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公為對于足利滿兼的態度深感無奈,他深知南朝在這場政治博弈中的弱勢地位,卻又不得不盡力而為。
所以,也只能先回去報信了。
阿野公為與小田孝朝揮手作別,很快,阿野公為就快馬加鞭地返回吉野城。
回去以后,他立刻將情況詳細匯報給了后龜山天皇與召集來的南朝重臣們。
“鐮倉公方果然狡猾。”六條時熙沉聲道,“他既不想輕易得罪室町幕府,又想借他人之手除掉上杉朝宗,坐收漁翁之利。”
阿野實為點頭表示贊同:“確實如此,但我們的目的也是想擾亂關東局勢,這次小田氏主動提出的復仇,也是提供了機會,算是各取所需。”
六條時熙又說道:“上杉朝宗若是一死,室町幕府對關東的控制力將大大削弱,這對我們是有利的,但我們必須警惕,足利滿兼此人野心勃勃,不可不防。”
“只是,此事如何向大明交代?”阿野實為問道。
后龜山眉頭緊鎖,他深知大明對于南朝的重要性,但同樣明白,大明并非無條件支持南朝,他們有著自己的利益考量。
“需謹慎處理。”后龜山看著年輕的阿野公為緩緩說道,“大明雖強,但我們也需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不能完全受制于人你即刻去將此事詳細稟報給大明方面,同時表明我們的苦衷,請求大明使者前來鐮倉,與足利滿兼面談,以探其真實意圖。”
阿野公為領命退下,心中卻暗自思量,大明若得知南朝私下與鐮倉公方接觸,反應恐怕不會太過樂觀。
但他也明白,這是目前南朝能夠爭取到的最好結果,只能盡力而為。
不然的話,等大明單獨派出使者聯系上了關東的鐮倉公方,兩方一對消息,沒了信息差,南朝到時候更被動。
不過,阿野公為并沒有見到上次見的李景隆,而是見到了另一個他頗為熟悉的人——如今已經貴為大明太子的朱雄英。
跟幫助鄭國公常茂處理庶務的李景隆相比,這位太子的權力,無疑要大得多。
或者說,朱雄英才是真正有決定權的人。
而此時,李景隆已經與常茂一起向奈良盆地的南方,也就是興福寺廢墟進軍了。
而此時朱雄英正在侍從的護衛下,查看吉野的農村,重要城池是反映不出來一個國家真正的水平的,朱雄英更樂意去農村看看。
蹇義、練子寧、鐵鉉、解縉、夏原吉、胡儼.不僅這些文臣班底都帶來了,武將方面,平安、盛庸、張玉、梅殷等人,也都隨他一同渡海前來,梅殷和平安主要負責帶領這支大軍,而盛庸和張玉則是負責他直接指揮的三個衛,也就是五年前組建的吳王三護衛。
吉野旁的一個小村子。
稻田泛著金色的光澤,遠處山巒疊嶂,云霧繚繞,這是難得的平原,所以按理來講,這個村子的農民,應當過得不算差。
所以,不如去山腳的村子看看,這個可以略過。
而正當一行人準備繼續前行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打破了寧靜,朱雄英眉頭微皺,示意隊伍暫停前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只見一群衣衫襤褸的農民正聚集在村口一連片的結實建筑物前。
農民們情緒激動,手中拿著火把和農具,眼中燃燒著憤怒。
“還我們公道!燒毀這些害人的借據!”人群中,一位剃光了額頭,扎著一個小揪揪的老者振臂高呼,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朱雄英勒馬駐足,靜靜觀察著這一幕。
身邊的日語通譯,在給朱雄英翻譯。
這時,一位看似領頭的中年漢子站了出來,他手持一張泛黃的借據,高聲控訴道:“只因一時急需,向這酒屋土倉借貸,卻不料利息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最終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家中老小,無不為此受苦!”
