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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寫書,幾乎掙不到錢,常年的不定期斷更,他連月獎都沒拿過幾次,寫這本書,幾乎全憑個人愛好和興趣,更是一種大毅力的堅持。
毛西溪大步流星到了審訊室,只見牛三身體橫斜在地面上躺著。
外面下著雪,室內溫度很冷,牛三嘴唇發青,看不出死活,鄭元在旁邊冷眼看著。
“快叫救護車了。”李子全上前查探了一下,喊道。
鄭元說救護車早就叫了,救護人員已經到了樓下。
毛西溪問他,怎么過來這么快?
鄭元說他在剛好經過審訊室,聽到這里有動靜,就推開門看了,發現牛三已經倒地。
十幾分鐘后,醫務人員迅速上來,檢查一番之后,對毛西溪說道,“毛局長,很遺憾,犯人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
毛西溪雖然早料到這個結果,但是還是忍不住心里抽搐一下。
這事兒可大可小,如果能夠掩蓋下去,就是小事,如果不能掩蓋,那就是大事。
毛西溪上前拍了拍失魂落魄的李子全的肩膀說道,“先起來吧,咱們去看看監控錄像,把事件還原一下,再做處理。”
鄭元中途上了次廁所,見毛西溪和李子全在交談,說道,“要不要提請開局務會議研究一下呢?這事情處理不好,影響非常大。”
毛西溪知道他的心思,鄭元和李子全不合,肯定想在這件事上面做文章,牛三是李子全指示下屬負責審訊的,如果操縱得當,至少能給李子全來一個處分。
毛西溪雖然不想上局務會議,但是他沒法預測之后的事情走向,上局務會議,集體研究是降低公安班子面臨風險手段,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身為局長。他還是必須要維護局子對外的公信力。
毛西溪點了點頭,“一個半小時之后,召開臨時局務會議,老鄭你去幫忙通知一下,我和子全先研究一下案情。”
支走了鄭元。毛西溪吩咐警員在現場勘查,他和李子全一起去調取監控錄像。
李子全捂著頭,痛苦自責,“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毛西溪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與你本身沒多大關系,因為我可以作證他出事的時候。你是和我在研究卷宗的。”
李子全卻痛苦說道,“但是這個領導責任,我怎么都逃不掉了。”
毛西溪拉扯他領口,把他拉起來,怒道,“子全啊。你振作一點,別逃避好嗎?從包浩被抓了之后,我和市長都覺得你心理可能受到壓力會比較大,市長還多次讓我開導你,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心理壓力之大,可能已經接近了崩潰邊緣。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振作一點。很多人等著看我們笑話呢,你一倒,那肯定會連累到市長的,所以你不能倒下,知道嗎?”
李子全蹲坐在地下,許久了,才緩緩站起來,眼睛都是紅絲,調整了情緒,說道。“看來我心理素質還是不夠過硬啊,你說得對,我不能倒下。搞不好人家就是想弄倒我,對付市長呢……”
毛西溪見他眼神堅定,拍了拍他的肩膀。“吃一塹,長一智。誰不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呢?”
重新獲取信心,兩人調取了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現實,十點的時候,李子全和另外一個警員對他進行了審訊,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扭動著身體,而且身體有些發抖。
李子全眼睛都是紅血絲,說道,“其實這里就有點不太對勁,我此前對他進行審訊,他都會說些話,但是今晚他一句話都沒說,而且身體一直扭著,顯得他內心是很不安的。”
毛西溪說道,“這說明他可能已經有預感了,今晚要走了?”
李子全重重點了點頭,“這個可以反復觀看去推斷。”
監控錄像繼續顯示,李子全讓另外一個民警打開物理隔離攔門,并且把他手銬打開了。
毛西溪詢問,“你這是想干什么呢?為什么要打開他手銬。”
李子全說道,“我當時感覺他有點異常,覺得他精神狀態不好,是不是被拷住太久了,于是讓人打開他的手銬。”
此后李子全和另外一個警員相繼離開審訊室,只有一個協警在監控錄像,等到是十一點的時候,打開門發現,牛三躺在地上,痛苦””幾聲。
兩人看完錄像之后,勘查結果還沒出來。
毛西溪看了下手表,就有警員匆忙跑進來說,“大事不好了。”
毛西溪本來心情不好,被他這么一喊,更加不舒服了,冷冷說道,“有話說話,別一驚一乍的。”
“大批記者聚集在門口,說要采訪調查。”
毛西溪暗罵一聲,該死,“誰亂嚼舌頭把事情捅出去了。”
“不知道,現在外面人全知道了。很多記者嚷嚷著要采訪您局長。”
“后門有人嗎?”
