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了,唐艷紅還找過來,看來她是對于紀元海簽合同這件事,志在必得啊。
既然當面碰上,紀元海也就虛與委蛇一下。
“哦,唐姐啊,你找我什么事情?”
唐艷紅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就是要請你幫忙種一朵花;只要你能夠把花種好了,就一定會有厚報。”
“就憑伱的本事,小紀,這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你說對不對?”
紀元海問道:“哦,你想要我幫忙種什么花?”
唐艷紅笑了一下:“我先給你保密一下,等簽了合同之后,我再跟你說……你愛人應該跟你說了吧?我可不是空口白話要給你豐厚報酬,我是準備給你簽合同,白紙黑字的。”
“到時候肯定給耍不了賴!”
紀元海的目光頓時凌厲起來:“唐姐,有些話,好說不好聽——你要是不說讓我種什么,就讓我簽合同,那萬一要是掉頭的買賣呢?”
“小紀老板,你這叫什么話?我還能害你不成?”唐艷紅惱火,“這可是一起賺錢的大好事,你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
紀元海淡淡說道:“唐姐,我說的話你還沒聽清嗎?”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對我遮遮掩掩,那我就不能相信你說的話;咱們有什么說什么,別含糊,那才能把生意談成了!”
唐艷紅聞言,心中暗道:這小子不光是死要錢,還是個沾油的泥鰍,滑頭得很啊!
難怪那個女人專門找我,經我的手再委托他,還要簽合同定下來,就是怕他不干活。
轉念又一想,唐艷紅也著實羨慕紀元海——這種花草的一技之長,讓人追捧請求到這個地步,真是別人求著給他送錢,這才叫男子漢大丈夫的本事。
像她自己這樣沒臉沒皮的,又算是什么呢?
羨慕歸羨慕,也得把事情辦好了,唐艷紅可舍不得倒手的錢財飛出手。
“小紀老板,其實這件事還真不是我故意含糊。”唐艷紅說道,“我主要是感覺,賺錢這件事多重要啊,跟你簽下合同讓你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說種花,憑你的本事,那就是伸手捏個花生米的事情,你說是吧?”
紀元海直接嗤笑了一下:“你也別給我灌迷魂湯,我不吃這一套。”
“唐姐,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得走了,咱們下周再見!”
說著話,帶著陸荷苓跟王竹云就要走。
唐艷紅連忙叫起來:“哎,小紀老板!小紀!你等一下,我跟你說還不行嗎?”
“你等一下,我真跟你說!你這人怎么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紀元海在她呼喚聲中,終于停下:“唐姐,請說吧。”
“我提醒你一句,再把我當小孩一樣糊弄,這件事就徹底不用談了!”
唐艷紅也是沒辦法——這小子太難伺候了,不說真話肯定不行了。
“小紀老板,是這么回事。上星期我店里來了一個女人,姓騰,說是要請我幫忙,讓我以我自己的名義請你種一朵花。”
“只要這件事能成,我就能拿到兩三千塊錢;小紀你要是肯簽合同種花,那萬兒八千也肯定是有的。”
唐艷紅說到這里,看向紀元海:“小紀老板,你說這錢來的多輕松?我也不算是害你,就是你賺大頭,我賺你的小頭,咱們一起發財賺錢,不是挺好的嗎?”
紀元海心里面已經猜到了是誰,問道:“到底是什么花?”
“那個姓騰的女人沒說。”唐艷紅說道,“我就想只管賺錢,哪還顧得上是種什么花?”
“還有就是,我不明白,那個姓騰的女人為什么對我千叮萬囑,說簽合同這件事一定要我當作自己的事情來辦,一定要勸你成功,不要把她說出去。”
紀元海聽到這里,感覺有些好笑:“唐姐,你這可就不對了吧?她不讓你說,你怎么又說了?”
唐艷紅也是無奈,心說我哪知道你這么難纏。
“我要是再不說,這件事徹底沒戲了,還是全都給你說了,把這件事跟你好好商量一下吧。”
“接不接這個合同全看你了,我后面能不能賺到錢,也全看你了,這事情我得分清楚。”
紀元海笑道:“好,唐姐,你算是分清楚了!”
“那我也就不跟你繞圈子,直接就告訴你吧——這個花我不會種,這個合同我也不會簽,那個女人要是再來找你,你也別讓她再挖空心思給我下套了。”
唐艷紅大感失望:“啊?你這就不干了啊?這多少錢啊,說不要就不要?”
