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聽說了沒?」
墨家新入弟子宋長庚坐在那里,喝一碗鴨血粉絲湯的時候,聽到旁邊桌子的大哥壓低聲音,說:「你知道了嗎,這個可是個大秘密啊,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這大漢眼角眉梢帶著一種得意的笑,壓低了聲音,道:
「聽說,陛下要回來了!」
宋長庚嘆了口氣。
這位大漢雖然說是個秘密,但是這樣大的聲音,怕是隔著一里地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他只是端著鴨血粉絲湯,只顧著嗦粉,然后本能點頭。
這不怪他。
這是他今天第十八次聽到這個秘密。
前幾次分別是從墨家的夫子,路過的農夫,師兄,師姐,還有教導他拳腳武功的摩天宗老師等等人口中聽過。
說實話,這什么秘密。
整個江南都知道了。
如今這江南之地,比起往日更為熱鬧,就連百姓的臉上都帶著笑意,談天說笑的時候,也都是是徹底避不開一個話題?
在前方攔截敵國軍神姜素的秦皇陛下,班師回朝。
好事啊!
秦國的百姓過去了足足四年時間,沒有戰爭,輕薄賦,甚至于還是風調雨順,偶有大風暴來的時候,似乎可以看到一尊九色神鹿的身影。
也還聽說前幾年的時候,大江走蛟,那般陣仗,似乎是要把這沿江兩岸的百姓屋子田地都盡數吞沒了似的,那些五六十歲的老爺子們心慌失措,臉都白了,
可最后竟是沒有什么事情。
走蛟的那一股水流恰好能被墨家夫子們修筑的水利工程處理掉,雖然還是有一部分農田受損,但是幾乎沒有一個百姓傷亡,只有個來不及回來的孩子被卷走了。
事后人們找了好幾天,在一處田壟里找到那哇哇大哭的孩子,問他發生什么,他也回答不上來,只是說那一日卷入水中,沉沉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流光。
強而有力。
強而有力!
就連從高處洶涌而下的洶涌江流都被撕裂開來。
一把住他,雖然是救了他,但是力氣太大,他直接給暈過去了。
人們覺得是江河的水神,于是建廟供奉。
又說往日斷然沒有這樣的事情,定是因為秦皇陛下,得天命之緣故,故而民心向一,年年家中有余糧,還因為西域,草原通商商會的緣故。
牛羊肉也不缺乏,百姓的日子過得比起往日如天上。
只有孩子們想著出去玩,卻被大人塞到蒙學學堂里面。
每日習武,識字,考試。
哭喊起來的時候,這些老一輩往往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罵一句,「俺們當年可沒有遇到過秦皇陛下這般的人啊,你們這些小瓜娃子,有這樣機會,還不趕快學。」
「不管是武功還是其他的,學成一點不就有立身之基了。」
「嘿,什么叫做苦?」
「俺們當年要是有你們這個機會,現在不說其他的,也不提什么入境內氣外放,至少是氣機綿延,百竅俱通,刀槍嫻熟了!」
于是這些孩子回去稟報夫子,層層疊疊地往上報。
不知道怎么去了秦皇陛下那里。
那時秦皇陛下剛剛和姜素打完一局,見到這種消息卻是笑起來,然后大筆一揮,建立了老年學堂,讓那些老一輩和年長些的人也去學武識字。
「活到老學到老嘛,去學吧。」
只此一招,于是那些長輩不再苛責晚輩。
因知學武識字也是個累人的活兒。
小孩子們也沒話說。
你爹娘農閑都得要習武,你自己不做?
整個秦國的風氣都極好,人們衣食暖飽,世風和睦,也未曾遭遇諸災,日子過得踏實舒服,沒有來自于外界的災厄和侵襲,尤其是在隔壁應國的映襯下,更顯得如此。
正因為經歷了之前那漫長歲月的征戰。
如今天下百姓,人心思安,而不思亂。
都在渴求一個長久的和平安定的生活。
而在這樣的和平安定之下,卻又擔憂著隔壁的應國,擔憂若是秦皇陛下失敗了,敵國那樣的暴君來統治天下,如今自己的生活恐怕就會如同夢幻泡影一般地徹底消失不見了。
也因而由此,秦國上下百姓對于秦皇的支持程度,民心所向,幾乎已經超過了青史上的任何一個時代。
在這般情況下,秦皇陛下遠征歸來的事情,那便是足以和過年年節一般無二的大事情了!
