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去不復返,皇后知道是大事。
但怎么也沒有想到,是又有人要在京城掀起腥風血雨了。
“太上皇那里……”
“皇上已經派人去了。”
劉公公輕聲回答。
真要有人逼宮,太上皇必是關鍵。
雖然他老人家現在說不了話,也寫不了字,但真被人闖進宮來,就必是天大的禍事。
“娘娘這里,皇上已令藍將軍等人暗中護衛,宮里其他地方,皇上說了,您都不必管。”
這宮里,對皇上來說,除了太上皇,第二重要就是皇后了。
雖然已經做了準備,但是,還沒查到具體是誰要出手。
皇上考慮過晉王,可是晉王實在不是干大事的料。
現在在查各位王爺,不過能隱藏這么深,顯然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查出來的。
如今能做的,只能是防御。
“行!我知道了。”
皇后點頭,“皇上那里,我就交給你們了。”
從一步登天的那天起,她就有點思想準備。
如今來了,皇后也沒什么可驚慌的。
畢竟皇上得賈珍報信,心里已經有了準備。
“我這里,你也讓他放心!”
“是!”
劉公公迅速退走。
今天的事,還有很多。
太上皇倒下了,之前屬于戴權、夏守中等人的權利,他得去接收。
原先覺著緩點來,沒事,但現在看還是收在手里的好。
好在在確定太上皇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那天起,宮里的風向就已經向他傾斜。
這一夜,注定是不個眠夜。
寧國府里,沈檸不僅在弄她的火槍,就是兵器庫里的三眼火銃等,也都配好了火藥。
福威鏢局的二十個鏢師,無聲無息的進了外院。
“太太,該弄的已經弄好了。”
焦大來回話,“天香樓那邊……”
“天香樓那里,我親自看著。”
畢竟是內院。
就算給小孩子們放假,詹先生也還在凝翠軒。
沈檸有考慮過給她放假,但京城一亂,詹家也不好說,詹雪跟那邊也只剩成面子情,讓她回去,還不如就讓她在府里。
“您也可以隨時過去。”
真要有事,還得這老頭以暗號指揮。
“那就這么說定了。”
焦大放心了。
他奔波一天,也挺累了,把該交待的交待完,躺下就睡了過去。
沈檸卻連夜搬到了天香樓。
東南西北四人和聞佩蘭一起輪值在頂樓放哨。
她嘛……
一夜睡到大天亮。
早起的時候,該咋還咋。
事實上,普通人真不知道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區別。
就是普通的官員都不知道,他們該上朝,還上朝。
只是,今天的早朝尤其的簡略,被要求上朝的敬王等一頭霧水,沒聽到啥大事,怎么就要求他們都上朝呢?
“各位王兄,先等等!”
下朝的時候,皇帝直接叫人,“昨晚朕去見父皇的時候,父皇眼淚直流,他久病在床,想來是想要多多見我們。”
今天上朝,皇帝也并沒有看到哪位王兄有異樣,心頭警惕的同時,干脆一橫,想要把他們都拘在宮里,“既如此,今個你們就陪朕一起去見父皇,看他老人家能不能高興些。”
話是沒毛病的,可老頭子真的想見他們嗎?
敬王感覺未必。
他幾次去請安,老頭子的眼神實在是嫌棄的很。
只是這些……,敬王是不可能主動讓兄弟們知道。
他嘆了一口氣,和大家一樣,表面難受的去壽康宮。
太上皇吃了一次虧,不敢做妖了。
私處那里,太醫輕易都不可能上手檢查,更不要說兒子們了。
好在他不作妖,服侍的太監們,也沒再虐待。
他們好像前幾天的事,不存在般,還是服侍的兢兢業業。
不過,這突然看到這么一大群兒子……
太上皇心下一喜。
難不成是哪個兒子放在身邊的暗子,向他們稟告他被虐待的事了?
