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橘子離開東京的嗎?”
小坂武弘借著一個喘息的機會跑到駒身邊。
他之前的事情錯過了,但是最后那一下橘子的拋投,整個車站的人都看在眼里。
那幾個孩子手忙腳亂去接住橘子。
但是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火車早就載著他們最喜歡的人遠去。
一聲聲汽笛掩蓋住了悲歡離合。
這些思緒在煙霧當中,緩慢游蕩,吟唱,腐爛,潰敗。
孩子最不愿意接受是現實。
但是現實卻總是喜歡在這個時間點到來。
孩子們的哭泣多多少少掩蓋住了遠行的哀愁。
當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動作,饒有趣味的打量著這幾個孩子的時候。
其中最年長的孩子擦拭掉眼角的淚花。
然后把其他的幾個孩子拉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
也許他是這樣說的。
駒距離的太遠,沒有聽清楚。
但是能夠看到那個孩子的嘴角在不停地抖動。
他也許想哭。
但是突然之前到來的責任讓他停止了一切幼稚的行為。
姐姐……
看著懷里黃澄澄的橘子,他明白了很多。
“不是。”駒搖搖頭。
否定掉了小坂武弘的結論。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有了一個奮斗的目標。”
“橘子嗎?”
“算是吧。”
這番話說的小坂武弘有點摸不著腦袋。
但是時間也輪不得他在這里多做思考。
因為又有人朝著他招手示意。
朝著駒告別之后,他從懷里掏出那一頂紅色的帽子,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的頭上,隨后快步走去。
和橘子一樣。
紅色在人海當中起起伏伏。
一直都沒有褪色。
回去的路上,昨天晚上小坂武弘說的那些話又一次的浮現出來。
活成狗一樣之類的言論什么的。
管他呢。
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賺錢,有什么丟臉的呢?
路過神社的時候,原本想要上去看看,但是正好看到從上面下來的松林秀子。
“北島先生,好巧。”
她一如既往的帶著淺淺的微笑。
今天穿著一身很素雅的衣服。
陽光斑駁之間,顯得她很美。
“這里是我剛發現的地方,上面很不錯,很寂靜。”秀子感嘆了一聲,同時注意到了駒往前邁出的半步:“您知道這里?”
早就知道了。
呵呵。
駒點點頭,默默的縮回了邁出去的半只腳。
“我不經常來的。”
秀子忽然之間冒出來一句話。
“什么?”
“就是偶然發現了,但是距離我住的地方太遠了,也就是今天散心的時候正好發現。”
秀子的視線從駒的腳上面收回。
然后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往下走。
這和預想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按照對秀子的了解,或者說像是他們這些人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都喜歡這種僻靜的地方。
不過看秀子的意思,也許以后就不來了?
是因為自己嗎?
駒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他不確定是不是該動一下。
但是不管是往前動一下,還是往后動一下好像都不太合適。
秀子路過駒身邊的時候,她停了一會。
側著腦袋問道:“一起走走嗎?北島先生?”
“正好這條路,順路。”
“當然如果說你現在想要回去的話。”
“我正好也要回去。”
“那真是太好了,回去的路上有個伴不錯,不然這一路走的還是挺無聊的。”
秀子挽了一下頭發。
駒后來跟上,略微落后半個身位,把秀子擋在路沿的里側。
秀子淺淺笑了一下。
沒有多說話。
在回去的路上,其實兩個人也沒有怎么聊天。
駒不怎么說話。
秀子呢,好像知道他不喜歡說話,所以也沒有去刻意的找話題聊天。
但是氣氛并沒有很尷尬。
極其的輕松。
走到伊藤家酒館的時候,秀子停下了腳步。
“其實春天的晚上,景色還是不錯的。”
“所以這種不錯的景色,我更多想的是一個人獨占。”
“所以,就請北島先生就此駐足好了。”
松林秀子也不等北島駒回話。
雙手背負在身后,然后抬著頭,一步一步的朝著遠處走去。
偶然回頭,看到駒還在門口。
她笑著朝著他擺擺手,并且示意快進去。
春天的氣溫不單單是打薄了衣服,同時也把夜色打薄。
把百合子放在懷里的時候,居然能夠感覺到微微的熱。
也就是這個時候,給了推開窗戶的勇氣。
風帶著周圍草木的香味,鉆進了房間。
然后停留在紙上。
駒提著筆思考了很長一會。
這才緩緩寫下橘子的字樣。
百合子輕輕叫喚了一聲。
在懷里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躺好,然后閉上眼睛享受著包裹感。
原本沉重的冬天過去。
那種有點壓抑的情緒開始略微上揚。
將一些往日的腐朽輕輕拂去。
橘子其實并不代表什么。
也許只是孩子們想要吃的東西。
但是那個時候,真的像是太陽一般。
那是落魄人生當中唯一的橙色。
是灰暗潮濕的房間當中唯一的一抹生機。
駒想,也許單單從其他的角度去看,女孩子確實背井離鄉了。
離開了大都市,去成為一個“鄉下人”。
正如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樣,生活從來都沒有所謂的茍延殘喘。
出生,長大,成家立業,死亡。
所有的人生都逃不過這些詞匯。
從這個角度去看或許很單調。
但是往往這些詞匯的背后都是不一樣的經歷。
即便是在如何平凡的生活,對于每個人來講都是大江大河。
他想了想,最后還是以橘子來命名這片篇幅很短的文章。
寫完一切之后,他重重的喘出一口氣。
這篇文章寫完了。
但是那個女孩子的故事沒有寫完。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想去看看那個能夠蓋住一切內心的陰沉、憂郁、厭惡和凄涼的橘子女孩。
“喵?”
百合子看著桌子上寫滿字的紙張叫了一下。
它顯得有點疑惑。
這是什么?
“這是文字。”
駒輕輕的說道。
水即使變成海、云、雨和冰,也會停留在這個星球上。
語言即使變成演說、詩句、契約書和條約,也會牢牢地占據著這個星球。
完成任務,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