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氤氳,氣息凝實。
內視己身之下,氣海之中原本充盈至極的靈氣已凝成液態,化作淺淺的水洼留存,整體泛著一絲青色的光澤。
數量上無疑是下滑了不少,但質量卻是大大提升。
“筑基。”
顧擔握了握拳,實話實說,沒什么感覺。
他自身的力量已經極為強橫,仙道境界從練氣晉升筑基,對自身的戰力而言算不得什么增幅。
更何況仙道對于自身肉體的強化本就遠不如武道顯著,除非是特意煉體,否則肉身從來都不是修行者的強項,斗法才是。
“練氣破境筑基,難點有二。一來是靈氣自身的積蓄、進境,也就是要先到練氣九層才具備基礎條件。其二,自然是靈氣化液,凝于氣海。”
晉升之后,顧擔第一時間總結自身發現,這種時時盤算、反思自身的行為,對修行大有裨益。
“對于尋常修士而言,當真練氣九層的話,連神識外放都難以做到。便是內視己身,也分外艱難,本就駑弱的神念再壓縮自身靈氣,使其如臂指使,聽從指揮,的確是一個不小的難關。”
顧擔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可對我而言,這一步簡單至極,水到渠成,沒有任何困擾可言。我的神念強度.理應不下于自身武道境界!”
他始終都在修習白蓮觀想圖,更是得到過白蓮尊者的道果滋潤,神念強度暴漲。
別說是體內煉化過的靈氣,就是外界的無主靈氣,他心念一動間都能強取豪奪,猶如武道宗師對普通人出手,那自然是十拿九穩,出不了半分紕漏。
可尋常修士在練氣九層的時候,做夢都不可能有這么強橫的神念,神念若無法支撐自身靈氣化液,一不小心給自己搞的爆體而亡都不是沒有可能,縱使沒那么倒霉,靈氣運行一旦岔路,走火入魔也只是等閑!
于是就出現了筑基丹。
筑基丹的真正效用,是幫助人靈氣液化。
也就是減緩自身神念的負擔。
資質不夠、底蘊不足,亦可用外物來暫且彌補。
所以筑基丹對于很多沒什么實力的底層修士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珍寶,一條破境所需的捷徑。
可對顧擔而言,完全不必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他自身的根基已經過于扎實,武道方面更是遙遙領先此世所有武者。
如今轉修仙道,余澤遍布,哪里有那么麻煩。
何止沒有千難萬難,輕松寫意都不足以形容,簡直就跟喝口水一樣簡單。
“這就是長生者的積累。”
顧擔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的所有經歷、磨難,最終都會成長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且與日俱增。
如今只不過是稍稍變現了一部分而已。
心念一動之間,一滴帶著些許青色光澤的靈液出現在了顧擔的手中,滿是他的印記。
“這就是液化后的靈氣。”
顧擔仔細端詳著。
靈氣是天地賜予萬物生靈的珍寶。
尋常人經年累月處于靈氣濃郁之地,可延年益壽。
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得靈氣眷顧,亦可誕生靈智,再度成長。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仙道優于武道,甚多。
武道尚需努力修行,不可懈怠,但仙道什么都不做,即使只是身處靈氣濃郁之地,便能得到幾分饋贈,也難怪世人皆愛求仙。
某種程度上而言,仙道的確是有“天上掉餡餅”這個可能的。
“牟”
在顧擔端詳手中靈液的功夫,不遠處趴伏在地的青牛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站起身來,琥珀色的眼睛中滿是渴望。
青牛伸出舌頭,不斷的抵舔著嘴唇,四蹄有些不安分的在地上亂踩,眼睛眨也不眨。
“自己修行去。”
顧擔白了它一眼,訓斥道。
“牟。”
青牛無奈,再度趴伏在地,耳朵軟趴趴的貼在腦袋上。
顧擔拿著靈液走到烈陽天菊面前,屈指輕彈,那一滴泛著點滴青色的靈液便落入烈陽天菊花蕊處,與此同時一道并不盛烈的綠芒也隨之一同迸發而去。
得此大補,烈陽天菊花瓣盡數張開,短時間內顧家小院中的香氣濃度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那晶瑩的花瓣上,鮮紅色的紋路交織,勾勒出妖嬈而又復雜的紋理。
“牟牟牟!”
