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來的棕熊對著狼群揮舞爪子,尖利的爪子劃拉下去,皮翻肉綻。
它勇猛沖鋒,爪爪不走空。
本來就已經萌生退意的狼群再也扛不住,長嘯一聲后,頭狼帶著僅剩的四五頭狼快速撤退。
棕熊還想追擊,陳影猛的叫了一聲“熊大”,它回頭看一眼,兇狠的表情逐漸平息下來。
還真是熊大,陳影驚喜的上前兩步。
它還是個幼崽時就敢跟著媽媽對抗狼群,現在長大了,勇猛更勝去年。
熊大也認出了陳影,往他這邊走了一段距離,一屁股坐下來喘氣。
“你還好嗎?你媽媽和熊二呢?”
“嗷嗷,吼。”
熊大說話的能力不如熊二,但陳影還是聽明白了,它夏天就跟媽媽和兄弟分開,獨自一熊沿著山脈往里走,打算一路走到喜歡的地方再停下來。
媽媽還是在大湖邊上,它喜歡那邊的環境。
至于熊二,領地跟媽媽相鄰,因為它的戰斗能力稍微弱了點,媽媽決定再帶它一年。
熊媽今年沒有參與交配,估計要等到明年才會找伴侶,生下一窩小熊。
熊二還能跟著媽媽多過一冬,學習如何獨自捱過漫漫寒冬。
“那你呢,怎么沒有跟熊二一起多留一段時間?”
“我能自己生活。”熊大咬了咬爪尖,上面還殘留狼血和刮掉的肉沫,“我的胃口很大,跟媽媽和兄弟在一起,食物會不夠吃。”
也是,雖然這十來年藏羚羊和其他有蹄類動物的數量多了幾倍,可相應的猛獸和猛禽也多出不少。
頂級食肉動物過于密集,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很可怕。
“我要走了,看到我媽媽,幫我跟它說一聲,我和狼打架了,我不怕它們。”
“行,我會幫你帶到的。”陳影揉了下熊大的頭,毛發粗糙,質地偏硬,不如小時候摸著綿軟。
“去吧,小心點,注意安全。對了,再往深處走有一頭大熊,很猛,你現在還打不過它,咱不要硬上,等你再大一點就能跟它搏斗了。”
陳影說的那頭熊,就是之前那頭傷人的棕熊,被放逐到無人區深處,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以它的強大來看,說不定已經混成一霸了。
熊大畢竟還是一頭未成年熊,適時的避讓并不丟臉,三年河東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熊。
黃毛跟熊大不熟,但既然是兩腳獸認識的獸,那它們就是朋友了。
湊過去嗅了嗅,記住了熊大的氣味,又拖了一頭狼尸過來讓熊大一起吃。
猛獸們都沒有習慣分享食物,熊大對狼出手,也是基于之前差點被狼咬死留下的陰影,但說到吃肉,它更喜歡嫩嫩的羊肉。
意思意思的吃了兩口,熊大昂頭嗷了一聲,又看了陳影一眼后,朝著最高的那座山奔去。
跟黃毛和小雪豹一起斗狼群的那頭雪豹還是沒有靠近他們,隔了十幾米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
“這頭雪豹到底是過來干嘛的?”
