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和白牡丹相攜而行。
白牡丹的手掌動了動,笑道:“夫君,你把妾身的手捏這么緊做什么,妾身又不會逃跑。”
江晨隨口道:“我怕你臨陣害羞,所以給你傳遞一些信心。”
“夫君說笑了,這一天我已經期盼了很久很久,恨不得把命都送給夫君,怎么會害羞呢”
“女孩子總是容易害羞的嘛。”
“別人會,妾身可不會。把一切都獻給夫君,這是妾身畢生的愿望,夫君如果不信的話,妾身可以把心剖出來給夫君看!”
“你的心我已經看過了,紅色的。”
“夫君這下總該相信妾身了吧”
江晨笑了笑,轉過頭看向白牡丹:“其實我一直很奇怪,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可你為什么第一次在摩云城見到我的時候,就喊我‘夫君我們兩個以前應該是沒有任何關系的吧就算有關系,也是兩軍陣前的敵對
關系。我雖然長得帥,但天底下長得帥的也不止我一個,你為何偏偏選中了我”
白牡丹回以一笑:“或許是前世注定的緣分吧,反正妾身第一眼看到夫君的時候,就認定了夫君是我一生所愛。”
“前世姻緣......”江晨搖了搖頭,“那種糊弄凡夫俗子的鬼話,就不必在我面前說了。你我都是九階無漏菩薩,早已打破胎中之謎,明了自己前世今生的因果,我可不記得前世跟你有什么糾葛。”
白牡丹的眼神閃了閃:“夫君有所不知,就算是無漏菩薩,也只能追溯到上一世的記憶,如果再往前數,上上世,上三世,就力所難及了。所以俗話說:羅漢有住胎之昏,菩薩有隔陰之迷。”不至大覺,不證元真,又怎知
自己沒有迷失真如本性呢身與夫君的緣分,或許就藏在所難及的前三世中。”
江晨輕笑一聲:“那可就太久遠了,也許還在上上個紀元以前,世界都已經毀滅過好幾次了。就算真有什么緣分,也都隨著世界一起毀滅了吧。”
白牡丹堅定地道:“無論夫君怎么想,妾身獻給夫君的一片真心都不會改變。”
江晨完全不信她說的這套,淡淡地道:“你說你畢生的愿望是把一切都獻給我,可你又說你發誓要效忠衛家,那么如果只能在我和衛家之中選一個,你會選擇哪一個呢”
白牡丹手指一顫,笑道:“夫君何必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江晨定定看著白牡丹。
“夫君是我的本心,衛家是我的誓言,我兩個都要......”
“世間安得雙全法如果非要讓你選一個呢”
白牡丹遲疑道:“夫君能不能寬限妾身幾日,最多......三日之后,妾身一定會給夫君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我現在就想知道。”江晨眸光幽幽,仿佛要望到白牡丹內心深處去。
白牡丹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了:“夫君何必為難妾身,只要再等三天......”
