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好像陷入癲狂的劉先生,晉王后知后覺,恍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他,他要是讓爭位的兄弟們,一起給太子陪葬,給他的兩個外甥陪葬啊!
“你你,你全知道了?”
晉王的聲音在顫抖。
太子收了一個姓劉的侍妾,那侍妾懷了雙胎,孩子生下時,父皇親去看了,深為喜愛。
他眼熱的很。
聽說能懷雙胎的女子姐妹,也容易生下雙胎,就讓人去打聽了,這才知道,那女子和其父母上京是找人的,不過京城太大,猶如大海撈針,一家三口善種花木,就以一棵稀世蘭草進了東宮,這才和太子相識,并且被太子看中生下孩兒。
查到這一切,晉王就知道不好,忙掩了所有。
原以為太子一家都死了,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
“你以為呢?”
劉元面上帶笑,眼中恨極,“你們這些不配當人的東西,我一家死了,你一家想活?”
所有人都別想活。
“晉王啊晉王,你借我的手,害死太子,害死我的外甥,那我借你的手,害你一家,再把你的兄弟們一網打盡,讓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也嘗一嘗心痛的滋味如何?”
如何?
晉王簡直嚇懵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世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人?
他們是王!是王啊!
是龍子鳳孫,生來的高貴。
這賤民……
“不,不不,你不能這么做。”
晉王大口喘著氣,想到來時的路,他撲騰著站起來,想要沖出去,可是才走兩步,后心就被重重一擊,‘嘭’的一下,圓椅砸在身上。
“啊啊”
晉王摔倒在地時,眼淚落下來,“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想死?”劉元一下子笑了,“哈哈哈,你現在想死了?遲了。”他幾步站到晉王的身上,居高臨下,“知道這世上什么最難嗎?就是所有人都死了,你活著。哈哈,哈哈哈,你活著,哈哈哈”
他活著。
可是,他情愿自己死了。
尸體不會有人要的。
爹娘和妹妹就算來尋,也不會滯留多久,更不會想法子接近太子。
不接近太子,皇家的爭斗再厲害,也波及不到他家。
劉先生好恨,好痛!
他瘋了,他也知道自己瘋了。
他五歲進學,努力讀書,帶著滿腔抱負進京趕考,可結果呢?
他茍延殘喘,他向晉王低了頭,他以為可以跟著晉王一路走到最高,然后光宗耀祖。
劉元以為自己能做到。
事實上他真用自己的一雙手,幫晉王拉下了太子,幫他排除異己,可是在他和晉王志高意滿,即將成功的時候,太子放了一把火……
只要想到太子一家人的慘狀,只要想到能走的爹娘陪著妹妹和兩個小外甥一起被大火吞噬,他就活不下去,他就恨不能把自己千刀萬刮。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晉王,就是敬王這些所謂的龍子鳳孫。
沒有太子早些年的日理萬機,他們算個屁。
太上皇一直病歪歪,沒有太子替他處理政事,他有本事在后宮不停播種嗎?
劉元恨他們,恨他們為了皇位,枉顧父子、兄弟情,枉顧大昭的黎民百姓,一個個都化身畜牲……
既然他們是畜牲,那憑什么太子死了,他們還高高在上的活在這世上。
太上皇中風,那是他活該!
他就該受這活罪。
他就該看著他的兒子們,自相殘殺。
這一天,劉元在查知家人情況時,就借著晉王的手在謀劃了。
原本應該更完美些,可是沒想到,太上皇才倒,那些王爺們就都老實了。
他們老實了,皇上為了名聲,就不能把他們怎么著。
劉元只能提前動手。
“晉王,我要你像狗一樣的活著。”
說著,他一把扯過晉王的腦袋,生生的往他嘴巴里按了一枚黑乎乎的大藥丸。
晉王拼死掙扎,可是他在宗人府大牢,就被喂了一種讓人特別無力的藥,剛剛后背被擊,五臟都痛,被劉元踩著,根本掙扎不動。
他也不知道這人給他用了什么巧勁,那藥丸真的咽進了喉嚨。
晉王的眼睛翻白,他被噎住了,同時,嗓子里傳來火辣辣的痛。
“呃啊”
晉王太痛了,努力的干嘔,可是不行,整個嗓子都在痛。
從嘴巴呼出的氣,能感覺到很燙很燙。
晉王恐懼不已,他想求饒,想要劉元給個痛快的,可是不行,再出的聲音,已經粗啞得不成樣子。
這是要毀了他的嗓子?