周圍的農民紛紛附和,情緒愈發激動,手中的火把也越發靠近那搖搖欲墜的木屋。
這時,一位中年婦女也站了出來,她手持一張破舊不堪的借據,眼中含淚:“我家男人去年因病去世,留下了巨額的醫療費用和債務,我們本指望今年收成好些能還清,但利息卻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多。如今,我們不僅連飯都吃不飽,活路都成了問題。”
周圍的農民紛紛點頭附和,情緒愈發激動。
一位年輕農夫緊握雙拳,憤怒地說:“這不僅僅是我們一家的問題,整個村子,甚至周邊的好幾個村莊,都深受其害,我們辛勤勞作,卻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障,這世道何其不公!”
聽著日語通譯給他口干舌燥地翻譯著,朱雄英不為所動,只是問道:“酒屋土倉是什么意思?”
經過一番講述,朱雄英才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謂“土倉”,在南北朝之前,只是平安、鐮倉時代發展起來的商人用來保管貨物的地方,到南北朝時期隨著日本社會動蕩加劇,除了貨物,貴族們還開始將金錢交由商人進行保值增值.而商人們之所以愿意干這個事,則是因為能夠依靠貴族們的武力,來進行放貸活動。
貴族財產存放于土倉不僅存取方便,還能把財產作為抵押物而隨時獲得貸款,所以很快公家和武家全都把財產交給土倉主管理,皇宮里甚至成立了“禁里御倉”,給土倉以免稅特權責成土倉保管年貢米。
室町幕府方面也是如此,足利氏的室町幕府不僅把大的土倉主組織起來作為幕府財政機關的一部分,還招徠一批有資格當選為納錢方的“御倉”管理幕府的財政。幕府所有的金、銀、銅錢之類的財寶,交由他們代管,土倉主們都已成了幕府財政的重要支柱。
而所謂“酒屋土倉”,這個詞就是因為室町時代前后,很多在農村的小酒屋多兼營典當,農民在經濟活動中最仰賴的就是這些小酒屋,所以便習慣地把高利貸業統稱為“酒屋土倉”。
這里面,是有一個矛盾愈發深入的線索的。
一開始,“酒屋土倉”大多數都是由更加根殖于農村的佛寺和神社控制的經濟系統內的毛細血管,室町幕府采取的主要方式都是利用朝廷名義,發布收稅或免稅的指令,插手控制酒屋土倉的稅收權,比如室町幕府在五十年前向京都的酒屋收稅,四十年前則先后免除臨川寺邊酒屋土倉稅及春日社住京神人的酒稅.到了二十年前,這種矛盾更加激化,足利義滿幕府迫脅北朝朝廷發布命令,公開否認寺社對酒屋土倉的稅收權,而作為回報,足利義滿在京都土倉中征收“御讓國料足”供給天皇的花銷。
而在五年前,隨著南北朝之間停戰協議的簽訂,足利義滿下定決心要大力斂財,彌補此前連年戰爭造成的財政虧空,所以頒布了三項措施,一是不承認酒屋土倉過去獲得的免稅特權,除朝廷通過“造酒正”征收的酒曲稅外,只有幕府能收稅;二是每年收六千貫的稅,除此之外沒有附加稅;三是幕府設“倉奉行”負責保管各直屬領地貢納的實物,設“納錢方”負責征收酒屋土倉的稅錢,并規定納錢方的負責人選,一律從大土倉主里面任命,給了這些大商人正式的官身。
北朝這么干了,南朝自然也有樣學樣,只不過在具體稅收數額上有所削減。
而這么干的直接后果,就是兩方朝廷向大土倉主收稅,大土倉主再向下面的小酒屋主收稅,小酒屋主則加大了農民所承擔的高利貸的利率。
因此,第一年第二年還能承受,到了第三年的時候,各地就都出現了騷動,第四年的時候出現了農民一揆,如今是第五年,這種農民燒毀債據大規模一揆的行動,已經開始在整個日本蔓延了開來,不管南朝還是北朝都是如此。
只不過現在戰爭是擺在臺面上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很多人下意識地把農民一揆給忽略掉了。
看到了朱雄英一行人的農民們以及小酒屋主手下的浪人,不再爭吵,面對全副武裝的大股騎兵,他們非常忌憚。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騎兵并沒有再關注他們,而是掉頭而去。
于是,在忍耐了片刻以后,矛盾最終爆發了。
在日本,浪人起源于鐮倉幕府時代,是指那些失去封祿,離開主人家到處流浪的落魄武士,而小酒屋主憑借金錢雇傭的這些浪人,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沒了顧忌以后,拔出武士刀,試圖震懾農民。
