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之人!
大先生眼神森冷,不再是先前對三先生楊歡的遺憾可惜。
他掃視一圈,連帶著夜空之上的三道金色光輝鑄就的圣人先賢,浩然氣息覆蓋整座京都府。
而在京都學府外的李輕舟同樣劍意爆發,與他一并探查四周。
片刻之后。
兩人都毫無發現,不禁對視一眼。
“你是,‘極凈天’之人?”
“嗬嗬嗬嗬……‘極樂凈土’岳力向大先生問好,此番不巧,卻是不能與大先生會面。”
話音落下,便見在京都府以北數萬里之外,一道殷紅虛影登天而起,遙遙與大先生和其后的三位圣賢對望著。
那道虛影身形修長,身著黑色錦衣,肩上披著一件黑色大氅,但他的面容卻十分詭異——仿若樹皮般遍布褶皺溝壑。
特別是浮現在萬里之外,身形遮蔽在夜空之上時,那張臉更顯得可怖,如同妖魔一般。
李輕舟看著遠處夜空之上的殷紅虛影,眉眼微皺疑惑道:“萬里之外……妖庭嗎?”
大先生沒有回應他,仔細打量著那道殷紅虛影,似是要將他的容貌身形記在心里。
良久。
大先生冷厲的眼神恢復淡然,朝北面虛影欠身拱手道:
“勞‘極樂凈土’惦記數百年,的確是我京都學府招待不周了。”
他身后三道圣人先賢的金光幻影同樣躬身,都是一副“有朋自遠方來”的好客模樣。
“好說好說嗬嗬……下次見面,本座定會前往京都學府討一杯酒水。”
那自稱岳力的殷紅虛影嘴角勾起,伸出幾根手指說道:
“不會讓大先生等太久!”
說完之后,岳力揮了揮手,三道殷紅光芒從他手中射出,眨眼便落在京都府內。
兩處距離大先生和李輕舟不遠,只在學府之外,赫然是一位羽化仙門的年輕道人和一位身著喇嘛服面容黢黑的僧人——正是“極凈天”的周觀霧和土行僧!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想到那位會在這時候出手,更沒想到潛伏在京都學府內的三先生竟會被大先生頃刻斬殺。
“這下一切都亂套了啊,觀霧兄,看來稍后你要想想如何向‘將軍’解釋。”
周觀霧沒有理會土行僧的傳音,眼眸陰鷙的看向天牢所在。
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斬殺了王陽,讓他布置的后手落空。
“也不知道‘老謀子’是如何暴露的,難道是方才你使用秘法聯絡時被大先生察覺?”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都沒等你我前往大空寺,那‘老謀子’就死了,簡直廢物。”土行僧罵罵咧咧的說道。
“閉上嘴吧!”周觀霧冷漠打斷,目光落在身上的殷紅光芒上,神色陰鷙的說:
“這件事情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而最后那道卻是在大先生和李輕舟略有愕然的眼神中,落在了敬業侯府內,落在了站在庭院中仰頭看著天空虛影的陳遠身上。
陳遠臉色微變,手掌按在萬鈞刀上,卻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動作。
不遠處同樣被京都學府變故驚動的周天策,看到陳遠身上的紅芒,蒼老的臉上已布滿驚恐。
“遠兒……”
即便他已經被“妖女”聞人櫻操控了心神,仍舊不敢置信的看著陳遠,可見心神震蕩之大。
沒等眾人開口,便見被殷紅光芒籠罩的三道身影消失不見。
再看之時,遠處的殷紅虛影同樣消散。
只不過他那張如同樹皮般枯老的面容上仍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先生看著眼前瞬息發生的變故,略有蒼老的臉上皺起眉頭,身上浩然氣收斂將天空中的三位圣人先賢同樣收斂。
李輕舟來到他身側,同樣皺眉,眼睛卻是看向敬業侯府所在的方向。
“三位‘極凈天’之人……那里是周府?”
“新任敬業侯,陳遠!”大先生比他了解京都府,更在那三道身影被帶走前,浩然氣查探到他們的面容。
“沒想到他竟也是‘極凈天’中人!”