晉王努力掙扎,他感覺劉元下去了,他慌張的想爬起來往外跑。
就在此時,劉元已經拎著一根棍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腿上。
“啊”
還沒完全爬起來的晉王再次撲倒于地。
可是劉元并未停手,他一下一下的打著,敲斷晉王的左腿,又敲他右腿。
而且他還不是敲在一處,那架勢是要把他的腿敲斷好幾處,讓他想當個瘸子都難。
晉王沙啞著嗓子又慘叫了好幾聲,到底受不住,暈了過去。
但劉元還是沒停手,打完了腿,他又盯上他的左臂。
棍子落下的聲音,在這地下空間里,顯得那么暴戾。
棍子斷了,晉王也被疼醒了,他慘叫著翻滾過來,看到發髻亂了的劉元紅著眼睛狀若惡鬼,又一下子抽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
劉元也抽累了,他丟下棍子,披散著頭發又去找了一把匕首,
沒一會,這地下暗道里,再次響起晉王沙啞的慘叫聲。
他的臉被毀了。
借到兵,又拼死趕回的賈珍接管東門的時候,京城好像還沒啥異樣,他松口氣,正要讓人回家看看時,皇城方向,幾處著火。
晉王等都在自家兄弟處安插了一些人手。
收到王爺命令放火,有些人找到了機會,有些人沒找到機會。
不過,外面一亂,所有人都找到了機會。
所有人都感覺他們是在為自己的主子干事。
至于成不成功……
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皇宮里,皇帝以為會先迎來逼宮,卻沒想是各個王府起火的消息。
“皇上”
劉安急匆匆的沖進來,“王爺們來了。”
敬王、唐王等哪能坐得住?
自己家被燒了。
晉王那個混蛋在干什么?
“皇上,您要拘我們兄弟到什么時候?”
敬王操心他的家。
他家里有秘室,要是不小心燒出來……
“還是說,晉王放火,你要給他賠我們損失?”
他是知道怎么逼皇上的。
這個窮人,他賠不起。
賠不起,就得放他們出去主持大局。
“皇上,我們不能總是這樣被動挨打呀!”
唐王也在旁邊叫,其他如安王、康王等也都是一臉急色。
晉王那個癟犢子,想跟皇上干,那就干唄,干嘛還拉他們下水?
敢燒他們的家,姥姥
“皇上,再不放我們回去,那賠償……”
敬王的話音未落,皇帝已經抬了手,“去吧!”
想要他的銀子,門都沒有。
想跟晉王一起鬧,那就來。
皇帝心中的殺意升騰的非常厲害。
他懷疑晉王已經知道,他把大家拘在宮里,所以才這般放火,想要盟友出去,陪同一起起事。
“該說的話,朕已經說過了,回府可以,但諸位王兄若是想走死路……”
皇帝緩緩站起來,“那今生的兄弟情份,也走到了盡頭,再見——就是亂臣賊子。”
說到這里,他大喝一聲,“請吧!”
“皇上,臣等去去就回。”
敬王拱手,“若是僥幸拿了晉王,必定給您和父皇送來。”
“是是是!”
“皇上放心,我等去給你拿晉王。”
皇上這里都有防備了,晉王還鬧什么鬧?
