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旅旅部。
炊事班長端著兩盆餃子走進指揮部，笑著說：“旅長，參謀長，快來吃餃子了，馬肉白菜餡的，可香了。”
旅長便笑道：“嗬，今天還有餃子吃？”
炊事班長道：“就剩最后一點白面了，吃了這頓就沒了。”
“托李云龍的福啊。”參謀長也笑道，“正月初一就能吃頓餃子。”
“誒，說到李云龍，這小子事情辦得怎么樣了？”旅長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問道，“他不是在打黑島聯隊的主意？”
“這誰知道。”參謀長搖頭說道。
說話的功夫，參謀長已經六只餃子落肚。
旅長道：“我可是聽說他要宰了黑島聯隊過元宵。”
“估計也就是這么一說。”參謀長道，“黑島聯隊可是一個齊裝滿員的騎兵聯隊，跟之前虎亭據點的日偽軍是兩回事。”
“那可說不準。”旅長道。
“也是。”參謀長點頭道，“李云龍這小子向來鬼點子就多，現在又多了王野這么一員大將，沒準還真能給咱們個驚喜。”
旅長道：“我打個電話問問。”
說到這，旅長便起身打電話。
李云龍、趙剛、孔捷還有王野剛回到團部。
擔心王野累著，李云龍問道：“小王，你要不要先睡一覺？”
“不用，剛才回來的路上已經睡過一覺了。”王野笑著說，“在馬背上睡的。”
“也行，那你就留下來跟著合計合計。”李云龍道，“這回的繳獲可是有些多，要怎么樣擴充部隊才不會引起旅長的注意？”
話音還沒有落，電話鈴聲突然就響了：“叮鈴鈴鈴！”
“我艸！”李云龍險些跳起來，“不會是旅長電話吧？”
“按說不應該啊，旅長這么快就知道了？咱們才剛回來呢，他是有千里眼順風耳還是怎么著哇？這不合理啊？”
“老李，快接電話吧。”
孔捷忍著笑說道：“躲是躲不掉的。”
李云龍指了指趙剛，黑著臉道：“老趙你接，不要說太多啊。”
“我不接。”趙剛道，“你還是自己跟旅長說，免得說錯話挨你罵。”
“嘿，你們這兩個家伙真不夠意思。”李云龍無奈，只能自己接起電話，“你好，這是里是獨立團。”
電話那頭便真的傳過來旅長的聲音。
“李云龍，你小子可以啊，大年初一就給了老子一個驚喜。”
聽到這話，李云龍的臉色便垮下來，完犢子，旅長真知道了。
當下李云龍苦著臉道：“旅長，以前聽人說你在中央特科干過，咱老李還不信，今天總算是信了，旅長你的情報工作是真厲害，咱們獨立團打完仗回陽村還不到半個小時，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你那邊就已經得到消息。”
旅長便趕緊伸手捂住話筒。
李云龍的話讓他有一些懵。
旅長跟李云龍說，大年初一就給了他一個驚喜，說的其實是餃子，想要謝謝他，但是李云龍卻顯然是誤會了，扯到了別的事情。
啥意思？打完仗回陽村不到半小時？
才大年初一，獨立團就外出打仗了？
打的是誰？該不會就是黑島聯隊吧？
旅長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不會吧？
參謀長吃完自己盆子里的餃子，看到旅長盆里還有十幾只，便趁旅長沒注意，拿筷子偷偷扒落了幾只，一邊又扭頭問旅長：“旅長，咋了？咋不說話了？”
“參謀長，獨立團好像又外出搞副業了。”旅長渾然不知餃子已經少了幾只。
“不會吧？大年初一就跑出去搞副業？”參謀長也吃了一驚，“李云龍這小子也太拼了吧？這回他們襲擊的又是哪個據點……”
說到這，參謀長突然間就停住不往下說。
然后兩個人目光撞在一起，同聲低叫道：“黑島聯隊？！”
低吼完，參謀長又急聲說：“旅長，你快詐一詐這小子。”
旅長便一正臉色，松開話筒說道：“李云龍，既然你小子知道老子是干特科出身，那就不要想著對老子隱瞞。”
“我不怕告訴你，你小子的一舉一動老子都了若指掌。”
“所以，你就老實告訴我，這一回你們又撈了多少好處哇？”
“別想著隱瞞啊，你也知道根本瞞不過我的，所以趁早老實交待。”
電話那頭傳來李云龍苦澀的聲音：“我說旅長，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咱老李是你下級又不是你敵人，干吧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哪？”
“屁話。”旅長笑罵道，“我這能算是安插眼線？我那是找人看著你，別讓你小子由著性子胡作非為，免得把天捅破了都不知道。”
旅長其實根本就沒在獨立團安排人手。
旅長也不可能這么干，都是自己的同志。
旅長這純粹是在詐李云龍，李云龍卻信了。
“旅長，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么？你就直接開口得啦，要多少？”