宋長庚也明白大家的心理,他也很是開心。
只是這個消息一天十幾遍的轟炸,他的小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只是嗦粉,忽而注意到了一個氣鼓鼓的眼神,抬起頭,看到對面有個小姑娘,也和自己用一般無二的步驟吃鴨血粉絲湯。
兩個人瞪大眼睛彼此對視。
卻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馬蹄的聲音。
秦皇治下,大道之上,不可縱馬,而這等情況卻沒有被攔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點,就好像在這一瞬間,有天神的威力壓下來,整個人間的聲音都被剝奪了。
安靜,交談聲,腳步聲,談笑聲。
一切的聲音都似乎在瞬間凝滯住。
不知道這樣的忽然的安靜,持續了多久。
在感知當中,似乎是很漫長的時間。
但是卻又仿佛只是短短的剎那。
騎兵上的斥候深深吸了口氣,高呼道:「秦皇陛下,班師回朝!!!
聲音如同一柄利劍,刺破了這安靜的氛圍,剎那之間,歡呼聲音,大笑的聲音都齊齊炸開來,宋長庚覺得,自己已經是墨家的弟子,他不會因為一個君王的歸來而如何如何。
可然后,他就已經沉浸在了人聲鼎沸般的熱切當中。
他發現自己站起來了,然后就和其他百姓一樣往外面看,發現自己開口呼哈,心臟用力的跳動,他注意到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那一瞬間是身體的激動。
然后看到了遠處的麒麟軍緋色戰旗。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余下欣喜。
恐怕,從前,往后。
再也不會有這樣聲望的君王了。
江南一地,人聲鼎沸,人們因為帝君御駕親征數年之后歸來而狂喜,也已經十九歲的薛長青抱著戰戟,站在城外一處小山丘往下面看,只是覺得贊嘆:
「啊,秦皇陛下的人望實在是太高了。」
「大丈夫,當如是也。」
身旁的少女史官道:「陛下年少之時踏上戰場,親冒鋒矢,歷經百戰,方才有此天下,卻又勤政愛民,百姓衣食暖飽,自古以來,未有如此和百姓站在一起的君王。」
「能夠得此民心,不也理所當然。」
薛長青笑道:「那也是。」
「可是.」
他遠遠看著那里,看著秦皇騎著戰馬入了城池,緋色麒麟紋的戰旗翻卷,他已經是四重天的境界,目力極好,看得到氣度威儀,帝君模樣的秦皇仍舊佩戴著那一枚古樸玉簪。
似乎是欣慰,也似乎是松了口氣地長呼一口氣。
卻還是低聲道:「可是———姐姐也等待了他好久好久。」”
「秦皇陛下,李大哥。」
「他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和姐姐認識了,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算是生死與共,這么多年,姐姐的長風樓雖然不能夠如同李國公那樣陪著李大哥戰場廝殺,卻也幫了不少。」
「為什么他們還不在一起呢。」
「難道當真是說書人說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是姐姐單相思不成?」
「那李大哥功成名就,帝王偉業,難道要讓姐姐青絲白發嗎,是所謂帝王無情也,啊呀,好痛。」
薛長青呼痛,抬頭的時候,看到那邊的少女史官薩阿坦蒂抬起手里的書卷打了他一下。
薩阿坦蒂道:「你和那位薛神將到底是學會了碎嘴皮。」
薛長青撓了撓頭。
「可他是我祖宗唉。」
「我像是祖宗,難道不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像是我祖宗,難道不是一個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薛長青理不直但是氣很壯。
少女嘆了口氣:「你不能夠學習薛神將前輩的武功和軍略,為什么要學習他的嘴巴呢?」
「秦皇陛下和長風樓主的關系,你不要胡亂揣測了。’
少女史官在西域的時候,和那時候的秦武侯關系很好,秦武化名天格爾的時候,他們一起在那遼闊的西域征戰和闖蕩,她知道那時候的秦皇曾經提起的那位大小姐,只是道:
「歷經了和平時代,亂世,開辟時代,和現在的四方大定,天下兩分之局,
他們的感情厚重,不是你我可以想象得到的。」
薛長青嘆了口氣,撓頭:「可為什么———”
少女史官道:「陛下眼底是天下啊。」
「天下兩分之局,百姓和戰將們都著一股氣,這一股氣是烈烈的勇氣和豪氣,陛下在這個時候大婚,就算是不說什么,也會從這個行為上傳遞出一個信號,便是陛下開始享受了。」
「就會削減這一股烈氣。」
「一鼓作氣,再而衰,此等事情捉摸不透,似乎只是尋常人之言,但是遍歷青史,歷朝歷代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不可不信。」