“后門還沒有。”
毛西溪說道,“我先從后門出去一趟,你們先應付著。”
楊子軒在辦公室說要會一會幾個記者。在宋靜聰的牽橋搭線下,楊子軒接待了幾個省里的記者,這在日后是地方慣例,但是此時還沒有這樣的慣例。
楊子軒這算是開了這個頭。
日后,重量級大報的記者,到地方調查報道,當地都會有宣傳系統領導出面,打聲招呼,吃頓飯,吃人嘴軟,拿人手軟,這么一過之后,總不好太過分了。
只是九十年代,官方還沒有形成這樣一種接待模式。
楊子軒超規格接待這幾個無冕之王,是經過李煥精心挑選,這幾個在省宣傳系統,都頗有名氣。
宴會上,楊子軒也沒多說什么,沒提什么要求,宴請之后,楊子軒吩咐宋靜聰了解一下這幾名老記者在廣陵的住所落實了沒,沒有落實。就幫忙安排落實一下。
楊子軒這一招登時把一些立身較正的記者們,給收編了。
至少這幫人不會跟著另外一幫“有目的”的記者,瞎起哄。
干休所的小院子里。
柯老第一時間了解到情況,對安老說道,“這招很狠。”
安老點了點頭。“我聽說了,這次楊市長親自出面接待的幾個老記者,這幾個老記者在省里的記者群中,人望都較高。”
柯老抽著水煙,說道,“以前有人這樣搞嗎?”
安老搖了搖頭。“很少。他算是開個先例。真要形成一個這樣的接待制度,我看以后宣傳系統的力度要下一個檔次。這豈不是慣壞那幫老記者?我看他也不是那么尊重輿論的人。之前還狠狠彈壓接待辦一個造謠的姑娘,還鬧得沸沸揚揚的,今天就怎么就用上懷柔手段了?”
柯老說道,“這叫形勢比人強。豎子能屈能伸啊。他現在能低頭,是因為這幫無冕之王有利用價值。等這場風波過去了。搞不好他就要一個個秋后算賬了。豎子比我們在體制內行走這么多年的人,更會用各種手段。”
安老嘆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我家的那個小子和他一般大,現在還要我操心這,操心那,一點都不懂人情世故。”
柯老擺了擺手說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幫老記者現在估計就是保守報道了。”
安老卻想到了什么說道,“不過他這事兒辦得不那么厚道,在廣陵調查的記者團隊,至少有七八個,他就宴請其中幾個,甚至省電視臺新聞中心的記者,他都排斥在外,并沒宴請,他這也會得罪人啊。果然。百密一疏,他難道就沒想過,請幾個人人,會把另外一波人,徹底給得罪嗎?”
柯老卻并不同意安老看法。說道,“老安,你還沒看透。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安老有些不明白了。
柯老點了點頭,“這請一些,不請全部,他應該是研究過的。他請的這些都是什么人?和廣陵沒有實質性的利益沖突,德高望重,地位偏高,平時報道相對中立的人。那些和廣陵政府有利益沖突,平時報道就不中立的人,他一個都沒請。”
安老蹙著眉頭,“這樣做的目的是?”他是宣傳系統出身的,搞宣傳,他是厲害的,但是輪權術,不如柯老這個在組織部混跡大半輩子的官油子。
柯老說道,“你還明白嗎?這叫分化策略。他目的是想把目前在廣陵報道的兩波記者分化,一波維護廣陵,一波抹黑廣陵,他請了這頓飯,還給了些小恩小惠,給這些老記者戴了些高帽子,這些人自然感覺受到尊重,不自覺就有了維護廣陵的立場。”
安老駭然,這一層,他還真是沒想到。
柯老嘆了口氣,“豎子心計極深呢。”
安老說道,“真是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啊。”
突然桌子邊上的電話響起來了,柯老點了點頭,嗯了幾聲,掛了電話,臉色慢慢有些凝重了。
安老探著身子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柯老掛了電話,轉過身子,抽著煙,青煙登時把他的半邊臉都掩蓋了,聲音里面聽不出情緒波動,“有個嫌疑人死在審訊室里。”
安老倏地站起來,“市局的?”