“小紀老板,我能問一句嗎,這到底是為什么啊?”
紀元海說道:“你問我,我就跟你說一句吧,這個女人根本不姓騰,而是姓藤本叫做藤本由紀子,是個島國來的女人。她讓我種的花,來路不正、大有問題,我可不參與這種事情!”
“唐姐,你應該也不差那點錢,這種事情你也沒必要參與,你說呢?”
紀元海說完之后,帶著陸荷苓、王竹云便走了。
唐艷紅當場怔在原地,回過神來才嚇了一跳。
這島國來的女人藏頭縮尾巴,又掏錢這么痛快利落,就為了種一種花……這么一想果然有問題!
要是牽扯到這種事情里面,給老魏惹了麻煩,那可就了不得了。
她現在的生活條件,可全都是依靠著老魏。
回到家里,唐艷紅立刻乖巧地把整件事情全部告訴了魏赫德,又細聲細氣:“老魏,我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這樣!”
“都怪我賺錢心切,差點給你惹來麻煩。”
魏赫德的心情其實不太好,最近有些人看他的目光不對勁,失去了往日的尊重,這讓他十分懷疑馬向前這個禍害把自己的消息給擴散開來。
也因此,魏赫德心神俱疲,頗為煎熬。
不過,唐艷紅這樣乖巧討好,而且又沒真的造成什么損失麻煩,還是讓魏赫德心里面頗為舒坦。
魏東海的媽跟她相比,那就是個潑婦,而且毫無尊重可言。
還得感謝東海,把這么懂事乖巧的姑娘送到了我身邊來啊。
“放心吧,這件事沒成,就跟咱們沒有任何關系。”
魏赫德對唐艷紅安慰道:“我雖然……嗯,反正你可以放心,小唐,只要你以后別跟那個島國女人打交道,就再也沒事了。”
唐艷紅聽他說話,似乎有什么話沒說完。
再看魏赫德又不肯說了,心里面有點憂慮,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切都聽他的。
一周的學習過去,又到了周末。
紀元海周六又去四季服裝公司、好麗來服裝商場建筑工地轉了轉,看看工程進度。
因為工錢給的充足,人手找的也多,服裝商場的樓房結構、配套房屋已經基本建造好。
兩三個月內完成后續的建造和裝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以做到。
周日時候,紀元海給花老板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第二批古蓮花已經有一些成功成活,如果不出意外,一個多月后就能夠看到開花。
花老板挺興奮,說這一批蓮花里面最好有古蓮花絕品。
不過他本身也有事情忙碌,并未過來親眼看,只是勉勵紀元海一定要把蓮花種好。
紀元海這邊答應了,又拿了兩盆宋梅,開始改造。
本年的花卉展覽大會,大約還有兩個月時間,他的蘭花新品種“龍爪紅”也應該真正出現了。
葉片、形態、花朵顏色都加以細微調整更改。
經常養花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盆蘭花,又不是常見品種;花朵顏色是一種特殊的紅色,不是尋常鮮紅,而是一種很奇特、讓人一見難忘的紅色。
花朵分五瓣,前四后一,形如龍爪,又不顯得突兀。
這就是蘭花新品種“龍爪紅”了。
下午,紀元海把這兩盆“龍爪紅”蘭花交給霍連詩、蕭紅衣照看,便和陸荷苓和王竹云返回大學。
本周末,馮雪依舊沒有來芳草軒,孟昭英也沒有來。
倒是岳峰來逛了逛,宮琳也打了個電話來說自己最近拍電影的情況。
唐艷紅還特意上門,跟紀元海說了一下,她已經把島國女人藤本由紀子給拒絕了;想來有關于玉華白蓮的事情、魏赫德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些事情紛紛雜雜,過去也就過去了。
紀元海、陸荷苓已經即將迎接期末考試。
王竹云在期末考試之后,也將畢業,分配工作單位。
在緊張的復習之后,期末考試終究到來。
考試完畢之后,馮雪并未立刻回京城,而是叫住了紀元海:“哎!紀元海,我得去花鳥街拿我的八哥。”
紀元海讓她稍等,和陸荷苓、王竹云兩人會合之后,四人一起前往花鳥街。
路上,紀元海對王竹云問道:“你最近又發表了一篇作品,畢業后分配有問題嗎?”