隨著浪人們拔出寒光閃閃的武士刀,緊張的氣氛瞬間凝固。
農民們的憤怒與恐懼交織在一起,但他們并未退縮,手中的火把和簡陋農具成了他們唯一的武器。
“為了我們的生計,為了不再受這高利貸的壓迫,我們不能退!”那位剃光了額頭的老者嘶聲力竭地喊道,他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激發著農民們的斗志。
浪人們步步緊逼,顯然對這樣的沖突并不陌生。
一般來講,只要嚇唬一下,最多砍傷兩個人,這些農民見了血,也就怕了,就是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農民退著退著沒看腳下,浪人的武士刀嚇唬似地劈砍,他不慎被浪人擊中,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手中的火把滾落一旁,瞬間點燃了附近的干草堆,火勢迅速蔓延。
嗯,烏合之眾心理學的魅力時刻。
當有第一個農民敢動手的時候,這些日本農民開始熱血上頭,火光中,刀光劍影交織,慘叫聲與怒吼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以及.血腥氣。
這場突如其來的沖突迅速升級為一場殘酷的流血事件。
就在這一切混亂之中,朱雄英一行人卻保持著異常的冷靜。
他們并未介入這場爭斗,只是遠遠地觀望著,在評估著這場沖突作為當下日本社會縮影的背后所代表的深層含義。
如果這是大明,那朱雄英肯定出手了。
但這是日本,死多少日本人跟他有什么關系?
要知道,這次來到這里,朱雄英的目的就是為大明獲取最大的利益,而從任何角度來講,盡可能地讓日本陷入分裂,讓日本人多流血,都是好的。
“不僅僅是高利貸的問題。”朱雄英開口說道,“更是土地兼并、貧富差距加劇所導致的必然結果,要解決這些問題,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日本還有繼續亂下去,甚至亂上幾十年、上百年、幾百年的基礎。”
朱雄英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未來世界發展的脈絡一般。
一旁,解縉等文臣靜靜地聆聽著。
解縉輕輕捋了捋胡須,緩緩開口:“殿下所言極是,日本之亂象,非一日之寒。”
胡儼有些感嘆:“這里的百姓,比大明的百姓要過得苦的多。”
“不要對日本人抱有同情心。”
朱雄英目光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只說道:“或許這么說有些冷酷,但你們要清楚,大明與日本之間的利益是沖突的,我等此行,旨在為大明謀取長遠之利,而非盲目施舍同情。”
夏原吉這時候也說話了,他是從理財的角度來看的:“把財政寄托在商人手上,日本這套財政制度真是奇怪。”
“確實奇怪,如今一見,與我朝處處皆不相同。”
鐵鉉補充道:“日本之亂亦反映出其體制之弊端,足利氏幕府雖強,卻難以平息民間怨憤,恐不長遠。”
“諸位所言,皆中肯綮。”
朱雄英點頭贊同。
而就在這時,阿野公為終于追到了這里。
“大明太子殿下。”
阿野公為快步上前向朱雄英行禮,神色中帶著幾分忐忑:“外臣阿野公為,有緊急之事需向殿下稟報。”
朱雄英微微頷首,示意阿野公為繼續說下去。
阿野公為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開始陳述:“殿下,是關于我朝與關東鐮倉公方足利滿兼之事,外臣擅自做主,與足利滿兼進行了初步接觸,意在擾亂關東局勢,為我我朝爭取喘息之機,此舉雖出于無奈,但卻未經大明許可,微臣特來請罪,并詳述其中原委。”
朱雄英聞言,并未立即動怒,而是淡淡一笑,笑容中頗有深意。
“阿野公為,你倒是有趣說吧。”
阿野公為聞言,心中稍安,但仍保持著謙卑的姿態:“多謝殿下體諒。”
隨后,阿野公為把前因后果細細說了一通。
朱雄英微微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這次就算了,但有一點,你必須謹記,這種層級的大事,未來你們無論有何行動,務必事先與大明溝通,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沒有下次了,明白嗎?”