“我不想等。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只想要抓住今天。”江晨幽深的眼眸,仿佛寒潭一般,冷冽凌厲,令白牡丹全身上下都泛起寒意。
“我………………”白牡丹嗓音微顫,被江晨握住的手掌也想往外縮,卻被江晨一把攢住。
最終,她避無可避,只能閉上眼睛,一聲嘆息之后,從嘴里輕輕說出兩個字:“衛家。”
兩個字出口,她玉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層灰敗之色,整個人仿佛肉眼可見的憔悴了幾分。
江晨嘴角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點頭道:“果然。你很誠實。”
接下來的一路,都陷入了沉默。
白牡丹回到自己的住處,打開衣柜,第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副模樣怪異的白骨戰甲。
江晨伸手摸向盔甲,一股陰寒森然的感覺涌上身來,赫然是白骨戰甲無疑。
他心頭稍定。
如果白骨戰甲被束之高閣,白牡丹又被自己緊緊盯著,那么其他人也很難翻起浪花來。
白牡丹在他身后悶聲說道:“夫君還想看妾身披甲嗎”
“算了,不看了。”江晨隨口道。
白牡丹仿佛挨了當胸一錘,踉蹌后退半步。
江晨又道:“這件盔甲我覺得很有意思,能不能借我幾天”
白牡丹臉色慘白:“夫君如果感興趣,只管拿去就是。但,夫君能不能答應妾身一個請求”
“你說。”
“今天,能不能和衛小姐一起入洞房”
聽著她略帶沙啞的嗓音,江晨頭也不回地輕哼一聲:“你還真是對衛小姐忠心耿耿啊。”
“這是妾身唯一的請求,夫君如果允許的話……………”
“好吧,我答應你。”
江晨很快下定了決心。
一次沒有感情的冰冷交易。
也就是犧牲一下色相而已。
就像當初與周靈玉一樣。
雖然比他預料中的早了許多,但他與衛小姐的關系,并不會因為這種事而發生質的改變。他也不會因此而為去衛家做多余的事情。
最多最多,就是讓衛小姐在城中的名譽地位提升幾分。
無論衛菡和白牡丹在謀劃什么,她們注定要失望了。
她們是女人,所以把這種事情看得很重要。
可江晨早已經是閱遍萬花叢的人,對于他來說,這種每天都需要做的事情,如同倒茶喝水一樣,只不過換了個對象,從尉遲雅換成了另一個女人而已。
“你先去通知衛小姐,讓她準備一下,速戰速決吧。”
江晨并不打算在衛菡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雖然他經常與尉遲雅折騰到深夜。
對于武圣來說,無論是天長地久,還是短短一瞬,都盡在掌控之中。
賜予衛菡的時間,大約控制在小半盞茶左右吧。她的第一次,也經不起太多擺弄。
白牡丹明白這一點,但她也沒有多說,先行離開了。
江晨以黑暗法則凝聚出繩索,捆住白骨盔甲,帶出府外,傳訊給葉紅煙,讓她放入兵甲庫之中,嚴加看管。
然后,他才慢悠悠回頭去找衛家主仆三人。
仍是在衛小姐的閨閣。
收到消息的衛菡,明顯比之前更加緊張,面如火燒,手足無措,話都說不出來完整的一句。
“不必緊張。我會盡量溫柔,很快就會結束了。”
江晨說著,朝旁邊的衛緹和白牡丹看了一眼,“你倆也在這里看著嗎”
衛緹咽了咽一口唾沫,眼神躲閃,有些退縮之意。
無論她平時怎樣潑辣,真正到了這種時刻,還是會感到心慌意亂。
白牡丹卻道:“小姐體力不佳,我在旁邊幫襯著點。”
衛緹只好硬著頭皮道:“那我也幫忙。
“好。”江晨沒嗦,解下外衣。
衛菡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手指死死攥住了被褥,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腦袋。
衛緹把腦袋扭向一旁。
白牡丹卻直勾勾盯著江晨。
江晨道:“衛小姐的衣服,你們誰去幫幫忙”
白牡丹看了一眼面紅耳赤的衛緹,說道:“我去吧。”
她走到衛菡身邊坐下,朝衛菡柔聲說道:“小姐別怕,我幫你。”
衛菡腦袋低垂,面色殷紅似血,從鼻子里輕輕“嗯”了一聲。
江晨已經準備完畢,緩步上前。
“需要我幫忙嗎”
“啊不,不用......”
聽見江晨的聲音靠近,衛菡慌亂地抬頭一瞥,瞳孔剎時擴大,渾身一哆嗦,血液幾乎為之凍結,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物。
隨即,她兩眼翻白,暈厥過去。
“小姐小姐”白牡丹急忙叫起來。
衛緹聽到動靜,也轉過頭,先是發出一聲尖叫,繼而飛奔上前:“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江晨探了探衛菡的脈搏,說道:“她脈象平穩,沒什么大礙,只是過度緊張,暈過去了。
衛緹恨恨地一推白牡丹:“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把小姐嚇成這樣!”
白牡丹苦笑:“我也沒料到小姐的反應會這么大......”
衛緹惱道:“那還用想嗎連我都嚇得夠嗆!更別說小姐了!你好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白牡丹道:“唉,也怪我太心急了......”
