邊走向我,一邊有些疑惑的道:“維克多醫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嗎?怎么又跑停尸房來了?”
不對……不是他的話不對,而是他的氣息有些不對。
他說的沒錯,維克多醫生確實應該是休假了,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在不需要打暈一個醫生的情況下獲得他的工作服和胸牌。
但他的氣息,不太對。
他的身上并沒有并沒有醫院里那股常見的藥味。
如果是下班后,那還能理解,畢竟洗個澡,噴點東西,就能夠消除異味。
可醫生在醫院里工作的時候,身上難免會沾染上藥味。
可眼前那名不斷向我靠近的男子,比起藥水味,在他的身上更重的是一種腥臭味和血腥味。
那股味道重到,已經能夠掩蓋住他那白大褂上的刺鼻藥味了。
“我覺得羅斯的尸體太古怪了,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想再檢驗檢驗。
倒是你,塔維斯醫生,我記得你好像不是負責尸體檢驗這一塊的吧?”
醫院里休假的醫生又不是只有一個,而我為什么偏偏選擇了維克多的工作服和胸牌呢?
很簡單,因為維克多工作之一,就是為警察廳檢驗尸體。
選用維克多的胸牌,能夠更好的降低被發現的風險。
而至于塔維斯醫生,在我獲得的情報中,檢驗尸體可不屬于他的工作范圍了。
“加維斯去吃午飯去了,我來替他值一會班。你知道的,他很討厭這里。
一有機會,他就會逃離這里,我估計他要好幾個小時才回來。”
停尸房的守門人并不是固定一個人,而是三個人,每周以二二三的形式去輪流值班。
其中一人值班的時候,另外兩人就去別的地方值班。
而今天要進行值班的,就是加維斯。
他很討厭在停尸房值班,他是福音教會忠實的信徒,他總覺得自己自己的行為是在打擾逝者的亡魂。
可他又不愿意丟掉這份工作,所以一有機會,他就會找借口離開這。
塔維斯一步步朝我走來,我也將手伸向了口袋。
氣氛開始變得詭怪起來,我和塔維斯對視著,我們在彼此的眼里只能看到沉著與冷靜。
而這份沉著與冷靜,可不是兩位醫生應該有的反應。
更何況,還是兩位應該有些熟悉的醫生所有的反應。
我和塔維斯之間的距離一步步靠近,很快,就只有五步之遙。
而偏偏就在這時候,腳步聲再次響起。
又有人來到了停尸房。
我和塔維斯對視一眼,兩人都默契地移開了視線,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能夠看到的地方。
原本詭怪的氣氛也逐漸瓦解,消散。
而決定接下來氣氛走向的,就取決于接下來進入停尸房的第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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