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龐大的龍船劈波斬浪,甲板四方站崗的精銳水兵們目不斜視,不敢去看船頭處虞國女帝的身影。
徐貞觀美眸掃過密報,信上文字不多,重點內容只有幾句。
分別是“趙都安瀕死”、“寧總督反應”、“武功殿秘密出動”。
“陛下?可是前方有動向了?”身后,穿女官袍服的莫愁走了過來,她瞧了眼女帝表情,試探道:
“與趙大人有關?”
徐貞觀纖手輕輕將紙條碾碎,紅唇緩緩挑起,說道:“他又開始算計人了。”
連趙都安都不知道的是,從他離開京城開始,沿途的影衛就不斷將他的最新“進展”傳給女帝。
金牌影衛溫良雖并不知曉趙都安具體的謀劃,但這位經驗豐富的師爺作為內部人,很容易察覺到“瀕死”的蹊蹺,并將其隱晦寫在信中。
徐貞觀眺望南方,輕聲道:
“狗急跳墻,有人終于忍不住用陰損手段,咒殺他了。不過,有世尊賜予的護佑,加上般若那不知廉恥的老女人的藥師手段,他豈會被區區咒殺所困?”
莫愁聽得一愣一愣的:
“咒殺?陛下您封禪在即,靖王那伙人有這個膽量?不怕報復?”
徐貞觀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略一思忖,說道:
“朕將離開船隊,暗中提前趕赴建寧府,你與孫蓮英掩藏朕離開的消息,繼續按原計劃前行。”
莫愁一驚,卻聽出女帝語氣中的不容置疑,只好點頭:
“奴婢遵旨。”
徐貞觀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說道:
“朕乏了,回艙內休憩,外人不得打擾。”
說完,她在眾目睽睽下返回船艙,踏出一步。
旋即,她憑空出現在萬丈高空上,藏身于烏云中,女帝垂眸俯瞰下方,赫然是運河上撐滿風帆的船隊。
她抬手將太阿劍朝前一丟,雙足踩在劍身上,以“御劍飛行”之法,化作一道流光,朝建寧府方向疾馳:
“希望不會出事。”
沈家大宅。
因“沈二爺”已經下葬,靈堂關閉,白布和白燈籠紛紛撤去。
老太君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半靠在紅姑娘懷里,給她揉著太陽穴。
底下有個婢女蹲著,為老婦人捶腿。
“那趙都安,當真病入膏肓?”老太君聽完家主的匯報,語氣沒有太多波瀾地問。
中年家主極為興奮,面露笑容:
“已確認過了,咱們的人親眼去漕運衙門探望,結合打探到的消息,絕無錯處。”
“繼續盯緊了,這姓趙的上次可也傳出死訊,卻活蹦亂跳著。”老太君睜開眼睛,問道:
“寧則臣如何反應?”
中年家主道:
“幾乎要瘋了,儼然要與咱們決戰,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若非那姓趙的真的性命危機,寧則臣自知也難活命,不至于如此這般。”
“恩…”老太君點了點頭,心中雖還不篤定,卻已信了七八成。
倒并非因這消息,而是對靖王底蘊的信賴。
然而老婦人卻并無太多大仇得報的歡喜,反而憂慮重重,如今率領全族,押寶在靖王身上,若是敗了,就真是萬劫不復。
相反,若是賭贏了,便可再延續沈家榮光至少百年光陰。
這是一次豪賭,老太君此生從未有過的豪賭。
“封禪…封禪…”老太君念叨著這兩個字,因對封禪儀式的了解,她并不擔心,女帝到來后,會先滅了沈家。
但封禪之后呢…
老太君深吸口氣,說道:“召集族人,來此議事。”
那些太遠的,她無法干預,眼下能做的,只有將發狂的寧則臣最后一輪攻擊扛下來。
趙都安的病重仿佛一個訊號,令整座建寧府都風雨飄搖起來。
連帶天象都連日陰沉,不得光明。
也就在所有的視線,都聚焦于漕運衙門的時候。
城中某座客棧包廂內,負手望著窗外景色的趙都安終于聽到了他需要的情報。
“靖王府秘密召集的術士團伙位置,已經拿到了,是法神派無疑。不過給你下咒的術士,藏身靖王府內。”海公公走入房間,朝他的背影說道。
“沒有打草驚蛇吧?”趙都安問道。
蟒袍老太監斜了他一眼:
“咱家雖老了,不比當年,但這城中想窺破咱家行蹤的人還沒有一個。”
趙都安轉身微笑:“公公神勇,不減當年。”
術士位置,自是間諜王妃,陸燕兒提供。
“接下來你準備如何做?”海公公好奇道。