江晨插言道:“今天就讓小姐好好歇著吧,咱們改天再約時間”
白牡丹還想說什么,衛緹已經滿口子答應:“好好好,改天吧!”
白牡丹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
江晨回到城主府。
次日一早,葉紅煙和尉遲雅一起來到書房。
“妾身和紅煙分頭行動,各自連夜尋訪了五十四坊,把近月以來的兇案和死亡人口歸納總結,發現了一些異常。
“哪些異常”江晨皺起眉頭。
白骨戰甲如果被束之高閣的話,怎么還會有異常
尉遲雅說道:“往年的死亡人數,大約在百一左右,冬春季稍高,夏秋稍低。浩氣城如今四十六萬人口,每年死者四千六百人上下,均攤到每一日,便是十二三人。可是最近一個月來的死者數,卻有五百八十二人。上半月
死者一百九十七人,下半月死者三百八十五人......”
聽到這里,江晨猛然起身。
“下半月比上半月多死了這么多人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的”
“八月十六。”尉遲雅對日期記得十分清楚。
“八月十六!”江晨臉色鐵青。
八月十五,便是衛菡主仆三人進城之日。
在她們進城后的第二天,城中死亡率便翻了一倍,這其中若沒有什么聯系,傻子都不信!
可她們從一進城開始,就處于嚴密的監視之中,偶爾一兩人或許有可能,但像現在這樣持續不斷地每天殺人,她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城中還有許多賊心不死的衛家舊部,作為她們的內應,替她們殺人
白牡丹在騙我
她根本沒將白骨戰甲收起來,而是借給了別人等我前去找她的時候,她才命人將盔甲放回衣柜
仔細回想,我在衛菡那邊耽誤了一會兒,而白牡丹的臥室與衛菡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如果白牡丹有意拖延的話,時間上來得及......
想要知道答案,一會兒去兵甲庫施展神通追蹤白骨戰甲的痕跡,就知道所有經手過白骨戰甲的人了。
江晨心頭泛起一抹冷意。
只要讓我查出來,是浩氣城的內鬼所為,一個都別想活!
內奸比外敵更可恨!
江晨雙手按在書桌上,追問:“兇案數目呢增加了多少”
尉遲雅回答:“近一月來,城中一共六起兇案,環比上月沒有增加。”
“沒有增加”江晨的眉頭皺得愈緊,“多出來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妾身和紅煙看了一部分卷宗,有的是感染傷寒病故,有的是醉后失足落井,有的壽終正寢,有的上吊自盡,有的被石頭絆倒摔死,有的路過拐角被街上騎兵戰馬踐踏......大部分看起來都很正常。”
“我也看看。”
江晨拿起桌上的卷宗,仔細翻閱起來。
有病故,壽盡,自盡,意外......
在浩氣城這么大一座雄城、數十萬人中,每天發生幾起意外,實在太正常了。
然而越正常,就越讓江晨感覺到其中的詭異。
從八月十六開始,城中每天因病或意外而死之人,數量翻了一倍!
而城中的治安依舊良好,兇殺案一點也沒增多!
這比殺手殺人更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將一個人偽造成意外身亡,比起用刀殺人,要困難不知道多少倍!
除非,有人替兇手壓下了這些兇案,將它們都上報為意外事件。
兇手背后,必然有本地的保護傘!
江晨的目光落在輿圖上,一邊翻看卷宗,一邊在輿圖上勾出地點。
“泰康坊......仁義坊......何家坊......文衡坊......奪錦坊……………”
死亡地點分布得很散,沒什么規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均勻分攤在大半個浩氣城中。
這樣的分布,如果是兇手有意為之的話,那就指向一個可怕的事實要么,浩氣城所有坊正都是她的幫兇!要么,她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替她遮掩!
下半月以來,浩氣城一共死了三百八十五人,正常應該只有一半左右,也就意味著其中近兩百人都是被兇手所害。可這些人全部都上報為正常死亡,無一立案,兇手是如何辦到的呢
殺一個兩個人還行,三個五個就有暴露的風險,尤其還要流竄于各大坊之間,陌生的面孔很容易引起懷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近兩百號人都偽裝成正常死亡,就算是換成江晨自己來,都未必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