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過于擔憂,我們身毒內部的教派斗爭難道少嗎?”
滅諦接道:“往昔那些部派用盡手段,謀奪圣舍利,有誰成功過?”
滅諦的經場在摩揭陀國,距王舍城不算遠。
他對王舍城的情況更為了解。
此時外邊的銅俑衛正嘗試殺進來,但犍陀羅曾是空三昧的經場。
幾巨頭催發佛光,融入城內信眾的力量,俑衛一時還無法破開佛光。
幾人都看向滅諦。
“圣城一直都是所有問題的核心,經,律,論,三藏圣徒曾親口說如是魔來,正是降魔契機。”
“你是說三圣徒預見到了會有魔擾襲圣城,并做好了安排!”
滅諦道:“沒錯,他們既然有準備,就無人能撼動圣城。”
隆音震耳。
十二俑衛在持續撞擊犍陀羅城的光壁,光壁上已有經文開始崩碎。
“我們匯集眾生的念力加身,引業火焚燒他們!”
幾巨頭同時催動背后的佛光,周邊顯出無數信眾的虛影。
滅諦則化出四面八臂,體外燃起降魔業火。
正此時,俑衛已破壁殺了進來。
摩揭陀國。
圣河南岸的王舍城。
這座身毒圣城造型方正,城內有一座舍利塔,圓柱形底座,球形的塔身,半球形的穹頂。
整座舍利塔顏色潔白,高大嚴麗,佛光厚重。
塔外佛舍內,有一千二百五十名佛家弟子常住。
在塔外還有一處迦蘭陀竹園精舍,景致絕美,草木蒙上淡金的顏色,芬芳馥郁。
舍利塔底層,坐著兩名老僧。
他們是圣城的守護者,也被稱為圣徒。
而一旦接任成為守護者,終生只能在三座城池活動,即摩揭陀國的比丘,華氏城和王舍城。
經藏,律藏,論藏三者成為圣城守護者之前,也是七巨頭出身。
成就空三昧,四圣諦,而后轉為圣徒,守護圣舍利。
七巨頭是顯世修行,三圣徒則是隱世修行,返璞歸真。
比之佛光護身的七巨頭,眼前這兩個圣徒容顏蒼老,滿臉褶皺,普通的宛若常人。
“今晚我一直無法靜心入定,看來有劫難將至。”
“嗯,古經上有過記載,佛陀曾神游諸國。在我身毒東北的象國之外,還有一東土之國,山河蘊秀,地脈藏龍,是大國。這次的劫數就從那個方向來。”
“殺機如此之盛,是入了魔障的東土人。”
“既為我見,當有此劫……威脅到圣舍利,理該除之。”
“毗奈耶律在華氏城,會不會出事?”
“毗奈耶律修的是律藏,掌我佛之律規,難道還有邪魔能破壞佛律?
有他在,華氏城不會有事。”
兩個老圣徒短暫交談,遂雙目閉合,宛若入睡。
在神州的春秋時期,身毒的圣河平原上,已經建立起許多城鎮。
當時北身毒有十六個小國,最后統一成為一個被稱作“摩揭陀”的王國。
華氏城是摩揭陀國的王都,城池長約三十里,寬約六里,總體呈長方形。
其矗立在圣河平原上,巍然如一座山脈。
城周環有寬闊的壕溝,城墻四面建有以百計的城樓兵塔,全城有大小城門六十四座。
相傳阿育王的皇宮花園里,養有一只孔雀神鳥,是佛教護法明王的原身。
城內綠樹成蔭,景色華美。
阿育王成為佛教徒后,在身毒到處樹立石柱。
柱上刻著法律及佛教信仰的具體內容。
華氏城亦延續了這種風格,城內散布著許多記錄各類事情的巖壁和粗大的石柱。
“傳來的消息說有人在兩時之前,突襲了比丘城,哪來的敵人?”
