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出門沒多久。
姜鹿溪也跟著走了出去。
她看著程行走的時候沒有關門。
又回去把門給關上了。
然后她就蹲在門口發呆。
既然早已下定決心不在學生時代與人談朋友。
也已經想好在賺到錢,讓奶奶過上好日子之前不去想婚姻的事情,那么對于程行的喜歡和追求,那就得直接明了的拒絕。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想跟別人談朋友就是不想跟別人談朋友。
在愛情這件事上,沒有左右搖擺的猶豫。
堅定果斷的拒絕,對誰都好。
在愛情上左右搖擺,優柔寡斷,那是對愛情不忠的表現。
而且,在程行如此執著的追求下,如果自己松動一點,給了程行有機可乘的希望,那么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程行付出了好大的努力依舊沒能追到自己后,那他一定會很傷心,很失落,而且同時也會浪費他的青春跟時間。
姜鹿溪對自己有信心,知道自己可能三十歲之前都不會跟人談戀愛。
而三十歲,那已經是十二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她不想耽誤任何人的青春。
如此,她才會在剛剛程行接二連三問她想不想讓他去陳青家時,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下了頭,對于程行來說,只有每一次斬釘截鐵果斷的拒絕,或許才能真正的讓他放手吧。
而且可能只是因為最近半年自己天天幫他補習功課,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了,才讓他頭腦一熱產生了喜歡自己的錯覺。
但他喜歡了陳青可是整整喜歡了五六年,等高考結束,兩人各奔東西之后,程行喜歡的肯定還是陳青。
而且在姜鹿溪看來,程行跟陳青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陳實的身份最近她是有聽孫瑩聽過的,陳實是安城的文化局局長,而程行以后肯定是要走作家這條路的,對于程行來說,陳實這個文化局局長對他的幫助肯定會很大。
而自己是什么人啊!
父母早亡的一個一心只想努力賺錢讓奶奶過上好日子的孤兒罷了。
這樣的人,哪里配跟別人談戀愛。
等什么時候自己能真正的好起來,不愁吃穿,手上有些錢,奶奶生病也有錢治療之后,那時候如果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才能真正的去談戀愛。
現在如果去談戀愛,以她們家的情況,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姜鹿溪要的是坦坦蕩蕩,正大光明且對等的戀愛。
我不用去攀附你,也不用你去攀附。
我們在一起,只是互相喜歡。
這樣的愛情,才是姜鹿溪最想要的,也是最純粹的。
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和負擔。
人生在世,有手有腳,自己又不笨,命運苦點就苦點,沒錢窮點就窮點,只要肯去努力,總歸能把生活過好,讓日子變好的。
大道就在腳下,放開手腳去走便是。
別人幫助的總歸是別人的。
別人能幫你一時,難道能幫伱一輩子嗎?
經過了人世間的許多人情冷暖,看遍了世間的所有世態炎涼之后,姜鹿溪知道,只有自身強大,別人才看得起你。
在愛情上,同樣如此。
如果依靠著別人生存,那么以后這個人不喜歡你了,一腳把你踢了之后你呢?那么到時候你該怎么辦?奶奶該怎么辦?
而如果自己本身也足夠強大,即便以后遇人不淑,喜歡上的是一個對自己不是真心的人,那么自己果斷離開,與奶奶過一輩子便是。
別看現在姜鹿溪才十七八歲,但是她已經把她后半生的人生全都給早早的規劃好了,而在她日后的人生規劃里,第一條,便是不會在讓奶奶過上好日子,在城里買上房,并且手里有一筆不菲的存款之前與人談戀愛。
而姜鹿溪再自負自己以后能賺到錢。
但那也得三十歲以后了。
所以三十歲之前,她是絕對不可能與人談戀愛的。
既然不會與人談戀愛。
那姜鹿溪拒絕別人,自然就會拒絕的很果斷。
特別是對程行這種很執著說一定要追到她的人。
只是為什么,在讓程行去陳青家的時候,她會有些難受和不開心呢?
