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府后,陳逸的生活自然而然的有別于劍峰山上,不再是以修行為主,而是多了幾分煙火氣。
早晨天不亮,侯府內眾人早早起來。
陳立信、陳立德等在朝堂當值的官員,簡單吃兩口便啟程前往皇城外等候。
陳太行和丁三四等留在侯府內的人,一早來到演武場監督一應孩童修習武道。
其余旁支、家丁護衛則各司其職,負責在侯府四處巡守輪值,稱得上盡職盡責。
最后便是府里的女眷,有的在廂房照看未筑基評定的孩童,有的負責衣物、伙食,還有的輪流前往后院陪伴老夫人。
陳逸的劍意籠罩之下,只是這座侯府便讓他感受到了眾生百態,更遑論京都府內各處世家、勛貴、百姓。
隱約間,他心中油然升起些感觸——仿若看到了無數道虛幻的線牽扯在眾人身上。
如同提線木偶般,讓他們走在各自的道路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句道家典言,十分恰當的表達了陳逸此刻的心情。
若是他不修武道,恐怕也會和大多數人一樣,碌碌無為的度過一生。
不過當他的心神浸入腦海中宮殿看到青龍、白虎時,他突然冒出個想法——
會不會他也是被一根線提著的木偶呢?
“可是,可不是。”
很快,陳逸驅散了這樣的想法,臉上露出一抹嘲弄似的笑容。
他可以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但最好別讓他知道。
否則——是人殺人,為神弒神,是魔屠魔!
早晨,天空飄起了小雨。
陳逸隨遇而安,撐著一把從春和苑內找到的油紙傘,游走在侯府各處。
他先去后院給老夫人請安,并留下一枚延年益壽的丹藥作為禮物。
隨后是二爺爺陳立信、三爺爺陳立德兩家,以及和他們同輩的幾位長輩叔祖。
最后才是陳太行等和他父親同輩之人。
事實上,陳逸在離開太虛道宗前準備了許多禮物,有丹藥、有兵器,還有些材質極佳、制作精美的飾品,專門用來贈予陳府和其他京都府內的相熟之人。
比如與他有婚約的林雪茹一家,他為林寒松準備了一件法器,為朱玉備了份養顏丹藥。
還有鎮北王杜青、泰山侯王西都等人,陳逸同樣為他們準備好了禮物。
不為討好,只是順應這座京都府的一些規矩。
當然,陳逸也有不守規矩的時候——他就沒有為周婉儀準備任何東西。
甚至這一早上,他去了侯府內的前、中、后三院,獨獨沒踏入過周婉儀門內半步。
他只在給陳老夫人請安回來時路過,聽到了那座比春和苑大一倍的宅院里回蕩著的禪音。
“如是我聞……”
陳逸駐足片刻,側頭看了一眼門內。
春花爛漫的香氣仍舊難掩院子中濃濃的檀香味道,小雨打在木質廂房上沿,滴答的聲音也難蓋住那道平緩的念誦佛經的聲音。
隱約中,陳逸看到了那間佛堂內的側影,不由得頓了頓。
片刻后。
陳逸邁步離開,神色很是平靜。
他回到京都府,只有兩個目的——一是盛會,二便是解決周天策和周婉儀之事。
不過從先前老夫人和幾位先祖英魂講述來看,他被下毒之事九成九是周天策所為。
而周婉儀或許只是個提線木偶……
陳逸悠悠的嘆了口氣,少年的清秀面容上露出些許和年齡不符的思緒。
“為什么要這樣復雜呢?”
乖乖的當個壞人多好,最好是從頭壞到尾、滿身壞心眼的那種啊。
好好的一個人干嘛學別人誠心禮佛?
陳逸暗自搖頭,決定和陳遠碰過面之后,就前往敬業侯府會一會周天策。
他倒要看看那老家伙是不是也屠夫從良,不殺豬改念經了!
一圈逛下來,進度出乎預料的迅速。
或許是因為昨晚的出手,陳逸總覺得侯府內的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特別是那些個孩童,三歲不到沒有經歷過筑基評定的孩童。
他們看向陳逸的眼神,除了童真般的好奇外更多的是畏懼。
當然不是那種面對大恐怖時的畏懼,而是像學堂里的學生面對先生責罰時的畏懼。
陳逸心中說不出的古怪,卻又想不通。
難道是昨晚的白虎神意浮現時嚇到小孩子了?
直到他偶然聽到府內幾個聚集在一起的女眷的竊竊私語,他方才恍然,繼而哭笑不得。
“聽說逸少爺從一歲半起就開始接受族中先生教導,不僅識字、看書,還學習過禮儀、琴棋書畫等。”
“哎呀,怪不得逸少爺能有如今成就,都是從小開始的積累。”
“我這就回家讓三娃學一學,敢說不字,看老娘不大嘴巴伺候他!”
