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傳咱的旨意,加快回宮!”
朱元璋想到這里,真就是越想越覺得心里沒譜,畢竟葉青有著太多的‘前科’。
看著一騎絕塵的驛兵,他實在是放心不下來,唯有早點回宮看到奏疏,他才能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很快,毛驤又從車隊前面折返回來,在窗外匯報道:“陛下,我們實在是快不了啊!”
“我們答應幫葉大人押運進京的,可全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銀礦石。”
朱元璋一聽這話,這才想起他現在就是葉青雇傭的鏢師,不過他押送貨物,全是送給自己的。
馬皇后見朱元璋皺眉,也是淡淡一笑道:“重八,別那么著急。”
“標兒會幫你看奏疏,也會等你回去看奏疏的。”
“再者說了,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他在船上所寫奏疏的內容,盡是忠孝兩全之言了嗎?”
“總不能因為一個人以前的錯,就否定一個人的未來吧!”
朱元璋淡笑著點頭道:“妹子說得對。”
話音一落,他就打發毛驤繼續頭前帶隊去,但他還是心中暗道:“就怕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關鍵時刻找事情!”
要是換做以前,朱元璋絕對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可現在的他,已經明顯感受到馬皇后很是疲累,就算他再是個急性子,在面對自家妹子之時,也知道盡量不讓他操心。
就這樣,車隊繼續原速向前進發。
可也就在此刻,葉青卻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陽光之下的寧波府衙之內,葉青和沈婉兒正在收拾行李。
吳用看著這一幕,也是皺著眉頭道:“葉大人,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啊?”
葉青只是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道:“你也去收拾行李,我們回雁門縣去。”
吳用當即就眼前一亮,眼里還盡是詫異之色。
這節骨眼上回雁門縣?
吳用忙阻止道:“大人,您現在不該就在這里安安心心的,等著陛下的賜封圣旨嗎?”
葉青白了他一眼道:“圣旨到了就晚了!”
“你想想,圣旨一到,我是不是就要打鋪蓋卷,馬不停蹄的去新地方任職?”
“去任職的時間都是有規定的,我還哪有時間去雁門縣看看?”
“那里是我發家的地方,也算是我的第二故鄉了,我想回去看看!”
“你放心,徐帥帶回去的戰利品清單之中,就有我寫給陛下的通知,我明確的通知他,我要回雁門縣去,讓他把圣旨下達到雁門縣。”
說著,葉青還眉心微皺,用責備的語氣道:“我說吳大人,你可是雁門縣的人,你的老娘和婆娘都在雁門縣啊!”
“怎么,有了妾室就忘了親娘和婆娘,都不帶小妾回去給老娘和正妻敬茶磕頭的嗎?”
“你要是這樣的人,可我就不認你了!”
吳用一聽這話,忙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把事情安排給陳文,新的知府到來之后,讓他替你交接就好。”
“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去!”
葉青用余光看著吳用遠去的背影,也只是嘴角輕輕一揚,就繼續收拾行李。
其實,這些事情他都沒有必要自己做,但今天他想自己做一回事情。
或許,這就是他在這個時代,最后的親力親為了。
他想回雁門縣看看,必定是發自肺腑的真情實感,甚至可以說那里就不是他的第二故鄉。
如果拋開現代前世不談的話,那里就是他的真實故鄉!
要知道他和雁門縣的緣分,可有著好幾世之久!
他相信,
他這道‘別出心裁’的奏疏,一定會喜提回家的時空秘鑰,一定可以被朱元璋賜死。
不錯,
他就想在雁門縣被賜死!
如此一來,也算是從雁門縣開始,也從雁門縣結束了吧!
當然,除了他自己的私人原因之外,他還在為吳用的未來做打算。
吳用是雁門縣的人,把他騙回家之后,有他的家人在那里,他也不會在看到自己的尸體之時,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沈婉兒,也是因為那里的熟人多,興許能夠度過最艱難的時光。
雖然這里是沈婉兒的‘沈園’,但這里已經不是她的家了,這所謂的沈園對她來說,不過只是一處冰冷的產業和回憶之地而已。
還有跟他多年的倆丫鬟,也是雁門縣的人。
把她們騙回家之后,她們也該能在家鄉父老的陪伴下,度過最艱難的時光。
葉青知道他們看到自己的尸體后,一定會心痛萬分。
但只要有家的羈絆,他們遲早都會在時間的治愈下,回歸自己該有的生活。
至于錢財二字,他早已為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他葉青不是朱元璋,他一定會為自己的‘功臣’,謀
得一個不錯的結局!