「大事未成,貪圖享受,這是昏君的做派。」
薛長青不服氣道:「只是享受就是昏君了?」
史官回答:「享受不過只是表層。」
「行百里者半九十,在這般時候如此事情。」
「這等同背叛了一路行來的同袍和戰友。」
「青史悠悠,鐵筆斷言,對于此等行徑,只有八個字而已。’
「曰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這八個字就和那坐擁一地的鼠輩稱呼一樣,讓薛長青沒法反駁,也沒什么脾氣了,只是嘆了口氣,雙手托腮,呢喃道:「四年啊四年。」
「你和我當年吵鬧,如今卻都要訂親—.—
「我家太講究規矩了。」
「李大哥和姐姐的事情不成,我怎么成婚啊。」
薩阿坦蒂面容漲紅。
搶起史書,朝著沉下去砸下去了。
薛長青單手架住這一下,然后抓住少女手腕,只放聲大笑,復又嘆息:「定鼎亂世,開辟新時代的君王,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真的是孤獨,到底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徹底理解的啊。」
笑聲混入風中,風自山上往山下而去了,掠過了城池高樓上的鈴鐺,掠過了齊整的街道和旌旗,掠過百姓,掠過翻身下馬,牽著馬匹步行的秦皇,而后掠過了長風樓。
長風樓中,女子依窗,看著那雄姿英發的男子走過人間。
周圍百姓簇擁。
這幾年時間里面,薛霜濤武功終究不行,不能夠在前線那樣的地方廝殺,只在后方呆著,如今數年,難得一見,見得秦皇風光氣魄,只心中松了口氣,卻又帶著一種落寞之感。
秦皇回江南,自先去處理了軍務,然后前往天策府中,和天策府諸將,謀土談論,并且定下了之后要召集所有的謀臣,天下大勢風云,皆在此身。
父母,老師,夫子,叔父,戰友,同袍,太姥爺
他和姜高一樣,都不能夠回頭,不能停下了。
此心如鐵,不達成夙愿大愿,誓不罷休!
夏日白晝相較于秋冬漫長,薛霜濤本是自備了些酒肉,但是卻未見得人來,
忽而意識到,如今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小客卿,也不再是那個窮酸的小小藥師。
不是意氣風發,卻因為那一股少年之氣,夜闖鬼市卻被關了禁閉的少年金吾衛,那時候她從姑姑那里跑出來,穿著郡主的宮裝,提著裙擺悄悄跑到了金吾衛的禁閉之地。
搬來了些磚塊,石頭累疊在那里,踩在上面,起腳尖從窗外看,用小塊小塊的金子砸在地上,那少年就跟著金子過來了。
當年諸多事,亦猶如當年。
那少年金吾衛提起兵器,對著這亂世發出屬于自己的怒吼,他帶著千軍萬馬,馳騁在這般天下,立下了一個個足以名垂青史的功業,他已經是萬民民心之所向,是當代的所謂英雄。
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是很忙的。
故人心未變,但是這天下風云,卻已不能如當年。
薛霜濤拈著酒盞,卻要自飲的時候,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開門的時候,女子抬眸看去,卻見是長風樓的女管事,眸子微微垂下,道:「是有什么·
女管事急促喘息,似是一路跑回來的,語氣有些結巴,道:「呼,樓主,是,是您的,不是,是————”」
一只手伸出,按在女管事的肩膀上。
沉靜的聲音傳來:「是薛家大客卿李觀一。」
薛霜濤證住,幾乎下意識起身往前幾步。
那女管事往旁邊退去,一身甲胃還沒有來得及換,披著戰袍的青年揚了揚眉,笑道:「不等我就吃上了?大小姐,你這樣不地道啊。」
那女管事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下樓之時更是閉著嘴巴,雙手用力揮舞搖擺,讓其余的人速速退下去,卻勿要靠近上來,勿要打擾了人。
李觀一道:「大小姐,卻是自己喝酒。」
薛霜濤只輕笑道:「畢竟你這般忙碌,我還想著,你是不是去天策府了。」
李觀一看眼前女子,薛霜濤比起李觀一大了半歲多些,如今眉宇從容溫雅,
因為服下了用侯中玉之物煉化的不老藥,面容一如二十歲出頭,氣質已比起年少時候天真浪漫,十七八歲時的果敢,到現在溫柔的堅定感,
李觀一道:「剛從天策府回來,只有許多事情還要處理,我十七八歲的時候最厭惡處理卷宗,時常往外面偷跑,現在卻知道,這些事情,一句話里面就是天下的波濤。」
「卻是一句話,半句話都不能夠忽略掉。」
「之后還需得要去和破軍先生他們確定下一步的戰略。」
薛霜濤伸出手,把李觀一的戰袍解下來。
隨意放在架子上,秦皇很放松地解開兜鰲,只穿甲胃之下的圓領袍服,換了玉帶,舒展了下筋骨,笑道:「這下才算是放松下來了!」
薛霜濤道:「也幸是武道傳說,否則的話,怕是一身臭汗味。」
李觀一干笑道:「宗師就不必了。」