柯老默默點了點頭。
安老雙手搓著,說道,“還有人在發力啊?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啊。”
柯老蹙著眉頭,慢慢展開。
宴會結束之后。
楊子軒就聽李煥過來匯報,記者群體開始出現分化,在報道宋美美案的態度上,記者群開始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有記者說要堅信廣陵方面的調查,沒有實質性證據指向,案子存在極大爭議。
楊子軒喝了口茶,說道,“繼續分化,不能讓他們繼續鐵板一塊。”
他擔心的是記者群統一口徑,一面倒的報道,不管最后結果如何,他這個市長都要遭受質疑。
但是一旦出現兩種態度的報道,就算有爭議,也能夠把影響減到最低。
說著話,宋靜聰匆匆忙忙趕了進來,也不在意李煥就在現場了。對楊子軒說,公安局審訊室,有人死亡。
楊子軒眼皮一跳,眉頭擰成川字,“我這邊怎么沒收到毛西溪同志的匯報?”
這件事還真是非同小可啊。楊子軒毫無心理準備,也嚇了一大跳。
宋靜聰說毛西溪和李子全正在全力處理事故,來不及第一時間向市里通報。
楊子軒披上大衣,倏地起身,就要到公安局去,卻被李煥阻止。說道,“現在市里的那幫記者肯定已經聞風而動了,市長您去直面現場,恐怕會遭受到那些人的采訪,我勸您還是不要去現場,最好先留在這里等待消息。”
楊子軒想想好像確實是這么一回事。點了點頭,重新回到座位,蹙著眉頭,“老宋,你先給我講講是怎么回事呢?”
宋靜聰還沒開腔,李義東就說毛西溪過來了,楊子軒讓他直接進來。搬來多一張凳子,見他風塵仆仆,又讓人給他送上一杯熱水,才喘了口氣。
“被一群記者圍攻差點底褲都被扒下來。”毛西溪感覺自己眼淚都要快飆出來了,放下水杯,端坐起來,講述事情經過。
“我當時和子全在翻看宋美美的卷宗,就有警員過來說牛三在審訊室的情況不太對勁,我心里一驚,就和子全過去看了。詢問那警員,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他說鄭元已經趕過去了。”
楊子軒聽到這里眉毛一蹙,怎么老鄭比毛西溪快呢?應該沒有人通知他啊?
“我當時也奇怪老鄭怎么比我們還快,我過去之后。就見到牛三已經躺在冰冷的地面,身體沒什么溫度了,立刻找來了醫院救護車,老鄭建議立刻封鎖現場,我也同意了。”
聽毛西溪講述完畢,楊子軒還是覺得這中間,有很多模糊的地方,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局里一趟吧,看看監控錄像,你說后門可以進去是吧?”
同時吩咐宋靜聰通知市內的相關同志。
毛西溪眉頭一皺,“市長,這事兒,要不等我們先有了結論,再通知市里?”
這是一般的體制官僚思維。
在事情沒有結論之前,都捂著,蓋著,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就可以主導事件最終走向。
比如公安局想定性這件事為意外猝死,在拿出結論之前,再向上匯報是最好的。
毛西溪不敢對楊子軒隱瞞,所以才在出結論之前,就向市里匯報。
楊子軒苦笑一聲,“老毛,你覺得這事兒能捂住嗎?那幫記者不是已經洶涌在你門前嗎?你以為市里其他領導不會知道嗎?”
毛西溪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苦笑,“真是糊涂了。”
楊子軒說道,“這件事背后明顯是有推手的,不然那幫記者怎么這么快,就想是魚嗅到腥味一樣呢?”
毛西溪壓低說道,“我懷疑是鄭元。”
楊子軒鉆進車子,讓毛西溪同坐,說道,“老毛,你是公安局長,不能說懷疑二字,有證據嗎?”
毛西溪說道,“他最早搶進審訊室,而且他很多機會把消息傳出去。”
楊子軒擺了擺手,“在這件事上,你思路得轉換,如果你抱著捂蓋子的心態,像是刺猬一樣,躲著不跟那幫子記者接觸,不去溝通,澄清,那只會中了那些推手的下懷。”
“你想想,整個事件是不是一環扣一環的,不停的給你們公安局制造麻煩?”楊子軒幫他梳理,“最先是子全的秘書被拿下,緊接著,就是有人造謠子全有問題,然后把我卷進去,我下令逮捕造謠者,又有人出來鬧事,逮捕了鬧事,鬧事者又死在審訊室?”