王竹云說起來這件事,不由地面露難色:“恐怕是不行。”
“之前光是輔導員說大概的情形,現在已經接近分配了,他倒是跟我說的詳細具體,可也是沒太大希望了。”
“輔導員可以給學校推薦一下,但是這個分配流程里面恐怕是沒有作協這個單位。”
教委聯合其他部門,根據企業、機關、事業單位等用人需要制訂分配計劃,然后下發給各個高校,高校根據這張表格,再推薦合適的人選。
這個過程,按道理來說學生是無法干涉的、也無法得知結果,為了公平起見,到時候只有等待宣布結果一條路,結果一般也不會太差。除非得罪了學校領導,刻意給你安排不合適的地方。
作協顯然是沒有迫切的用人需要,也不可能他們主動提出,讓教委去安排大學生進作協;所以按照正常的分配流程,王竹云應該是去某某部門宣傳科,運氣好的話,可能去秘書辦或者省宣傳部。
王竹云想的是去作協這種除了創作之外就是偶爾開會、露面,一年也就有一兩件寫作任務,其余時間全部用來“采風”都可以的單位。
這樣一來,她工作比較清閑,也可以更多時候跟紀元海、陸荷苓在一起,可以幫紀元海的忙。
馮雪不太明白這里面王竹云的心思,不過聽他們三個人說話,也聽得出來王竹云是想要去作協掛名體制內,但是又進不去。
“嗨,這算多大事?”馮雪笑著說道,“你們跟孟昭英或者岳峰說一句不就行了?”
王竹云笑了一下:“我跟他們也就是勉強算是認識,哪有這個臉面?”
又對紀元海說道:“輔導員還跟我說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在分配結果通知之前,我主動去省作協找人活動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加入作協。”
“要是自己能解決,也就不用再等著分配了。”
紀元海微微頷首:“這也是個辦法,咱們先試試看吧;能不請人幫忙,還是不請人幫忙。”
馮雪見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有了辦法,心下莫名悵惘。
紀元海和王竹云、陸荷苓奔波的事情,她著實難以體會;而她回到京城考慮的事情,也和紀元海他們天差地遠。
這明擺著差距,讓越來越成長的馮雪親眼看著,越發迷茫。
是的,她喜歡這個聰明、總是讓人喜歡、總是從容不迫的紀元海。他長得好看,會惹自己生氣,也會讓自己高興,更牽動著自己心里潮起潮落。
但是如此大的差距,又無比結實地展現著。
僅僅是一個分配單位而已,紀元海他們三個商議的話題,馮雪第一感覺是這也用為難?這也用商量?誰還能不給辦?
到了花鳥街上,馮雪取了粵語八哥,打開籠子。
那粵語八哥跳到紀元海肩膀上,喊著:“恭喜發財。”
馮雪笑了笑,也對紀元海說了一句:“恭喜發財。”
紀元海笑著回應:“借你吉言,也祝你假期快樂。”
馮雪把粵語八哥裝好,又讓紀元海送自己回省大學——在那里,會有人陪著她回京城。
到了省大學門口,兩人分別之際,馮雪忽然停下了腳步。
“紀元海,我問你一件事啊。”
“什么事?”紀元海詢問。
“你說畢業之后,去京城好還是在省城好?”馮雪問道。
紀元海怔了一下,看向馮雪:“你想留在省城?”
馮雪頓時翻個白眼:“那怎么可能呢?”
“那你問這個話是什么意思?”紀元海問道。
“我就是讓你客觀分析一下,就比如說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同樣的等級職位,京城好還是省城好?”馮雪問道。
紀元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同樣的等級,肯定是京城比省城更好,這問題問的毫無意義,隨便找個人都能告訴你。”
馮雪點點頭,深深看了紀元海一眼,面帶微笑。
“那就開學再見了,紀元海。”
紀元海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自從那一次兩人險些擦槍走火之后,紀元海和馮雪兩人都在盡可能注意彼此接觸;也許是這份明顯不可成真的感情,令馮雪迅速成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她成長很快,心思越來越深,已經學會了藏著掖著。
就比如這一次馮雪含含糊糊說了一通,好像是她想要留在省城,又好像是跟紀元海詢問,以后留在省城還是去京城。
但是,紀元海已經不能當真放在心上,不能認為馮雪對自己有多少沖破理智的承諾。
那一天,在芳草軒的后屋,紀元海是唯一一次有機會沖突距離限制、真的和她親近突破的時候;現如今,馮雪是考慮越來越多,已經不可能再有那么一個時刻,躺在紀元海面前閉上眼睛任他采擷。
回到花鳥街,紀元海看了看龍爪紅蘭花,又看了看已經二十多厘米的蓮花植株,收拾了一下芳草軒。
“明天就不開門營業了,我們上午去作協詢問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不通過活動讓竹云進去。”
“如果不行,我們再考慮一下其他方法。”
王竹云說道:“我把我發表的作品都帶上,讓他們看一下;實在不行我就聽從分配工作,只要還在省城,我過幾年再想辦法轉到作協,也是有可能的。”
紀元海說道:“先問問再說吧。”
“實在不行,我跟岳峰或者孟昭英開口,興許他們能幫忙一下。”
王竹云倒是感覺有點不好。
“元海,咱們在省城本來就沒有什么人脈,如果在這方面用了人情,會不會讓他們感覺厭惡?”