陳遠……不知道陳逸是否清楚此事……
李輕舟眉頭皺緊幾分,他依照陳逸所言與大先生一同看住三先生楊歡,竟會出現這等事情。
“‘極凈天’之人如今像是不打算再繼續隱藏,恐怕他們的圖謀也即將顯露出來!”
沉默片刻。
大先生神色舒緩許多,看了看周遭被驚動的儒生,揮手示意他們各自散去。
“諸位先生照看好學子們,待此事有了定論,學府會張貼出來公告。”
“是,先生!”
眾多京都學府的大學士先生們神色雖有復雜,但聽到大先生所說后,都不敢怠慢,連忙前往各座學樓、藏書樓內安撫諸多學子。
不提后面出現在北面妖庭的殷紅虛影,這些儒生可是清楚看完了大先生如何將三先生楊歡打入凡塵的。
那可是一位儒釋道三脈同修的驚才艷艷的儒門圣人啊,就這樣被大先生三言兩語剝離了各項修為——恐怖如斯!
“安哥兒,這也太可怕了吧……剛剛你看到了吧,三先生就,就那樣變成了普通人……”
姜夜想到之前他們兩人還前去求見大先生,若是那時候他們被卷入到兩位先生的廝殺中,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謝東安深吸一口氣,他的腦海中同樣留著方才驚悚的一幕,心神同樣受到莫大沖擊。
“走吧,先回去歇息。”
“歇息?安哥兒,你能歇息的了嗎?我不能,我真的不能,太可怕了!”
“若是京都府內,連三先生都是敵人,那,那……我們還有什么安全可言?”
謝東安抿了抿嘴,他自然清楚這一點,神色間不禁有幾分黯然。
事實上,他以及學府中人對三先生多有敬重,深受三先生教誨。
如今看到三先生死狀如此凄慘,他心中也和姜夜一樣有些許彷徨。
“此事應還有其他隱秘!”
姜夜怔了怔,清秀的臉上驀地流露出些思索:“安哥兒,方才你有沒有看到那些殷紅光芒?”
“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有一道光芒接引走的人是敬業侯陳遠?”
聞言,謝東安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不論是誰,都與我等無關,走吧。”
“可,可是若真是陳遠,那朝堂上下怕是要震蕩了吧?還有瑾瑜公主,她,她如今還在敬業軍大營,若是得知此事,只怕……”
“好了,”謝東安抬斷姜夜的話,夜晚星空照耀的余暉將他的神色遮擋在陰影中,“我等……幫不上忙!”
雖是無奈,但謝東安清楚三先生所在的組織,應該就是先前陳遠到家中與他爺爺商議得出的那些人。
那些藏在陰影中的惡徒,就像是趴在大魏朝吸血的蛆蟲,不僅手段下作卑鄙,還了無痕跡。
由此,他的爺爺謝靜才會和盤托出——昔年勸說周天策放棄對朝堂大臣報復!
如今陳遠被那些人帶走,便也說明他爺爺和陳遠之間的謀劃應是有了結果。
也不知道陳逸是否清楚這一點……
他應該不知!
否則前些日子他也不會在敬業侯府那般行事!
待京都學府眾人一一散去,大先生驀地嘆了口氣,看向李輕舟道:
“多謝輕舟道友提前告知老夫此事,否則還不知他藏在學府內會釀成何等大錯。”
李輕舟微微搖頭:“不過是從‘極凈天’扳回一城罷了。”
言下之意,他們和“極凈天”的爭斗還未結束,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大先生頷首道:“如今已是比先前知道的多了些,稍后老夫便會前往皇城稟明圣上,先后調查下楊歡和那位年輕道人近日所為,看看能否從中找出些線索。”
“從方才那位遠在北雄關之外的大能者來看,他們定不會放棄一應謀劃,我等還需盡早做準備才好。”
李輕舟嗯了一聲,沒再繼續開口,心中卻是疑惑于陳逸的去向。
按照他對陳逸的了解,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陳逸若是得知必定會出手。
特別是其中還涉及陳遠……或許他有更重的事……
這時,大先生耳朵微動,側耳傾聽片刻,神色略有凝重的拱了拱手:
“九千歲和黃山老道傳音來說,圣上龍顏震怒,老夫這便前往皇城。”
“大先生請自便。”李輕舟稽首道。
大先生剛要走,腳步頓了頓,問道:“輕舟道友,不知如今英武侯可閉關出來?”