毛西溪眼睛漸漸亮起來,“這,這怎么那么像一個較勁的過程呢?”
楊子軒點了點頭,“你理順了,就明白了。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同一撥人。”
毛西溪蹙著眉頭,“拿下包浩是老衛,難道說這一切都是老衛在搞鬼嗎?”
他在市里得罪的人不少,要揪出背后那個推手,并不容易,但是楊子軒這么一梳理,他就清晰很多了。
楊子軒卻搖了搖頭,“不夠準確。老衛沒那么大能耐,能夠雙線作戰,明顯他有別的幫兇。”
毛西溪說道,“你是說除了老衛,還有另外一撥人在對付我們?”
楊子軒點了點頭。“牛三的金主,你記得不,那個年輕人。”
毛西溪點了點頭,“他說他是,這是他對付你的動機。”
楊子軒抽著煙說道,“什么。絕對是扯淡的。他肯定有別的社會關系網,你派人去好好挖掘一下這條線。但不要打草驚蛇。”
楊子軒和毛西溪讓老劉把車遠遠的停了,不敢開過去,兩人走路從后門進去,李子全還在研究監控錄像,見到楊子軒過來。忙站起來,說道,“市長,您來了。”
楊子軒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用怕。”
李子全點了點頭,心頭暖暖的。他本來以為楊子軒會和公安局保持一定距離的,這次發生這么嚴重的問題,很多人未必就想卷進來,因為沒人知道什么后果。
但是楊子軒卻親自出現在公安大樓,這實在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
市長沒放棄他。
楊子軒讓他把錄像重新放一遍,問道,“現在有初步的結論了嗎?這個人此前有什么重大的疾病歷史嗎?”
李子全說道,“牛三生前并無重大疾病和先天性疾病。”
楊子軒問道,“現在對于他的死因有初步結論嗎?”
毛西溪說道,“目前證據顯示。能排除他殺,身上有多處鈍器傷,在審訊室的物理隔離欄上面發現血跡,初步懷疑是他撞擊隔離欄和墻體自殺。”
楊子軒摁了摁腦袋,“他自殺的動機呢?”
李子全遺憾說道。“目前最大問題就是這個。”
楊子軒看了一遍錄像,說道,“而且這個錄像在最后也有死角,在最后卻看不見畫面,是怎么回事?”
李子全說道,“這個審訊室原來是配電房改裝的,所以有些接線管暴露在墻體外面,到最后,我們懷疑,牛三嘗試想通過觸電的方式自殺,那里剛好是監控的死角。”
楊子軒皺著眉頭,“這個監控錄像上面的疑點,真是太多了。”
毛西溪點了點頭,“這也正是我們擔心的地方。”
楊子軒說道,“現在子全,你立刻去確認一件事,牛三生前到底存不存在刑訊逼供的情況,是否遭受過毆打。”
說完,又朝毛西溪說道,“西溪,你開完局務會議之后,立刻籌備新聞發布會,明天或者后天召開新聞發布會。新聞發布會有兩個環節,一個是通報案子情況,二來是接受記者提問和答疑。”
毛西溪吃了一驚,“要,要搞新聞發布會?”
楊子軒點了點頭,“必須要搞!怎么了怕了?”
毛西溪皺著眉頭,“市長,這發布會,我還真有點怕,通報案子情況,這個可以。但是接受記者提問和答疑,這個可不可以去掉呢?”
楊子軒說道,“我已經決定了。”
楊子軒見他臉色凄凄然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子全一起研究一下,再找幾個宣傳部的人,研究一下,通報怎么寫,可能提問的疑點有哪些,都羅列一下。”
這年頭,政府都沒有公關的概念,大部分地方政府,在面對不利于自己的輿論,只有三種處理方式。
一是冷處理,管外面輿論洪水滔天,不聞不問,能逃則逃,能躲則躲,讓時間去消化事件,去平息怒火。
二是找上級,通過上級給省委宣傳部施壓,從而控制這些個記者不亂寫。這是壓的方式。
三是事情社會影響大,上級震怒,處理掉一大批的相關干部,就是不對社會公布真相,只是通過處理干部達到平息民間怒火的方式。
毫無疑問,在楊子軒看來,這三種方式,都不是什么好的公關方式。
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對鏡頭,及時通報最新情況和進展。但這恰恰是九十年代,甚至新世紀之后十年內,國內大部分干部,都沒學會的。
楊子軒摸了摸鼻子,突然之間,他反而覺得有這么一場危機,也不是壞事。
危機倒逼升級。
讓下屬。在危機中成長,在危機中成熟,是最好的。他現在反而想通過這樣一次機會,逼毛西溪鍛煉他面對公眾鏡頭的能力,放在平時。毛西溪是打死都不會去冒險了。
面對公眾,很多時候就意味著不可控,對于不可控的事情,體制內人士,有著本能的抗拒。
見楊子軒心意已決,毛西溪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楊子軒最后吩咐李子全通知牛三家人。
毛西溪說道。“市長要不等調查結果出來,再通知吧?”