“岳峰這個人本來就是沖著馮雪來的,跟你交情也算不上是朋友,只能說是熟人,咱們是要請他幫忙的;孟昭英的性格咱們也都知道,她肯定是不太愿意做這樣的事情,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感覺咱們能不求人還是不求人,這是最好。”
紀元海聽王竹云這么說,心中其實感覺高興和欣慰。
她考慮的很對,也是真心為紀元海著想的。
沒錯,要去讓岳峰或者孟昭英幫忙,就是面臨這樣的可能;當然也可能岳峰、孟昭英很樂意幫忙,那又是另一種情況,只不過紀元海和王竹云都感覺最好別把事情想的那么美好,還是先做不好的準備。
陸荷苓也是感覺到王竹云的這份誠誠心意。
多余的話不用贅言,她笑著問道:“上午去作協,下午呢?”
紀元海笑道:“下午咱們三個好好玩一玩,逛一逛街,輕松一下。”
“這個學期,咱們可沒怎么閑著,明天下午逛一逛,玩一玩。”
“好啊,我正好有要買的東西!”陸荷苓笑著說道。
紀元海訝然詢問她想要買什么,陸荷苓卻又笑著不說了。
第二天上午,紀元海、王竹云、陸荷苓三人去作協詢問了一下具體情形。
一問之下,王竹云頓時便打消了念頭——整個省作協擁有編制的才四十個,還得分散到各地都有,省城本地也才十多個編制。
十多個編制里面還有細微區別。
單純依靠寫作取得編制的,只有比較出名的、實力真的比較強的作家,年齡至少也是三四十歲。
也就是說,除非走其他途徑,要不然王竹云進作協拿編制,根本不可能。
同樣的道理,陸荷苓也是一樣。
她們倆要加入作協,接受領導,比較容易;要實打實拿到編制,大概是靠寫作能賺到大筆錢,名利兼收成為大作家的時候,就能拿到編制了。
關鍵是那時候她們還需要這個編制嗎?
“看來是這方面真的沒辦法了,我先接受分配,找個地方上班,讓我爺爺奶奶放心,有個交代,其他的等以后再說吧。”王竹云說道,“還有,元海你也別找人了,我這樣的情況就是找人進了作協,也不可能跟那些成名作家一個待遇。”
“我要是進作協拿到編制,結果是安排一個辦事員工作,整天跑腿,那可就太黑色幽默了。”
紀元海見王竹云這么說,又想到早在之前,他們也商議過這種可能,也就沒有再繼續幫王竹云想辦法。
“對了,竹云,如果分配工作不理想,跑省城外面或者特別偏僻、繁忙的地方,咱們該想辦法還是想辦法。”
王竹云聞言點點頭。
隨后又對紀元海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我不去報道,一輩子賴在你這里。”
紀元海聽的心中暗暗溫暖,感覺責任也越發重大。
若不能給她們幸福美滿的生活,自己可不配她們這般傾心與遷就!
中午,紀元海三人吃過飯,下午時候開始逛街游玩,放松身心。
“荷苓,你昨天還說你有想買的東西,是什么?”
紀元海問道。
陸荷苓領著紀元海、王竹云到了一家店鋪前面,笑吟吟看著他們:“我想買的東西,就在這里。”
紀元海和王竹云兩人看去,見到這家店里面買的東西,一時間都怔住無言。
隨后,王竹云紅了臉:“荷苓,你怎么——也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