“姐姐說的對,逸少爺那般強,咱們的后代不能弱了他的威名。”
陳逸心說,他根本不想那么早開始學習,更不懂琴棋書畫。
說來好笑。
小時候夏綰綰給他找過幾位琴棋書畫的先生,但他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畫出來的鳥模樣像只雞,彈琴一彈一個斷了的弦,書法一般,下棋更是個臭棋簍子。
用那位族中擅長棋道的先生的話說,逸少爺慧根不在棋盤上而在劍上。
也不知道陳逸的理解有沒有問題,事后他越發覺得那位先生說的“劍”乃是“賤”。
或許因為他曾經在下棋時,為了讓先生悔棋用小玉劍斬碎棋子……
陳逸最后一站去了演武場,站在那頭被一眾陳家子弟親切稱呼“妖叔”的妖魔尸體面前,恍如回到了小時候。
陳太行來到他身側,笑著道:“逸兒,聽說你給每家都送了禮物?”
“一點心意。”
陳逸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演武場上的一眾孩童、少年身上。
和他離開前一樣,被分成三個區域的孩童年齡有大有小。
小的僅有三歲,大的和如今的陳逸相差不多。
甚至他還認出其中幾位和他同時進入演武場修習陳家功法的旁支。
不過那些人在看到他的目光時,卻都是神色不自然的低下頭去。
陳逸能夠理解,同齡人又同是陳家人,如今他對這些旁支子弟來說著實太過遙遠。
“要不要給他們訓訓話?”陳太行提議道。
陳逸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訓話就免了,二叔,我的路不適合任何人。”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十多瓶丹藥放在陳太行手中繼續道:
“這里是一些用于修行的丹藥,大都是京都府內買不到的可精進修為的丹藥。”
“這……”陳太行看著手中十多個瓷瓶,回頭笑罵道:
“你們這幫小子有福了,還不快謝謝逸少爺?”
“多謝逸少爺!”
一眾陳家子弟躬身行禮,神色卻都很復雜。
他們對陳逸自然是感激的,但更希望他能夠接受陳太行邀請進行“訓話”。
對這些從小生活在陳家的子弟來說,他們從小就對陳逸這位《天驕榜》第一心生向往。
除了對他天資、修為和劍道的崇拜外,更多的是想成為他那樣的天驕。
而陳太行所說的“訓話”,對這些子弟的意義非凡。
并不是單純的訓話,更像是一種能夠“鯉魚躍龍門”的途徑。
沒準兒陳逸對他們訓話時,能夠發現他們各自身上的天資潛質,將他們帶入太虛道宗。
這一點,陳逸自然心知肚明。
思索片刻,他朝陳太行傳音兩句,轉身離開演武場。
臨走之前,陳逸看了眼演武場深處的藏書閣,心中不由得感嘆千年武侯的底蘊并不都展露在外。
就如藏書閣內那位老爺爺,他的修為應是在一品虛極境之上,很有可能是位宗師。
雖說距離他很遙遠,但放在這座京都府內,至少能夠保家宅安全。
當然,這樣的宗師顧全不了所有人,一如他當初的抓周儀式。
“二叔,我去拜訪邢國公,晚上回來。”
待陳逸離開,陳太行方才回過神來,臉上不禁露出一副燦爛笑容。
接著他猛地回頭朝演武場上觀望的孩童、少年吼道:“人都走了,你們還他媽的看?”
“他娘的,平時不努力用功,這會兒還想著靠逸兒一步登天?”
“老子告訴你們,這是癡心妄想!!”
陳太行一臉興奮的罵了個爽。
等到這些孩童、少年收拾心神投入武道修行后,他又假模假樣的說道:
“咳,剛剛逸兒說了,待盛會結束,他會讓宗門長輩來一趟侯府!”
“目的是什么,應該不用老子多說了吧?”
此言一出,凡是十歲之上的少年盡都笑了起來,繼而是那些孩童們。
雖然這些年齡偏大的少年不可能成為宗門弟子,但他們有機會成為宗門的附庸啊。
哪怕只是個車夫,或者太虛道宗庇護的坊街管事,未來都算一個出路。
最開心的莫過于那些孩童,十歲之下的孩童只要天資足夠都有機會成為太虛道宗弟子。
不論內門還是外門,都好過修習陳家傳承的武道。
“多謝逸少爺!!”
陳太行看著興奮的陳家子弟,心情自然是舒暢的,如同夏日里喝了杯冰鎮的橘子水,渾身通透。
“二哥啊,有這種好事你竟然能憋一刻鐘不說,真有你的。”
“這些小家伙們得多敲打敲打才行,否則真靠著逸兒去了太虛道宗,會給他丟面兒的。”
“二哥說的對,不如這段時間咱們再嚴厲些?”
