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竹云面紅耳赤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陸荷苓來到的店鋪居然是一個賣喜事用品的地方。
大紅喜字、鮮紅對聯、綁著喜慶結的門簾桿、大紅蠟燭,鞭炮,煙花,甚至還有鑼鼓、喜慶服裝、洗臉盆、暖水壺等商品。
來到這里,陸荷苓要買的東西不言自明,當然是結婚用品。
給誰買的呢?
王竹云當然知道,這只能是給自己準備的——她跟紀元海約定,畢業之后就真真正正走在一起。
陸荷苓這簡直是給自己籌備結婚的東西!
雖然內心里感激陸荷苓對自己的尊重,但是王竹云哪能不害羞?
陸荷苓笑道:“竹云,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我哪里壞了?”
王竹云嗔怪地伸手要打她一下:“還說不是壞!你這些東西給誰買的?難道是給你自己啊?”
陸荷苓笑道:“還真讓伱說對了!我就是給自己買的!”
王竹云壓根不信陸荷苓的話,主要是這種話也太像是開玩笑了。
因為陸荷苓結婚的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今天分明就是來給自己買東西。
紀元海本來也以為陸荷苓說這些話是開玩笑,沒想到隨后注意到王竹云的神色變化,才知道她原來是認真的。
接下來,陸荷苓購買的東西,也徹底證明了紀元海的猜測沒錯。
王竹云也是目瞪口呆起來,完全意想不到。
三對大紅蠟燭……
三套尺寸不一樣、規格樣式不一樣的結婚禮服……紅蓋頭也要三種不一樣的……
王竹云又不傻,已經完全明白了陸荷苓的意思。
這就是三套結婚用具,服裝和紅蓋頭全都不一樣。
這當然是陸荷苓自己一套,王竹云一套,另一套就是給劉香蘭那個豐美的俏寡婦準備的。
等買好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結婚用品各三樣,連店老板都有點驚訝,對陸荷苓說道:“同志,您是專門干婚慶這一行的?怎么稱呼?咱們以后免不了經常打交道啊!”
王竹云原來還有點吃驚于陸荷苓的正房氣度,心里面感覺復雜,聽了這句話后,頓時忍不住哈哈一笑,看向陸荷苓,看她如何回答。
陸荷苓則是笑吟吟看向紀元海:“要說這也是湊巧了,趕在一起結婚,一起都買了。”
“以后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來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
“你說對吧,元海?”
紀元海哪想到自己溫柔可愛的小嬌妻,突然腹黑起來,頓時苦笑一下:“是,是,你說得對!”
“這一回可真是湊巧了!”
王竹云瞧著他們夫妻倆表情模樣,更是笑得不行。
陸荷苓故意跟紀元海鬧著玩呢!
倒把賣東西的店老板看的莫名其妙:這件事到底笑點在哪里?這位女同志哈哈笑什么?怎么這么奇怪?
買了東西之后,也不適合逛街了,紀元海、陸荷苓、和王竹云三人帶著東西返回小院。
陸荷苓做主,把三份東西分開。
尺碼大的婚服,那是劉香蘭的。
陸荷苓尺碼較小,不過因為嫁給紀元海三年,身材已經是凹凸有致,因此比王竹云的尺碼還稍大一些。
各自是各自的結婚用品,都備好了。
就等著劉香蘭來省城,也等著王竹云真正進家門。
唯獨紀元海拿著三套新郎服裝,著實只能干笑,順便感謝自己的好媳婦。
分完東西之后,陸荷苓說道:“元海,還有件事情咱們得辦好。”
“竹云和香蘭姐,每人都得有一個院子,以后咱們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
“就算是咱們感情好都住在一起,也不能虧待了她們,也得給后備家業。”
王竹云聞言,頓時急忙說道:“我跟你們在一起就挺好,可不是要這些——”
“我知道你不要這些,竹云,可是咱們得提前準備著。”陸荷苓說道,“以后咱們要是生孩子,總不能住在一起坐月子吧?太忙太亂,誰伺候誰都是不應該,要是找人幫忙伺候,又容易被人家說嘴。”
王竹云聽后,頓時臉上帶著紅暈。
還……還要生孩子啊?