趙都安說道:“立即出發,前往獵殺法神派。”
海公公皺眉道:“這么急?毫無準備,貿然調集人手,必會引起那些人起疑。”
趙都安嘆息道:
“我的病,最多能誤導敵人幾日。尤其是我上次用了假死這一招后…若非靖王下了血本,他都未必信我真病重了…不必隱藏了,兵貴神速,能殺多少,就殺多少。”
“好。”海公公應聲,轉身離去。
趙都安轉回身,輕輕敲擊欄桿。
以他身邊的高手數量,哪怕缺乏對法神派的了解,但也理應問題不大。
而緊迫的時間,也令他無法去踩點核實陸王妃提供情報的細節。
靖王府城西十里外。
一片山坳中,建造有一片私人的園林宅子。
平素罕有人至,可約莫半月前,卻有一群術士被靖王府密諜帶到這里。
大宅內準備好了足夠的食物,以及生活所需,法神派的江湖術士們被勒令守在此地,不得外出。
“法神派”,作為最早由叛逃的天師府神官建立的組織,出現至今,也有近百年。
如今的首領,綽號“法神”的術士極為神秘,勢力強大異常,并非建立組織的初代“法神”,而是繼任者。
法神派網羅江湖中供奉各種神明的術士,加入門檻極高。
只有入了神章境,才可加入,又因術士壽命相較武夫更長久,故而經年累月積累,倒也人數不少。
不過終歸是江湖人,情形各異,難免有恩怨,往日里法神派術士們散落各處,倒也相安無事。
如今被強迫聚集在一處,時日長了,難免彼此沖突。
這一日,飯后,術士們聽到院有傳來爭吵聲,就知道有熱鬧瞧了。
只見場中爭執的二人,一個是名小胖子,看著體態年輕,四肢細嫩,但眉宇間的風霜,卻明白無誤表明,其真實年齡遠大于外表。
肩上扛著一桿詭異的“鬼幡”,行走間陰風陣陣,大罵時,鬼幡上的一張張虛幻臉孔也一起跟著尖叫。
令人悚然。
另外一個,卻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肌肉虬結,滿臉大胡子的“術士”。
這人穿著寬松的術士袍,卻遮不住一身精壯肌肉,虎目龍行,若非發型梳著道髻,身穿道袍,絕對無人將其與“術士”聯系起來。
唯有知情人才明白,這是術士體系中,罕見的“煉體術士”。
“雄霸,我說了多少遍,你姘頭的墳不是我刨的,你屢屢找茬,是不是故意與我為敵?”小胖子叫罵。
煉體術士雄霸獰笑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你將那破幡中的厲鬼放個干凈,排成隊,給老子看了,就信你!”
小胖子怒不可遏:“你找死?!”
他“叮”的一聲,將鬼幡的旗桿末端錘在地上,一頭頭厲鬼盤旋飛舞,擇人而噬。
雄霸怡然不懼,手腕、頭顱擰轉,發出“咔嚓”的骨節活動聲,身軀肌肉膨脹,裸露在外的軀體竄出根根粗硬的黑毛。
廝殺一觸即發!
這時,人群中一名滿頭白發的猥瑣老道士跑出來,堆笑道:“二位給我個面子,首領這幾日就要到來,莫要在這關節惹出不快。”
二人不搭理他。
老道士笑容緩緩僵住,眼神有點癲狂起來,他忽然伸手,去解道袍的“紐扣”:“二位不給老道面子,老道可不高興了。”
不高興能怎樣…小胖子和雄霸同時扭頭睥睨看他,卻見老道士解開道袍,雙手如同賣盤的小販般拽著兩瓣衣衫展開。
只見,道袍內里,竟是縫了密密麻麻,五顏六色各種符箓,少說幾百張。
“嘶…”
圍觀人群發出吸氣聲,從心地紛紛散去。
雄霸和小胖子也僵在原地,沒人愿意與火力充足的符箓術士打架。
氣氛僵硬之際,忽然院落中一顆石頭忽然凸出一張臉孔,繼而,石頭中鉆出一名術士。
“石中人”道:“首領駕到。”
整個院中所有術士一驚,忙于院中列成一個環形的隊伍等待,對峙中的三名術士也偃旗息鼓。
片刻后,庭院地上緩緩亮起一個奇異的環形法陣,光芒斂去。
一名長發披肩,氣質神秘的中年人憑空出現。
他的容貌并不出奇,最大特點是沒有胡須,穿著灰撲撲的,并不特殊的法袍,給人一種極“純凈”之感。
與院中一個個奇形怪狀,本領各異的術士迥異。
“參見首領!”
石中人帶頭,眾人行禮。
“法神”輕輕點頭:“起來吧。”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小胖子笑道:“首領,還以為您會晚幾日才到。”
雄霸抱著胳膊懟道:“首領何時到來,還要與你解釋?”
“法神”沒理會他們斗嘴,淡漠詢問道:“如今情形如何?”