華氏城的城頭,守軍奔走忙碌,進行布防。
他們已收到消息,比丘城遇襲,敵人來勢洶洶,迅速擊潰了守軍防衛和城內的佛殿。
其破城速度,匪夷所思。
更驚人的是,交鋒后對方沒有一具尸體留下,全員撤走。
這說明對方在破襲比丘城后,是零傷亡。
消息傳來,華氏城一片嘩然,難以置信。
“對方是什么來歷,到目前仍不清楚。”
“比丘城離我們有數百里,且沿途雄城不在少數,何必急著布防我華氏城?”
“新傳來的消息,是那支隊伍能進入虛空,有妖魅之術……”
幾名守軍將領,在城頭低聲議論。
這時,他們忽然聽到城內吹響了戰號。
大批守軍,象隊,馬隊,戰車隊快速列陣,打開城門后出城往東去。
“出什么事了?”
“發現那支來襲隊伍的蹤跡,在距離我們一百七十里外的支摩可那城出現。傳下來的命令讓我華氏城的王部兵馬,過去增援。”
出城的士兵和城頭的將領簡單招呼,便離城遠去。
象隊跑動起來,地面顛簸。
象群拖拽的戰車,像一座移動的小城,其上站滿了從孔雀王朝時期傳下來的象兵。
他們頭戴鼻梁前方高高翹起的象鼻盔,手托圓形盾牌和戰矛,非常威武。
象隊和馬隊,聲勢驚人的往東奔行。
一連有四支隊伍,總數超過一萬六千人,出城增援。
四隊全部出城后,天色已經快亮了。
“那支隊伍上半夜還在邊城比丘,下半夜就出現在支摩可那,兩地相差數百里,怎么會這么快?確定對方只有一支隊伍?
還是說侵入我摩揭陀國的人馬,不止一隊?”
城頭的守將說話時,往城外以東的平原看了一眼,忽然露出驚駭神色。
城外的護城河下,有一支漢軍,驀地從虛空中幻化出來。
那將領來不及示警,咽喉巨疼,卻是被弩箭射中,翻身從城頭摔落。
同一刻,漢軍攻城。
秘紋銅柱成型,開始撞擊城門。
城頭處,有守軍將領駭然之余,飛快的掠過一個念頭:對方攻擊支摩可那是假的,是為了調離我華氏城守軍,他們的目標就是要來襲擊華氏城。
城內警哨大作。
華氏城城墻高聳,本該防衛森嚴,但城門開的太多了。
六十四座。
霍去病聲東擊西,留陳慶率兩千部眾襲擊不遠處的另一城池,支摩可那。
而他親率漢軍,隱跡來到華氏城外。
對方守軍出城的時候,他們并未趁亂進行沖擊,而是蟄伏在暗處,觀察搜集訊息,對方部眾的方陣,兵種,行軍方式等等,并尋找華氏城的城防弱點。
對兵家來說,觀望敵陣,可以推演出許多有用的東西,進而判斷出對方的戰斗力。
“他們的象隊,龐大如山巒橫推,正面沖陣,必然無堅不摧。
但其戰陣隊列,用兵方式,其實還停留在我們的車戰時期,嚴重缺乏靈活性。”
趙破奴,復陸支等校尉觀看敵陣后,探討作戰方案,道:
“對付象陣,要利用騎兵的靈活,側面切入,可以嘗試斬斷象腿,多用弓弩,射殺象背上的敵軍,近戰是仰角,會很吃虧。”
“你看他們的鎧甲,頸部,肩臂都露在外面,也太小看我們的射術了。”
霍去病并未參與麾下校尉的討論,但嘴角微勾,對漢軍當下的氛圍頗為滿意。
他麾下這支禁軍正日趨成熟,智勇兼備。
華氏城有六十四座城門,分為邊門,小門,角門,還有士兵出入的行軍門。
其中以行軍門內是直道,暢通無阻。
這些大門的防衛強弱,自然也有不同。
觀察搜集訊息,制定作戰計劃。
然后霍去病下令攻城。
震天巨響。
秘紋攻城柱轟擊城門,選取的位置是一處行軍門,看中的是門后的直道,能直奔城內中央。
兩次撞擊后,行軍門的門插斷折,大門洞開。
華氏城的守軍,正往破防的方向匯聚,和漢軍展開廝殺。