“喲嗬，口氣這么橫？看來撈的好處不少！我只知道你們團又打了勝仗，但具體撈了多少好處卻不清楚，你趕緊交待。”
“也沒有多少，就一個騎兵團的馬匹裝備。”
“我還當你們繳獲了多少，也就一個騎兵團的……馬匹，裝備？”說著，旅長的聲音就輕下來，旋即又突然之間爆發，“李云龍你剛才說什么？一個騎兵團的馬匹裝備？你的意思是說黑島聯隊？黑島聯隊真被你們獨立團干掉了？”
因為激動，旅長連說話的聲調都拔高了八分。
“旅長啊，你別激動，不就是一個騎兵聯隊？”李云龍又道，“旅長你放心，咱老李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絕對不會想著鬧一個騎兵團，騎兵營都不想，回頭我就派人把這一個團的馬匹裝備送過去，保證不私藏一匹馬、一把刀。”
“你給我等著！”旅長卻不再多說，啪的掛斷電話。
參謀長這會已經把旅長的半盆餃子都給吃光，問道：“旅長，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獨立團真把黑島聯隊給干掉了，難以置信，簡直難以置信哪！”旅長說到這一頓，又說道，“不行，我們得趕緊去一趟陽村。”
“這么大事，是應該過去看看。”參謀長點頭道，“現在就走？”
“先不著急，等我吃完了餃子再說，總不能餓著肚子去陽村，不然李云龍這狗日的又要說我蹭他們飯吃，咦我艸，我的餃子呢？”
“旅長那啥，我先去馬夫班準備戰馬。”
參謀長話剛說完，逃也似的逃離指揮部。
李云龍卻半天沒顧上掛斷電話。
孔捷提醒道：“老李，旅長都已經掛電話了。”
“老孔，我好像犯了一個錯誤？”李云龍終于想起來掛電話。
“團長，其實剛才我就猜到了。”王野笑道，“旅長是詐你呢，咱們才剛剛打完仗回到陽村，旅長怎么可能這么快得到消息？”
“且不說他不可能在陽村安插眼線，”
“就算真的有眼線，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把消息傳遞給旅長吧？”
李云龍便惱了，罵道：“你狗日的既然知道，剛才為什么不說？”
王野擺擺手說：“團長，這你可不能賴我，我剛想提醒你來著，可你那邊已經跟旅長撂了，我再說就沒什么卵用了。”
趙剛也問道：“老李，旅長他怎么說？”
“對，你不說我都忘了。”李云龍道，“旅長說他要過來，不行，咱們得趕緊把那4門山炮還有2門小鋼炮給藏起來。”
“那一千多匹馬就算了。”
“反正咱們團也養不起。”
“但是那6門炮絕不能讓旅長看見。”
“要不然就沒咱們獨立團什么事了。”
“你們不知道，旅長的炮營也才3門75山炮，剩下的都是步兵炮迫擊炮啥的，他不能連咱們團都不如吧？”
孔捷一聽也急了。
這些家當可是他和李云龍一起攢下的。
要讓旅長搶走了，他的那一份也沒了。
當下孔捷起身說：“我這就帶著人去辦。”
趙剛真覺得這樣做不好，但是忍住了沒說話。
王野卻笑著說道：“團長，其實根本用不著這么麻煩，我教你一個法子，保證旅長不好意思再打劫。”
“真的？”
李云龍聞言大喜：“什么法子？”
“以退為進。”王野道，“旅長找你打劫的借口就一個，無非就是說你未經上級批準就擅自調動部隊發起作戰行動，對不對？”
“就是這個。”李云龍道，“小王你有招？”
“這個簡單。”王野笑道，“你先把自己撤了不就是了？”
“你說什么？把我自己給撤了？”李云龍道，“你這出的什么餿主意？”
還有一句話李云龍沒好意思說出來，他把自己給撤了，萬一旅長當真了怎么辦？獨立團這么多的家當不是白白便宜了孔二愣子？
合著他李云龍先是給丁偉打了份工，
現在又他媽要給孔二愣子再打份工？
就是大戶人家的長工也沒這么慘吧？
他李云龍要是混到這個份上，真就沒臉在晉西北呆了。
王野知道李云龍在擔心什么，笑道：“團長你放心吧，旅長他不可能真撤你職，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哪個團長因為打勝仗被撤職？”
“那可說不準。”李云龍說道，“蒼云嶺之戰打了勝仗，可老子最后就被撤了職。”
“老李，那是兩回事。”孔捷好笑道，“蒼云嶺之戰雖說你帶著新一團打了勝仗，可你那是戰場抗命，老總只是撤職而沒有槍斃你，已經算輕的了。”
“要是換成我孔捷試試？恐怕早就被執行戰場紀律了。”
王野道：“把炮藏起來是沒用的，只有這個法子可以堵住旅長的嘴。”
“行吧，行吧，那就這么著吧。”李云龍有些泄氣的道，“老子就把自己撤了，現在暫時由你代理團長職務，反正你老孔沒有瞞著上級擅自調動部隊，我看旅長還能找出什么樣的借口找你打劫，哼哼。”
趙剛氣得樂了：“你們就鬧吧。”
“這可不是鬧，都是為了咱獨立團的家當。”
李云龍兩眼一瞪，又道：“老趙，你可不許當內奸啊。”
“我說老李，你能不能換個詞啊？”趙剛不樂意道，“我還成內奸了？”