楊子軒說道,“西溪啊,這種捂蓋子的思維要不得,我說了,他們愛搞陰謀。咱們就搞陽謀,堂堂之陣應對之,前怕狼后怕虎,暗箱操作,只會帶來更多麻煩。有一句話我希望你們能記著:要想一個謊言不被揭穿,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
所以面對陰謀,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陽謀。要維護謊言是需要成本的,所以咱們一開始就說真話,做真事,讓他們無縫可鉆!”
毛西溪若有所悟,說道,“受教了,子全你立刻去同志牛三家屬,講清楚情況,他們愛鬧愛扯皮愛和記者接觸,就由他們去。”
楊子軒點了點頭。
公安局外洶涌澎湃的記者群。肖立興想擠進去,卻沒辦法。
他是政法委書記,這件事他也第一時間收到通知,卻被人群擋在了外面,他并不知道后門。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走。
有些官兒,心頭就有忌諱,走后門多了,就一輩子要走走后門。
肖立興正是有這種忌諱的人。
下了車,他突然注意到人群末尾還有個熟悉的人,他上前打了個招呼,說道,“正風同志也在啊?”
衛正風被楊子軒逼得在民主生活會上道歉,他是親眼看見了,他似乎看見了可以拉攏的盟友。
衛正風見到肖立興過來,有些驚訝,“怎么你也收到消息了?”
肖立興也驚訝,“你也收到市府辦公室的電話?”
衛正風蹙著眉頭,這不是按照我的劇本演啊。
他認為市府肯定會捂蓋子,捂到有了結論,才通知各方。
沒想到,事情剛出來,就通過主流渠道通知各方了。
肖立興嘀咕一聲,“這演的是哪一出呢?”
衛正風說道,“誰知道?”又說道,“社會影響這么惡劣,立興同志,不打算插手?這可是你們政法戰線上的事兒,這事兒你們插手是在合適不過了。”
肖立興伸手一指那人群,說道,“這不是進不去嗎?”
衛正風點了點頭,“這是有公職人員瀆職嗎?玩忽職守?還是刑訊逼供?”
肖立興搖了搖頭,“我還不了解最新情況。進不去,我打算去跟周書記匯報一下這個情況。”
衛正風說道,“我覺得檢察院盡早介入會比較好,不然公安機關可能在這個過程包庇一些涉案人員。”
肖立興突然笑道,“衛書記,您這是對公安機關進行有罪推定嗎?”
衛正風笑道,“您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兩人在夜色中,心照不宣一笑。
就在這時,前面記者群騷亂起來,只見穿著一身警服,人高馬大的李子全從正門走了出來,一群民警在前面維護秩序。
李子全拿著擴音喇叭,說道,“各位請安靜,請安靜。”
“我知道你們現在很關注事情動態,趕著明天發一稿子,但是現在事件還在調查中,最遲明天下午,市公安局會在這里組織一次新聞通報會,把案子最新進展,向在場各位通報。同時通報會,還會組織提問答疑環節,各位要是有什么疑問,可以在提問環節向我們傳達,我們一定竭盡所能回答各位問題,最后希望各位能夠公平公正報告廣陵,報道這起事件,我們歡迎各位挖掘事情真相。另外各位要是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也可能向我局提供,有一定價值的線索,我們講予以獎勵。我局將秉承公正公開的原則,盡快偵破此案。”
剛開始,人群還在騷動,但是聽到新聞通報會可以提問之后,騷動就慢慢安靜下來。
肖立興和衛正風在后面聽得明明白白。口瞪目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市公安局會搞個通報會,而且還搞什么提問環節。
如果捂著蓋子,不出來說明情況。
恐怕明天市內又是各種謠言滿天飛,記者各種負面報道。各種質疑滿天飛了。
但是這樣堂堂正正的一搞,反而不會產什么謠言了。
本來準備發酵的局勢,一下子,就變得平靜起來。
李子全和楊子軒等人在樓上,看著人群漸漸散去。
毛西溪笑道,“子全。沒想到你在人前說話,還是挺好的嘛。”
楊子軒笑道,“可以編制個新聞發言人崗位,子全兼任公安局新聞發言人,專門負責和媒體對話。”
李子全笑道,“我也是硬著頭皮。腿也直哆嗦,生怕那群人中有什么刺頭,說什么難聽的話,讓我下不了臺。”
