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顧擔頗為驚訝。
他感知到天地顫動之時,曾以天眼神通掃視,都未曾發現端倪,鄭非竟然能夠親眼‘目’睹?
難不成他的那雙天生奇瞳,比天眼神通還要厲害不成?
“你且仔細說來。”
顧擔臉色頗為鄭重,若鄭非所言屬實,這的確是一件極為不得了的大事。
“當時我正在修行,突然眼前就閃過一副畫面,無比清晰,栩栩如生,還會動,就跟出現在我眼前似得”
鄭非不敢怠慢,連忙說道。
事情也并不復雜,無非是他正在修行的時候,突然就有畫面闖入眼簾。
但分外值得注意的是,當時他的眼睛并未睜開,而是閉合著的!
更未曾抬頭仰望天穹,甚至就連顧擔所察覺到的天地震顫,他都沒有感知到。
那副畫面,就像是突然蹦到了他的眼中。
“有的意思。”
顧擔目光凝視著鄭非那雙灰色的眼瞳,天眼神通之下,那雙灰色眼瞳聚合一團,若不斷細分,則是一團團繁復的紋路交織在一起,縱使以天眼神通都難以看的真切。
“看著我的眼睛。”
顧擔說道。
“好。”
鄭非愣愣的注視著顧擔,腦海中突然多了一絲針扎一般的刺痛,雙目中心正是猶如有一團烈火在燃燒,眼淚情不自禁的順著臉頰流轉而下。
這種窺探,對他產生了極為強大的壓力,情不自禁的想要閉合雙目。
若非他精神堅定,定是會扭過頭去,避開顧擔的目光。
“你看到的畫面,很有可能是真的。”
片刻之后,顧擔眼中神芒緩緩收斂。
天眼神通驗證,鄭非的確是身具異眼,但究竟是什么作用,連他自己這些年都沒搞明白過。
若不是今日突然‘看’到了一副畫面,恐怕都快將這件事給忘在腦后了。
“你是什么時候感知到的那副畫面?我需要具體一點的時間。”
顧擔再問到。
“這大概是午膳之時。”
鄭非回答道。
“午膳之時.”
顧擔思量一番,回憶他感知到的那次天地震動的時間。
仔細算來,鄭非眼睛看到畫面的時間,還要提前于天地顫動的時刻,大概提前了一刻鐘左右。
“預知?推演?窺探?”
顧擔摩挲著下巴,想到了好幾種可能。
天生異人,生而神異。
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能力倒也很是正常。
天眼神通重在‘破妄’、‘見真’,但鄭非的雙目就沒有這種能力,彼此的側重點并不相同。
但毫無疑問的是,無論是哪一種能力,都相當不俗了。
如今只是初次觸發,還是被動的,不好直接下論斷。
等到鄭非的實力提升上來,找到操控自身特殊之處的方法,再給出篤定的結論也不遲。
“顧先生,此事若是真的,那夏朝要如何應對?”
啟志帝連忙問道。
密密麻麻,恍如島嶼般的飛舟,正在過來?
想一想就知道,那完全不是凡俗王朝所能應對的東西。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對了,夏朝內生長的靈株,成熟的咱們自己用七成,剩下三成留著。那些尚未成熟的不要采摘,就先放在那里。”
顧擔很快就給出了答復,不同于此前的盡快提升實力,還結余了三成留著。
仙人下界,總不能是體恤人間疾苦來的吧?
若有所求,也合該是天地靈珍,乃至洞天福地。
萬一來者不善,三成多少是個說法。
三成不行的,七成多半也不行,還不如自己用。
至于拱手相送任人宰割這種事情,是下下之策,不提也罷。
鄭非看到的東西,給了他們一個準備的時間,不必事到臨頭再去做出選擇。
“多準備一點材料。我會在夏朝皇宮布置一個陣法,尋常練氣修士只是等閑,筑基修士也有大麻煩。至于再高級別的修士”
顧擔微微聳肩,那除非是他親自上,否則就沒別的辦法了,只能自求多福。
“多謝顧先生!”
啟志帝大喜過望,能有此陣法,他睡覺都能安穩許多。
“保險起見,從今日起你身邊要一直有宗師跟著,無論什么時候。”
顧擔又道。
“是。”
啟志帝連連點頭,性命攸關,無有半分異議。
“至于鄭非,你此后就在顧家小院中修行,會給你留一間房。”
下了決定之后,顧擔又看向鄭非說道。
展現出了足夠讓人重視的能力,條件自然也會有相應的提升。
顧家小院中的靈氣濃度,什么時候都比外界高一個檔次,猶如洞天福地,留在那里修習,會讓鄭非的進境更快幾分。
而又得到了顧擔的重視,夏朝的那些靈珍定會有他一份,予取予求不在話下,所謂平步青云、貴人看重,就是如此樸實無華,滿是潑天的富貴。
“多謝顧先生!”