將符箓如同光盤一樣藏在衣服里側的老道士說道:
“女皇帝還得幾日才到,靖王不知從哪弄了個白衣門的咒術師,好似在對付那個趙都安。其余的,我等足不出戶,卻也不了解。”
“法神”點了點頭,正要訓誡一番,忽然眉頭一皺,若有所感地望向東方山林外。
那張常年冷漠如雪原石頭的臉上,竟顯出幾分詫異與古怪:“有人來了。”
“大人,就是前頭那座莊子。”
一處林中,北地刀客浪十八指著樹林空隙中,透出的遠處那座大宅:
“情報中提及的,法神派術士駐地,就在此處。”
趙都安盯著前方,似在觀察。
在他身后,分別是海公公、唐進忠、霽月、宋進喜等大內高手。
般若菩薩以只治病,不參與廝殺為由,留在漕運衙門中,趙都安也沒強迫。
畢竟法神派并非邪道術士組織,神龍寺菩薩身份敏感,的確不好對其出手。
索性留下她保護寧則臣,至于錢可柔等梨花堂錦衣,因為實力較差,所以也被趙都安留下。
此行,只挑選了武功殿中最精銳的一批高手。
“大人,要不要我先摸進去看看情況?”宋進喜自告奮勇,作為暗殺大師,他也是最好的斥候。
趙都安想了想,搖頭道:
“不必了,術士手段眾多,我等武夫的探查手段,不易奏效,且極易打草驚蛇,索性一起沖進去,盡力多殺一些就好。”
這個決定看似魯莽,實則是對絕對實力的自信。
以他身邊這支隊伍,只要不遭遇“天人境”強者,就不畏懼任何敵人。
哪怕有意外,最起碼自保還是毫無問題的。
既然如此,何必要打草驚蛇?
“動手!”趙都安將臉上的面巾拉起,遮住半張臉,一揮手,身后一眾高手也都遮住面容,無聲無息,裹挾著肅殺之氣,迅速朝前方大宅逼近。
然而,當眾人躍入大宅中,預料之中的廝殺卻并未出現,整個大宅一片安靜。
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空空蕩蕩。
“沒有人?為何沒有人?難道情報有誤?”宋進喜詫異。
唐進忠閉目,靜靜感受著空氣中未曾散去的法力波動,驀然睜眼,道:
“他們離開還不久,就在方才,還有術法釋放痕跡!”
這么機警?難道我出城的動靜,被靖王得知了?先一步通知這幫人轉移了?
趙都安皺起眉頭,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這時候,蟒袍老太監忽然面色一變:“小心!”
趙都安一驚,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抬眼望見以大宅為中心的四方山林高地上,竟走出一名名術士。
這群術士皆手持法杖、武器,一副早有準備的架勢。
竟是將他們一群人“反包圍”了。
“保護大人!”武功殿的大內供奉們結成同心圓陣型,將趙都安牢牢保護在最中央。
然而這群術士卻沒有立即動手,而是望向了某個位置。
趙都安循著望去,只見在一處山丘上,一名長發披肩,面白無須,容貌平凡的灰袍術士佇立。
“法神派首領!”海公公空前凝重的聲音,回蕩在他耳畔。
法神派?那個神秘的“首領”?傳言中,實力只在“天人境”下的那個神秘高手?
趙都安下意識道:“分身?”
詔衙的資料中記載,法神派首領常常以“分身”行走在外。
海公公沒看他,只是死死盯著對方,說道:“不像。”
不像…莫非是真身到來?是了,靖王若存心破壞封禪儀式,請來這位高手也并非難以理解…可是…王妃的情報為何沒有提及這么重大的消息?
是陸燕兒并不知曉,還是說…陸燕兒有問題?
無間道?今日這場突襲,他中了埋伏?
趙都安念頭起伏間,卻來不及思考,只喊出一個字:
“撤!”
然而,山頂的法神派首領卻仿佛笑了笑,居高臨下地伸出右手,隔空一抓。
趙都安身后,世間境供奉唐進忠突然消失了,而他原本立足的地方,被一顆憑空出現的大樹取代!
與此同時,四周山林中,一棵樹突兀消失,手持長刀的唐進忠愕然站在大樹留下的坑洼中!
“換斗移星?”
趙都安愣了下,記起看過的資料中曾提及,法神派首領同樣供奉“天道”,疑似從神明天道手中,獲得了某些與“空間”相關的術法能力。
此刻,“法神”沒有予以攻擊,只是一抓,就將大樹與唐進忠互換了位置。
接下來,“法神”如法炮制,隔空虛抓了幾次。
雙瞳純白,披著紅色濕漉漉衣裳,深度社恐的霽月被一側山坳的石頭取代。
手持彎刀,面容滄桑的浪十八被一叢灌木取代。
眨眼功夫。
趙都安身邊四名“世間”境護衛,只剩下海公公一位!