“沒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會讓他們放松。真要是把他們教廢了,咱們都是陳家的罪人!”
“他娘的,老子真羨慕這幫小家伙啊。”
“哎,只能說逸少爺一人得道,咱們的后代能跟在他后面沾光……”
陳逸能想到演武場的后續,卻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照顧陳家的幾名有天資的子弟,對如今的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真要出現一位天資出眾的,對太虛道宗反而是雙贏的事情。
陳逸拒絕了侯府下人備車的請求,一路出了侯府,看著雨中的豐同街。
此刻的街面行人不多,興許是因為下雨的關系,沿街的幾家都鮮少有人出入。
加上這條街上居住之人非富即貴,街頭巷尾都有巡守的黑甲衛守護,京都府的百姓和外來人難以進出,讓這條街顯得更加寂靜。
陳逸看了幾眼,便撐著油紙傘消失在雨中,沿著豐同街一路向南。
細雨綿綿,路上的行客注意到他,大都會多看兩眼。
他們并不是認出了陳逸的身份,只是對一位撐著油紙傘的俊美少年的注目。
特別是幾名坐在馬車內向外張望的、不知道哪一家的千金,眼神里只有兩個字——驚艷!
“這是哪家的公子哥?”
“沒見過啊,是豐同街上的嗎?聽說武安侯陳家的兩位公子都已回返。”
“或許是……可惜他們兩人都有婚約。前些時日,圣上賜婚陳遠,還是十四公主。”
“而二公子陳逸很小的時候就已和邢國公家的千金訂立婚約。”
“是啊,好可惜呀……特別是陳逸公子,聽說昨夜里天上出現的神虎便是他弄出來的。”
“我也聽母親說過,好像他是為了劍斬妖魔。”
“妖魔嗎?我聽說是一位江湖上有名的邪魔,總之很嚇人。”
這些閨中言語傳到陳逸耳中,不免讓他心中浮現些笑意。
先前還不覺得,如今聽到這些大家閨秀的議論,他方才發現當初和林雪茹訂婚有多么明智。
若是沒有婚約,恐怕他就得像陳遠……
“咦?”
陳逸回身看了一眼,“陳遠被圣上賜婚了嗎?還是魏瑾瑜?”
他對那位十四公主沒有好感,當然也談不上惡感。
只是先前陳遠離開去尋找凌音容師姐時,他知道魏瑾瑜也跟了過去。
后來在他解決掉拜神宗妖人回返太虛道宗時,曾經看到過陳遠和魏瑾瑜分別。
當時他也聽百花侯龐龐宗康提到過“賜婚”的事情。
不過沒想到圣上竟是將魏瑾瑜賜婚給陳遠……
陳逸微微皺眉。
不說陳遠身上的絕刀傳承,單單以他對陳遠的了解,這樁婚約的結局怕是堪憂。
“圣上……在想什么?”
除非魏瑾瑜要求,否則陳逸很難相信魏皇會主動將自己女兒賜婚給老大。
想到這里,陳逸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
昨晚他使用劍意感知京都府時,嘗試過尋找陳遠的所在。
但不知為何,整個京都府都沒有陳遠的身影。
只有兩個可能——要么陳遠還在敬業侯府,要么是陳遠主動封鎖了一身氣息。
不論哪種,都讓陳逸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出了豐同街,陳逸轉道向西橫穿過朱雀街,一路來到章平坊邢國公林府。
沿路繁華的景象和人潮涌動的嘈雜,都沒有讓他有所停留。
即便他在回來京都府前,曾想過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游歷一番,以圓了小時候的念想。
“當,當,當。”
吱呀。
林府門房瞧見門外的陳逸,臉上的疑惑瞬間化為笑臉道:
“可是姑爺?”
姑爺?
陳逸露出些許笑容,點頭承認,他和林雪茹有了婚約的確算是林府“未過門”的姑爺。
門房大爺交代旁邊下人領著陳逸,他則是一路小跑著穿過前院。
一邊跑,他還一邊語氣欣喜的喊道:“小姐,夫人,姑爺來府上了!”