他坐下喝酒,大小姐也和他碰杯,兩人年少好友,兩小無猜,歷經許多分離和艱難,感情之沉厚,非同尋常,薛霜濤也順便取來了長風樓的卷宗。
即便是在應國,也還有長風樓的活動。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應國里面姜遠那樣胡來,才給了長風樓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活動,這偌大的一處地方,因為姜遠的問題,導致了許多的地方糧食貴,許多地方的兵力失衡。
一個國家如同一個人的身體。
君王的胡作非為,不是卷宗上的那一句評斷就可以全部概括的,那代表著的,是一個區域的人口流失,是這一片區域的糧食失時,是某一代的民怨沸騰,
是這一個區域的百姓流離失所,是兵力被調走導致的防御空洞。
這是整體的,是動態的。
李觀一和薛霜濤,就只以這長風樓帶來的情報下酒,談論天下的局勢,李觀一在外征戰,對峙軍神,即便是他,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將整個天下的局勢變化,了然于心。
而薛霜濤則明白這些,兩人談論之時,就解答一些李觀一需要的東西,漸漸的,李觀一的目光明亮,飲酒閑談,一個時辰,秦皇見外天色漸黯,起身道:
「大小姐,我需得要去天策府了。」
「如今見長風樓之情報,還需要再進一步確定戰略。」
薛霜濤看著他,道:「是不是要最后之戰了。」
李觀一腳步頓了頓,他鄭重回答道:「是,最后之戰,真正的最后之戰,奠定太平之時扼的最后大戰。”
「這一戰,這八百年赤帝一脈,這三百年亂世,所有風云激蕩,陳國,應國,吐谷渾,黨項,西域三十六國,草原十八部,多少君王,多少豪杰,多少無辜百姓的血,匯聚成了我和應國。”
「這一戰必須打!」
「而且,必須打贏!」
「之前戰役綿長,是因為各方制衡;但是如今這最后一戰,各自都無有后顧之憂,反倒是會快很多。」
秦皇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呼出一口氣,伸出手臂,作為背負著天下太平的君王,卻袒露自己的情緒和感情,將那女子攬入懷中,輕聲道:「天下太平之前,
我,不能夠是我。」
「我也,不只是我。」
薛霜濤在他懷里輕笑。
「我知道,一路走到這么遠,你如果能夠忘卻那些人的犧牲,在這樣的關頭上,只是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那才不是你了。」
她伸出手按在秦皇身上,給他整理了下袖袍,道:
「那就去吧。」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做秦皇要做的事情。」
「去打贏一切。」
薛霜濤看著他,李觀一點了點頭,提起放在旁邊,暗金色的沉沉寬劍,就要往外走去,薛霜濤雙手握著,捧在身前,忽而道:「觀一。
「嗯?」
秦皇轉過身來,看到那邊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
陽光從窗戶里傾瀉而入,灑落在了她的身上,薛霜濤忽而笑起來,然后伸出手來,道:「給!」
她展開手,掌心上放著一枚小小的金豆子。
在陽光下,反射著燦爛的光。
秦皇愜住。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四歲,離開了關翼城,策馬闖蕩天下,去尋找娘的時候,路過薛家的商會,給薛家老爺子和大小姐寫信報平安的時候,那薛家的掌柜給他一枚金子。
大小姐之前傳信說過,見公子來送信的話,就要給一枚金豆子。
「每次一枚。’
這不過只是簡單的意思。
你要來常常見我啊。
秦皇看著這一枚金豆子,眼神柔軟,
他走過去,伸出手掌拿著這一枚金豆子,恍惚之間,不是二十五歲,壯闊恢弘,氣宇軒揚吞盡天下的秦皇,不是那年輕獨斷,掌控長風,天下情報第一的長風樓主。
是當年學宮之時,步而行,互相贈送簪子的少年少女。
是那時候狼狐坐在禁閉室的金吾衛和趴在窗臺扔下金豆子釣魚兒的小郡主。
是大小姐,是藍衫客卿。
是那時在私墊里面等待著術數題目的小藥師。
是那個安靜托腮的清凈大小姐。
于是當年的少年伸出手,拿起那一枚金豆子,薛霜濤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呼出,在李觀一的手掌抓住那金豆子的時候,松開了手。
然后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個只是三重天的女子,是無論如何,不能夠抓動當代足以匹敵第一的秦皇的,于是她如同蝴蝶一般然靠近,抓住了李觀一的袖袍,起腳尖。
薛霜濤的嘴唇印在李觀一的唇上。
那一枚金豆子落在地上。
鐺然有聲。
亦如少年時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