尹力湊過來問了一句,也沒等陳影回答,催他趕緊把飯吃了收拾上路。
他們的最后目的地是河源管護站,所以在第三天上,繞著湖泊走了半圈,轉向繼續。
而在那座湖邊,陳影看到了來這里喝水的熊媽和熊二。
熊大熊二的體型相差不大,但氣勢就差很多了。
熊二看上去比較綿軟,叫聲也要低沉一些。
看到陳影后,熊二主動靠過來蹭了下,還把自己沒吃完的食物拿給陳影分享。
熊二比較喜歡吃甜食,熊大則一點甜的都不吃。
看到這黏人大寶貝,陳影掏出來河源時路上買的奶酪糖。
不是特別甜,也不會粘牙,人類幼兒都能吃,對動物的影響也不大。
熊二拉著陳影的手,吃完還想要,被熊媽吼了一聲,委委屈屈的放開他,低頭坐著生悶氣。
從湖邊離開后,兩頭熊跟了很長一段路,在靠近河源管護站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它倆才轉道去了另外一邊。
地質隊的兩個學生這一路嘴都沒合上過,陳影跟野生動物之間的互動,讓他倆萌生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但那位研究鳥的學長不客氣的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
“你倆要是不信邪,可以試著靠近那頭毛色偏黃的雪豹。你們要是摸到它的尾巴,就算我輸,回頭我給你們整一只烤全羊。”
刀美華插了一句,“我給你們加注,一鍋手抓羊肉,吃到你們不想吃為止。”
兩人根本沒有去試,直接認輸。
他倆是一時錯覺,又不是真的傻。
沒看到其他幾人都繞著那兩只雪豹走嘛。
之前跟熊二和熊媽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有尹力站長敢靠近一點,但都沒敢上手擼熊。其他人更是連車都不敢下,生怕哪兒沒做對,惹怒了棕熊。
離開無人區深處往外走,受傷同學的情況好了不少,到最后那天,他都能勉強撐著同學的肩膀走上兩步了。
到了管護站,一下車,尹力就直接安排他倆住到宿舍,并讓站里的醫生上宿舍給他檢查身體。
“你們老師說了,等他們任務完成離開無人區后,會聯系你們,到時候我再安排車送你們倆去跟老師同學匯合。這之前就忍耐一下,在站里安心養病吧。”
把他倆安頓好,尹力還要送陳影刀美華和那位研修生回去急救站。
在管護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尹力開車送他們回去,走出去沒有兩公里遠,就接到站里打來的電話,說有游客在路邊發現了一只受傷的鳥,認不出是什么品種,但看上去很兇猛。
“尹站長,走,我們看看去。”
研修生同學激動的拍了拍大腿,這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鳥,但最想看的沒看到,有點遺憾。
尹力直接調轉方向,朝著游客說的地方駛去。
反方向走了大約七八公里,路邊停了兩輛車,有四五個人圍成圈,對著路邊指指點點。
“應該就是那里了。”
尹力車停路邊,做好安全提示后,一行四人下車過去查看情況。
“你們好,是你們報警說發現了受傷飛禽嗎?”
“是,我打的電話,你們是警察嗎?”
一個年輕女孩子狐疑的看了他們一會兒,手機的攝像頭晃過他們的臉。
“我是河源管護站的工作人員,這位是站上陳獸醫。”
“受傷的鳥是那一只嗎?你們過去看過沒有?”
女孩子和她的同伴暗戳戳在攝像,尹力也沒讓他們停下,他隨身帶著的工作記錄儀也開著的,不怕他們亂拍。
“尹站長,這是一只成年獵隼,應該是和其他猛禽爭斗把翅膀傷著了。”
研究鳥類的那位研修生觀察了下,做出了判斷。
“先用衣服把它蒙上,再想辦法裝進籠子吧,不能讓它翅膀亂動,不然可能會失去飛行能力。”
陳影看了會兒,跳下路基,“我看看情況,你們暫時別靠近。”
他打開腰包,從包里掏出很久很久都沒用過的零食去誘惑那只受傷的獵隼。
本來有些應激的獵隼初時還蹦跶著往后退了幾步,但似乎又感覺到什么,原地站了一會兒,歪頭看兩眼后,試探的去啄食陳影放在手心里的零食。
它的喙很尖利,幸好陳影的手套質量不錯,在它啄食的時候,只有點輕微鈍痛感覺。
吃完零食,獵隼也熟悉了陳影的靠近,在他伸手抓住它身體的時候,微微掙扎了下就沒有再動彈。
陳影快速的檢查了一番,“是翅膀骨折了,要帶回去正骨,還得做復位和支撐。”
治療很簡單,唯一的變數就是得讓獵隼自覺不胡亂扇動翅膀。
刀美華從車上拎了一只鐵籠下來,把獵隼裝進去后,又用布稍微罩了下,避免讓它受驚后掙扎。
陳影他們仨在裝獵隼的時候,尹力也留下了報警的小姑娘的聯系方式,答應會在獵隼恢復健康放飛之前,定時給她發獵隼的視頻。
“其實你們可以直接去公眾號搜我們河源的官方賬號,下面就有救助動物的視頻,放歸的和特殊安置的都有。”
畢竟不是所有的動物被救助后都能回到野外,有些受傷嚴重造成肢體殘疾,有些是年紀太大已經無法在野外捕獵養活自己,這些動物都會被安排到合適的地方繼續治療康復。
能展出的會安排展出,不能展出的,也有自己的小天地安靜養老。
旁邊一直看著的游客們也默默掏出手機,照著尹力說的途徑關注了河源救助中心的官方號。
這一看才知道,原來救助中心還救助了那么多動物,吃肉的吃草的都有。
特別是一窩小荒漠貓,雖然毛發凌亂形象潦草了點,但看上去特別招人喜歡。
“你們還可以關注青野那邊的官方賬號,他們那邊的雪豹和猞猁都有各自的生活小視頻。”
救助中心這邊留下的基本是需要放歸的,無法回到野外的多數送到了青野收容。
就在陳影他們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突然指著陳影,“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之前網上說的那位大德魯伊陳影醫生對吧?”