她懷著內心那種酥麻感覺,偷偷看了一眼紀元海,見到紀元海正對著陸荷苓一臉溫柔笑意,也是難免心中略感挫敗——荷苓太好了,我都忍不住喜歡她,元海心里面第一個女人是她,最重要的那個人也只能是她。
“這還只是生活上的準備,還有另一個以防萬一的考慮。”
陸荷苓拉著王竹云的手掌,繼續耐心說著:“竹云,現在元海生意做的好,不代表以后做的好,我們不是盼著他倒霉,也得以防萬一。”
“萬一咱們家里出了事情,竹云你和香蘭姐名下的一些財產,就是咱們以后生活來源,只要你們各自有一套宅院,咱們往后雖然不會大富大貴,至少餓不死人、衣食無憂,也是可以的。”
王竹云聽到這里,也是終于不再多說,點點頭:“好,那我就答應了。”
“答應就對了。”陸荷苓說道,“你在省城有個宅院作為住處,各方面都方便的多。”
“到時候有人問起來你的家庭情況、住址,你也方便跟人家解釋,你說對吧?”
王竹云點點頭。
兩人商議好了之后,又一起看向紀元海:“你什么時候去把香蘭姐接回來?”
紀元海說道:“明天下午動身,后天就接來,之后我就跟你和香蘭姐買宅院。”
陸荷苓點點頭:“這樣就好,香蘭姐在青山縣城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別讓她等的太久了。”
“你不在,明后天芳草軒還是不開門,我跟竹云就在家等著你吧。”
紀元海頷首贊同,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
傍晚吃飯時候,小院門口被敲響了。
紀元海有點驚訝:“找誰的?”
“元海,是我。”霍連詩在外面說道。
紀元海打開院門,有點驚訝:“霍哥,你怎么來了?”
霍連詩說道:“我是來找你的,順便巡邏一下。”
自從紀元海把蕭紅衣工資定在七十這個高額工資上之后,霍連詩和蕭紅衣兩人都深感受了恩惠,總是想辦法要多干點活,積極回報紀元海的工資。
因此紀元海不在的時候,他們倆人是白天兩次,夜里兩次巡邏芳草軒、奇物軒、小院這三處地方,唯恐紀元海的財產有了損失。
今天傍晚時候,霍連詩就是巡邏來了,也是想要順便看看紀元海在不在,有事情跟紀元海說。
“什么事情?”紀元海問道。
霍連詩便說道:“今天中午過后,有這么一個小矮個男的,帶著行李到了芳草軒門口。”
“我看著眼熟,好像是之前去芳草軒找過你的,就把他叫到了奇物軒。詢問之后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你的老鄉叫胡紅偉。”
“他想要暑假時候找個臨時工作干一干,找你來問一下,有沒有什么途徑,能管吃喝就行,給錢多少都不挑。”
紀元海倒也不意外:“胡紅偉啊?他現在走了嗎?”
“還沒走,就在奇物軒那里。”霍連詩說道。
“那我就去跟他聊一聊,看看他具體有什么打算。”
紀元海讓陸荷苓給自己帶上晚飯,給霍連詩、蕭紅衣送去,也順便給胡紅偉帶一份。
紀元海和霍連詩走出小院,步行沒多久到了奇物軒。
“胡紅偉!放假了?”
見到胡紅偉后,紀元海招呼一聲。
“哎,放假了。紀元海,我找你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打聽打聽……”
“來來來,先坐下先吃飯!”