青牛不再淡定。
這是偏心!
這妥妥的就是偏心!
都是一個院子里的,憑什么花有它沒有?
青牛湊到顧擔身旁,用碩大的腦袋一側蹭著顧擔的身子。
難以想象一只小山也似的兇獸,竟也能做出那般討好的姿態。
“去去去,花與青牛不能一概而論。”
顧擔屈指輕彈青牛的腦袋。
然而青牛就是纏著他不放,還死不要臉的伸著頭用舌頭舔他的手,若有狗子在這里,怕是都要甘拜下風。
“好吧。”
顧擔也被青牛給逗樂了,絲絲縷縷極為細微的青色光澤緩緩沒入青牛的體內。
青牛身子一震,泛著青色光澤的肌膚上油光水滑,肌肉鼓動,在表皮掀起陣陣波濤,筋骨與身體共振,恍如得到了大補之物!
但隨即,一陣極度饑餓感隨之而來,想要吞下眼前看到的一切。
又是一滴靈液出現在顧擔手中,塞到青牛的嘴里。
顧擔告誡道:“外力晉升,終究不如自身努力可靠。你既有靈,便勿要懈怠修行。”
他如今對于若木的使用極為謹慎。
這種力量并非萬能,特別是對于真正的生靈而言。
力量是存在關隘的,突破宗師所需要的氣血見障也好,晉升筑基所需要的靈氣化液也好,當力量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關隘就在那里。
像是武道,渡不過去無非是實力卡住,不得寸進,可仙道不玩這套,到了晉升之時即是全盤考驗,一旦失敗后果難料。
他已經通過實驗夏朝境內的靈株,得到了這個答案。
一把把無形的鎖,牢牢籠罩著萬物。
人如此,靈株亦是如此。
青木液可以加快過程,卻不能越過枷鎖,這就是過猶不及的道理。
“牟”
得到了造化的青牛極為開心,可隨即一陣沉沉的睡意籠罩而來,青牛用舌頭又舔了顧擔的手掌幾下,然后趴伏在小院地上,很快便昏昏睡去。
休憩之時,青牛的肌膚仍在鼓蕩,偶爾傳來些許的悶雷之音。
在顧家小院待了這么多年,靈氣充裕,今日得了饋贈,總算是有了些許變化。
顧擔正要煮盞茶來慶賀自己晉升筑基,一陣深邃悠遠的嗡鳴聲便從遙遠天際傳入耳中。
于此同時發生的,是地面極為輕微,尋常人萬分難以察覺的顫動。
可顧擔的感知何等敏銳?
變化發生的一瞬間便已然洞悉,雙目之中神紋流轉,掃視天穹。
然而萬里晴空,浩瀚莫測,縱有天眼在身,仍不可睹天地之深邃廣闊,一切空無一物,似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但到了顧擔這個層次,已經不相信所謂的“錯覺”。
感知到了就是感知到了,沒有干擾的情況下,不存在似是而非。
某種特殊的變化,已然出現在天地間。
顧擔在小院中思量片刻之后,身如孤鴻般消失在小院之中。
夏朝皇宮。
啟志帝正在批閱公文。
夏朝歷代皇帝都極為勤政,其中王莽是表率,承平帝也不甘示弱,到了啟志帝這一代也同樣如此。
雖算不上事事親為,但發生在夏朝的事情,該過目的也是一件不落。
自從法家領袖商辭官而去之后,廟堂上的事宜少有人能為他分擔,反倒是更加忙碌了一些。
國家雖說是一個整體,但地域不同,政策就會有所偏差,其中最明顯的則是時節。
正經的王朝,幾年能不遭災都算上天垂青,地域廣闊之下,一地風調雨順,一地天災連連都很是正常。
夏朝今年的運氣大概不太好,此時已經是初春,可英州那邊卻下起了鵝毛大雪,受災嚴重。
其間的調度和賑災決策,少不得啟志帝的拍板。
就在啟志帝忙的熱火朝天之時,一道身影驟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顧先生?”
