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偷窺五雷童子與神州仙人“私相授受”,耽誤了些時間。
原本她速度最快,跑在最前面,應該第一個回到東胡軍營,這會兒反而成了最后一個。
不過她也沒耽擱太久,畢竟五雷童子和青陽真人他們并沒說幾句話之前可能說了很多,都吃飯送禮了嘛!這會兒事情辦完了,分別時只說了兩句話。
小羽降落到營地時,還看到法體殘缺且焦糊的天山客,抱著軻比能喊“大單于救命”。
很顯然,他是剛回來。
他也不是被雷劈成了夾腦風。
這會兒就連雪靈上人,也緊緊抓住軻比能的一條手臂。
仿佛在萬箭齊發的戰場上,握住了能夠保住自己小命的盾牌把手。
而東胡大單于軻比能,就是那面盾牌。
其余道友即便沒抓軻比能的手臂與衣服,也緊緊圍攏在他周圍。
見到小羽從天降落,飛龍子還熱情地向她打招呼,道:“龍陽道友,你可算是回來啦,我們還以為你跑.咳咳,快過來,快到大單于身邊。
現在我們回到了營地,有大單于守護咱們,什么天罰都不用害怕啦!”
——這特么說的是人話嗎?你們一群仙師.即便不是真仙,也是擁有強大秘法的煉氣士,竟然讓一個人仙保護你們?
而且人家還是東胡王,有你們這樣當下屬的嗎?
小羽心里雖然在吐槽,卻也明白他們的意思。
之前不太明白,見識過龍氣護體后,她明白了。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
當年紅袖坊刺殺案,青松道童不就是丟失封神榜和人皇令牌之后,才被天劫、地劫、人劫,天地人三才之劫齊發,活活弄死的嗎?
關鍵是人皇令!
封神榜只是冊封鬼神的神器,人皇令代表了人皇親臨,可以借用人皇的天命(大秦龍氣、國運)庇護自己,讓自己諸法不侵、萬劫不滅。
按照青松道童的罪孽,早該被天雷劈死,還是魂飛魄散,徹底灰灰了。
或者說,天帝早看他不順眼,想要弄死他。
之前青松一直帶著人皇令,天庭都沒機會下手。“二代·西八仙”得到高人指點,明白青松的要害之處,專門做局偷走了他的人皇令。
先前被雪靈上人等人拿在手里的白色布帛,就是丐中丐·超級mini“人皇令”——東胡王冊封他們為國師的“圣旨”。
人皇令再好用,也不如人皇政本身。
圣旨再好用.軻比能的圣旨其實不怎么頂用,天山客且不說,即便是雪靈上人,這會兒也如同一截燒糊的木樁子,白色布帛早焚毀了。
而當年庇護青松道童的人皇令,能直接硬肛天地人三才之劫,能讓施展天罰的天神退避三舍。
扛過了天罰,人皇令依舊嶄新如故,沒半點破損,甚至沒留下雷火焚燒的痕跡。
東胡的圣旨這會兒卻燒成灰燼,所以他們才靠近軻比能,抓緊軻比能。
即便東胡龍氣臊膻熏天,軻比能也是一條“臊龍”。
“諸位道友莫要驚慌,天罰已經結束了。”小羽道。
滿臉焦糊的雪靈上人,驚疑道:“道友怎么知道結束了?才三次落雷,貧道感覺天上還在醞釀新的天劫。
畢竟代邑城的王八蛋們,如今抓住了機會,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咱們。”
最后一句他說得咬牙切齒。
其余仙友雖眼含期待,卻也懷疑居多。
小羽笑道:“剛才南邊代邑城的上空,有巨大的黃符升空,還有告天之聲直沖云霄,諸位道友聽到沒?那聲音距離我們并不遠。”
“就是青陽那廝,我認得!”宇文博神色復雜,語氣酸澀,道:“大家都是成仙了道的仙人,可仙與仙的差別,比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更大。
咱們不曾登錄天籍,只是個旁門散仙,對天庭兩眼一抹黑,連個人事關系都理不清。
青陽卻拜受仙錄,得授仙箓,屬于天庭真仙。
聽說他有一位師叔,還高遷上品天仙位,名列云班寶錄中呢。”
“竟然有一位天仙師叔。”
小羽也表情復雜起來,她才來神州幾天?已經遇到了好幾個“天仙門人”。
仿佛在神州,天仙突然貶值了似的。
飛龍子補充道:“不用依靠他的師叔,青陽自己就有個散職,雖無實權,卻類似人間的監察御史,可以向天庭呈遞‘紫府玉冊’。
剛才飛上天空的符紙,就是紫府玉冊。”
軻比能嘆氣道:“我們之前判斷錯了,他們早發現這場暴風雪有異常,在等著埋伏雪靈上人呢!”