紀元海說著話,招呼胡紅偉坐下。
隨后和霍連詩把小米粥放下,青辣椒炒的雞蛋,蒜苔炒的肉絲,還有大白面饅頭。
蕭紅衣拿了兩瓶酒來,詢問紀元海喝不喝。
紀元海看向胡紅偉,胡紅偉連忙擺手:“我沒喝過,不會喝……”
紀元海不是那種勸人煙酒的人,因此也沒堅持。
“先吃點飯,墊墊肚子再說。”他看出來胡紅偉有點餓了。
考慮到胡紅偉的經濟情況,肯定是能省就省,能不吃就不吃。那就不是有點餓了而是肯定已經餓了,搞不好早飯和午飯都沒吃。
隨著紀元海的招呼,胡紅偉一開始還有點客氣,不好意思吃太多,隨著紀元海、霍連詩、蕭紅衣都開始認真吃飯,沒人說話,四個人都吸溜著米粥,嚼著饅頭夾菜吃,胡紅偉也埋頭吃起來。
等他回過神來,米粥已經喝了兩碗,大白面饅頭吃了足足三個,兩盤菜已經吃得精光,用手抹了一下嘴,手背上滿是油光。
胡紅偉不好意思地看向紀元海,感覺自己真有點丟人。
連忙掏出手絹擦干凈手掌和嘴。
紀元海表情正常,明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胡紅偉,我聽霍哥說,你想找個工作?”
“是——”
胡紅偉說著話,看見蕭紅衣收拾飯桌,連忙站起身要幫忙收拾一下。
“你坐著吧,我收拾就行。”蕭紅衣說道。
紀元海和霍連詩也招呼胡紅偉坐下說話。
胡紅偉便坐下,跟紀元海說起來自己的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回村里過苦日子毫無意義,還得吃家里糧食,還不如留在省城這里找個臨時工作,顧全了自己的吃喝還能賺點生活費,甚至可能給家里匯錢。
哪怕是打零工,出苦力,干雜活也行。
紀元海聽后,微微頷首。
“你要是打零工、干雜活,省城是有那么一塊市場,每天不少人都在那里等著干雜活。”
“不過這個收入可不好說,也不固定。你又年輕,有可能一天也沒工作,你還得想辦法解決吃喝住的問題。”
胡紅偉聽著也是感覺困難,沒有住的地方,他這樣碰運氣干雜活可不是辦法。
“要不然這樣吧,”紀元海說道,“你今天晚上先在奇物軒這里湊合一下,明天的時候我會去一個建筑工地,還有一個服裝公司轉一轉,到時候你看看你能夠干什么活。”
胡紅偉頓時大喜:“多謝你,紀元海!”
“要不是你,我可就真要花錢找地方住,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工作賺錢!”
紀元海微微擺手:“咱們是朋友,就別說謝了。”
胡紅偉給他的一套古董,說起來遠不止六十塊錢,他肯這樣大氣割舍給紀元海,的確也值得紀元海幫助他。
第二天上午,紀元海到花鳥街叫上胡紅偉,去了四季服裝公司和好麗來商場建筑工地。
胡紅偉到底是文化知識足夠的,在服裝公司內當個文員遠遠勝任,他也是早就出夠了苦力,說實話不再愿意去建筑工地當工人出苦力。
不過,他感覺這樣可能不好,有點偷懶、不實在的嫌疑,因此對紀元海說道:“紀元海,我想在建筑工地干活。”
紀元海說道:“我還沒跟你介紹,你就想在建筑工地干活?先聽我介紹一下。”
“建筑工地這邊工人每天工資兩三塊錢,出的是苦力,也有的干的是技術活。你要是干,大概就只能先出苦力,一個月大概五六十塊錢。”
“四季服裝公司那邊,說起來不算是苦力,但是要動腦子當文員,一個月大概工資也就二三十塊。”
“你選擇哪一個?”