姜鹿溪蹲在門口,望向天空中的太陽。
春天的太陽很溫煦,打在身上很是暖和。
只是她的心,有些莫名地疼。
姜鹿溪低頭望向了地面。
在石磚的縫隙中,有著兩只螞蟻。
它們正在努力地往前爬著。
一陣春風吹來,有片嫩綠的柳葉被吹了過來。
那片細小的柳葉,正好落在了石磚的縫隙中間。
柳葉擋住了螞蟻的去路。
前面走過的螞蟻停了下來,后面的那只螞蟻急的團團轉。
姜鹿溪見狀,伸出手,把橫亙在那只螞蟻前的柳葉拿了出來。
沒有柳葉的遮擋,那只螞蟻快速跟前面那只螞蟻匯合。
兩只小螞蟻繼續努力地往前爬,直到鉆進石墻的縫隙中。
看著它們鉆進墻壁里之后,姜鹿溪這才轉過了身。
而等她轉過身之后,便發現地面上多了一道影子。
姜鹿溪抬起頭,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程行。
他手里拎著打包好的飯盒,說道:“都知道幫螞蟻把面前的葉子給拿開,怎么就不知道把自己頭上的葉子給拿下來呢?”
程行伸出沒有拿飯盒的右手,將她頭發上落下來的一片柳葉摘了下來。
姜鹿溪看著他愣了愣,問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在你看螞蟻的時候。”程行道。
“哦。”姜鹿溪先是起了身,然后皺了皺鼻子,問道:“你不是去陳青家了嗎?”
“沒去。”程行道:“我不知道去了某人會不會難受,可能不會難受吧,因為我在她心里好像確實沒什么份量,而且她現在應該很討厭我才對,但是也不說準,有可能會難受不開心呢?哪怕概率很小,只要是有,那我就不能去。”
“畢竟說了喜歡她,又怎么可能會讓她難受。”程行道。
“更何況,我要是去了,你中午怎么辦?”程行問道。
“這旁邊有不少飯店,我中午自己會吃飯的。”姜鹿溪看著他道。
“所以,你真想讓我去?”程行看著她道:“現在飯菜也買回來了,你要是真想讓我去,我可以把飯菜給你,然后現在過去。”
姜鹿溪看著他,靜靜地說道:“你打的飯菜太多了,這么多飯菜我一個人吃不完,要是我一個人吃的話,剩下的飯菜就得浪費了,不準浪費飯菜。”
“我自己花錢買的東西,你好像管不到我吧?”程行笑著說道。
“你要是浪費,等叔叔阿姨回來,我會告訴他們。”姜鹿溪看著他道。
“行,要是被我爸媽知道了,確實挺麻煩的,他們都是吃過苦日子的,知道食物的來之不易,早知道不打那么多飯菜,只打你的了。”程行道。
姜鹿溪沒吱聲。
“走吧,吃飯。”程行道。
程行進了門,姜鹿溪跟著他走了進去。
說是這么說,程行又哪能真的會去陳青家吃飯。
哪怕是沒有姜鹿溪這個因素,程行也不會去陳青家。
他跟陳青跟陳實,還算得上是朋友。
但也只是朋友,普通的朋友,沒必要在這即將高考的時候不吃完飯抓緊學習,還要大老遠的跑去他們家吃飯。
要不是上一次陳青的生日辦的很隆重他不能不去。
陳青那次成人禮的生日,他都不想去。
重活一世,對程行重要的人沒多少。
家人算一個,前世對自己好的周遠,以及幫過自己的那些人算一個。
前世幫了自己最大的忙,今世又讓自己喜歡上的姜鹿溪算一個。
其他人,對他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
進了家門之后,好巧不巧,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陳實親自打過來的。
不過讓程行以吃過了,等下約好了家教老師要補習物理為由給推辭了。
其實程行也沒有騙他。
飯都已經打過來了,正準備吃,跟吃過了差不多。
而約好了家教老師要復習的事情也是真的。
因為吃過飯后,姜鹿溪的確要繼續幫他復習物理。
“吃飯啊,怎么又站著不動了?”程行看著旁邊站在那里的姜鹿溪問道。
“哦。”姜鹿溪走了過來,拿起了筷子。
剛剛她有聽到,給程行打電話的是陳青的父親陳實。