不多時,陳逸就聽見里面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心中不免好笑。
特別是林雪茹焦急的讓丫鬟幫忙更換著裝,梳理腦后的盤發,著實令陳逸看到了她和在太虛道宗不同的一面。
沒想到小丫頭回到京都府后,也這么快適應了這里的“規矩”,明明她以前在宗門時,都是自己動手的。
而在他穿過前院,來到中院正堂時,方才看到有人迎接上來。
“是陳逸兄弟吧?在下林吉心。”
來人一身天藍色的長衫,手中一把收攏起來的扇子,身形挺拔,眉眼中有幾分和林雪茹的相似之處。
陳逸拱了拱手道:“二哥。”
他曾經聽林雪茹說起過這位林吉心,乃是京都學府的學子,小時候經常給小丫頭買些零嘴。
“哎,”林吉心聽到他的稱呼,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剛剛茹茹還在念叨你,沒想到你就登門來了。”
說著,他朝身后指了指,帶著陳逸進入中堂。
“雪茹都說了我什么?”
“她啊,”林吉心笑著搖了搖頭道:“女大不中留,她都快把你夸上天了。”
當然,昨晚那一幕之后,在他心里也認為陳逸快上天了。
哪怕他曾經在京都學府見識過幾位先生的浩然氣,仍要承認陳逸的劍道的強大。
和儒道的堂皇中正不同,昨夜里他看到那頭白虎神意出現時,心中只感到一股凌厲霸道。
便是那一眼,就讓林吉心這位林雪茹的二哥認定——陳逸當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足夠保護好他妹妹。
陳逸啞然失笑,心說這的確是小丫頭能說出來的話。
只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成婚,按照京都府的禮數大都不會說得這樣直白。
“先前和雪茹約定要來拜訪……”
不多時,陳逸便和林吉心有說有笑起來,氣氛很是愉快。
至少他沒有感受到林家人對他的怠慢。
不論是林吉心,還是那些下人家丁都是一張欣喜開心的笑臉,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寫上“家人”兩字。
等了片刻。
沒想到朱玉和林雪茹還沒從后院出來,邢國公林寒松卻是先從前院回返。
“父親回來了,”林吉心看了一眼,笑著說道:“父親知道你來,定然十分開心。”
陳逸笑了笑,和他一起起身迎接。
“伯父。”
林寒松在門外時就得知陳逸到來,這時候看到他,神色間并無太多變化。
他上下打量一番陳逸,臉上浮現一抹笑容,招呼兩人坐下說。
陳逸同樣打量著林寒松。
事實上,他對這位邢國公的印象頗深。
除了因為林寒松的容貌出眾外,還有那日武安侯北上時,林寒松的不茍言笑。
再加上小丫頭曾經不止一次提到過“父親”,也讓陳逸印象很深。
如今看來,這位邢國公身上的確有些威嚴。
然而隨著朱玉和林雪茹手拉手而來,徹底改變了陳逸對林寒松的看法。
“老爺,您怎么能讓逸兒喝這樣的茶?快,吉心,去將老爺收藏的巖茶拿來。”
林寒松面皮抽動兩下,似是無奈的看了眼陳逸道:“夫人,逸兒還在……”
“逸兒在怎么了?都是一家人,當然是好酒好菜好茶的招待。”
朱玉坐到林寒松身側,先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招呼著陳逸。
而林雪茹則是坐在她下首,朝陳逸擠眉弄眼,清麗好看的臉上又多了幾分可愛。
陳逸暗道好笑,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只當朱玉伯母在林寒松心中很有地位。
至于林吉心對父母這般早已是見怪不怪,起身出了中堂張羅著準備茶水、酒菜。
“逸哥哥,我還以為你要過幾天才會來。”
“有些事情想問問伯父建議……當然,更重要的是來見你。”
看到小丫頭嗔怪的眼神,陳逸補充傳音一句,才讓她喜笑顏開。
隨后,陳逸拿出準備好的禮物,一一贈送給林寒松等人。
一直到半下午的時候,幾人才用過午飯,朱玉拉著滿眼都是陳逸的林雪茹離開。
林吉心也想走,卻是被林寒松要求陪同,和陳逸三人坐在一桌上。
“方才茹茹那丫頭說你有事要問我?”林寒松很直接的問道。
“是。”陳逸斟酌道:“父親母親不在京都府,所以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伯父意見。”
“但說無妨,”林寒松那張略有威嚴的臉竟是浮現些笑意,“我不像太平需要北上戍邊,京都府內大小事情多少都知道些。”
陳逸笑了笑,說道:“伯父,您應該知道圣上將十四公主賜婚給我兄長陳遠的事情吧?”
林寒松臉上笑容逐漸隱去,眼眸微低,并沒有直視著他,一副沉思模樣。
這時,陳逸注意到一旁的林吉心聞言,臉上的表情和林寒松相差無幾。
難道圣上賜婚背后真有什么隱秘?
沉默良久。
林寒松抬頭看向他,神色平靜的問道:
“你想問的是圣上為何賜婚,又為何會是十四公主魏瑾瑜吧?”
“還請伯父直言。”
請:m.bada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