他清楚看到,老太監周身蕩漾開一圈圈虛幻的金光,任憑“法神”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動!
“走!我來對付他,你立即逃回城內!不要停留!”海公公以“傳音”手段,將聲音打入趙都安識海。
趙都安面色微變,想要開口。
只聽海公公飛快道:
“咱家知道你有底牌,但你這點法力能撐多久?咱家去年與這法神分身斗過一場,此人極強,真身恐怕不遜色于咱家當年巔峰時刻,你若留下,只會添亂。
你也不用考慮我等,這幫人想殺的,只有你一個,你留下,我們為保護你,必須死戰,相反的,你若能跑掉,我們便也可四散撤離。
而法神派的人再瘋,也不會連命都不要,就為了和我們這些人廝殺,只要你走了,就打不起來…你不要優柔寡斷,非要留下…誒?”
海公公一串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趙都安已如離弦之箭,全力拉出一道殘影,朝包圍圈最寬松的方向狂奔離開。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眨眼功夫已經快逃進林子了。
“…”海公公沉默了下,嘴角露出贊賞欣慰的笑容,繼而喝道:
“掩護趙少保!”
“是!”
一眾武功殿供奉應聲。
唐進忠從樹坑里躍出,正要沖殺下去,就看到身材魁梧,肌肉求解的煉體術士雄霸擋在他身前。
“武神傳承,我還真想見識一下。”
雄霸體表刺出根根黑毛,有朝著人形黑熊退化的趨勢。
唐進忠冷笑一聲,一刀劈出:“死!”
霽月看了眼周遭,駕馭其水流,就要悄咪咪潛走,前方突然“叮”的一聲,給一桿繚繞著森森鬼氣的鬼幡刺入山地。
一個小胖子笑呵呵走了出來,搓著胖手,眼神興奮貪婪地盯著霽月:
“好,這個好,姑娘你天生做水鬼的料,我苦求上好水鬼多年,終于等到你,快進我的幡子里來!”
霽月面色一冷。
“嘿嘿,這位壯士且慢,給貧道個面子,不要動手如何?”
浪十八握著彎刀,盯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面容猥瑣,一邊說話一邊解開衣服領口的老道士。
只覺一陣惡寒,一刀劈去。
“不講武德!”
猥瑣老道士怪叫一聲,抬手一指,一張黃紙符沿著手指飛出,在半空燃燒凝聚為一柄巨大的虛幻匕首,與彎刀撞擊。
與此同時。
山林四周一名名法神派術士紛紛下場,試圖阻攔趙都安,卻被宋進喜率領一群大內高手,一次次阻斷,為趙都安開辟出一條無人阻攔的逃跑生路。
一片亂戰之中,唯有海公公一動不動,雙目死死鎖定“法神”。
“法神”垂眸冷眼俯瞰老太監,說道:
“你老了,不是本座的對手。”
海春霖哈哈一笑,騰身躍起,一柄猩紅長劍從袖中遞出:
“老不老,你說了可不算,哼,區區江湖藏頭露尾之輩,也敢妄稱‘法神’?可笑,可笑。”
狂奔!
全力奔襲!
山林中。
趙都安氣海轟鳴,渾身氣機滾滾如潮汐,循著四肢百骸流轉。
整個軀體如同一臺超頻的機器,將神章上品的修為壓榨到極致,朝建寧府城方向狂奔。
因為大群護衛的掩護,沒有任何一名術士跟上他,趙都安很快就將戰場遠遠拋在身后。
然而他卻沒有任何放松,反而神經愈發緊繃,一邊奔跑,一邊將各種手段都藏在袖中。
包括很早前,貞寶送給他的那枚傳送寶珠,也悄然握住,卻沒有選擇捏碎。
他清楚記得,傳送寶珠是隨機傳送,同時,他也記得,供奉喪神的術士可以通過詛咒,令目標的運氣變差。
他有點懷疑,自己今日之所以遭遇法神派首領,就存在“喪神”詛咒,喪門星高懸,導致他霉運當頭的緣故。
“世尊的青蓮,可以幫助我治愈身體,但應該沒辦法,幫我改變被喪神‘祝福’過的霉運…我為何之前沒有意識到這點?也是霉運的作用?恩,也有我與這群邪道術士打交道經驗太少的緣故…”
“倘若我的推測正確,那我倘若捏碎傳送寶珠,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傳送回法神派的包圍圈里…”
趙都安念頭閃爍間,不知奔跑了多久。
就在他沖出森林,已經看到建寧府城門的時候。
突然,他一個急剎,停住了腳步。
死死盯著前方,無聲無息,出現的一道身影。
自稱“法神”的中年術士負手而立,靜靜審視著他,眼神中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法神”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
“趙都安,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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