陳影詫異的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男子覺得陳影默認了,瞬間激動起來。
“陳醫生,我是你的粉絲。不過我知道你的時候,你的個人賬號都已經停止更新甚至注銷了。我就想問問你,以后你還會重新申請賬號,在網上科普相關知識嗎?”
他絮叨了好多,就一個意思,他家里有個身體不好的弟弟,無法自由活動,但又特別喜歡動物,最喜歡就是陳影發的那些真實的動物視頻。
在陳影注銷賬號后,他弟弟消沉了好久,他和家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振作起來。
“陳醫生,我能不能跟你合個影,還有,可以請你和我弟弟交換個社交賬號嗎?他是真的很喜歡動物,也很喜歡你。”
陳影有點猶豫,尹力胳膊搭他肩膀上,主動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那個男子。
“阿影經常去無人區那邊救助動物,很少用社交軟件。你弟弟要是喜歡的話,可以跟我聊,想要問啥,等阿影有空我再讓他給你弟弟解答,行嗎?”
男子猛點頭,愉快的跟尹力交換了球球號。
“陳醫生,尹站長,我家在鄂省邊界,我們那邊的神農架也有很多珍稀動植物,要是你們過去玩,一定跟我聯系,我可以做向導。”
陳影沒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搞動保和動植物研究的,基本上都繞不開這個地方。
神農架是全球公認的生物多樣性王國,這里保存了大量的珍稀和瀕危動植物,每年申請到內部進行生物研究的國內外專家都得排隊。
不過陳影只是單純的想進去見識一下,論研究,光甲木溝和河源這邊的動物都夠他研究一輩子了。
再不然還有滇省的高黎貢山一帶也能去逛一逛,畢竟就他本人來說,他更喜歡貓科動物一點。
揮別這群可愛的游客,陳影他們帶著獵隼回到了急救站。
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研修站的幾位碩博研修生搶著上,很快就把獵隼的翅膀固定好了。
因為急救站這邊貓貓狗狗比較多,不適合飛禽養病,所以獵隼直接住到了研修站后面的簡易房里。
一群可愛的研修生們自己動手,很快就改建出來兩間專門給飛禽養病的鳥類病房。
一走將近十天,回來后發現小猞猁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很多。
但之前感染的左眼還是有點后遺癥,陳影準備送它去救助中心做個詳細的眼科檢查,看是否需要手術介入。
金雅對這個搶來的養子照顧得很細心,當年它哥哥的孩子,那只心臟病的小猞猁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估計也跟當時金雅自己都還沒成熟有關系,說是照顧崽崽,差不多是把崽崽當成了玩具。
而現在的它已經不是那個啥都不懂的小姑娘,別說豹姐虎姐的言傳身教,就連神經大條的二妞都養大了三個崽,自詡聰明超過二妞的金雅,肯定不會甘心認輸。
知道金雅給自己找了個養子后,二妞還過來看過一兩次。
另外就是猞猁女士,帶著它的寶貝孩子也來看望金雅和崽崽了。
猞猁女士家的灰白小猞猁是個沉靜的性子,帶著貓科動物特有的謹慎和好奇心,在觀察室看到生病小猞猁的時候,灰白小猞猁一直觀察了快兩小時,才慢慢的靠近視力不太好的小同類。
這些天,照顧小猞猁的女同學沒事兒就給它梳梳毛,擦洗身體,一身的毛毛打理得整齊又干凈,還做了體外驅蟲,跟之前帶回來時,滿臉分泌物糊滿的小可憐完全兩個樣子。
大變活貓.jpg
(應該是天線寶寶在滴眼藥水)
灰白小猞猁這些天跟著媽媽就在附近生活,偶爾還會自己過來看望生病的小猞猁。
它來了之后會避著人走,進入觀察室也不亂動,跳上辦公桌后,就乖巧的趴在桌上,跟籠子里的乖寶隔籠對望,偶爾還會你一聲我一聲的低叫,似乎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