然而沒人注意到的是,白南妤,道尊,霍去病自己,已催動瞞天過海,潛入城中。
攻擊華氏城,還有之前的比丘城,都不是目的。
城中的某些東西,才是關乎成敗的要點。
戰術是提前布置好的,趙破奴,復陸支等人足可統兵勝任。
白南妤的身形如一縷青煙,被霍去病釋放兵勢卷動,加上道尊,還有一人是公孫弘。
這位老丞相知道霍去病的作戰目標是殺入敵境,破敵于國門之外,主動請纓,要來這異域國家看看。
此時的公孫弘,從霍去病的隨身兵府內,探出腦袋,跟著看熱鬧。
霍去病凌空步虛,呼吸間便已逼近城內中央,曾經的阿育王王宮。
城內兵馬穿梭,形式紛亂。
漢軍同時從數個方向攻城,目的是讓對手分不清虛實,散其勢,攻其弱,也是為了掩護入城的霍去病等人。
前方,阿育王的王宮里有一處側殿,佛光隱隱。
霍去病的目標便是這座側殿。
他沒來過華氏城,但吸收的空三昧記憶,有關于華氏城的消息。
這華氏城蘊含著一個莫大的秘密!
“怎么進去?”
白南妤蹲伏在一棟建筑的檐角處,身形輕若無物。以足端輕點借力,便能蹲伏的穩固無比,形成一種充滿力感卻又兼具女子柔媚,介于動靜之間的姿勢。
“直接破防闖進去。”霍去病道。
話落放出軍陣。
那軍陣里探出一只玄黃龍足,生五爪,龍鱗上軍陣的紋路盤繞,匯聚兵勢。
咔嚓!
龍足抓出,王宮的城墻,門庭,俱都破碎爆裂。
霍去病剎那起落,走為上,流光般沖進了王宮側翼的佛殿。
白南妤隨其進入殿內,旋即看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那佛殿內的四壁,全是降魔的雕像。
此刻,這些雕像居然都‘活了’過來,遍體發光,佛像的眼瞳張開,其內經文流轉!
還有一座四臂佛像從墻體內走出,擋在霍去病和白南妤,道尊三者前方。
公孫弘立馬擼起袖子,自己從兵府出來,伸手顫顫巍巍的指著那佛像,準備開噴。
這佛殿內仿佛是一座佛的世界,周圍的雕像形態各異,俱是鎮壓邪魔的金剛形象。
這些佛像得歷代佛修大德加持,皆有降魔之力,氣息強盛。
刀鳴乍起!
赤色光曦閃逝,比閃電還快!
殿內,得歷代佛修巨頭加持的佛像,盡數被這一道紅線劃過。
連時間似乎也被斬斷,停止了運轉。
一尊尊佛像,過了片刻才相繼斷折,傾倒,光曦全消,再無半點神異。
這一刀的力量,瞬間綻放的氣機,不可一世!
那些佛像的波動之強,本該有一場大戰。
連道尊和公孫弘都因為這一刀而動容,瞠目結舌。
刀鳴再起,整座佛殿坍塌。
地面上露出一道裂痕。
地下深埋的一座佛陣內,有一個黃金甕盒浮現。
此時,金甕也被刀氣斬碎,一點驕陽般圣烈的光芒,從中透出,緩緩上升。
下一刻,霍去病身畔,借尸還魂身的空三昧走了出來。
他顯化出佛母十八臂法身的模樣。
而佛母開口,似乎要吞噬那一點甕中封存上升的金光。
“這殿里鎮壓的是什么,你給放出來了?”
道尊咽了口唾沫。
他和公孫弘都感覺到事不尋常。
那金光的氣息,幾乎比得上的道祖老子,儒家孔圣這一級數所留傳世之物的波動。
Ps:關于王舍城和華氏城的建筑等內容,取自《大唐西域記》《佛國記》等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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