他們在軍營中,聽得更加清晰,因為聲音就來自代邑城上空。
小羽道:“貧道聽到聲音不算遠,便悄悄潛伏過去查看,看到幾個仙人在和一個青衣雷紋的小童說話。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他們在喊‘師叔’。”
雪靈上人恨聲道:“這不奇怪,天庭仙人九成九都來自神州道門。
他們出門在外,還稱呼‘職稱’。
一旦關上門,都是師兄師弟、師叔師祖。
天上人間,狼狽為奸啊!”
宇文博若有所思道:“既然都聚在一起說話了,大概雷罰的確結束了。”
若還在辦公期間,還在施展天罰,神州仙人一定會遠遠避開,這叫“避嫌”。
小羽道:“貧道聽不清他們說什么,卻親眼看到那小童把一塊雷光閃爍的鐵牌,收入腰間皮囊,還喚來一個推車的黃巾力士,往天上去了。”
眾仙立即恍然,且徹底放松下來。
“是云童電吏和雷車力士,他們既然走了,此次天罰的確結束了。”
“黃巾力士一共幾位,雷車可空了?”宇文博謹慎問道。
小羽道:“只有一位黃巾力士,一輛雷車.那雷車是干啥用的?
不瞞各位,無論云童還是雷車力士,貧道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先前在流沙域,幾乎沒見過天罰。
我們那邊煉氣士肆意行云布雨,哪怕弄得人間洪水淹城、旱地千里,都沒神仙理睬。”
“那雷車就是‘雷池’,車廂里裝了一池子的雷霆,就像裝風的‘風袋’,裝云的‘云囊’。
先前劈打諸位道友的神雷,顯然就是云童從雷車中放出去的。
既然只來了一位雷車力士,耗盡雷霆之力后,他們自然得返回雷部繳令。”
解釋了雷車的作用,宇文博又嘆息道:“比起別的地方,中華神州的確有些不同,天庭眾神對人間的管理更加嚴格。
但并不是在別的地方弄神通、改天象,就沒人管了。
只不過仙人氣運強,不會一次、兩次之后,立即降下懲罰。
天庭神靈嚴酷又狡詐。
他們若遇到我們害人,先為我們記過,記在一個名叫‘善惡天冊’的小本子上。
在我們福運昌隆時,他們對我們冷眼旁觀,遇到了也退避三舍。
可一旦我們氣散運竭,天神立即降下災厄,將我們的身家性命、一身道行都收了去。
這次若非代邑城的青陽真人,以‘紫府玉冊’向天帝告了雪靈上人三十六條大罪,雪靈上人呼風降雪、改易天象又被抓了個正著,不至于當場降下天罰。”
說到這兒,宇文博心里有些疑惑,很想問——龍陽道友難道不知道“金剛禪邪法”的弊端嗎?
可很快他又想到,“金剛禪邪法”這個詞本身,就是對他們這群旁門修士的詆毀與蔑稱。
代邑城的神州仙人,這會兒八成在罵他們是一群使用金剛禪邪法害人的旁門左道。
他自己怎么能“和尚廟里罵禿驢”?
小羽瞥了雪靈上人一眼,道:“縱然今日不立即降下天罰,罪行被記錄在‘善惡天冊’,還不是要消減氣運?等命數耗盡,終究.”
“所以,我輩術士,縱然神通蓋世,無所不能,能令神欽鬼服,總要借重人王的敕封,方能免得天庭責罰。
雪靈上人為大單于效力,東胡國運豈能不庇護他?”宇文博意味深長地嘆息道。
幾位仙師都用復雜的眼神,看向被眾星環繞的東胡王軻比能。
軻比能下意識挺了挺脊梁,臉上露出些許自矜之色,還笑道:“即便云童電吏、雷車力士還沒離開,諸位仙師也不用擔心。
爾等皆為我東胡敕封之‘大國師’.喔,龍陽道君還不是。
道君若有意,等回到赤峰,小王也冊封您為‘龍陽大國師’。
有本單于守在諸位國師身邊,區區一個云童、小小的力士,還敢對本單于行兇?”