次日清晨,
寧波府衙飯廳里,葉青從雁門縣帶來的百戰精兵和特工‘教頭’,以及各種技術骨干,都在集體吃早飯。
葉青和沈婉兒還有兩名丫鬟,這次也沒有在他們的小飯廳內吃飯,而是和他們一起吃飯。
而寧波府的大門外,也早已準備好了車馬。
這些車馬之內,全是他們的行李家當,以及葉青為他們準備的,可以過活一輩子的錢財。
也就在他們快要吃完之時,當年被葉青所救的經歷司吏員陳文,便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現在的陳文,已經被吳用培養成了寧波府的三把手,也是吳用的得力助手。
陳文眼含熱淚道:“葉大人,吳大人,沈小姐,你們真的要走嗎?”
葉青點頭道:“遲早都要卷鋪蓋走人,還不如提前回家看看,免得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就得去另一個地方任職。”
“你就在這里安心等新任知府來任職,好好交接!”
陳文雙膝跪地,眼含熱淚道:“陳文拜謝葉大人隆恩,拜謝葉大人和吳大人栽培。”
“行了,別娘們唧唧的,吃個早飯都吃不清凈。”
“我們的車隊準備好了沒有,沒準備好,就趕緊準備去!”
陳文再次恭敬道:“已經準備好了。”
葉青點了點頭之后,就繼續埋頭吃早飯。
片刻之后,葉青就帶領他從雁門縣帶來的人,齊齊走出了寧波府衙的大門。
而此刻的寧波府衙大門外,除了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馬大隊之外,還有數之不盡的圍觀百姓。
百姓們的眼里,此刻的葉青不再身著紅衣官袍,再次如來時一般,一席白底水墨服。
就連吳用也沒有穿官服,只是一身料子上好的常服。
至于沈婉兒和兩名丫鬟,也是一身淺色便衣!
可他們身后的,來自雁門縣的百戰精兵和特工教頭們,就全部身披雁門兵工廠出產的制式北軍甲胄了。
有他們的護送,葉青的安全絕對不用擔心。
但是,他們舍不得啊!
“大人,謝謝!”
“大人,這是我家的蜜餞,您和小姐帶些路上吃吧!”
“大人,這是我家的雞蛋,路上餓了吃!”
“大人,這把傘您拿著,路上有雨的話,可以遮雨!”
此刻的天空之上,陽光正好,卻有一把遮雨的萬民傘撐在葉青的頭上,為他遮陽。
不等葉青給出任何反應,吳用就趕忙來接過萬民傘。
緊接著,沈婉兒和兩名丫鬟,也走進來一起置身于這把萬民傘的下方。
此刻的寧波府百姓眼里,葉青和他的近人,全部置身于萬民傘下,而他們身后的雁門百戰精兵、特工教頭、技術骨干,雖然沒有置身于萬民傘的下方,但也如同置身于萬民傘的庇護之下。
寧波府百姓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那是因為發自肺腑的感謝。
感謝葉大人帶領他們發展,感謝吳用和沈婉兒以及那兩位雖然是丫鬟,但也跟著幫了不少忙的‘大小姐’!
當然,也要感謝這些幫他們訓練軍隊和特工的教頭,以及傳授技術的基層骨干!
下一瞬,所有人便快速先后跪在了地上。
葉青沒有看百姓們送的,真正的土特產一眼,只是面無表情道:“一群吃飽了撐得沒事干的刁民。”
話音一落,他就直接上了馬車。
出城的大道上,葉青的大馬車之內,沈婉兒正在折疊萬民傘,兩名丫鬟卻默契的撩起兩邊的車窗。
因為她們知道,她們的葉大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他雖然是一口一個刁民,但卻比那些天天把百姓掛在嘴上的朝中大員,對百姓更加的好!