可是……
太上皇看他們的樣子,感覺又不對。
他不由多看了看皇帝兒子。
皇帝今天的神情,看著像是壓抑著什么。
太上皇的心下一咯噔。
自退位以來,這個兒子一直都是隱忍的,而且還忍得非常好。
直到如今,早請安晚匯報的習慣也沒改。
雖說他不能說話了,但能做到這一點,皇帝……也當稱一個孝。
如今這樣,是要發作哪個嗎?
太上皇閉了閉眼。
他老了,自身難保,身不由己。
“父皇!”
皇帝坐到床前時,殿外傳來好些腳步聲,而且聽著好像不太對。
敬王等都不由的往外瞅了瞅。
果然,這里居然被禁軍圍了。
這怎么可能啊?
“京營節度使柴旭堯在昨天閉營了。”
什么?
皇帝的話好像平平靜靜,可是,所有聽到的人,頭皮都是一炸。
要過年了,京營怎么可能閉營?
賈演和賈代化立的規矩呢?
太上皇的手本就有些顫抖,如今抖得更厲害了些。
他渾濁的眼睛帶著一抹厲色,在兒子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可這些兒子們,一個個都帶了遲疑之色,看著像是無辜之人。
那到底哪不對?
“父皇,他有跟您提過申請嗎?”
皇帝可不管他們在想什么,直接問,“如果沒有,您就擺擺手。”
他想知道,老頭子有沒有在這里面插一腳。
按理不該。
老頭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就算對他不滿,想要廢了他,也不會讓姓柴的閉營。
而是直接讓他勤王護駕才對。
太上皇擺手。
很激動的擺手。
同時還狠戾的看向其他兒子。
雖然都是兒子,曾經他還非常疼愛他們,可是,皇帝這個最被他忽略的,無可否認,是個合格的君王。
大昭交給皇帝,他放心。
交給其他兒子可能也行,但是,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再看著了,萬一不好……
“父皇說沒有。”
皇帝轉過身時,才提拔的龍禁尉,也都迅速沖進,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眾位王爺,“兄弟一場,有今世,無來生,太子哥哥當年的慘案,不能再有。
父皇年紀也大了,也禁不起白發人再送黑發人。”
皇帝看著兄弟們,“朕的意思很簡單,誰做的,誰站出來,朕……當著父皇和兄弟們的面說,這事過去了,以后當個閑散王爺,照樣安樂一生。
不認……”
皇帝緩緩站起來,“那就別怪朕不留情面,沒有兄弟情,沒有叔侄情,全家老少,幽禁終老。”
“嗷呃”
太上皇流著口水,也想要那個不肖子站出來。
可是沒人站出來。
“皇上,您不能老盯我們啊!”
敬王看到皇帝的眼神帶了殺氣,瞅他瞅的最多,忙道:“還有晉王,晉王不在,他被關宗人府,很可能不服氣,讓手下人……”
他的話音未落,太上皇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又不對起來。
他的嗓子咕嚕嚕直響,似乎被痰堵住了,張著嘴,努力的想要呼吸,可是,就是不行。
“太醫,快叫太醫!”
皇帝大叫輪值在偏殿的太醫時,朝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帶晉王。”
若真是晉王所為……
皇帝在心中咬牙。
他發誓,一定要他后悔活在這世上。
所有跟他一起作亂的家族,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去死吧!
這一會,他已經在心里,把甄家打入了死地。
一直以來,晉王最大的倚靠除了父皇,還有甄家。
看父皇剛剛的表情,只怕是有什么東西,早給了晉王,晉王在借著那些東西,想要發動兵變。
太醫們忙起來了,老人痰不好弄,只能靠人吸出來。
可是誰干這活呢?
太醫們第一時間看的就是王爺們。
宗人府,靜悄悄的。
禁軍趕到的很快,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晉王不見了。
宗人府所有當值人員不是死了,就是中了什么藥,昏睡不醒。
禁軍迅速上報的時候,京城也一下子風聲鶴唳起來。
與此同時,晉王府下人房下的寬大暗道里,被各方尋找的劉先生,正拿著京城的輿圖和皇城的輿圖做最后的線路調整。
柴旭堯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劉先生!晉王帶回來了。”
幾個黑衣人把晉王拖進來的時候,晉王的心肝都在發顫。
“劉……劉先生?”