楊子軒說道,“現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明天那場通報會上,我猜到時的火力肯定很猛,這樣吧。我會去指示市政府辦公室協助你們辦好這場通報會,通報會地點改到市政府辦公室。”
毛西溪心頭一顫,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等于市政府也一起承擔通報會失敗的風險,聲音有些結巴,說道,“市長,這樣不太好吧?那把市政府也卷進來了。”
楊子軒說道,“給自己一點自信,我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就算人家拿著放大鏡,我們立身正,也不用害怕。”
人家楊市長都不害怕,毛西溪又多了一份信心,認真點了點頭。“放心吧,我老毛一定不給您添麻煩。”
一直鬧騰到深夜四點,楊子軒才睡下。
第二天的報道都相對克制,因為知道下午會有通報會,大家都憋著勁爭取多了解提問,讓市局意外的是,真的有記者通過挖掘,給公安局提供了線索,這條線索是關于牛三金主的。
經過徹夜鏖戰偵查,公安局初步確認死者為自殺,只有鄭元持不同觀點,并且在局務會議上保留他個人意見,他認為死者根本沒有自殺的動機,他更相信部分參與檢查的醫生所言,牛三死于過度疲勞,多日被逼供,沒法休息,人在幾天沒休息極度疲倦下,容易猝死。
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在局內盟友不多,所以根本不怕得罪人,他打算放手一搏,做一場賭博,如果他賭對了,他就可能直接對毛西溪,取而代之。
人在巨大的利益誘惑前,很容易迷失自我。
同時,省公安機關高度重視案件,如果這事件發生在看守所,還能理解。但是在審訊室如此嚴密的監控底下,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均派遣督察人員展開調查,同時廣陵檢察機關也介入調查,并對媒體表示,如果查證公安局內部真的存在執法問題,將對責任人,嚴格依黨紀法規處理,決不袒護。
陳志溫電話直接打到楊子軒電話上,讓他一定要慎重處理好。
省委辦公廳也過問此事,跟周立昌和楊子軒分別通話,督促廣陵一定要調查清楚真相,公平公正處理此事,給公眾一個交代,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
省委辦公廳的負責同志,跟周立昌通話之后,質問周立昌為什么要這么快搞新聞通報會,而且設置問答環節,此環節可能會導致一些不成熟的言論,在媒體鏡頭前曝光,應該提前跟省里打招呼。
并且警告廣陵方面,一旦通報會出現意外情況,將由廣陵方面,承擔全部責任。省里不會給廣陵兜底和擦屁股。
說得難聽的就是:你們搞這撒通報會,還搞得這么開放,那你們就自己承擔責任,省里不管這事。
周立昌被訓斥一肚子苦水,立刻質詢這個通報會是誰提議的,肖立興給他說是楊市長和市政府提議的,他讓市委辦立刻把省里的意見轉達給楊子軒。
楊子軒長嘆一口氣,對過來匯報的宋靜聰說,“省里也害怕咱們搞砸這個通報會,那更不好收拾。你也別跟老毛他們說,不然他們心理壓力更大,先瞞著他們。真出什么事,咱們扛下來。”
等宋靜聰離開后,楊子軒想了想,翻閱了一下電話本,撥通了一個京城的號碼。
衛正風又來到干休所,見到柯老和安老正在下棋,笑道,“兩位老領導還興致啊。”
柯老說道,“正風,最近你就數這事兒辦得最漂亮了。”
衛正風忙搖著手,“這事兒真不是我搞出來的。”
柯老笑道,“不管誰搞出來的,至少這局勢就更加不好控了。”
安老說道,“但是那楊市長搞出的這個新聞通報會這一招,真是令人意外啊,不捂蓋子,真是無招勝有招啊。”
柯老不高興了,“老安,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他不捂蓋子,就意味著要承擔風險,你覺得這個新聞通報會,真就能順順召開,不會發生變故嗎?”
衛正風聽到這里,和柯老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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