以陳青的父親陳實的身份給程行打電話讓他去吃飯,姜鹿溪本以為程行肯定會去呢,因為文化廳廳長可是一個很大的官,她在村里的時候,別說廳長了,鎮上的干部讓人去吃飯,村里鎮上的人哪一個不巴著過去。
而且程行是作家,跟陳實搞好關系很重要。
陳青打電話可以不去,陳實打電話,姜鹿溪以為他根本不會拒絕。
看著姜鹿溪吃飯的時候,時不時的抬起頭看他兩眼,程行好笑地說道:“有什么想說的想問的直接問啊,我又不會吃人。”
“為什么陳實給你打電話讓你去吃飯你會不去?陳實是文化廳的廳長,對你應該很重要的吧?”姜鹿溪不解地問道。
“為什么他是文化廳廳長我就要過去?《安城》又不是靠著巴結人火的。”程行扒了一口飯,然后說道:“有《安城》在,是當地文化廳和圖書業的福氣,他們的幸運,是因為他們擁有《安城》,而不是《安城》擁有他們。”
姜鹿溪聞言愣了愣。
她只是知道程行靠著《安城》賺了快一千萬,因為對于這行不了解的原因,她不知道《安城》有多火,也不知道《安城》對于安城文藝界和圖書業意味著什么。
“我曾經在你數學上看到過一句話說的很對,人只要強大,確實不需要依附攀附別人,《安城》現在就是這樣,知道出版《安城》的出版社安城文藝出版社嗎?如果去年沒有《安城》的橫空出世,這家出版社現在已經不在了。”程行道。
其實擁有《安城》,又何止是安城的福氣,它甚至是整個徽州乃至去年圖書業寒冬時整個圖書業的福氣,《安城》不只是去年徽州省內暢銷量最高的,還讓遭遇最寒冬的圖書市場,因為《安城》在全國的火爆而回暖了不少。
因為《安城》的這波回暖,讓許多人都在年底過了個好年。
“你為什么這么厲害?”姜鹿溪忽然問道。
“不厲害哪有自信去追你啊!”程行道。
他現在所獲得成就還是沒有辦法跟前世的姜鹿溪去比的。
她可是以一己之力讓所在的公司市值增長了幾十億。
在那個時代,能有同樣成就的,只有她跟董宇輝。
“我現在可沒有錢,而且還欠你不少錢。”姜鹿溪道。
“你現在還是學生,肯定不一樣。”程行道。
“你也是學生啊!”姜鹿溪道。
“我們不一樣,你要是跟我一樣,這一千萬根本不算什么。”程行笑道。
“所以還是你更厲害。”姜鹿溪道。
對別人來說,學習可能是為了以后的什么理想什么夢想之類的。
但對于姜鹿溪來說,學習就是為了賺錢。
而只是賺錢的話,她肯定是不如程行的。
“所以我那么厲害,我追你你為什么不同意啊?放在別的女生身上,都快兩個月了,估計早追到了吧?”程行笑著問道。
“你的確很厲害啊!”姜鹿溪點了點頭,道:“但你的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所以,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啊!”程行笑道。
“你追了陳青六年,不也是沒追到?她跟我也是一樣。”姜鹿溪道。
“不一樣。”程行搖了搖頭,道:“我要是現在去追陳青,不管你信不信,都沒有那么難追。”
程行從她的飯盒里夾了一塊土豆放在了自己嘴里,道:“你不會以為我追你那么難追,追別人也會很難追吧?其實以我現在的身份,也就追你會那么難了。”
姜鹿溪看著程行從她碗里夾走放到嘴里的那塊土豆,俏臉紅了紅。
不過對于程行這句話,姜鹿溪倒是沒有反駁。
她能感覺得到,對于當時拒絕了程行表白的那件事,陳青應該是后悔了。
“那她們那么容易追,你去追啊。”姜鹿溪吃了塊豆腐咕噥道。
“不去,真去了你會難受。”程行笑道。
“我才不會。”姜鹿溪撇了撇嘴。
程行又從她飯盒里夾了塊豆腐。
但這次被姜鹿溪用筷子給按住了。
“打的都是一樣的飯菜,你飯盒里有,為什么要吃我的?”姜鹿溪道。
程行眼疾手快,這塊不行,便夾了另外一塊。
“你的香。”程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