直到此時,他才感覺不對,“你,你你……”
晉王語不成調,身體發軟。
“王爺莫怕!”
劉先生朝他笑了,“這些年,您不是一直想把該您的皇位奪回來嗎?”
他是想奪,可是……
“你,你是什么人?”
“呵呵,瞧您糊涂了不是?”
劉先生笑了,“我不是姓劉,名元嗎?”
“你……你想干什么?”
這時候把他從宗人府帶出來,是怕他死得太慢了嗎?
晉王從來沒有想過死。
他爹是皇上,他是龍子鳳孫,就算做了什么,皇上也不能殺他。
和前明一樣,太祖去世前,也曾留下遺言,皇帝的刀劍都不能沖著曾經封王的自家人。
太祖考慮過后世子孫的繁衍可能跟前明一樣,為防給大昭帶來太大負重,他的兒子里,只有一個能襲郡王爵位。
其他人,只能算宗親,分家也只能從王府分東西。
他當然不服!
他想搏一搏,這些年,一直為方面努力。
可是,他自己努力可以,這個……外人幫他……
“自然是想干,您想干的事。”
劉先生笑瞇瞇的,“怎么?您現在不敢了?”
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現在時機不成熟。”
他會死的。
他真的會死的。
不僅他死,晉王府……
“呵呵,什么時候叫時機成熟?”
劉先生好像聽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太子去時,時機挺成熟的,甄太妃不敢動,您也不敢動,皇上繼位后,一直碌碌無為,時機也挺成熟的,您還不敢動。
現在,您被關宗人府,再不動……,您覺得皇上能饒了您嗎?”
他的面色越發的白了起來,“你,你們有多少人?想……想要我做什么?”
這一會,他也清楚,這人敢在他面前露臉,可能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的字,他的所有東西,這人都知道。
晉王好后悔,后悔養了一只噬主的鬼。
“怎么是我們有多少人呢?”
劉先生笑了,“應該是您有多少人。”
晉王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的所有人,這人都心中有數,“好吧,那……你們想要我做什么?”
早知道……
晉王要哭了。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自己選合適的時機。
“不用做什么。”
劉先生笑了,“您只要在這里,陪我們一起等消息便成。”
在這里?
晉王打量四周,他不認識。
“為什么?”
他問。
“哈哈!哈哈哈……”
劉先生被他逗得大笑,“為什么?你現在來問我為什么?那你說,當初為何要把我留下來?”
為何?
晉王的身體晃了晃。
劉先生再不管他,把自己畫好的路線圖交給一個黑衣人,“拿上去,開干吧!”
雖說夜晚干更好,更方便某些人混水摸魚。
但是吧,各王府昨夜就被人秘密監視,想來是走漏了什么風聲。
不過沒關系。
晚上有晚上的好,白天有白天的好。
他知道每一位王爺的筆跡。
晉王也曾命人偷刻各位王爺的私印。
今天,會是一場盛宴。
“贏……贏不了的。”
晉王突然開口,“收手吧!”
“收手?”
劉先生笑得特別開心,“你贏不了,你死啊!跟我又有何關系?”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人。
“你們兄弟,除了太子和皇帝,其實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劉先生上前一步,笑道:“本來,我想緩緩再弄的,但是誰讓你這么蠢呢。”
蠢到自己作死。
還接二連三的作死。
“我的家沒了,我唯一的妹妹也死了,可是你們活著。”
說到這里,他‘啪’的一下,給了晉王一巴掌,“是你,是你借我的手,害死了我妹妹。”
他不知道。
他被關在晉王府,什么都不知道。
等知道了,什么都遲了。
“你們都該死,全都該死。”
他妹妹和爹娘一起上京城找他,沒想到……
“若不是你們,我爹娘,我妹妹,還有兩個小外甥,現在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