啟志帝抬起頭來,原本不滿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驚詫。
除了顧先生回來的那一天,這么多年來,顧先生還是第二次又來到夏朝皇宮。
他若是自己不去顧家小院,顧先生大部分時候都沒有任何動作,像是沒有歸來一樣。
他也總算是明白,先祖對于這位超脫于夏朝之外的強者,為何會給出一個‘不似人間之客’的評價了。
對于權利,這位是真不在乎,即使強盛如夏朝也一樣。
他所擔心的,顧擔對廟堂政策的干擾也從未發生過,除了不許主動發起戰爭之外。
當初他的反應,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時到訪,啟志帝雖不明所以,卻是連忙起身,讓出位置,“您坐。”
“不必客氣。”
顧擔不說廢話,干脆而直接的問道:“當初給你的那批修仙法門,如今有多少修士?大概在什么境界?”
“因此事并未大張旗鼓,選人也是慎之又慎。如今修行仙法之人,一共有五百三十七人。其中大部分已經到了練氣中期,佼佼者則是剛到練氣六層不久。”
啟志帝面色肅然,立刻回答道。
仙法可修,這是如今最大的公開的秘密。
天地間縱有靈氣,無有修行之法也是枉然。
昔年宗明帝早在大月時期就將凡間給犁了一遍,留存于世的法門少之又少,外加上夏朝開國之后,首推墨家,對于喜歡玄之又玄不講人話的‘求仙問道’極為抵觸,如今的夏朝對于求仙問道之風氣并不盛行。
按照啟志帝的想法,廟堂自然是要先掌握到足夠的力量,然后才能將消息真正告知國民,防止徒增變數。
那些有幸先人一步修習仙道的人,都是精挑細選下大浪淘沙之輩,對于夏朝的忠誠也很有保障。
“嗯,還不錯。”
顧擔輕輕點頭,十余年的時間修行到練氣中期,已算是天資一般者的正經水準,又沒靈藥滋補,挺正常。
“夏朝發現的那些靈株,其中成熟的盡數采摘。采摘下的,該用用,該獎獎,不必吝嗇。”
顧擔說道。
“可是出了什么變故?”
啟志帝聞言一驚,這是要快速提升夏朝的高端戰力了。
“不一定。只是很多靈藥如今本就已經正常成熟,留著也是留著,放在那里也是無用。不如先變成自己的力量再說,縱是真有變化,也不必過于慌張。”
顧擔自然是不好打包票,或許只是他神經較為敏感,但這種事,他向來是寧肯錯殺不肯放過。
就如同當初在不周山脈中察覺不對立刻散功跑路一樣,何必什么事都要等到事到臨頭才做選擇?
真正的聰明人就該先人一步才行!
“我明白了。”
啟志帝連連點頭,對于顧擔的說辭沒有絲毫的懷疑,這位既然這么說,那夏朝就那么做,就是這么簡單。
“報陛下,鄭非求見!”
兩人談話之際,門外傳來一道通報聲。
“讓他進來。”
啟志帝命令道。
鄭非也是那五百三十七位夏朝修士的一員,又得到了顧擔看重,于是也有了啟志帝的特許,如有要事,可以直接來皇宮中尋他。
這就是得遇貴人的好處之一了。
不多時,鄭非走入御書房,見到站在那里的顧擔,眼前一亮道:“顧先生,我去您的小院中尋您,沒有見到,沒曾想您在這里。”
“哦?”
顧擔問道:“可是有修行中困惑?”
“不,不是。”
鄭非搖頭,那雙灰色的眼瞳焦距在一起,說道:“前不久,我突然就‘看’到了一副很奇怪的畫面。”
“很奇怪的畫面?”
顧擔眉頭微挑。
“就是在天上,有很多跟島嶼一樣大的飛舟,里面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修士、連綿成片,正在飛馳而來。”
鄭非說道。
“你確定是你看到,而不是做夢夢到的?”
啟志帝探頭看向窗外,掃了一眼后問道。
“不,不是做夢!當時我正在修行,然后眼前就出現了那么一副畫面。”
鄭非連忙解釋道:“絕無半分做夢之嫌。”
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