他說得豪氣干云,眾仙師卻無一不服,還有幾人露出感激之色。
小羽很想問:你個小小東胡,才多少龍氣與國運?養活這么多歪門邪道,你和你的東胡還能挺幾年?
心里在吐槽,她面上立即露出歡喜之色,朝著軻比能鞠躬,“多謝大王恩賞,貧道一定竭盡全力,力保東胡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她肯定不會真的去當東胡國師。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當了東胡國師,不說與東胡國運綁定,至少立下了“天地契約”。
但凡她還要當個被“老天爺”、被仙佛主流價值觀認可的“好人”,就得和在西蜀當宰衡時一樣,兢兢業業為東胡人民謀福利。
她連西蜀宰衡都辭了,連大秦趙太后的征召都沒理睬,去給東胡人當“太師”?
她又不是真的夾腦風。
既然云童電吏與雷車力士已經走了,眾人也就沒必要在帳篷外的空地上等待“渡劫”。
受傷的雪靈上人和天山客,回到自己大帳內休養。
小羽、飛龍子、火翼仙等陪著雪靈上人經歷天劫的,畢竟遭遇了一場磨難,都回去打坐練氣、恢復精力,為天亮后的大戰做準備。
軻比能倒是沒回去繼續睡大覺。
雪靈上人失敗,他們原本的“冰雪甬道”、“凍死秦人”戰術,不能說完全泡湯,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他身為一軍之統帥,怎么睡得著?
而且雪靈上人施法改變天象,是在四更天。
這會兒火夫與馬夫已經起床。
火夫生火做飯,馬夫喂飽戰馬、拆掉馬棚,準備在天亮后拔營北歸。
小羽再次將小強放出來,偽裝出“龍陽道君”的淡淡妖邪之氣。
她則繼續去找萬徑侯李光。
若不是先前東胡侍衛為她指明了“死囚營”的方向,她今晚真不打算再折騰了。
可既然知道了死囚營的大概位置,她不去確認一下,又不甘心。
帶著糾結的心理,小羽以魙空步,仿佛成了盤古世界的蟻人(漫威),在東胡營中快速跳躍。
“難怪我之前繞了幾圈,恁是沒找到,原來這個蒙古包被符紙封鎮了。”
確定了大概方位,小羽很容易找到“死囚營”,還救下不少被抓的中原人。
但關押李光的帳篷,卻隱形了。
帳篷安置在獸欄里,肉眼看不見,氣息也感知不到,被貼了九張黃紙血字符。
不僅能隱形,還能鎮壓氣息,讓掐算失靈。
小羽站在隱形營帳外面掐算,都沒半點心血來潮。
能找出隱形的帳篷,也不是她靈覺敏銳。
純粹是死功夫,一處處排查,撞在肉眼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帳篷布上。
里面關押的都是秦朝將官,包括李光在內,一共十五人。
他們之前應該被東胡人嚴刑逼供,拷問過秦軍機密。
比如草原上襲擾東胡車隊游騎兵的大致行動路線。
現場還留下了拷問筆錄,有手繪地圖。
此時,一個個體無完膚,殘手斷腳,甚至被剝了一部分皮膚,性命垂危。
小羽還沒來得及救人,忽有一股惡風從后方襲來。
沒有任何預兆,仿佛敵人瞬移而來。
來不及拔劍格擋,她向前一躥,也如同瞬移,原地消失,挾裹一股狂風出現在敵人的后方。
陰風劍遁之術!
哪怕是仙武戰技,用得恰到好處,依舊是神技。
敵人是一個金盔金甲金靴、手持長戟的武士。
身高兩米,沒半點活人的氣息,動作卻極為迅捷有力。
長戟戳在空出,他立即身子半旋,以拳頭為錘,甩動手臂,狠狠砸向小羽腦袋。
“原來是個僵尸,雷閃!”
巧實劍出鞘,劍刃被雷光覆蓋。
以重若千鈞的力道,硬生生劈在武士甩來的手臂上。
“噗嗤”仿佛快刀切木頭,他的手臂和軀干,都被劍光切成兩截。
傷口處沒有鮮血,只有在雷火中燃燒的濃郁腐臭陰氣。
“飛羽仙子,你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