鄭非以大禮敬之。
“夏朝各地官府、小吏,若見到有不是武道強人,非民間賣藝手段的特殊之輩,也要立即通報,盡量不要招惹。”
想了想,顧擔又對啟志帝說道。
“好。我會設立魚龍衛,各地行走,若真是從天而降的仙人,定會第一時間得知。可若仙人在夏朝胡作非為,無法溝通.”
啟志帝謹慎的詢問道。
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便是武道強人,尚且會以武亂禁,遑論是所謂的仙人?
凡俗律法約束仙人這種事情,想一想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若大部分不傷人性命,忍一忍,讓夏朝修士告誡一番即可,小的損失,廟堂賠償。可若傷人性命、為非作歹,不聽從勸告的無法無天之徒。夏朝能夠拿下者,殺!”
思量片刻之后,顧擔給出了答復。
夏朝也有五百多位修行者,雖然放在整個夏朝肯定是小貓三兩只,可聚在一起也是一團不俗的力量。
來的若全是魔道中人,那誰都沒辦法。
若是正道,總歸是要講個面皮的吧?
就算那些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繁盛國度,也是‘天災’滅國,沒聽說有哪位神仙下凡,親手消滅的。
要臉和不要臉,有的時候也是一種值得借用的力量。
具體如何行事,還是要切實的接觸之后,才好做出真正的決斷,如今只是預防,自然是以穩妥為上策。
不怕逾越幾分規矩,就怕一點規矩都不要。
更何況,顧擔預測就算來到凡塵的修行者,實力應該也不會太強。
原因無他,此時現世的造化,成熟的靈株,幾乎都只是對煉氣期有用。
筑基修士過來大撈一筆不是沒有可能,可若是金丹那種級別,又怎么會看上這點‘蠅頭小利’?
同樣的東西對不同的人,發揮著完全不一樣的價值。
就如同對啟志帝而言,夏朝皇都中的房子再貴,也不影響他隨手送出幾間府邸。
人只對自己有用,且自己沒有的東西渴求,修仙者只要是人,這一點就不會錯。
“我明白了。”
啟志帝也是連連點頭。
離開夏朝皇宮之后,顧擔跑到夏朝國庫之中仔細挑選了一下適合作為陣法根基的靈材。
在平安村的那段時間里,他將不周山脈的各種修仙典籍收繳一空。
里面無論是修行功法、仙術,乃至于煉丹、煉器、陣道、符篆等物,盡皆囊括。
雖不見得有多么高深,滿足基礎所需卻絕非難事。
在理論知識這方面,他已是極為堅實。
而這些年他在顧家小院也不是字面意義上什么都沒做,事實上他已經在顧家小院布置了好幾重陣法,雖然受限于靈材,僅能狠狠刁難一下筑基修士,也算不易之事了。
作為一名長生者,力量暫且受困之時,顧擔自然是全面發展,無有懈怠之時。
對于在自己眼中逐漸成長起來,繁盛如今的夏朝,顧擔無疑是有著幾分感情的。
這里不僅僅有著他絕大多數的回憶和故人,還有著一位位后輩的努力。
如非必須,他并不想拋下夏朝不管。
力所能及之下,幫一幫夏朝,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更何況夏朝也不算他的拖累,亦有些許助力。
比如此時的國庫,多少人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去看一眼,但他走進去但凡說一句想要什么,明天就能送到顧家小院之中,不必自己辛苦尋覓。
在夏朝的靈珍庫存中,顧擔挑選了足額的陣法材料,當然還有很多靈株。
陣法他要,煉丹當然也要。
至于煉器則是暫且放下,煉器與靈材的關系著實太大,如今沒什么修行的必要,至于符篆之術則是個人秘技,對靈材的需求最少。
修仙百藝中最重要的修仙四藝,率先掌握丹道、陣法為上,其余都可以先放一放,事有輕重緩急,縱使長生者的精力亦是有限,不能同時兼顧。
當靈材和靈株取過之后,顧擔暫且回到了顧家小院之中,自行煉制。
如今以他的神魂強度,煉制靈材的成功率不能說是百分之百吧,只能說是八九不離十。
就好像讓普通人舉起一塊幾百斤的石頭,可謂難如登天,可對武道宗師而言,隨手可為之,根本不是個問題。
境界上去了,很多事情就簡單了下來。
仙道等級森嚴,也就意味著,高層次對低層次,本身就是一種碾壓,帶著無與倫比的優勢。
不止是斗法,其他事情,同樣如此!