“沒有,”李輕舟搖了搖頭說道:“先前異象結束之后,他曾經傳音于貧道,說明要修為提升,還要進一步修煉劍道。”
“劍道……”
大先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便閃身前往皇城。
李輕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靜立片刻,徑直回返武侯府內。
這時候,正在侯府修行的林雪茹、蕭玄真和花仙子姐妹也已被京都學府的動靜鬧了出來。
待看到李輕舟回返,她們連忙圍了過來。
“師父,師父,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三先生被大先生斬殺了呢?”花有香一臉的好奇。
“是啊師叔,”蕭玄真神色凝重的說:“方才的動靜不小,怕是此事非同小可。”
林雪茹和花仙子雖未開口,但兩人的神色同樣有幾分擔憂。
只不過在憂心之余,她們的目光時不時看向春和苑所在。
李輕舟安撫幾句,說道:“一些宵小之人,有大先生和幾位前輩在,京都府內定會無恙。”
話雖如此,他心中也有幾分憂慮。
若是他能夠像在太周山戰場那般發揮出全部劍道神意,倒也能從旁策應大先生他們。
但有著“天地橋”的限制,便是護持林雪茹等人都有些捉襟見肘。
要知道“極凈天”中人的修為絲毫不弱于他,且還能在天元大陸發揮全部實力……
“說來,為何楊歡能夠不受‘天地橋’限制?”
天牢之內,已經跟隨那名副將深入到天字牢樓的陳逸仰頭看了看,眼神略有變幻。
“跑得倒是快。”
他本想在解決掉天牢重地內的事情后,直接趕去京都學府,與大先生一并審問三先生楊歡,沒想到還未等他這邊結束,京都學府已經生了變故。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便是大先生和三先生的廝殺都沒有持續一炷香的時辰。
隨后他就看到三先生被斬殺,而那位遠在北雄關之外的殷紅虛影接著就帶走了周觀霧、陳遠,以及一位西陸佛國的僧人。
想到被帶走的老大,陳逸暗自皺了皺眉。
“既然‘極凈天’中人邀請陳遠加入,應該不會有性命危機才是。”
一念至此,陳逸稍稍放下心來。
“大人,外界似乎出了些變故?”聞人櫻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狐疑問道:
“奴家聽到了大先生的聲音?”
一旁的天牢駐守副將點頭附和道:“那的確是京都學府大先生的聲音。”
“與我等無關,”陳逸平靜說道:“打開天字牢樓吧。”
副將面露難色:“強行打開的話,可能會引起牢頭注意。”
陳逸瞥了他一眼:“天牢重地出了那般大的事情,便是他來到這里,也是罪無可恕。”
“可……”
沒等副將說完,他就看到眼前一副江湖客打扮的年輕人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身形驟然高挑許多,容貌也變得俊逸。
待看清他的面容后,副將驀地變色,哪怕他受到聞人櫻的魅惑法術一樣難以自持。
“英,英武侯大人?!您,您為何……”
“打開吧。”陳逸揮手撤去身上的青衣,露出內里的紫袍,即便神色平淡,身上仍舊威勢可怖。
副將不敢怠慢,一巴掌拍碎天字牢樓外的機關,陣法示警的同時,那座由精金打磨而成的大門緩緩朝兩側打開。
難怪先前斬殺那個怪物的劍道如此眼熟,沒想竟是英武侯當面。
聞人櫻左右看了看,眼睛轉了幾圈說道:“大人,需要奴家先行避退嗎?”
“若是被人看到您與奴家待在一起,奴家擔心會對大人造成影響呀”
話雖如此,聞人櫻心中卻是不想就此離開。
不僅是因為如今的京都府危險重重,更因為她還沒拿到陳逸手中的血核,深怕夜長夢多,血核不再。
“不用。”
說著,陳逸邁步深入天字牢樓,看著內里的一應布置,劍眉微挑。
“佛堂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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