甚至可以說那些個朝中大員,都不配和她們葉大人相提并論。
她們二人的眼里,葉青也確實在窗外的一切。
百姓沿街相送這種事,他經歷太多,也不會有太多的感觸,但始終還是有那么點,付出得到回報的感覺。
怎么說呢!
多少還是有點暖吧!
再看這沿街的房舍門市,還頗有點城市規劃總設計師的感覺!
不久之后,他們就離開了寧波城的城門。
城門之上,并沒有寧波府八衛指揮使相送!
這倒不是說他們忘恩負義,只因為葉青走得太低調,誰也沒有通知,就連這些沿途相送的百姓,也是看到那么浩蕩的車隊,這才開始打聽是怎么回事。
得知葉青要回雁門縣之后,他們從才火急火燎的拿出提前做好的萬民傘。
馬車離開城門之后,
葉青也是下示意的探出頭,看了看這座既古老又嶄新的城墻。
也就在此刻,值守衛戍的將士,齊齊向他行抱拳軍禮,他也輕輕的點頭致意。
“身為文官,卻得將士行禮低頭相送。”
“我這個實際上最老的老兵,也還算合格了!”
想到這里,葉青只是滿意的淡淡一笑,就把頭縮回馬車之內。
與此同時,他的眼里也不再有任何的留戀之色。
緊接著,又立即下令道:“去揚州一趟,我要去驗收揚州知府答應我的事情。”
騎行在窗外的特工應了一聲之后,就跑到前面傳令去。
他知道葉青讓揚州知府辦什么事!
那是一件,有關于隋煬帝楊廣的事情!
只是他不明白,他們葉大人為什么對楊廣的事情,也會這么的上心?
也就在葉青的車隊踏上去往揚州城的官道之時,去應天府送六百里加急的驛兵,也趕到了應天府正東門,朝陽門口。
“六百里加急!”
“讓開,六百里加急!”
沿途百姓一聽這幾個字,忙自覺的讓開道路。
而城門守將在看到他背上飄揚的三色旗幟之后,也是立即讓人拿開拒馬,城門大開。
不久之后,驛兵
長就來到了中書省。
來中書省送奏疏的驛兵很多,但他們的奏疏卻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胡惟庸的手里。
驛兵長大聲道:“寧波府知府葉青葉大人所寫奏疏,六百里加急,需要直面胡相遞呈。”
“耽誤了時間,你們擔待不起。”
負責接收奏疏的官吏,一聽到葉青的名號,直接就變了態度。
雖然不至于把驛兵長當大爺,但也客氣的直接把他帶去胡惟庸的辦公書房。
“咚咚!”
很快,胡惟庸的書房門就被敲響了。
正在里面悠閑喝茶的胡相,當即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進來。”
中書省官吏忙拱手道:“啟稟胡相,寧波府驛兵長送來寧波府六百里加急,葉大人特別交代,要他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胡惟庸一聽這話,連喝茶的心情都沒有了。
可這名中書省官吏卻是笑著諂媚道:“恭喜胡相,賀喜胡相了。”
胡惟庸不解道:“喜從何來?”
這名中書省官吏笑道:“葉大人何許人也?”
“他明明可以直接秘奏陛下,卻指明點姓往您這里送,那不是想通了,想投入您的門下嗎?”
胡惟庸聽到這話之后,只是不失風度的笑了笑,就讓其趕緊把人叫過來。
這名中書省官吏走后,胡惟庸當即就變了臉。
“還好你是個新來的。”
“要不是新來的,你說這話,就別在我手里干了。”
想到這里,胡惟庸也是直接眉頭皺成了一堆。
原因無他,
只因為葉青送到他這里的奏疏,次次都讓他以為有機會打倒葉青,可葉青卻次次得好處。
一想到這里,他連看這道奏疏的興趣都沒有了。
可他也沒有辦法,這個特殊人物的奏疏,他還不得不看。
也就在胡惟庸如此思索之時,驛兵長就雙手奉上了,葉青指明點姓要他看的加急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