“只要你不當內奸就好。”李云龍嘿嘿一笑，又嘆息道，“唉，也就是咱們團的家底實在是薄了些，實在是養不活這么多戰馬。”
“要不然老子一匹馬都不想上交。”
“他娘的就擴編三個騎兵營咋的？”
“咱八路軍可沒有規定，步兵團不準下轄三個騎兵營吧？”
孔捷笑罵道：“是沒有這樣的規定，但你狗日的帶著三個騎兵營出門，到底是步兵團長還是騎兵團長哪？再說了，咱們129師的騎兵團也才下轄兩個騎兵營而已，其中一個還是新兵營，你狗日的卻鬧三個騎兵營，這是要上天啊？”
李云龍也笑：“娘的，老子就過過嘴癮也不行啊？”
王野也笑道：“團長，不急，等以后化整為零分頭發展，別說三個營，你就是擴充十個八個營也沒問題。”
“化整為零，分頭發展？”
李云龍氣道：“還是趁早別做這夢。”
王野聽了之后只是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么。
還沒到中午，旅長就到了。
一進門，旅長就大笑著說：“李云龍，我恭喜你又發財了，哈哈哈哈。”
“唉呀，發什么財呀。”李云龍團著胳膊說道，“團長都沒得當了，這回咱老李是真的變成窮光蛋了。”
“團長都沒得當？”
旅長聞言愣了下，又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旅長，咱八路軍不是有紀律么？”李云龍道，“未經上級批準，不準擅自調動部隊發起作戰行動，咱老李一不小心又違反了紀律，沒轍，只能把自個擼了。”
“我知道旅長你重情義，下不了這狠手，所以咱老李自己就擼了。”
“旅長，現在是老孔代理團長，這小子現在是土財主，富得流油。”
這幾句話一說，旅長險些被憋出內傷，娘的，李云龍你小子夠狠的啊？
狗日的為了堵老子嘴，不讓老子打劫，居然把自己的團長職務給擼了啊？
參謀長忍住笑問道：“李云龍，說實話，你們獨立團這回究竟撈了多少好處？”
“其實也沒有多少。”李云龍嘿嘿一笑，又道，“也就一千多匹馬，一千多把馬刀，七百多條騎步槍，二十多挺輕機槍，4挺重機槍。”
“對了，還有4門75山炮，2門小鋼炮。”
“就是炮彈少了點，他娘的才小半個基數。”
“什么什么？你說什么？”旅長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75山炮？”
386旅自打來到山西戰場，旅長花了足足兩年時間才終于攢起一個炮兵營的家當，但也只是個名義上的炮兵營，拿來撐門面的就只有3門75山炮。
除了這3門75山炮，剩下的就是九二步兵炮和迫擊炮。
現在獨立團居然繳獲了4門75山炮，那沒什么可說的，必須上交。
加上這4門75山炮，386的炮兵營才他娘的像是個真正的炮兵營，要不然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旅長激動的確認一遍：“4門75山炮？”
“對啊，4門75山炮。”李云龍點頭道。
“行了，那些騎步槍還有輕機槍什么的，你們獨立團就自己留著。”旅長當即一揮手說道，“但是馬匹裝備和重機槍，還有75山炮以及小鋼炮必須如數上交。”
“旅長，這我可做不了主。”李云龍笑道，“我已經不是獨立團長。”
旅長便險些給噎死，對啊，倒是忘了李云龍這狗日的把自己給擼了。
現在獨立團的團長是孔捷，但是孔捷可沒有犯錯誤，他還怎么打劫？
參謀長忍著笑說道：“李云龍，干革命不是過家家，獨立團長的職務是組織任命的，未經組織允許，你自己說撤就能撤啊？你把黨組織當什么？”
“就是。”旅長終于也反應過來，“你把組織當什么？”
李云龍不慌不忙道：“旅長，參謀長，正因為咱老李知道干革命不是過家家，更清楚黨組織的紀律容不得沙子，所以才把自己的團長職務擼了。”
“旅長要覺得咱老李還有用，就讓我留在團里當名戰士。”
“旅長要覺得我李云龍只配背鍋，那就讓我去旅部當伙夫。”
“背鍋？我啥時候讓部下背過鍋？”旅長沒好氣道，“李云龍，你小子少拿這種屁話刺我，今天我還就把話撂在這里，這批重裝備必須如數上交，要不然，老子真讓去旅部炊事班背行軍大鍋，累死你個狗日的。”
李云龍嘆口氣道：“那有什么辦法？旅長讓背鍋就背唄。”
見李云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旅長也是沒轍了。
總不能真把李云龍撤了吧？那獨立團的戰士不得鬧翻天？
當下旅長只能把突破口轉向孔捷，對孔捷旅長就沒那么好說話。
旅長道：“孔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可還是戴罪之身，是吧？”
“是。”孔捷道，“我們獨立團在陽村之戰中吃了大敗仗，總部給個降級留用的處分，我孔捷服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