胡紅偉原本是內心想著當文員,礙于面子不好說出口的。
但是此時此刻,聽到在建筑工地出苦力干活,一個月能拿到五六十塊錢,頓時就眼睛亮了。
這么多錢,再加上自己省吃儉用留下來的錢,往后至少生活不太拮據了!
“我去建筑工地!”
紀元海點點頭,把建筑工地的人叫來,讓人幫忙安排一下——當然不是出苦力,而是讓胡紅偉當泥瓦匠的學徒工,干的活輕松許多,還能學點技術。
胡紅偉心中震驚于紀元海居然說話這么算數,儼然是工地上說一不二大人物;隨后也感覺到紀元海對自己的細心照顧,不讓自己吃太多苦,就能拿到不少錢。
“紀元海,我……我真是太感謝了!”
“好好工作。”紀元海笑著說道,“有什么為難的地方,你再去花鳥街那邊找我。”
胡紅偉重重點頭,心中卻是暗想:這下欠人家多大的恩情!
以后要好好報答人家才行。
胡紅偉工作去了,紀元海跟陸成林、袁中華、陸爽三人聊了聊,幾人對好麗來服裝商場的籌備進度都是比較樂觀的。
這也跟紀元海豁出去要把事情做快做好有關系。
下午,紀元海買了火車票,返回青山縣。
黎明時分,又是新的一天到來。
劉香蘭睜開眼睛,感受著炎熱的氣溫驅趕走早晨的些許涼意,拿起蒲扇,給正在酣睡的女兒慢慢扇著。
團結巷子的鄰居們,正在三三兩兩走出家門去上班。
對劉香蘭來說,又是閑來無事的一天。
一個月之前,劉香蘭就已經把花草鋪子的所有家當、進貨渠道,種花養花賣花的竅門全部傳授給了紀元海的兄嫂。
兩個星期之前,她就正式把花草鋪子交給了他們,包括過戶。
從那時候開始,花草鋪子徹底不再屬于她。
劉香蘭除了在家陪著女兒,就是偶爾出門買菜,或者帶女兒出門逛街,沒有了別的事情。
吃飽喝足,很清閑,是劉香蘭很少享受過的,不操心不忙碌的日子。
但是也很空曠。
空閑下來,劉香蘭就難免有點胡思亂想。
紀元海怎么說,她就怎么做,把花草鋪子也交出去了。
紀元海說要帶她們母女兩個去省城,劉香蘭就等著。
當然,她也想過一種可能——紀元海可能已經厭煩了她,不希望她手里面拿著花草鋪子,就用這法子,讓她把花草鋪子交出來,然后也不會帶她去省城,以后就再也不見她了。
劉香蘭這是閑下來之后的胡思亂想,本來也不應該占據她的心神。
只是一想到自己這樣土地里長出來的婦女,紀元海又是那樣的文化人、知識分子、有錢人,她就感覺自慚形穢,就感覺這樣的事情雖然紀元海未必會做,但也合情合理。
她相信紀元海,但是又感覺紀元海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她也能理解紀元海的苦衷,甚至于提前都做好了諒解紀元海拋棄自己的準備。
因為,劉香蘭感覺自己實在是配不上紀元海。
若紀元海真的不想要自己了,自己最好就乖乖的走開,不要給他惹任何麻煩;畢竟紀元海是自己母女倆的救命恩人,自己怎么回報他都是應該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讓他感覺苦惱。
但是,她心中也矛盾著呢。
因為她又愛著這個男人,又愿意相信這個男人一切話語;偏偏還想著,如果他真不要我了,那也是理所應當,我也得乖啊,也不能給他惹麻煩啊。
就在這個早晨,劉香蘭給女兒扇著風的時候,突如其來又這般糾結、擔心、期盼起來。
就在這時候,門口忽然被敲響。
“劉姐!劉姐!”
一個女人聲音喊道。
“誰啊?”
“我,馬秀萍!劉姐,我找你有事說!”
劉香蘭連忙穿好汗衫子,到了門口:“出什么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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