阿野公為連忙應承:“外臣明白,定當謹遵殿下教誨。”
心中大石頭落地了的阿野公為走了,朱雄英看著他的背影,向身邊的文臣們問道:“說說吧,這件事情都怎么看。”
解縉率先開口:“殿下,南朝此舉雖出于自保,卻也不失為一步險棋。足利滿兼野心勃勃,若真能與南朝聯手,確能一時擾亂關東局勢,于大明而言,或可利用此亂局。”
鐵鉉則更為直接,他眉頭緊鎖,沉聲道:“南朝擅自行動,這次是心里慌亂了,背地里指不定還有多少小動作,不可對其太過信任。”
朱雄英聽罷,輕輕點頭。
南朝,確實不值得太過信任,不過這也是眼下大明介入日本事務的切入點,不能丟了。
“先觀望觀望。”
“若是關東真的大亂,再派遣使者隨阿野公為前往鐮倉,探明足利滿兼的真實意圖。”
與此同時,小田孝朝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刺殺行動,他秘密聯絡了舊部,挑選了一批忠誠可靠的武士,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鐮倉城內,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終于,刺殺之夜來臨。
鐮倉公方的府邸,今夜有大宴,是給關東將軍足利滿兼的母親過生日,所以關東有頭有臉的貴族都來赴宴,小田孝朝親自帶領武士們潛伏在上杉朝宗必經之路上。
月光如水,夜色如墨。
清輝之下,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
當上杉朝宗的車隊緩緩駛近時,小田孝朝握著太刀的手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小田孝朝向身后的武士們點了點頭,眾人皆以堅定的眼神回應。
就在車隊即將進入伏擊圈時,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幾名騎兵從暗處沖出,高喊著警戒,不知道哪里暴露了蛛絲馬跡,但顯然是上杉朝宗的衛隊有所察覺。
小田孝朝心中一緊,但面上卻不動聲色,迅速調整了戰術部署。
“按計劃行事!”他低喝一聲,武士們立刻分散開來,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之中,準備從不同方向發動突襲。
上杉朝宗的車隊被迫停下,衛隊迅速圍成一圈,警惕地環顧四周。
然而,在這緊要關頭,一名矮小的忍者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蹲行趁機靠近車隊,扔出了一枚發霧筒,頓時,濃烈的煙霧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為刺客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四周的建筑物高處,弩箭亂飛,把馬車射的跟馬蜂窩一樣,而上杉氏侍衛們的保護圈,也出現了空檔。
小田孝朝等人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煙霧之中,直奔上杉朝宗所在的馬車而去。
小田孝朝手中的太刀閃耀著寒光,每一步都堅定而決絕。
“保護大人!”上杉朝宗的貼身侍衛見狀,立刻拔刀迎了上來,雙方瞬間陷入了一場激烈的短兵相接。
金屬交擊的鏗鏘聲、武士們的怒吼聲與馬匹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小田孝朝憑借豐富的戰斗經驗和過人的武藝,在侍衛們的圍攻中左沖右突,尋找著接近上杉朝宗的機會。
終于,他找到了一個破綻,一刀揮出,直接斬斷了馬車與侍衛之間的繩索,使得馬車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地沖向一旁。
就在這混亂之際,小田孝朝一躍而上,落在了馬車上。
他猛地掀開簾幕,只見上杉朝宗正驚慌失措地想要拔出肋差自衛,但已經晚了。
小田孝朝的太刀如同閃電般劃過夜空,準確無誤地刺入了上杉朝宗的胸膛。
“你”上杉朝宗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轟然倒下,一代梟雄,就此隕落。
一擊得手后,小田孝朝并未停留,他迅速從馬車上跳下,與其余武士匯合,趁著新的煙霧的掩護迅速撤離現場。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鐮倉公方府邸,此時眾人都在歡暢地喝著清酒宴飲著。
“上杉朝宗大人遇刺了?”