眾位王爺都很不解。
他們誰都不知道,安插在禁軍以及通州,甚至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收到了他們的所謂親筆信。
他們一個個的都在要求配合晉王打打邊鼓。
這一次是大家集體要拉下皇帝,事成必定論功行賞。
這么多人一起……
想要觀望的五城兵馬司兩位都尉,一個是敬王的人,一個是康王的人,他們倒是想動,奈何董孝全早考慮到王爺們的尿性,生怕他們哪個想找死,要干混水摸魚的大事,在接手五城兵馬司后,就迅速打亂了各個都尉原先的編隊。
現在就算想動,手下的兵不是原來早就收買的,也干不了屁事。
但他們動不了,不代表禁軍和龍禁尉那里,也沒人動。
皇帝連夜讓邊城將領進入他們的領地,就有好幾個刺頭心中不滿。
收到自家王爺的信……
明著做不了什么,但暗里干些事,還是可以的。
禁軍桑擎宇桑都督甚至還收到了和京營柴旭堯一樣的信,他是太上皇的人,太上皇倒下了,如今晉王拿著太上皇曾經的密令來……
沒什么可猶豫的,他當場就決定干了。
對桑大人來說,能走到這一步,完全是晉王的提拔。
晉王既然能讓各位王爺全都配合,又如何不能干?
于是大中午的,站在天香樓的沈檸就看到皇宮也起火了。
大街上,所有行人都在匆匆的回家關門,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以及禁軍各司其職。
看著明明沒亂,可是,沈檸感覺哪都亂了。
兵變是這樣的嗎?
現在唯一的好就是沒有哪隊官兵沖著賈家來。
但是皇上那里若是出事……
沈檸坐在樓上,默默看著時,并不知道,同為四王八公的繕國公府,也參與了其中。
繕國公夫人與晉王妃是堂姐妹,晉王既然動手了,繕國公府想獨善于外,也不可能。
本身皇帝就對他們這些老牌勛貴不滿,再加上繕國公不善經營,欠了國庫二十多萬兩銀子,如今不動,何時能動?
“太太!”
青竹急急的從觀察的另一邊跑過來,“您看,西府老太太過來了。”
什么?
這時候老太太過來做什么?
沈檸忙轉西邊,卻發現,不僅賈母坐著軟轎在急速的過來,就是賈赦都在跟著。
“青竹,你去迎一迎,讓老太太和赦大老爺到樓上來。”
“是!”
青竹忙跑下去。
沈檸懷疑,老太太和賈赦在此時過來,也是因為這邊的天香樓,能看出極遠。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老太太實在是不放心。
“都是哪些地方著火呀?”
賈母上樓,擺手免禮的同時,一邊自己看,一邊還問沈檸。
“各個王府好像都著火了。”
沈檸道:“皇宮那里也有一處火源,不過很快就被按下了。”
現在看,只有一點子青煙。
“知道是哪位王爺鬧事嗎?”
賈母憂心沖沖。
天子一怒,不說伏尸百萬,可至少也有萬多頭顱落地啊!
當年太子去時,那菜市口可是連砍了一個月的人頭。
“……應該是晉王吧!”
沈檸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主要是她也沒想到,晉王還敢在這種時候動手。
“現在就晉王府那邊沒起火了。”
賈母:“……”
賈赦:“……”
兩個都轉轉,往晉王府方向看了看。
果然,那邊雖有煙氣,可看樣子是隔壁唐王府在起火。
這真是瘋了呀!
“珍兒呢?”
大兒子跟她說,賈珍受皇上之命,出去辦事了,“回來了嗎?”
“沒呢。”
沈檸也操心賈珍那里。
可這古代就這樣。
“不過現在看著,還沒打起來。”
可能在某些局部的地方已經打了起來,只是天香樓還太矮,她看不到。
但這天香樓已經是賈家能建的最高樓了。
為了皇城安全,這京城就沒有超過三層以上的建筑。
“膽子也太大了。”
大白天的就敢干。
賈赦后背冒汗,“如今太上皇中風,也不能再保他了吧?”
賈母和沈檸看他一眼,都沒吭聲。
她們最怕的是晉王此時動,就是受了太上皇的令。
或者說,太上皇的人,在他手上。
雖然皇帝已經做了準備,可他這樣一動……
“甄家那邊若是也參與了……”
賈母扶著欄桿的手,握得極緊,“恐怕還會有倭寇或者其他勢力參與進來。”
比如被打出去的金人,以及前朝余孽。
這不是不可能的。
“這府里……”
“嬸娘放心,安全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