等到一切事情準備完畢之后,顧擔開始思量在夏朝皇宮中埋下個什么陣法合適。
既是皇家,首先要大氣一點,也不能太簡單,必須要讓過來的人知道,這里有人庇護,而且手段不一般。
至于那個人是誰,反倒是不重要了。
只要讓人心存顧忌,不敢肆意妄為即可。
有了這個先決條件之后,能選的陣法就不多了。
“有了,九龍金光陣!”
一番思索之后,顧擔找到了合適的目標。
九龍金光陣,主殺伐。
發動之際九龍裂空,金光如瀑,便是對筑基期修士而言,九龍金光陣也是數一數二的攻伐陣法,一旦身陷其中,短時間內不得掙脫,靈氣耗盡則必死無疑。
而且此陣法并非是單一陣法,而是從化神之下第一陣的九陽橫空陣中分離弱化出來的陣法,在陣道中亦是有著赫赫威名。
在仙道典籍的記載中,據說有人用九陽橫空陣以元嬰之姿逆伐化神,可見其威名。
九龍金光陣雖是其不斷弱化版,卻勉強也能與典故沾點邊,這陣法可不是從不周山脈中尋來,而是從白蓮尊者的記憶中得知,牌面拉滿,效果拔群。
“不過,九龍金光陣要求九種至剛至陽的靈材做基,彼此最好能夠相應.”
顧擔摩挲著下巴,這對他而言反倒不算什么大問題。
若木催化,靈液補充!
失敗了也無所謂,就是這么豪橫。
在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之后,九根名為金圭木的靈材已是拔地而起,高達一丈有余。
此樹在修仙界也是一個異類,據說在靈氣充裕之地每十年才長一寸,這丈許有余的金圭木,所需便要足足千年之久!
此等千年靈材,金丹修士都要眼熱。
尋常筑基修士全力一擊,都難以傷其分毫!
“樹是好樹,就是煉化起來”
顧擔也難得感到有些頭疼。
筑基的靈氣,想要煉化這些千年金圭木,花費的時間可一點也不短,縱使有神念助陣,也是件麻煩事。
又花費了半年時間之后,九根金圭木總算是煉化完成,其通體金黃之色遍布,恍如金鑄,完全看不出木的紋理,渾然一體。
夏朝宗師過來全力一掌下去,金圭木都不帶有一絲損傷。
其內更是蘊藏著至堅至陽的力量,融為一體,秘而不發。
“以此靈材做陣,縱使金丹修士也要小心幾分。”
顧擔親自出手在九根金圭木上雕龍附鳳,天眼神通洞開,沿著內里的脈絡勾勒花紋,一路游走之下不僅不會破壞分毫,反而助長幾分威能,一切渾然天成。
到時候這柱子選兩根往皇宮大門一戳,哪個跑過來的修士不得高看夏朝幾眼?
再走到大殿之中,便可得見四處皆是此物,守護四方,金龍盤桓,護國安邦!
“不愧是我!”
顧擔很是滿意。
但也正是因為用料過于扎實,想要烙印下九龍金光陣的難度也出乎了他的預料,足足一年有余的時間之后,他才將陣紋徹底打入九根金圭木中。
再將九龍金光陣聳立在夏朝皇宮,又是一番時日。
盤算一番,為了這門筑基之下數一數二的九龍金光陣,他竟花費了兩年半的時間!
不過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布置此等不凡的陣法,連金丹修士都要避讓一二,耗費的時間長些也很是正常。
對于自己而言,這兩年半又何嘗不是一種陣道修行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九龍金光陣聳立之前,并沒有修仙之輩跑過來,不然人都來了,他的準備還沒完成,未免太尷尬了些。
夏朝一百四十九年,已是冬季。
剛剛下過一場小雪。
顧擔正在顧家小院中烤火,鄭非作陪。
“顧先生到您這個境界,還需要烤火么?”
鄭非看著對火堆伸出手,一副享受模樣的顧擔,百思不得其解。
連他步入練氣中期之后,寒暑都不再是一個問題,遑論比他強不知多少倍的顧先生?
“偷得浮生半日閑,讓自己享受享受怎么了?”
顧擔抓起樹枝,從火堆中扒拉出兩個表皮漆黑一片的紅薯,丟給鄭非一個,“吃。”
“哦哦,嘶!”
鄭非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接紅薯的時候還是被燙了一下——他雖寒暑不侵,但還沒到水火不懼的程度呢!
將外表焦糊一片的紅薯皮撕開,內里顯露出深黃色的果肉,散發著裊裊白色熱氣,讓人食欲大開。
咬上一口,香醇火熱,唇舌生津,當真是人間至美之物。
“顧先生!”
兩人正在品嘗美食,顧家小院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喘著粗氣的啟志帝說道:“仙人,仙人來了!”
國慶七天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