“啪”的一聲,足利滿兼手中的酒杯墜在了地上,裂的粉碎。
他臉上全是驚愕,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裝的,雖然不是老戲骨,但很明顯也是個有天賦的年輕演員。
足利滿兼的臉色在驚愕之后迅速轉為陰沉,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在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線索或是背叛的痕跡。
府邸內的氣氛瞬間凝固,賓客們面面相覷,無人敢發出一絲聲響。
“封鎖城門!全城戒嚴!”足利滿兼發迅速下令,同時心中暗自盤算著接下來的對策,他此時得知刺殺成功,心中可以說是既喜又憂。
與此同時,小田孝朝和他的武士們在夜色中疾馳,他們穿過曲折的小巷,最終在一片廢棄的倉庫前停下。
小田孝朝回頭望了望身后,確認沒有追兵后,長舒一口氣,心中既有復仇的快意,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感。
“我們成功了。”他低聲對身旁的武士們說道。
這場刺殺不僅是為了他復仇,更是為了南朝或者說大明,與鐮倉公方之間那脆弱的合作鋪路。
但接下來,他們這些人又將何去何從?
如果足利滿兼真的打算殺人滅口,那他們或許一個都跑不了。
畢竟,這里是鐮倉,這里是關東將軍的駐地。
而此時的吉野城內,阿野公為正焦急地等待著小田孝朝的消息,他知道這場刺殺行動的成功與否,將直接影響到南朝與鐮倉公方的關系,乃至整個日本局勢的走向。
在得知小田孝朝通過飛鴿放到鐮倉城外值守人,又快馬加鞭送到吉野的消息以后,阿野公為一面稟報朝廷,一面親自向朱雄英詳細匯報了上杉朝宗的刺殺行動。
這場刺殺雖然暫時削弱了室町幕府在關東的力量,但也讓足利滿兼的勢力更加強大。
“你現在就與蹇義同去鐮倉。”
打發走了阿野公為,朱雄英對蹇義當機立斷地說道:“給足利滿兼開條件。”
蹇義靜靜地等著朱雄英的吩咐。
“第一,大明承認他在關東十國的統治權,并且支持他向西方(京都方向)擴張。”
“第二,大明支持他成為北朝的幕府將軍。”
“第三,如果他能夠與室町幕府決裂,大明愿意為他提供軍需物資。”
殺掉關東管領上杉朝宗,并不能徹底激化關東地區的矛盾,必須要足利滿兼對上杉氏下手才行,而在這個過程里,大明的態度對于足利滿兼來講很重要。
而眼下大明表現出了明顯的不干涉.當然,也有力有不逮的因素在里面。
并且,很支持足利滿兼的擴張,這就足以點燃足利滿兼的野心了。
畢竟要是大明不承認他,那足利滿兼哪怕是整頓好了關東十國,對于敵對勢力完成了清洗,他對于西出京都也是有很大的顧慮的。
而現在,大明就把這個顧慮給他解除掉。
上杉氏的領地是上野國、武藏國、伊豆國這三個國,足利滿兼肯定早就眼饞很久了,等到能夠真正控制關東十國,那到時候足利滿兼向西擴張,也是理所當然之事,相當于重走一次當年鐮倉幕府、室町幕府的路罷了。
至于所謂的軍需物資,那都是糊弄人的。
莫說雙方隔得遠,大明運力有限,提供不了多少,就是真有,那也有一萬種辦法推脫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讓足利滿兼趕緊跟上杉氏翻臉,因為跟上杉氏這個關東將軍的監視者翻臉,就等于跟室町幕府翻臉。
翻臉之后,那就不是大明需要足利滿兼勇敢站出來攪局了,而是足利滿兼為了自己的進一步擴張,需要求著大明。
而最后留不留足利滿兼,還是讓關東也陷入分裂,還是要看這場戰爭最后的走向。
但無論如何,讓日本陷入更大的混亂,分裂的更徹底,以便大明攫取利益,這個出發點總是不變的。
畢竟日本要是真的重新統一,那參考豐臣秀吉入侵朝鮮,就完全可以想象的出來,以后還是會對大明造成威脅。
所以還是要趁早下手,讓日本提前進入戰國時代。
實際上,日本的戰國時代,也就是南北朝結束后沒多久罷了,日本很有亂上幾百年不停歇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